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祁淩撩狄初玩的是套路,狄初反撩玩的是命。
真心敵不過套路,套路比不過玩命。
祁淩吃了一肚子的不知所謂,祁遲在廚房頭頂飄雪地洗碗,給祁家兄弟配個二胡版的《小白菜》,說不定能把他們的健在爹媽給炸出來。
祁淩坐在沙發上有點蒙,以前他是不信邪,現在是邪不信不。
狄初這人看着挺像那麽回事,報複起來還真不心慈手軟。
“我說……”祁淩看着對面沙發上的狄初,一時間腦子轉不過彎,“我們真不能和平點?”
狄初在給徐陸回消息,沒擡頭:“誰先賤的?”
“小初初啊,我……”
“你再初一次?”
狄初停下打字的手,頓在那裏,整個人散發着“你要再敢說一次,老子他媽拆你房子拆你蛋”的信息。
祁淩下意識夾了夾腿:“狄初。”
“嗯。”狄初繼續回消息。
—葫蘆娃,早上搬房子,沒來得及回你。
—沒事,我就每天定時鬧鬧你,你回個标點就行。
—……
—哎?初,沒讓你現在回标點啊!還能不能聊了?
—我以為這是你想要的
—我想要你~啊~我的初~
—滾!別裝!
—成吧,反正你回消息了我就安心。
—你這話什麽意思……
—怕你尋短見,只要哪天你不回我标點了,我立馬報警。
—再見.jpg
狄初回着消息笑出了聲,還是徐陸能讓他真心實意地開心會兒,哪怕現在兩人不在一塊兒。
在N市的時候,徐陸家是狄初最常去的地方,徐陸的媽媽完全把狄初當親兒子看待,老在徐陸面前鞭笞:“你看看,你要能有人家狄初一半好,我跟你爸真是祖墳冒青煙。”
徐陸答:“說的就像我讓我們家祖墳炸了一樣。”
當年徐陸不懂事,說完之後挨了一頓竹條炒肉絲,狄初嘲笑他将近一個月。徐陸差點沒把這兄弟情給一腳踹了。
祁淩拿着遙控器看電視,餘光裏全是狄初的一舉一動,這丫的怎麽又笑了,看什麽呢笑那麽開心。
祁淩清清嗓子:“狄初,咱倆這事兒得算一下吧。”
“怎麽算,現在打一架?”狄初語氣不耐煩,“要打讓你弟趕緊騰個地兒。”
祁淩被這無名火燒得腳心疼:“不是,我們好好說,行不?”
“你說。”
“各憑本事,別玩命。”祁淩放下遙控器,這電視真難看到極點,男主角還沒沒狄初好看。
狄初放下手機,靠在沙發上一臉淡定地看着狄初:“沒什麽好玩的,所以玩命咯。”
……
祁淩揉揉胃,他感覺今天這事不能好好談談,他倆其中有一個必得崩,這個人百分之百是自己:“我們能不能不要玩得那麽禽獸?我就撩一下你,別這麽上綱上線好不好。”
“有道理,我跟你比,要是贏了,我比禽獸還禽獸;要是輸了,禽獸不如;平了,跟禽獸沒兩樣。”狄初點頭,看起來很接受祁淩的說辭。
祁淩反應半響:“等等,我是禽獸?”
“不是?”狄初的眼神在遞刀子。
“好吧,我是。”祁淩雙手投降,采取迂回戰術。
狄初看着他,忽然覺得這麽下去也不是個事兒,總把心思花在這上邊也不能抵消內心的不爽。
不是不爽祁淩,是別的。
他一時半會兒也搞不清“別的”到底是什麽。
煩躁?不是,自己都認命了。成了孤兒算個事兒?不算,一身的戾氣也發洩了。
不甘?不存在吧,學習是自己不想學的,在這裏也學不出個什麽名堂。
那是什麽?
狄初擰着眉,只要一往深層次思考自己的現狀,挖掘自己真實的感受,他就堵得慌。憋得特別難受,是那種縱有千思萬緒,更與何人說的無力感。
“祁淩,以後別犯賤了行不?”狄初突然說,仰頭看着天花板,這燈還挺有意思。一條條黑色的鋼絲挂着透明燈泡,從兩邊相向穿過,別具一格。
祁淩聳肩:“你說想怎麽樣吧。”
“我就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待着。學校也好,房間也好,別招我。我他媽最近脾氣很不爽。”狄初忽然平靜下來的語氣讓祁淩有些不适應。
祁淩覺得要是狄初罵他幾句可能還正常點,這樣什麽都不想管,什麽都無所謂,自暴自棄,自我放逐式的狄初,讓祁淩內心狠狠揪了一把。
“游戲結束?”祁淩從茶幾上摸過煙盒,心不情願。
狄初伸手:“誰說的?給我一根。”
祁淩看着他大爺似的手,沒由來地樂了,倒不把自己當外人。遞煙過去,順便把打火機抛給他:“那你想怎麽樣?”
“按你說的做。”
“各憑本事?”
狄初挑眉,沒說話,祁淩盯着他。
祁遲從廚房欲哭無淚地擦着手走出來時,正巧看到這一幕。
在他眼裏,宛如兩只瘋狗暗暗較勁,就差一個擦槍走火,能撲上去把對方吃得毛都不剩。
“大爺們啊!”祁遲喊得哭天搶地,“冷靜啊!”
這動靜不輸平地一聲雷,嚎地中氣十足。差點沒把正要握手言和的倆人吓得弄死他個傻逼。
“閉嘴!”
祁淩和狄初同時回首,這時候倒心有靈犀了。
祁遲一愣,回過味兒來:“那啥……你們聊……”
祁遲回房間,悲憤自己在這家裏的地位估計得再往後推一下了。
什麽事兒啊,造的什麽孽啊。
祁遲決定出門拜拜佛。
客廳裏安靜下來,狄初繼續埋下頭玩手機,祁淩拿起遙控器,想了想又放下,沒勁。
兩人這麽坐着不說話,多多少少氣氛尴尬。
尬聊不成功,祁淩能感覺到狄初身上那股暗暗的不爽。自打第一天在廁所裏偶遇開始,他每次見到狄初,對方都是這副模樣。
多大仇啊這得。
祁淩第三次放下遙控器的時候,忍不住試探一句:“要不要出門逛逛?”
狄初擡頭看了看客廳,只有他們兩人:“噢,你問我啊?”
“沒有,我問你後面的那只鬼。”祁淩指了指,一臉無奈。
“卧槽,好好說話,”狄初想罵人,“外面那太陽你是想出去曬臘肉?”
祁淩往窗外看了看,八月底的太陽還是那麽火辣,不曬死個人不罷休的樣子。
“帶你去個不熱不曬還很安靜的地方怎麽樣?”祁淩偏頭,笑起來露出虎牙。
狄初被“很安靜”三個字吸引了,抿了下唇:“遠不遠?”
“有點,不過坐車要不了多久。”祁淩見狄初松口,趕緊加把勁,“風景很不錯,适合……散心。”
散心這詞,祁淩說得挺沒底,他只是下注賭一下,賭狄初還是殘存着理智,不會別人說什麽都噴。
但這方式還挺冒險,畢竟人都一樣,在心情煩躁的時候,別人說什麽都懶得聽。聽不進去,若是別人還想猜測自己在煩什麽,那更得炸。
狄初看着祁淩,直到祁淩以為狄初要站起來跟他幹一架的時候,狄初忽然說:“行啊,走吧。”
“那你等我一下,”祁淩松了口氣,跑回自己房間。
沒多久祁淩回到客廳,背着運動斜挎包,手上提了兩個綠色的畫夾,遞給狄初一個。狄初接過,順手拆開上面打結的短線,畫夾裏面已經裝好了素描紙。
狄初關上畫夾,也沒再問。兩人把畫夾背在背上,一前一後往門口走去。
握手言和後,默契值倒是增加不少。
祁遲從房間裏默默修複好自己的小心髒回到客廳時,兩個大爺早沒影兒了。祁遲脆弱的玻璃心再遭一擊,不修了不修了,修個屁啊!
祁淩眼裏已經沒有親情了!這個混蛋!
祁淩打算帶狄初去寫生,各憑本事,找不到地方下手的話,只能投其所好。
“你對這兒還不熟吧?”祁淩問,兩人在小區外邊打車。耀銘二期作為開發新區,來往的車輛并不多,白天很少會有出租車。
狄初在便利店買了兩瓶水,走過來把可樂遞給祁淩:“你們倆平時怎麽上學的?”
“你怎麽給我買可樂,自己買礦泉水?”祁淩看狄初喝得很暢快,“這裏早晚車會多一點,時間不夠的話就打車,充裕的話就走去學校壓點,左看右看都遲到的話,直接回家睡回籠覺。”
狄初:……
得虧缺心眼不在這兒,他要是聽到祁淩這番大逆不道的言論,鐵定回頭就把公文包裏的菜刀給開刃了。
“我只喝礦泉水,”狄初躲在樹蔭下,加了一句,“在外面的話。”
好不容易打到車,火辣的太陽差點把狄初的耐心給磨出個洞來。出租車上有空調,坐進去的一瞬間,兩人宛如重生。
“叔,去錦屏山。”祁淩把畫夾放在腿上,拿出手機不知是在回消息還是幹什麽。
師傅回頭看了狄初一眼,笑着找話題:“喲,你倆都是美術生吧?”
“喲!叔這眼光就是獨到!”祁淩從善如流地順着杆子往上爬,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吹着逼。
“那是,我見過的多了!就小夥子你們這身打扮,”師傅豎起拇指,“未來藝術家,牛!”
狄初低頭看看自己今天的穿着,灰色T恤,黑色五分褲,外加一雙普通地爛大街的板鞋,真沒看出來藝術家的氣質在哪裏。
狄初估摸着大叔說這句話時完全沒過腦子,藝術家們的棺材板都快壓不住了。
“叔,來一根?”祁淩遞煙過去。
“現在的年輕人,”師傅略帶驚訝地笑了笑,接過去,“也是,時代在變啦。”
祁淩和狄初同時沒搭話,師傅話題一轉:“看你們倆就像藝術生,搞藝術的嘛,頭發要麽長長的,要麽亂亂的,要麽光光的。”
祁淩憋笑,悄悄從後視鏡裏瞟了眼狄初爛成臭雞蛋般的臉色。幸好錦屏山真不算太遠,在狄初想摔門跳車前,出租車停在了一座石門前。
兩人趕緊付錢下車,祁淩把畫夾夾在胳臂下面,一臉笑給撤了下來:“媽的,終于到了。好久沒遇上這麽能侃的司機了。”
錦屏山不高,樹林蓊蓊郁郁,站在下邊,狄初明顯感覺壓抑的心情好了些。眼前一片蔥茏的綠從視覺上帶來一絲絲涼意,酷暑八月的火熱消退不少。
“走,帶你走小路,今天放假,大道上人會比較多。”祁淩揮揮手,兩人進門後右拐,走了十分鐘左右,看見一條鵝卵石鋪的小路。
小徑一直延伸,那端沒入密密掩映的樹林中,耳邊有清脆的鳥鳴,确實連人影都沒有。
兩人沉默着往上爬,不知狄初想法如何,祁淩感覺有點憋。
祁淩好幾次想開口找點話題聊,然後發現兩人認識的時間太短,還不足以産生任何共同話題,更不可能讓狄初掏心掏肺地給他講講以前的事。
就這麽僵着,不上不下,怪尴尬。
狄初沒忘身邊還有號人,但他不想開口,難得今天到個安靜的地方,他不想幾句話把這來之不易的現狀給說沒了。
不管祁淩怎麽想的,反正狄初就覺得對方狗嘴裏吐不出什麽好話。
靜默的僵局一直持續到兩人爬上半山腰,祁淩忽然停下,環顧四周,對狄初招招手:“走,走這邊。”
“不上山頂?”狄初納悶,來爬山不就是登高望遠,看更寬闊的景色?這小子玩什麽花雞蛋樣。
“山頂全是茶館,你去看了更糟心。”祁淩走在前面,“我說了要帶你去安靜的地方。”
狄初跟在他身後,盯着祁淩挺拔的背影,不聲不響。祁淩後脖頸下方的紋身随着他的走動若隐若現。
狄初眯了眯眼,像是……英文單詞?
兩人圍着半山腰走了半圈左右,祁淩忽然停下來,轉身對狄初眨眨眼。
“到了?”狄初無視祁淩暗送秋波,“別跟我說到了,這他媽什麽地方?信不信老子抽你。”
周圍樹木林立,除了腳下這條路,幾乎是被困在山裏,呆久了,壓得人喘不過氣。
祁淩:“……迷路了。”
“操?!操操操?!你今天是不是不打一架不甘心?!”狄初怒火攻心,從背上取下畫夾準備就地給祁淩腦子開瓢。
“噓——”祁淩擡手按住狄初舉起來的畫夾,故作神秘道,“跟我來——”
……狄初的太陽穴突突跳,這龜兒子……
然後,祁淩轉身撥開了一叢灌木,如柳暗花明般,開闊的景色從撥開的空洞裏直達狄初眼底。
“砰”。
狄初似乎聽到自己的心髒被什麽輕撞了一下。祁淩偷瞄着狄初的反應,他就知道!随後祁淩鑽了進去:“跟上。”
狄初跟在後邊兒穿過灌木叢。
景色驟變。
從小洞裏窺見的零星景色已讓他欣喜,現在一整片壯麗的美景帶給他的震撼遠不止“嘿,這兒景色還不錯”那麽簡單。
他們處在半山腰,看到的景色不如在山頂那麽高遠,但另有獨特之處。眼前,江水如銀帶橫亘環繞着城市,水光潋滟日方晴。河岸往後,是一片古鎮,平房低矮,城牆古舊。能看到如螞蟻般穿梭其間的行人與車輛。
而山這邊,蔥茏的樹蔭恰好為他們阻隔了太陽的荼毒,涼風清爽,陽光從葉間碎裂而下,砸在草坪上流金一地。
狄初莫名就安靜了。
連祁淩也褪去了平日的輕浮。
歲月靜好。大抵是這麽個意思。
狄初就在那一瞬間,找回了以前的某種自己。
“那個……還不錯。”狄初說地不太自然,但是挺想說聲謝謝。“謝……”
“別謝,不像你。”祁淩揮揮手,坐在草地上,把畫紙拿出來,“反正放假也沒事做,正好找個人一起寫生。”
狄初在旁邊坐下,接過祁淩從包裏拿出的鉛筆,筆尖削得很好,拿在手上試了試,順手。
“你怎麽知道我好這口?”狄初選了個視角,打算畫古鎮。
祁淩和他選的視角剛好相反:“你朋友圈裏的炫耀簡直都快溢出屏幕了。”
“愛看不看,老子放自己朋友圈又沒礙着你的眼。”狄初罵了句。
“挺好。”半響,祁淩嘀咕一聲。
“什麽?”狄初問。
祁淩聳聳肩,沒答話。兩人相顧無言,埋頭開始安靜地畫畫。
一時間,天地寂靜。蟲鳴鳥叫聲變得格外清晰。只剩兩只鉛筆在粗粝的素描紙上劃過的沙沙聲。
挺好,祁淩其實想說,你畫的畫挺好,你寫的文章也挺好。
那些始終溫柔平和,始終達人心底的字句,真的挺好。
祁淩一直不想承認,那天晚上,他把狄初的朋友圈翻了個底朝天,每一篇文章都點進去看了。好幾篇他還看了幾次,不知不覺看了個通宵。
所以,狄初這人絕不是表面那樣混,不簡單。
時間這玩意兒,用在看書寫作業聽課上,就跟停在原地死得僵硬一樣,用在自己喜歡的事情上,總是一溜煙就沒了。
當狄初畫好古鎮一隅,太陽已經略微西垂,熱度削減不少。
又是一天混過去了啊。
狄初莫名嘆口氣。
操,怎麽還惆悵起來了,傻逼嗎,這不就是自己要的效果?混一天是一天,混吃等死,早點挂。嘆氣個屁啊。
“喂,你畫的什……”狄初站起來,活動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朝祁淩望去,猛地爆呵一聲“我日你媽個飛叉叉的鴕鳥蛋啊!”
“你他媽真敢畫?!”
狄初正兒八經畫了一下午風景,祁淩當然也是正兒八經地畫,裝得人模狗樣地畫了一下午……裸男。
肌肉分明,線條清晰流暢,基本功相當紮實,一看就是高手。
如果,裸男不頂着一張狄初的臉,狄初一定給他鼓掌,啪啪啪地不帶停。
“哎哎哎,”祁淩笑着躲開狄初揮過來的拳頭,趕緊把畫紙放進畫夾裏,“我怎麽了,我好好寫我的生,我錯哪兒了?”
“你他媽別躲,老子讓你知道你錯哪兒了!”
狄初回身收拾好畫夾,剛背在背上,祁淩已經腳底抹油地從剛才的灌木叢裏鑽了出去,溜號地相當之快。
兩人上山時平靜地心照神交,下山時追得是雞飛狗竄。
“你給老子站住!祁淩老子今天不弄死你不算完!”
“我日,你讓停就停,我不要面子的啊?”
兩人一直追到出了石門,祁淩猛然停下來,後面來不及剎車的狄初差點一門牙磕他後腦勺上。
“操,你不是不停嗎?”狄初好不容易剎住腳。
“那我繼續跑?”祁淩伸手摸煙的動作停在半空,“我們再追會兒?”
“滾!”
狄初原本氣急敗壞,聽到這句話,不知怎的就想笑。他擡眼,看到祁淩的嘴角已經翹起,兩顆虎牙都快藏不住了。
“操!”
“操!”
兩人同時一聲罵,蹲在原地大笑起來。捂着肚子看着對方一通狂笑。
都不知道自己在笑啥,反正就是好好笑,笑這個事跟他媽傳染病一樣,笑得停不下來。
“你……你他媽笑什麽……”狄初好不容易從笑聲裏擠出一句話。
祁淩使勁兒揉揉肚子:“我他媽……看你笑……就忍不住……”
兩人笑得都快跟雞打鳴似的,哈哈哈哈嗝嗝嗝嗝。過路人忍不住分分側頭看這倆傻逼。
狂笑一陣。
突然狄初站起來:“這邊兒有沒有吃飯的地方,餓了。”
“日,變臉夠快啊。”祁淩也站起來,剛才狂笑的表情無蹤無影。
狄初瞟了一眼:“彼此彼此。”
“客氣客氣。”
打車回去的路上倒還安靜,這個師傅估計今天收益不好,一路冷着臉。整得祁淩下車給錢時特想說,叔您別找了,收工回家別開車吓人了。
“就在這兒吃吧,這家面還不錯。”祁淩走進一家面店,看起來是常客。
狄初不挑,跟着走進去坐下。
祁淩揮揮手:“阿姨,二兩牛肉面。”
“一樣。”狄初說,“不要放香菜。”
兩人面對而坐,互看一眼,同時摸出手機,似乎在緩解氣氛。
而祁淩直接點開備忘錄,在一個名為“小初初喜好”的便簽下面,繼“出門只喝礦泉水”後面寫道:不愛吃香菜。
然後看了看,心滿意足地關掉備忘錄。
“明天就上學了啊。”狄初突然說。
“嗯。”祁淩接了句。
兩人回到家時,祁遲還沒回來。
狄初:“一個初三的學生,你就放他每天野?”
“野大的,他自己心裏有數。”祁淩說,“我覺得比我有數。”
狄初點點頭,有自知之明,不容易。
看了看時間,狄初決定早點洗漱休息,累了一天,倦意在不知不覺中蔓上身體。
“我去洗澡了,你要上廁所就趕緊。”狄初把畫夾放在沙發邊。
“祁遲房間有廁所,”祁淩搖頭,回到家才感覺今天還挺累的,“你早點洗完休息吧,對了,房間的電腦随便用,空調遙控器在你床頭,睡衣給你準備了一套,在衣櫃第二層格子裏。”
“這麽細心?”
“祁遲準備的,怕你沒帶。”
狄初揮揮手,轉身收拾洗澡去了。祁淩把畫夾拿上回房間。
房間裏,祁淩把狄初的畫拿出來看了看。古鎮畫得不錯,構圖和空間把控地挺好。半響,他拿出鉛筆在畫紙背面寫了幾句話,然後原封不動地裝進畫夾裏。
祁淩坐到書桌前,從一邊的書架上拿出曲譜。
開工吧,今天玩了一天,王立交代的事還一點都沒動。
晚上十一點。
沉浸在工作狀态裏的祁淩被敲門聲叫回魂兒,祁遲這玩意真不要命!打開門,祁淩一愣。
狄初站在門口,穿着寬松的睡衣,前三顆扣子沒系上,一片春色呼之欲出,齊肩的頭發還濕嗒嗒的。
對于此時的祁淩來說,就四個字形容狄初——秀,色,可,餐。
“那個……你……”祁淩喉嚨一緊,說話的聲音有點啞。
“噓——”狄初将食指豎在唇前,故作神秘,“不要說話——”
祁淩腦子一片空白,完全記不起來什麽時候關上房門,什麽時候被狄初帶到了床邊。一時間說話都在打結,邏輯完全混亂:“那什麽……會不會太快點了……東西還沒準備……”
狄初輕聲一笑,誘惑中帶着慵懶,他伸手撫上祁淩的胸膛,另一只手将對方的衣服撩起。狄初靠近祁淩,輕輕張嘴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祁淩渾身一震,徹底有點軟,感到一股酥麻的沖動自腰椎沖上脊椎,沖向大腦!
日!要瘋!
日!去你他媽的狗屁理智!
祁淩的腦線應聲而斷,猛地伸手将狄初往懷中一帶,轉身壓在床上。全身呼嘯着上上上!
狄初一笑,感覺到祁淩下面止不住的火熱。
電石火光間,立刻就能擦搶走火!
“哎,等等。”狄初突然提膝照着祁淩腹部一擊。
不重,但足以讓祁淩從岩漿般的沖動裏抽回理智。
“……什麽?”祁淩懵了。
狄初揪着他的衣領,冷聲道:“二比二平,咱倆,一筆勾銷。”
“禽獸?!”
“對,我是禽獸。現在平了,你要比禽獸還禽獸,或是禽獸不如,随你挑。”
祁淩腦子一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
就像開始那樣,祁淩完全記不起來狄初是怎麽離開房間的,又怎麽關上門的。
他只感覺到自己似要炸裂的兄弟。
一臉悲憤,套路算個屁!
這他媽——真是在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