第34章 見面
顧舒容皺眉思考了片刻。
“菱兒,他将紙條遞給你的時候做的可隐秘?”
“嗯,避了人的。”
“小姐要避着殿下嗎?可上次不是告訴殿下了麽?這次怎麽又……”
“菱兒,不一樣的。上次是救人,這次是見面。”
至親至疏夫妻,這些事還是不要告訴他吧。
況且上官珩所設的局中,陸岑究竟是無意中被牽扯進去的,還是上官珩有意将他算計了進去,而若是如此,這樣的算計又是否和自己有關,她昨晚避過不提,可到底心中存疑。
陸岑雖未言明,但他不是無事便随意要她冒着風險出門的人。她亦有事要交代于他。
第二日,她借口回一趟顧家,同菱兒出了王府,到了顧家後,又偷偷溜到了那日的酒樓。
樓上的雅間內,她一進門,就看見了坐在桌上的陸岑。
他朝向門坐着,見了她,只淡淡地笑着。
顧舒容也大大方方地坐到了他的對面。
“陸岑。”
是陸岑,不是阿岑。
“娘娘。”
他自然明白這個稱謂的意思。
透徹如他,自然是應了句他不願說出口的稱謂。
顧舒容低頭看看桌上,依舊是那幾盤她愛吃的菜,只是酒換成了茶水。
物是人非,她如今也不會再為他添上一盤湯浴繡丸了。
“多謝娘娘出手相救。”
“不必謝,陸岑。當年……也是我不能體諒于你。如今便算兩清了吧。”
此事畢竟是自己的丈夫将他牽扯進來,她心中有愧,可到底不能明言告訴他。
“我今日叫娘娘出來,是想告訴娘娘。我從昭寧公主那裏得知,最近魏侯常常深夜到稷王那裏去,似在密謀着什麽,還請娘娘告訴殿下,務必小心。”
他本想寫信告知,可還是想見她一面。
日後他恐怕再無理由約她出來了。
顧舒容聽到這裏不禁皺眉。
這魏侯與稷王究竟又要密謀什麽,自己如今和陸岑秘密見面才得知此事,要怎樣告訴阿珩呢。
“多謝你。只是你自己在公主府中也萬要小心。不必因這次幫忙便有意替殿下打探。護好自己要緊。還有一事……”
“娘娘但說無妨。”
“殿下施手救你這事,還望守口如瓶,任何人都不要說。”
“娘娘放心。”
長久沉默之後,顧舒容還是開了口。
“以後……萬要珍重。”
“娘娘也是。”
兩人只做做樣子動了幾筷子,顧舒容便告辭了。
她飛快地奔出了酒樓,找了個角落痛哭起來。
再晚一步,她就怕自己的淚就要在陸岑面前落下了。
于女子而言,初戀的意義是不同的。
哪怕日後不愛了,心裏也是有一個角落留給那人的。
只因那人是第一個教會自己情愛為何物的男子。
初次的愛戀,我們大多莽撞,青澀,不太懂得要如何彼此體諒,要如何維持愛情,所以大多失敗。
第一場愛戀,雖然青澀,但記憶深刻。
即使感情不在了,當初的那種勃然的心跳依然清晰真切。
但她如今只能與他克己複禮,連像故人一般相處尚做不到。
他與她,終究是錯過了。
她便大哭一場,好好地了結。
從此便該再無牽連。
“眼睛若哭腫了,我晚上便看不出麽。”
顧舒容擡起頭,看見了立在身前的上官珩。
“阿珩……”
“回吧。”
之後那幾日,上官珩都宿在寒江堂。
顧舒容求見,他也不肯見。
“娘娘,殿下還是說政務繁忙,要娘娘回去。”
林肅有些不忍,但還是按照上官珩的吩咐向顧舒容禀告。
“那我便在這裏等着,等到他出來。”
顧舒容端着盤糕點,立在寒江堂門口,朝裏面揚聲道。
這都好幾天了,就算她有錯,氣也該消了吧。
門吱呀開了,顧舒容趕忙湊了上去。
“阿珩,我有正……”
結果出來的是王雪凝,到真是由日子沒見她了,聽說前些日子她也病了。
“喲,娘娘您怎麽在這兒等着呢。您不早說,妾這就給您騰地。”
“不必了,菱兒咱們走。”
他知道怎樣刺她最痛,卻忘了她那樣孤獨閉塞之人當初是用了多大的勇氣和信任,将自己的在意和軟肋展露于他。
顧舒容回到閑漫堂就打發了丫鬟出去,一個人窩在被子裏。
“不講道理。”
“明明是你有錯在先,卻讓我來哄你。”
上官珩走了進來,坐在床沿,輕聲嘆道。
“殿下去找王側妃吧。”
她聲音裏帶了些哭腔,一句話說的酸的很。
怎麽又把她惹哭了……
“是我不好,我不該找她來氣你。”
“但誰讓你背着我偷偷去見陸岑,啊?顧舒容。”
“殿下可真幼稚。”
“殿下不是不想見我嗎,如今又來做什麽?”
“你不是說有正事要同我說嗎?”
顧舒容聽到這句倒是立馬轉了過來,蹙着眉正色道。
“陸岑說他從昭寧公主那裏知道的,稷王最近好像在密謀着對付你,你要多加小心。”
上官珩倒是神色頗為輕松,挑眉沖她笑道。
“我知道。那日我在門外偷聽到了。”
顧舒容這才發現中計。
氣呼呼地轉過來,拿被子蒙着臉。
“阿舒既然這般緊張我,我也就不計較你瞞我的事了。”
他故意湊在她耳邊吹熱風。
顧舒容被他吹的臉上發熱。
直氣的扔了床被子到榻上。
“這床太小了,委屈殿下今晚到榻上吧!”
“嘶,最近夫綱不振啊。”
他說着在雪白的脖頸上輕咬了一口。
顧舒容倒是來了氣性。
“殿下既聽到了那日的談話,便該知道我與他并未逾矩!這些天殿下是在鬧什麽!”
“我氣你瞞我,氣你為他哭。”
這句倒是噎住了顧舒容。
總歸是自己理虧在先。
“那……咱們算扯平了吧……你以後不許再拿這事發作我!”
她說話之間上官珩早就脫了幹淨,撩下帷幔,欺身而上。
“我可沒答應。”
“這些天爺在寒江堂可憋壞了。”
雲雨之後,顧舒容扯弄着青絲,還是有些擔心。
“阿珩,你覺得魏侯那邊……”
“放心。我防着呢。最近有別的事,騰出手了就收拾他。”
“嗯?你要動魏侯?他樹大根深只怕不好動,況且皇帝忌憚你,怎會讓稷王最大的依仗倒臺?”
“你以為皇帝就不忌憚魏侯麽?”
“你不是之前跟我說魏侯當初是皇帝扶持起來去牽制端王的麽?”
“如今端王已倒。時移勢易。”
“那若是魏侯……”
“我的好阿舒,別操心了,快睡吧。萬事有我。”
顧舒容這才放心地轉過身來沉沉地睡去。
四月。
皇宮禦花園裏牡丹開的正豔,魏紫、姚黃、趙粉數不勝數,而最惹眼的當屬二喬。一花兩色,紅白相間。紅如鮮血,白如素缟。
年幼的七皇子攔住了正欲回到住所的吳宗。
“方才武學師傅說你拳打的好,不如和本皇子比試比試。”
這吳宗是禦林軍首領吳勳的兒子,皇帝嘉獎吳勳常年守衛宮城有功特意恩準其長子吳宗與一衆年幼皇子一同念書學武。
這吳宗雖年幼,但舉止頗為有禮謙讓。
“參見七皇子殿下,只是師傅謬贊,臣愧不敢當,更不敢在殿下面前班門弄斧。”
這十皇子是皇後幼子,在宮中自是橫着走,與他同母三哥稷王一樣,是個十足的火爆脾氣,二話不說朝着吳宗掄了一拳。
“哼!本皇子面前裝什麽裝!有膽子在背後說我母後壞話,不敢和我比試?啊?”
“七皇子誤會了。臣怎敢對皇後娘娘不……”
話還未說完七皇子的拳頭就砸向吳宗左臉,吳宗口中頓時腥甜,吳宗再穩重此刻也不想白白受打,出手與他過招,不過以防為主,并不敢真的攻打皇子。
一旁伺候的太監宮女忙上前勸架卻被七皇子呵退,往日這七皇子是這宮裏的小霸王,再無人敢上前去勸。
坤德殿內,連瑩急匆匆地上前禀告。
“皇後娘娘不好了!皇上剛才罰了七皇子四十杖,此刻正行刑呢!”
皇後頓時如雷劈首,一面朝皇帝那趕去,一面焦急地問着連瑩。
“這瑞兒還小!怎受得住這宮裏的刑杖!到底發生了何事!”
“娘娘,這方才……大統領吳勳的兒子吳宗被七皇子一拳掄在腦袋上,仰倒在地,頭磕在了石上……太醫沒救回來……”
皇後聽罷頓住了腳步,往回趕了去。
“娘娘,不去救七皇子了嗎?”
皇後淚如雨下。
“你以為本宮不想救麽?他是本宮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可那是吳勳的兒子!你以為皇帝叫那吳宗來宮中同皇子一同學習是做什麽!皇帝不會輕放過這事,本宮去求情也沒用啊!”
“連瑩,你快去叫太醫,這瑞兒一回來趕快醫治!”
吳勳府內。
“夫人,你這是做什麽?宗兒出了意外,我這個當爹的比你還痛心!可你也不能……”
吳夫人卻不管不顧,硬是扯着挂在房梁上的白绫不放手,聲淚俱下。
“你痛心?你痛心你今日回來跟我說要驺兒進宮代替宗兒!你真是好狠的心!當初我跟你說什麽來着!不要讓宗兒進宮!不要讓宗兒進宮!那宮裏是吃人的!那是什麽狗屁恩典!那皇帝就是不放心你這個管着他身家性命禦林軍統領要讓宗兒進宮做質子!怎麽?如今宗兒送了命,你又要驺兒也去送命?”
吳勳素來敬重妻子,這話倒是觸了他的逆鱗。
“住嘴!你一個婦道人家怎可妄議陛下!”
“好啊,好啊!我這輩子便算是嫁錯了人!反正如今你又要驺兒去送命!我早晚又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一次!我還不如死了算了!吳勳你給我聽着,今日你若讓驺兒進了宮,我便吊死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