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和親
“回大人的話,奴姓殷,名不悔。”
他是極讨厭這個名字的。他不懂,他的阿娘明明那麽聰慧的一個人,為什麽臨死前還是不悔。
俞兆慶此時早已涕泗橫流。
不悔麽……為什麽是不悔啊……
洛兒,你怎麽那麽傻……
“你是我俞家的兒郎啊!”
他說着欲上前一步扶起尚躬身低頭的殷不悔。
“奴姓殷,王府中一奴仆而已,實不敢污大人的門楣。”
說這話時,他退身一步,避開了俞兆慶伸出的手。
一時間,廳堂寂靜。
欲進一步的人羞愧地不知該如何開口。
欲退一步避開的人也冷冷地不願搭話。
一場晚了十六年的相遇也就這樣不歡而散。
無計可施的俞兆慶只好求到上官珩面前。
上官珩則将此事告訴了顧舒容。
“那俞兆慶當年和未出閣的殷洛情投意合,兩人還未成婚,就已經……那俞家祖上也是做過太師的,怎耐一代代下來已然衰落,而這時戶部侍郎的劉家次女看中了俞兆慶,俞家老太爺以命相逼讓俞兆慶娶那劉家次女。這樣那殷洛就被抛棄了,後來肚子大了起來,被殷家發現。殷家雖不是望族,到底是清流世家,容不下這樣的醜事,殷洛就被趕了出來。”
“那怎麽如今才想起來呢?”
“那殷家當初對外稱的是殷洛暴斃而亡。那俞家老太爺到底是活久了的,自然知道其中門道,但瞞住了俞兆慶。後來那劉家次女嫁過來體弱多病沒幾年就病死了,留下的兩個兒子,一個不滿十歲就走了,另一個也在去年冬天早夭了。而這俞兆慶常年悼念殷洛,不興妾室,膝下也就那兩個早夭的兒子。老太爺眼見後繼無人,這才和盤托出,俞兆慶就找了來。”
“哼!那俞家老太爺真是可恨!這俞兆慶雖然有錯,倒也情有可原。這殷洛倒是可憐。”
“那殷洛出來時多少帶了些盤纏,生下殷不悔後不忍他荒廢年華,拼着做工也讓他上了私塾。後來山窮水盡,她又一直郁結于心,早早離世。只留下殷不悔孤身一人。”
“是啊,不悔那孩子倒是被她教養的極好。我第一次見他時,就覺得他不該是塵埃裏的人。”
“那俞兆慶如今不過領個虛職,于我并無利害,我只傳個話,幫不幫在你。”
“阿珩,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當初我把他派去硯兒身邊時,按着規矩查了下。不過這樣的家務事,我自是沒摻和的。”
這句話倒是讓顧舒容紮紮實實地剜了他一眼。
吃了一記白眼的上官珩倒是乖覺地賠了不是。
“為夫記住了。下次一定先告訴阿舒。”
顧舒容這才作罷,喚來了殷不悔,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
“娘娘……想讓阿悔去嗎?”
“你有家族蔭庇,日後入仕做官會多有裨益。只是大家族裏也有數不清的麻煩。不過好在現在你是家中獨子,你父心中有愧,也應不會虧待了你。我心裏是為你高興的。你阿娘……當初為你取名為不悔,想來也是想要你回去的……”
“但是阿悔,這是你自己的事。遵從本心就好。”
殷不悔擡頭向她笑了笑,并沒有答話。
殷不悔最終回去了。
他本是不想回的。那個家對他來說再陌生不過,而回去意味着幾乎不可能再見到她了。
可再想想,他如今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奴仆,能做的只是在風雪裏遞給她一張氅。
回去了,若是有朝一日能幫着她些,也是好的。
日月更疊,看似周而複始,卻是永不回頭的。
轉眼間,又到了暖春三月。
顧舒容今日依舊捧了本書在書房裏陪着上官珩。
她擡頭望了望從窗外透進來的暖而不熾的日光,又側頭看看俯首在案的上官珩,覺得甚是滿足。
歲月靜好,琴瑟在禦,衣食無憂,還有着閑散的時光,這不就是她前世所期盼的麽。
原本,顧舒容是只敢拿些正經話本子,可那些書生小姐的故事實在讓她看不下去。後來,她也就抱着僥幸心理,偶爾夾一本包上“合法外皮”的香豔話本子。
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
“《詩經》裏哪篇讓你這般喜歡?竟笑成這樣。”
顧舒容吓得一個激靈,擡頭看上官珩還在案後,這才故作鎮定地說道。
“《青蠅》。竟将那些小人喻作青蠅,很是有趣。”
“別人家的姑娘都喜歡什麽《關雎》、《桃夭》一類的,你倒是與衆不同。”
說罷,繼續投身到那累人的案牍之中了。
顧舒容這才松了口氣。
“有件事。”
“嗯?”
“今年剛放榜。陸岑高中,狀元及第。”
他說這話時目不轉睛地盯着顧舒容的反應。
顧舒容被他這樣盯着,很不舒服。
索性捧着書,下了椅,直奔門外。
身子從身後被人摟住。
“放開!”
“好啦……”
“阿珩。我與他已經結束了。”
“他高中,我自是高興的。可這樣的話,我說出來,你便會多心。可我若不過爾爾,你便覺得我欲蓋彌章。”
“我當初将此事告訴你,就是不想有朝一日你知道後,心裏有了隔閡。”
“我們之間說好了要坦誠相待,我不想日後活在彼此的試探裏。”
顧說容此時惱恨至極。
千萬不要将前任的事告訴現任!
血的教訓!
“是我不好。以後不提他了。”
顧舒容這才轉過身來。
見他有些不悅。
她踮起腳,摟住他的脖子。
在他唇上輕輕一點。
“這樣,可信了?”
他這才臉色稍解。
低頭往她的嬌唇上狠啃了一下。
才擡起頭,佯裝淡淡的樣子。
“嗯。信了。”
這番反應,顧舒容也只得笑着搖搖頭,推着他回到了書房裏。
上官珩将公務處理完後,不知是哪裏來的興趣。
“阿舒。你過來。”
“嗯?”
顧舒容忙将手中的話本子壓在其他書下,才匆匆走到書案後。
“你的字可太醜了,上次弄得**母哭笑不得的。”
他邊說着便鋪開一張宣紙。
“嘶——我倒是突然想起來那次阿舒可是害的我抄了一晚上經。”
“殿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哈,都過去這麽久了,該不會同我計較了吧………诶,殿下您說咱們寫啥?”
她忙讪讪地笑着,又裝模作樣地岔開話題,生怕他秋後算賬。
上官珩拿過一支玉杆筆塞到顧舒容手中,又用大掌裹着她的小手在紙上寫了起來。
顧舒容随着他的力道和方向運這筆,不一會兒紙上就寫了一個“珩”。
“你照着這個力道再寫一個。”
她像模像樣地運起了筆,在紙上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字。
“阮?”
“嗯,我的……小字。”
他拿過紙張,左看看右看看,最後搖頭嘆了口氣,一臉嫌棄。
“啧啧……”
“不喜歡就還給我!”
上官珩将紙向上提了提,避開了她抓來的手。
他又随手拿了另一張宣紙鋪在她面前。
随後将方才那一頁“珩”字那一面折向她。
“喏,照着這個,寫上滿滿一頁。”
顧舒容撇撇嘴。
随即靈機一動,沖他壞笑道。
“殿下,這一道菜總吃就會膩,這一套衣裳總穿就會厭,妾要是寫完這滿滿一頁“珩”不喜歡殿下了怎麽辦?”
上官珩俯下身來,離她咫尺之間的俊臉上帶着陰森森的笑意。
“顧舒容。五頁。”
“啊——殿下——”
顧舒容忙拿出殺手锏,拱在他胸口上撒嬌。
這一拱,倒是惹火上身。
上官珩一把将她橫抱,越過書房,直奔卧間。
顧舒容被扔在床上,還想做最後的掙紮。
“殿下要白日宣yin不成?殿下的規矩呢?”
“本王就是規矩。”
随即欺身而上。
“诶……殿下……別………哈哈哈別撓……癢……”
帷帳遮下,颠鸾倒鳳,嬿婉及良時。
無論是白日還是暗夜,
情到濃處,便是良時。
坤德殿中,皇後怒火中燒,氣息不順。
“準是宸妃那個賤蹄子!”
今日皇帝早朝後來找皇後,言語之間有意将皇後的親生女兒昭寧公主嫁往契丹和親。雖未下旨,但顯然是其意已決。
“那契丹是宸妃的母族,此番契丹求親,必是宸妃挑弄的!她就是想讓昭寧嫁過去,那契丹是她的地盤,以後便是對本宮有了牽制!本宮親生的女兒捏在她手裏,本宮以後的日子還能過嗎!”
長久以來,大端朝和匈奴兵戈不止,是以契丹一直是朝廷籠絡交好的對象,這和親是必然會答應的。
“娘娘,畢竟還沒有下旨,想來還有轉圜的餘地。宮中又不止昭寧公主一個金枝玉葉。”皇後的心腹宮女連瑩勸慰道。
“這宮裏的公主要麽都已經嫁出去了,要麽就太小,可不就昭寧一個!”
“娘娘,這宮裏道觀裏不是還有位淑寧公主麽……娘娘要不想辦法在陛下面前提一提試試?”
聽到此處,皇後疲累更甚,忙伸手按着眉頭。
“她是慎王同母的親妹,是陛下牽制慎王的一個重要籌碼……唉………陛下不會讓她離宮的……”
“母後!”
昭寧公主此時急匆匆地闖了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從對食到皇後的進階之路》已經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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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非常抱歉今晚更的比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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