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進宮
不等顧舒容反應,上官珩就從靴中取出一短小匕首,抓起顧舒容的左手,用匕首朝左手食指飛快地刺了一下。
“嘶——”顧舒容吃痛,倒吸了一口冷氣。她剛才見到匕首就本能地要躲,怎奈力氣太小掙不過他。
上官珩捏着她的手指朝床上的那方白布擠了擠,幾滴鮮血在白布上暈染開來,開出了朵證明女子貞潔的殷紅花朵。
“若有人問起,就說刺繡時,被剪刀割傷了。”
顧舒容這才恍然大悟,她差點兒忘了這茬。
不過為什麽要刺她的手!疼死了!他一個大男人!算了,畢竟這是為自己遮掩。
顧舒容點了點頭。
上官珩這才打開門,沖外面吩咐,之後便有一大串丫鬟進來替他們洗漱穿衣。還有丫鬟整理床鋪,檢查收起白布。
上官珩整饬完畢後,就去上朝了。
随後菱兒和從顧家帶來的秦嬷嬷也進來了。
一同進來的還有王府分配的兩個貼身丫鬟靜影和沉璧。
兩人一臉喜氣地給顧舒容行禮請安,“參見王妃娘娘,奴婢靜影,奴婢沉璧,給娘娘請安。祝娘娘與殿下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顧舒容忙使眼色給菱兒,菱兒将賞銀分給了她們。兩人皆謝恩收下。
“先下去吧。一會兒若需要會叫你們。”
兩人對望一眼,随後稱是告退。
顧舒容見外人都已經走了,忙跑到床邊向前倒去,“菱兒,秦嬷嬷我困死了,你們先出去吧。我先補補覺。”
“哎呦,我的娘娘啊,可睡不得。趕快起來梳洗打扮,一會兒殿下下朝歸來,你要同他一同進宮謝恩的。回來後,還要接受王府諸位妾室的拜見。”
“啊——要人命了!”顧舒容聽罷捶床打滾兒,之後方才認命地起床,叫了靜影沉璧進來伺候梳洗穿戴。
顧舒容在鏡前時不時地像小雞啄米似得沉幾下腦袋,不知過了多久聽見一道清麗的女聲。
“好啦,娘娘!娘娘照照鏡子看看可有不妥之處,娘娘真好看,這一打扮竟像天上的仙女似的。”
“可不是嘛!娘娘生的好看。”
顧舒容忙睜開眼睛,望着那銅鏡。不禁吐槽,那銅鏡照人,模糊歪扭着能看出個什麽?倒是自己的脖子感受更深刻……
不過她還是應付場面地笑了笑,“甚好,甚好。菱兒,賞。”說完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随後,又有丫鬟伺候她更衣。
顧舒容看了看,是件桃紅色的撚金銀絲線繡花裙襖,上面繡着大朵盛開的芍藥。內襯淡黃色如意雲紋衫,腰間系着花開并蒂的縧帶。
她極少穿這種豔麗的顏色,但畢竟今日是新婚頭一日,她也就懶得折騰了。
顧舒容捶了捶腰,那榻睡着很不舒服,她今日起來就有些腰酸背痛。
菱兒見了,便湊到顧舒容跟前,一邊幫她揉肩捶背,一邊打趣道,
“想來殿下厲害的很呢!小姐……啊不娘娘竟這樣吃不消呢!”
顧舒容頓時無語至極,這丫頭平時看起來只知道吃,這小腦袋瓜兒裏究竟裝了些什麽?
顧舒容轉過身來,朝菱兒臉上捏去,“你這小蹄子,如今連你家小姐也編排,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菱兒忙向後躲去,“小姐,我錯了!哈哈哈!”顧舒容哪肯放過,在屋裏追趕,直惹得秦嬷嬷跺腳喊停。
顧舒容草草吃了些飯等了一會兒,上官珩就回來了,剛一進門,就見到了盛裝以待尚還耷拉着眼皮的顧舒容,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她今日這身倒是華貴豔麗,襯得她多了些妖嬈妩媚,只是反倒遮了些她可貴的清麗氣質。
倒是顧舒容見了這位爺,清醒了不少,忙起身行禮。
“免了。”上官珩執起她的手,溫柔一笑。
顧舒容也回之淺淺的低頭嬌羞之笑。心裏不知翻了多少個白眼,呵,這黑心肝的東西,昨晚一臉冰霜,今晨還沉着臉折騰她,這會兒子就轉換自如了。他要是去唱戲,怕是京城裏最好的戲子都要羞愧離場了。
想到這裏,顧舒容忍不住嗤笑一聲。
上官珩望向她,目光之中有探尋之意。
顧舒容趕忙換上得體大方的笑容,與他扮演好伉俪情深,琴瑟和鳴的戲碼。
這是顧舒容第一次進宮,總會有些忐忑,所以她緊緊跟着上官珩,不敢随意亂看。
到了大殿,她跟着上官珩規規矩矩地行禮叩拜。
“兒臣參見父皇,母後。”
“起吧。”皇帝沉穩肅穆的聲音從上傳來。
顧舒容這才起身擡頭,悄悄打量着皇上皇後。
只見皇上神情肅穆,發間有些灰白,比起實際年齡有些顯老,倒是一雙眼睛精光閃爍,放佛能一眼窺破人心底的想法。反而顯得身旁的皇後光華萬千,年輕的很。那光滑細嫩的肌膚不見歲月痕跡,只眼角和眉間有些細紋。此刻她倒是笑意盈盈,一臉慈态。
聽說這皇後是先皇後去世後,從妃位扶正的,其家族地位并不算顯赫,只是平常。但皇帝當初依然力排衆議越過雲貴妃立她為後。也因此讓稷王成為嫡子,勢力漸漸大了起來,後又娶了魏侯長女魏桐依,有了外家支持,與端王分庭抗禮。如今端王伏誅,皇帝此時召回慎王回來,這上官珩是先皇後之子,雖然因為當年沈家一門受了牽連,可到底是正牌嫡子,便是稷王為儲最大的絆腳石。皇後此時竟還能對他笑臉相對,看見這皇家一個個都是唱戲的好手。
“身上的傷可好全了?”
“謝父皇關心,兒臣已大好了。”
“你如今既已成家,就要夫妻和睦,更加沉穩持重。朕将禦史家次女賜給你做側妃,你也要好好顧念。”
“是,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是啊,眼見皇子們都大了,妾身看着也高興。”皇後此時插話進來,轉而又朝上官珩說道,“如今既已成家,珩兒你要與玦兒一起多替你父皇分憂啊。”
“是,兒臣謹遵母後教誨。”
顧舒容低頭細聽着他們之間的對話,只覺得皇帝和上官珩之間頗為疏離,也是,他母族一家都被皇帝滅族,他們之間怎會親近。說到底他也是個可憐人。這皇帝将禦史次女賜給上官珩,她多少也猜的出些所以然來,無非是要分散稷王勢力,只是如今新婦第一天拜見就當着她的面說起來,顧舒容覺得這其中還有些別的意味。至于這皇後表面上溫溫柔柔的,說起話來倒是綿裏藏針。
“慎王妃,你出身名門,想來也是大家閨秀,別的本宮也就不囑咐了,只是要伺候好夫君,早日添子嗣也就是了。”
顧舒容此時突然被點名,忙回過神來,一時也拿不準這話中的意思,便也學着上官珩的樣子,不遠不近地蹲身福了福,回了句“謹遵母後教誨。”
終于,這場太極也算是打完了,顧舒容和上官珩出了宮上了轎子。
上官珩先上的轎子,可顧舒容今日穿的裙子太長,到底絆了一腳朝上官珩撲去。
上官珩扶了顧舒容一把,顧舒容這才坐了下來,待到簾子放下,上官珩才輕斥了一句,“沒規矩。”
顧舒容讪讪地笑着打哈哈,連連稱是。
她和這上官珩是不是八字犯沖,怎麽每次見他總要鬧出點事。
一時間兩人皆無言,靜靜地坐着。
“昨晚倒是龍生虎猛,今日殿上怎這般規矩?”上官珩似是無聊了,随意一句打破了沉靜。
“殿下說笑了,妾身慚愧。”
顧舒容氣不打一處來,不就是那點子事嗎?還要提多少次啊!她已經夠夾着尾巴做人了啊!說規矩的也是你!說沒規矩的也是你!得,您是大爺,怎樣說都行!老娘忍了就是。
“那日在珍馐樓咄咄逼人的樣子哪裏去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放心,只要你乖覺些,本王自不會找你的麻煩。”
這後半句終于像句人話了,前半句她也就自動忽略了。這樣多好,她也就放心了。省的彼此都不自在。
顧舒容這才放松下來,靠着車壁,只說了句“多謝。”
回到王府,上官珩就去書房辦公了,而顧舒容則去了她所在的雅熹堂正屋。
一屋子的側妃侍妾早已在屋內等着,得,她又要唱戲了,只是這後院的戲也不好唱,軟不得,硬不得,那語調唱腔可要好好拿捏一番。
衆人見顧舒容進來,忙起身參拜。
顧舒容坐下後才免了她們的禮。
“諸位妹妹不必多禮,快些坐下。”她在現代可看了不少小說電視劇,這點子宅鬥能難倒她?沒看過豬跑還沒吃過豬肉嗎?(顧舒容表示她沒見過豬跑,連那種“豬跑”也沒見過。畢竟在現代,哎,廣電爸爸還是很威武的。)
“哎喲,說到底妾身還長娘娘幾歲呢,只是按着規制是該叫娘娘姐姐,這一叫倒是把娘娘叫老了,倒是妹妹我沾了便宜。”最先開口的是郁菁兒郁側妃,說到尾處竟用帕掩嘴笑了笑,滿頭的珠玉華翠搖動作響,最顯眼的是那只金鳳凰步搖,像是展翅欲飛似的。
按大端朝的規矩這鳳凰的飾品圖案只有正室才能佩戴,可這郁側妃今日竟像打她臉似得,特意戴了出來,她今日也穿了桃紅色襖裙像是特意與她相撞示威。顧舒容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身份,她在家早已做好了功課,這郁側妃的哥哥郁将軍在替上官珩守着邊疆,是他的心腹肱骨,這府中諸人都不敢得罪她,連上官珩對她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顧舒容此時也不好與她起沖突。只是第一日見面若她就這樣讓步了,日後她還不更加猖狂。第一次見面就這樣嚣張跋扈,可見是個蠢的。
“這姐姐妹妹的都是虛名,管那些勞什子作甚。你我都處韶華,哪裏就會叫老了。倒是妹妹你這頭上的孔雀金步搖好看極了。”
“姐姐莫不是太累了眼花了,這哪裏就是孔雀金步搖了,分明是……”
“王妃娘娘好眼力,這只孔雀金步搖乃是京城最有名的珍寶閣所做的,也怪不得娘娘覺得好看呢。”郁菁兒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下面坐着的曹王姬打斷了。
郁菁兒不悅地看了她一眼,這曹王姬朝她使了使眼色,她這才氣哼哼地作罷。
顧舒容看向曹王姬,她忙起身行禮說了身份。
“原來是曹王姬,妹妹是最早伺候王爺的人,果然周全。”這曹王姬曹琦是上官珩的啓蒙之人,原本是個通房丫頭,後來封了侍妾,這些年唯郁菁兒馬首是瞻,倒是混了個王姬。
“娘娘謬贊。”
“這說起來娘娘和殿下真是天生的緣分,這一同遇刺被困在山洞裏,方才成就了這段姻緣。娶了娘娘這麽好的王妃,這王爺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呢。”王雪凝慢悠悠的聲音響起。
顧舒容望向說話的人,坐在郁側妃對面,想來就是和她一同嫁進府的王側妃王雪凝了。這話明裏是贊她和上官珩姻緣天定,實際上是暗諷她尚在閨閣就随意外出還和男子同被困山洞,失了清白這才嫁了進來,是在說王爺娶她非自願,乃是情勢所逼呢。這位王側妃倒是比郁側妃聰明些,只是碰上了她顧舒容也還是太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