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真相
他分明有意避開,顧舒容更加疑惑了,可再之後直到午宴結束,他整個人再沒有向妃嫔那裏看一眼。
宴會結束後,按照慣例,皇子大臣們在宴席上投壺飛令,女賓們則到禦花園去賞花閑談。
顧舒容像這種時候都是乖乖找個人少的地方,和菱兒一起閑扯到晚宴也就是了,畢竟是宮裏,她生怕給上官珩惹來麻煩。
可今日倒是有人找了上來。
是宴會上淡青色宮裝的娘娘。
顧舒容忙行了個禮。
“參見娘娘。恕臣婦眼拙,一時認不出娘娘的身份。”
“慎王妃不必多禮,本宮是賢妃,不怪王妃認不出,本宮在這宮裏不過是個無名之輩。”
“娘娘謙虛了,娘娘是一宮主位,怎會是無名之輩。”
顧舒容嘴上這般說着,但她從前還真是沒太聽過這個名號的人物,想來在宮中不是很受寵吧。
“慎王妃,你同我去湖邊那亭子坐會兒吧,我想同你說些體己話。”
顧舒容與她又不熟,生怕惹禍上身,忙婉言拒絕。
“娘娘,亭子那邊離宴席太近,有些吵鬧,咱們還是在這裏說吧。”
誰知這賢妃只是輕輕一笑,附在顧舒容耳邊說了兩個字。
菱兒看到顧舒容的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
“小姐,你怎麽了?”
“菱兒,你呆在這裏。我去去就回。”
顧舒容同賢妃來到了湖邊小亭。
湖風陣陣,在這樣的三月,滲出了些涼意。
“說吧。”
“阿珩他喜歡的是我。”
“胡說八道。”
顧舒容轉身欲走,自己今天真是瘋了,就因為她剛才在自己耳邊說了句阿珩,又因着上官珩剛才在席面上的反應,一時好奇,就跟了過來。
阿珩他不會的。
“是不是真的,要試試才知道。”
顧舒容正疑惑着,卻見身前的賢妃伸出手将她推入湖中。
顧舒容是會水的。但她此時想知道這賢妃到底葫蘆裏買的什麽藥,便假裝在湖裏撲騰。
她浮沉之間,看見那賢妃喊了一句。
“王妃落水啦!”
就撲通一下跳進湖裏。
上官珩此時在席間聞聲,趕緊跑過來。
見到了湖中沉浮着的兩個人。
顧舒容在湖裏浮沉之間,眼睜睜地看着上官珩游向賢妃那邊,而撈起自己的,顧舒容回頭一看,是林肅。
原來,三月的湖水那麽冷。
顧舒容被送回王府,由丫鬟伺候着沐浴,更衣,姜湯後,她就一直躺在床上。
上官珩此時也進來了。
一屋子丫鬟盡退。
顧舒容聽見腳步聲,翻了身,對着牆。
“阿舒,對不起。”
顧舒容原本還覺得此事說不定有隐情,但此刻聽到這三個字頓時如墜冰窟。
因為不愛,所以心有虧欠麽?
尚書房內皇帝聽着密探一字不漏地講着上官珩和顧舒容在宴席上所有的對話神态。
密探走後,皇帝這才舒展開了連日來緊皺着的眉頭。
“來人,傳旨。淑寧公主蘭情慧性,淑婉端莊。賜封號為清懿,擇吉日嫁往契丹。”
這場和親總算塵埃落定。
閑漫堂內。
上官珩卸下外衣、鞋襪上了床,從背後摟住了顧舒容,臉在她青絲間蹭了蹭,貪婪地吸吮着只屬于她的芬芳。
“阿舒,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一個臺階和一個公主嗎?”
“這一切其實都是我設下的一個局。”
顧舒容聽到此處,方才轉過身來。
擰着眉頭,瞪着滾圓的眼睛看着上官珩,等着他後面的話。
“為的是救出我的同母親妹淑寧公主上官璞。”
“當年,我外祖沈家被污蔑謀反,我被廢囚禁。而此時匈奴攻打,因我外祖在軍中聲望頗高,他一出事軍心動搖,戰事連連敗退。皇帝沒有辦法了,将我放出封為慎王,派去邊疆,用我去穩定軍心。”
“同時,他怕我在邊疆擁兵自重,便将我妹妹淑寧公主關在宮內道觀裏,有專人負責看守,與外界的聯系全部切斷,對外宣稱她入道出家。但實際上,是牽制我的重要籌碼。”
顧舒容此時覺得心裏很疼,比她親眼見他在水裏撈起另一個人,還真切的疼。
天運之寒暑易避,人世之炎涼難除;人世之炎涼易除,積心之冰炭難去。
他從雲端跌落塵埃的苦痛總有一日會随風而逝,至親逝去的苦痛也會因時間而漸漸沖淡,可親父算計防備的心之冰炭卻會搓磨他的一生。
這世上就是有些傷,是會疼一輩子的。
她從被裏探出手握住了他的,靜靜地聽着下面的話。
“至于那賢妃,也是可笑。當初我在軍營有次下屬進獻給我一個女子,她眉眼間和我母後有幾分相似,所以我便把她留在了身邊,但我只與她說說話,我時常看着她的眉眼想着我的母後。此事被皇帝知曉,以為我因着她眉眼肖母,而又不曾要過她,認為這女子是我真心愛護之人。便想了辦法把她接入宮中,作為牽制我的另一個籌碼。我便将計就計,假裝消沉了幾月,之後也找機會偷偷與她相見,為的就是迷惑皇帝,有朝一日我或許我可以利用她救出我妹妹。”
“我明白了,阿珩。契丹求親是你安排的,你知道此事皇後因着宸妃的緣故不願意将昭寧公主嫁到契丹。而昭寧公主從小被呵護着長大,容不得半點不順她心意的事,所以她定會想辦法從中做梗,那麽能嫁往契丹的只能是淑寧公主。”
“我的阿舒,果然聰慧。”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又順手将一縷尚有些濕的青絲別到她耳後。
“那契丹國的國王是從前的大王子,我與他在邊疆時是過命的交情。所以我将此事托付給他。璞兒與他做些日子的假夫妻,若我将來起事成功,我便找個由頭把阿璞接回來,當然若是他們産生了感情,那便讓她留在那裏。若我将來起事失敗,她至少有契丹庇佑不會受我牽連。”
“阿珩,你是個好阿兄,和我阿兄一樣好。”
聽到這句,上官珩轉過身來,避開了她的目光,眼中隐有薄霧。
“阿舒,我不是。這麽多年,我把璞兒一個人扔在那裏不管不問,我都不知道有沒有人欺負她,會不會吃不慣穿不暖。她小時候特別愛哭,沒人哄她就不停。可是那麽多年她就孤身一人在那道觀裏……”
“我只敢讓我安排在宮裏的人暗中護她平安,其他的事便不敢再上前一步,生怕被皇帝發現。我好怕她會怪我,她現在還什麽都不知道地在去往契丹的路上,她肯定會害怕……”
“她不會怪你的。你母後将你教養的這般好,淑寧公主定也是不差的,她定會明白你這個阿兄的艱難苦楚。”
“紫陽道長傳回來的消息告訴我,當時昭寧公主事發後,皇帝竟然寧肯冒着風險讓昭寧出嫁,也不想放淑寧出宮,可見他防我之心。後來紫陽多番勸告,以利曉之,他方才動了放淑寧出宮的念頭。但還是不放心,于是紫陽提出試探之策,又将整個試探之法秘密告知我。所以那天宴會我所有的表現都是故意的,當時有密探在秘密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
“對不起,阿舒。我怕皇帝看出端倪,所以事先沒告訴你,我知道你今天一定很傷心,還害的你落了次水。”
“不要再說對不起,你不知道,剛才吓死我了,我還以為……”
“阿珩,我們是夫妻。夫妻之間本就不分彼此的。我心疼你還來不及,怎會生氣?只要能幫到你,我便是開心的。”
“對了,你方才說紫陽道長,他是你的人?他這人無欲無求,你是怎樣打動他的?”
“不是我找的他,是他找的我。他說我有帝王之相。”
原來真的有人可以相面占蔔,預測未來。
顧舒容不禁在心裏悄悄感嘆道。
“可是,我會水的事你是知道的呀,萬一我當時沒有假裝溺水呢?”
“你這只小狐貍,我可太了解你了。”
他說着還輕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阿舒,從前我一直在想為什麽老天要這樣對我,讓我吃那麽多苦。直到遇見你我才明白,原來老天待我是先苦後甜。”
顧舒容聽到這句倒是甜甜的笑開。
“我們阿珩如今也會說情話了。”
他聽罷也輕輕笑開,一時間舒順不少。
她總是這樣,能在恰當的時候,輕而易舉地把他從苦痛中拉出來。
“那一個臺階呢?”
他心中有些醋意,便捏了捏她的臉。
“阿舒便這般牽挂他麽?”
“別鬧。說正經的呢!”
“明日你就知道了。我們還是辦正經事吧。”
他說罷欺身而上。
她剛剛沐浴完,此刻只着寝衣,他輕輕松松就把她剝了個幹淨。
之後便是一夜的溫柔缱绻。
男女之間低俗糜爛的shen吟,皮肉相挨的戰栗熾烈,那一夜超脫肉身,熨帖着彼此驚亂了一天的魂靈。
第二早朝,欽天監向皇帝進言。
其奏言:太微北,樞為天,璇為地,玑為人,權為時,衡為音,開陽為律,瑤光為星。昨夜觀象,北鬥之中文曲乍亮,主大吉。而七曜之中,玉月增華,玉月主陰。是以宮中宜興狀元尚主,可保大端,繁盛永昌。(文曲星也稱天權星,北鬥七星第四顆,主文運,代指狀元。玉月指公主。尚主是指臣子娶公主為妻)
那昭寧公主到底是皇帝的女兒,皇帝既不願昭寧餘生無望,也不願扔掉皇室顏面将公主賜婚給一個庶子。他本騎虎難下,如今欽天監給了他一個臺階,他自然欣然賜婚。只以為是皇後或是稷王為救昭寧搞的鬼。況且那陸家并非望族,由他尚公主不會增大稷王勢力,他更是高興不過。
一場隐秘不宣的和親鬧劇,至此塵埃落定。
閑漫堂內,菱兒匆匆走了進來低聲對顧舒容說着。
“小姐,方才方致悄悄遞給了我一個紙條。”
顧舒容展開來看,上面寫着那年他過生辰時的酒樓。
“方致說,陸公子讓他轉告小姐。明日申時一刻,想見小姐最後一面。若小姐實在不方便,也就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太微北,樞為天,璇為地,玑為人,權為時,衡為音,開陽為律,瑤光為星。”選自《晉書天文志》,說的是北鬥七星,感興趣的朋友可以去了解一下。
今晚還是只有一章,晚上還會更一章《從對食到皇後的進階之路》,emmm不過今天改名了,叫《勾引陛下失敗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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