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長成翩翩少年的桓蕸之當然令人眼前一亮。皇帝原本就對南康心存愧疚,王家的親事黃了,便在職位上好好彌補了一番。桓蕸之年紀輕輕一躍成為正五品中書通事舍人[3],任起草诏令之職。官階雖不高,位置卻十分重要,南康心裏總算舒坦了一番。
桓蕸之因兒時司馬珏之言,不願住公主府,只想自食俸祿自立門戶。皇帝得知後大為歡喜,連贊蘭卿有先帝遺風。可區區一個五品官,能有多少俸祿在京中置辦好宅子?還不是得靠父母家族?無奈桓蕸之年少氣盛,皇帝又縱着,南康只能憋着氣替兒子挑選宅子置辦家具。直到丈夫來信催促,南康這才不得已與兒子告別,帶着浩浩蕩蕩的車隊啓程回谯郡。
說來也奇怪,直到她離開京城,王謝兩家還未完成聘定。按理說,皇帝都發話了,成親之日以爵位為賀,以示隆恩。謝家肯定該馬不停蹄的趕緊置辦婚事。偏偏謝夫人一點動靜都沒有,難不成這婚事又出變故了?
南康捏着額角嘆了口氣,對桃芝道:“去問問盧三,到底怎麽回事?不過是家小小的客棧罷了,這麽久還沒不能進去,難不成要讓本宮在外露宿不成?”
*****************************************
注[1]:夏始置禦史大夫,管理圖籍、奏章,監察文武百官。秦朝禦史大夫,位上卿,銀印青绶,掌副丞相。至西漢末年,漢成帝将禦史大夫改為大司空,金印紫绶,位比丞相,以其次官禦史中丞為禦史長史。到魏初,廢禦史大夫,以禦史中丞統領蘭臺。
本文架空,考據黨不可深究。
注[2]:出自《論語.為政》。意思是,如果一個人不講信用,這樣人怎麽還能在世上立足呢?這就好比是大車沒有了車轅與轭連接關鍵的輗,小車沒有了關鍵的軏,這樣車子怎麽還能行走呢?
注[3]:《漢書·高帝紀》顏師古注:“舍人,親近左右之通稱也。”魏晉時于中書省內置“中書通事舍人”,南朝時省卻通事二字。其位僅次于侍郎,掌呈進章奏、撰作诏诰、委任出使之事,歷朝權責不一。《新唐書·百官志二》記載:“中書舍人六人,正五品上。掌侍進奏,參議表章。凡诏旨制敕、玺書冊命,皆起草進畫。”由此看來,中書通事舍人是比較接近權力中心的一個職位。
102 婚事(中)
更新時間2014-7-5 9:07:20 字數:2686
南康猜的沒錯,這婚事還當真出了變故,而且其中的原因與她也有點關系。
太後數年不見桓蕸之,聖壽時見他少年英俊氣宇軒昂,有幾分幼弟年少時的風采,忍不住多問了一句:“蘭卿如此人品,可曾定下親事?”
南康嘆了口氣,道:“這個倒不曾。”
太後眉毛一挑,南康便立即将她原本相中王家閨女又被吳王攪黃了的事說了,順便還不忘給誠郡王府上了點眼藥。
太後慢慢道:“可我怎麽聽說王家老早就已經和謝家定下了?”
南康哼了一聲道:“什麽定下,不過就是相看罷了。說起來也真稀奇,既然老早就相看了,怎麽到遲遲不下定?謝家小子遇刺在家躺了兩個月,也沒見王家去探過病。偏偏父皇問起時,就說要下定了。唬誰呢?分明就是不敢得罪那位。不然有您在,有父皇母後在,有我在,他為何不肯将閨女許給我桓家?難不成覺得将來……”
像這樣膽大的話,也只有深得帝後寵愛又委委屈屈被皇帝用來讨好太後嫁到太後娘家的南康敢說出來。
皇後原本笑吟吟的端坐在一邊,眼見南康越說越不像話,厲聲喝止道:“南康!”
南康自知失言,小小打了自己一個耳刮子,賠笑道:“您看我這嘴,怎麽就管不住呢?”一面拿起酒自罰了三杯,又連忙變着法湊趣不提。
正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心。
皇帝雖然沒在場,但很快也知道了來龍去脈。
有的事就是這樣,沒捅破之前,大家都相安無事;一旦這層紙被捅破,就怎麽想都不舒服。南康想的是她看上了王家的閨女,就是王家人的福氣。王家不該拿謝家當擋箭牌,除非他王奉之的閨女死了殘了,否則只有南康拒絕別人的份,哪有人家拒絕她的道理?
可這話聽在皇帝心裏,卻又是另一番想法。那王奉之身為自己的臣子,卻害怕區區一個吳王,甚至為了不敢得罪吳王,寧可将嫡親的閨女倉促許給個差點進了鬼門關且尚未起複的謝瀾曦。若放在諸王奪嫡時,這就是典型的明哲保身。明哲保身本來沒錯,可在一個登基數十年的皇帝心中看來,王奉之的不敢站隊,是對太子的沒信心,是對自己的沒信心!連南康都能看出來,朝中那些個人精難道都看不出來?這是風向要變的前奏啊。
再往深處想,吳王多年來一直不肯進京,當初太後要給他指婚他都無所謂。這回突然進京請求賜婚,若真相信這小子沒有圖謀,司馬彥這幾十年皇帝也白當了。司馬家對太過繁盛的百年世家一直不喜,尤其是“王與馬,共天下”這根肉刺,只要姓司馬的在位一天,這刺就不可能拔得掉。皇帝眼看自己的身體日漸衰敗,他的疑心也與日俱增。越想越覺得王奉之其心可誅,沒準他就是和吳王有過牽扯。那王奉之嘴上說是王四娘自己求的,焉知不是他有意安排的障眼法。吳王進京是為了求娶王氏女,這事還是他在驿站裏親口說的。事情過了這麽多天,王奉之難道一點風聲都沒聽到?要是吳王早與王家有勾連,王家得知名單洩露,借着此事撇清關系,也不是說不過去。
說到名單,前些日子陶溫送上來的那份殘缺的名單,涉及了那麽多朝廷大員。謝瀾曦為這份名單幾經生死,帶回來的刺客屍體上還發現了疑似魏秦風俗的紋身,若吳王當真沒有對外通敵叛國,對內結黨營私,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千裏迢迢上京求娶,這不是欲蓋彌彰麽?但最讓人想不通的是,吳王若明知自己結黨通敵的事情暴露,他又怎麽敢在這個時候進京?難道他當真以為皇帝不敢殺他?還是……他其實是被人誣陷,心中無愧卻又無以言明,只能以這種方式自證清白?如果是前者,吳王此舉未免太過冒險,換成司馬彥自己,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但若是後者,他其實是被人誣陷的,這天底下還有誰有能耐誣陷吳王呢?
答案幾乎是呼之欲出了。
要麽是友邦,要麽是世家。吳王一出事,與梁周魏秦交壤的吳王封地必然大亂。以出兵平亂為借口,渾水摸魚趁機侵入大晉。大晉越是內亂,對他們來說就越是有利。若事情真相如此,這吳王非但動不得,還得好好的給他送回西北;另一方面,吳王是皇帝在太子長成之前,用來牽制世家而提前樹立好的箭靶。現在司馬蔚人已經在京中,根本飛不出皇帝的手心。若是世家在幕後推手,有意陷害吳王,真搞死了他,等皇帝百年之後,外戚勢大,太子年幼,又如何能與世家抗衡?
帝王之心深不可測,想得越多,就越看王奉之不順眼。無論王家怎麽做,在皇帝眼裏都是錯。王奉之選擇了謝家,在皇帝眼裏,就是王家想要和陳郡謝氏綁在一起。偏偏謝瀾曦是皇帝早早看好留給太子的肱骨之臣,又豈肯讓王奉之白白得了便宜?皇帝拖了十幾年故意忘記還爵,就是存了一份心思打壓謝家,等到将來太子登基,再由新皇親自提拔重用。王家勢大,謝家也不小,以世家對世家,這才是制衡之道。可惜謝瀾曦太過聰慧,剛除服就立了如此大功,不好生賞賜一番也說不過去,皇帝只能提前将爵位還了回去。
現在他老人家想反悔了,可惜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