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發怒
可剛一說完,他就似逃跑般地走了。
出了閑漫堂的上官珩望了望天邊尚算圓滿的月,覺得沉憂漸散。
此夜天朗氣清,連星辰都清晰明亮,一如賞月人清晰可聞的心跳聲。
而此刻的顧舒容還在震驚之中。
他一下子說了太多。
他說他不想當太子,卻想當皇帝。
所以,他要走的……是那條路嗎?
悲苦自渡……孤獨……
所以那日她在床旁的話他都聽到了?
他如今表明心跡,那自己……喜不喜歡他呢?
若是在從前,她可以明确的說出不喜歡。她嫁到王府,就是情勢所逼,為了顧家,乃是權宜之計,哪裏會有喜歡?
可是這些日子以來,她明顯地察覺到自己的變化。
她如今一處險境便下意識地想去依賴他。知道他倒下時,她內心清晰熾烈的慌亂無措。每當他喚起顧舒容這三個字時,她會莫名心安。
她不知不覺間對他卸下了防備,會沖他發無名的火。會像個孩子般地去捉弄他。她已許久沒想過陸岑了。
他多次向她剖白自己,不惜自揭傷疤去疏解她,亦或是近日他來此展露脆弱,吐露心意。
這些,讓她漸漸覺得,他和自己一樣,也不過是個悲苦自渡的孤人。
她記得那日他捏住她手掌的力度,從未有過的安穩。方才他說坦誠相待或是為她分擔苦痛時她心裏情不自禁地想去靠近,接住他那真摯的心意。
前世她孤人一個,到了這裏,顧家待她極好,可到底是因為他們當她是顧舒容,她受之有愧。可唯有今日,她知道,他心悅的是她這個人,不再是其他。她覺得他是懂她的。好不容易,跨越幾千年才有個悉她心意,願解她苦痛的人。
她心裏是高興的。
至于心悅與否,想到這裏,她本能地避開。若要喜歡,就要面對他的妾室,面對他們的以後,面對他們相差幾千年的觀念,就再也不能冷眼旁觀地去看待那些朝堂鬥争,也再不能全心全意地去護顧家。
人處其中,必然再不清明,再不能冷靜自持。
那意味着莫大的危險。
好不容易從陸岑的泥淖裏掙紮出來,便要再承受一次“燒手之患”嗎?
“世人求愛,刀口舐蜜,初嘗滋味,已近割舌。
所得甚小,所失甚大。世人得愛,如入火宅。
煩惱自生,清涼不再。其步亦堅,其退亦難 。”
這樣的話,在顧舒容腦海中清晰地記着。
讓她不敢再上前一步。
第二日一早,上官珩又來了。
但他們都心照不宣地隐去了昨晚的事。
“你許久沒回過顧家了吧?可想回去看看?”
顧舒容聽到這話,高興的差點兒蹦起來。
“殿下可是說真的?殿下要陪着妾回去嗎?”
“我就不去了,稷王那邊的事還沒處理的完。以後,你若想要什麽,跟我直說就是。”
他看着她明明十分高興,卻又要故作鎮定的小模樣,覺得有些有趣。
“是,多謝殿下。”
顧舒容說完就叫人備上馬車,開開心心帶着菱兒往顧府去了。
顧舒容出王府後。
兩個小丫鬟在咬耳朵。
“咦,你說這是怎麽回事?怎麽要大動幹戈地召集我們去訓話?”
“不知道啊,聽說府裏全部的丫鬟嬷嬷都要去呢!”
“咱們閑漫堂的怎麽也要去?咱們可是王妃娘娘手下的。”
“唉,今日趕上王妃娘娘回家省親,我還以為咱們能松懈一天呢!”
寒江堂內。
上官珩手拿着兵書,一臉冰冷。
“可找到了?”
“回殿下的話,沒尋到。”
一名剛從閑漫堂回來的暗衛頭目小心翼翼地回道。
“繼續找。且不能弄亂房間,讓人看出痕跡。在王妃回來之前務必找到!”
這暗衛也只得硬着頭皮答應下了。
可心裏不禁嘀咕,這閑漫堂都快被他們翻個底朝天了,哪裏有殿下要他們找的東西呀!
上官珩此時煩躁異常,手中的兵書一字也看不下去。索性将兵書往案上一拍,起身在房間裏背手踱着。
“唉,白跑一趟了。”顧舒容神情恹恹地揪扯着手帕,倚着車壁發着牢騷。
“小姐,咱們好不容易出一回王府。雖然這老爺和少爺外出公幹去了沒見着,但咱們可以趁機到街上玩玩!”
“算了吧。”顧舒容提不起興趣,“回去睡吧,我也有些困了。如今稷王虎視眈眈,郁菁兒和王雪凝也盯着。這種時候還是別節外生枝了。”
“娘娘。到了。”馬車外一小厮下了馬車禀告到。
馬車停了下來,顧舒容一進王府就覺得有些奇怪。往日府裏都是來來往往的丫鬟,今日人怎麽這般少。
顧舒容頓覺不妙,急匆匆地往閑漫堂趕去。
可門口并沒有丫鬟守着,她倒是隐隐約約看到幾個黑影。
顧舒容蹙眉走進屋裏,倒沒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一切倒是井然有序,和她今晨離開時一樣。
她放心不下,又朝書架和箱子翻了翻。
不對。有人動過。
這書架上的書像是有人慌忙中塞進去的,還折了角。她今早還來這書架上拿過書,尚不是這個樣子。
“殿下,王妃娘娘突然回來了。屬下等就趕忙撤下了。”
上官珩不禁皺眉,“可有發現你們?”
“應是沒有的。只是王妃娘娘突然回來,屬下們始料不及,當時正在翻書架,一時間歸位的有些………倉促。”
上官珩聽罷就朝閑漫堂趕去。
“菱兒,咱們這兒的丫鬟呢?言嬷嬷呢?”
“小姐,剛才我去外面打探了下。今日的丫鬟嬷嬷們都在外面訓話呢。”
“訓話?為着什麽?以前也有過嗎?”
“不知道。奴婢去打探時也就在講些稀松平常的話。奴婢自來這王府倒是第一間這麽多人一起訓話呢。”
這屋裏雖然盡力遮掩,但明顯是翻找過的。那些丫鬟也都是支出去的。而能做到這一點的,府裏只有一人。上官珩究竟要在她房裏找什麽?
顧舒容實在想不到自己在這房裏藏過什麽東西。若有見不得人的,也就只是那幾個話本子了。只是看這樣子卻不像為着那些話本子。
上官珩此時進了閑漫堂。
顧舒容見他此刻前來,更加堅定心中的想法。
“不是回顧家了嗎?怎這麽快就回來了?”
上官珩先開口試探。
“菱兒,你先下去。”
菱兒趕忙退下。
“怎麽?耽誤殿下的事了嗎?”
她這樣回,便是知道了。
“你別多想,我……”
“殿下便是這樣坦誠相待的嗎?”
“殿下這是又疑心妾什麽?”
“是疑心妾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還是覺得妾做了不利殿下的事?”
“還是懷疑妾是旁人的奸細?”
“還是覺得妾和顧家背着殿下做了什麽?”
“還是殿下昨夜所說的話分明是在試探妾?”
她不知一時哪裏來的怒火,口中的诘問像炮仗一般,眼圈也有些紅。
他極少見她失态,此時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冷着臉回了一句。
“不是。莫要胡亂猜想。”
他的冷言冷語倒是讓她回過神來。
難不成她們軟言軟語地說過幾次話,一起歷了些劫難,他就會不再是那個眼中只有利益的上官珩嗎?
昨晚自己竟信了他的話。
“是妾失态了。這王府是殿下的,殿下要怎樣皆是殿下做主。還望殿下寬恕妾方才的糊塗話。”
說完,轉身就要走。
可她就住在這閑漫堂,如今要走哪去呢?
身後傳來溫度,似有人環住了她。
“你還是在意的,不是嗎?”
“否則你這狐貍性子今日又怎會這樣?”
“顧舒容啊,你在怕什麽?又在躲什麽呢?”
自她嫁他以來,他也算克己守禮。
倒是極少有這樣的接觸。
只是被人戳破了心思,她一時有些惱羞成怒。
她用手肘頂開了他,欲掙開。
可惜,今日的上官珩并不像昨日那般好脾氣。
昨日他并未逼迫索要她的回答。
今日,他卻用了蠻力,将她一把拽到了牆邊,捏緊了她的下巴,逼她擡頭。
“顧舒容,我在問你,你在怕什麽。”
她左右避不過,可到底性子烈,不想失了氣勢。她索性直直地看向他,再不避閃。
“殿下,當初珍馐樓裏我們有過約定。還請恪守本分。”
她這一句倒是紮紮實實地點着了上官珩的怒火。
“不守了又當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顧舒容:呀!怎麽把人惹毛了呢?
莫思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