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狄初想都沒想,轉身朝門外走,他無比後悔來之前沒問清楚對方姓甚名誰,你哥叫啥,你父母叫啥,你家戶口在哪兒。
真該查查戶口,陰溝翻船流年不利。
狄初經過祁淩身邊的時候,祁淩相當不要臉地吹了聲悠揚的口哨。
開門,出門。
祁遲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神話冷着臉離開。
“我去,哥,你們認識?”祁遲用了兩秒把自己絕望的表情快速打整好放進包裏。“你不是說今中午不回來嗎,沒排練?”
“哎,親哥,你餓了沒?我去點外賣啊。”
祁遲猥瑣地從沙發上提起書包打算溜之大吉。
祁淩冷笑一聲:“我怎麽不記得我們家養狗了?還是猛犬。”
祁遲知道今天是躲不過的,早上打擾他哥玩游戲,中午在別人面前吹逼還被當場識破,轉移話題這招不管用的時候,就表明他哥并不打算善終這件事。
祁遲放下書包,單膝跪在沙發上,認真地看着他哥。
“汪!”
祁淩繼續冷笑,看着他的膝蓋。
祁遲哀嚎,差點沒哭出來:“哥!人家不要面子的啊?”
“能吃?”
祁遲放棄掙紮,把另一只膝蓋跪在了沙發上。
祁淩從包裏摸出煙叼在嘴上,祁遲很想要一根,不過目前沒這膽子。
“說說看,你背着我整的什麽幺蛾子。”
“哥!幸福生活啊!”
祁遲立刻來了精神,雙手激動地抓在沙發上,“你想想,未來我們的生活應該是這樣的:清晨你在美男的呼喚聲中起床,桌上有熱氣騰騰的早餐;勞累一天回家,有人為你準備好可口的夜宵,我們還能開黑組隊殺他一局,完美入睡;在未來的日子裏,我們能攜手……”
“閉嘴。”
祁淩實在聽不下去這番沙發上的激情演講,冷不丁一盆水潑出去,把祁遲給澆滅了。
“說得簡單點。”
“他租房子。”
“……沒叫你這麽簡單。”
祁遲怒,你他媽真會為難人!
不過他沒那個膽子表現出來,低下頭,相當溫良順從地說:“其實我就想找個會做飯的來我們家合租,外賣真的吃膩了。他反正需要租房,又會做飯,我也沒收他房租,不差那點錢。兩全其美的事對吧哥?”
祁遲這招示弱百用不膩,從小到大無論犯了什麽蠢,只要端端正正解釋一下,語句結尾可憐兮兮地加上一個“哥”,祁淩不會拿他怎麽樣。
祁遲小心翼翼地擡起眼角偷看他哥,果然祁淩收起了瘆人的冷笑。當即松口氣,還好他哥今天沒有失心瘋。
“他跟我關系……不太好。”祁淩吸了口煙,想了半天還是用“不太好”來形容實際上狄初跟他見面就要幹一架,不把他置于死地不罷休的關系。
相當虛僞,自欺欺人。
祁遲徹底好了,他哥轉移話題,這篇兒就算揭過去了。
“那換個房客吧,估計過幾天還會有人詢問的。”
“不。”祁淩往自己房間走,“就要他。”
“什麽?”祁遲大叫,“不是關系不好嗎?”
祁淩從房間裏把貝司拿出來,順便在茶幾上的煙灰缸裏把煙戳滅了:“單方面不好,我對他挺有興趣的。”
“你又要撩?”祁遲皺眉,“祁淩,遲早遭報應你別不當一回事,天道好輪回!”
“蒼天饒過誰。”祁淩笑笑,“所以,如果你沒把他搞定,你給我小心點。”
祁遲一個踉跄從沙發上跪下來:“我操你爹的!人家不願意我還給你綁回來啊?”
“你要想颠倒人倫我不介意,只是看你媽同不同意。”祁淩聳肩。
祁遲努力擠出點眼淚來:“那不是你媽?不對,哥,你真以為我不要面子的啊?”
“管你,你招出來的事你看着辦。”
祁淩把門打開,回頭擡了擡下巴:“給你兩天時間。”
祁遲攤在沙發上,沒轍。
突然他坐了起來:“哥!哥!哥!”
“哎!別跟叫魂兒似的,奶瘾犯了?”
“不是,最近北壩那邊總有人在我們學校門口蹲人。”
“蹲你?”祁淩挑眉,“打他個二五缺啊!”
祁遲擺手:“不是,他們蹲的女生。”
“你女朋友?”祁淩玩味地笑笑,自家傻逼弟弟情窦初開?
祁遲成天沉迷游戲,與WIFI同睡,對女生從不拿正眼相待,讓祁淩一度以為祁遲要麽也是彎成了蚊香,要麽就是性無能。
前者還好接受點。
“……也不是……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祁遲無語。
“不是你女朋友你急什麽急?”
“我這不聲張正義嘛。”
“哦。”祁淩無所謂地說,“你好,正義超人遲遲。”
遲你媽逼啊!
祁遲從沙發上跳起來:“操!你愛管不管吧!”
祁淩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樣子,沒忍住大笑着出門了。
狄初心情煩躁地打車回家,在院子的小門口站着抽了幾根煙,把火氣壓沒了,才轉身進去。
溫瓊芳還是站在三樓窗口,看他進來,一雙眼睛亮了,趕緊揮手。
狄初愣住,摸出手機一看,早就過了午飯時間,平常這個時候溫瓊芳都開始睡午覺了。
狄初說不清心底什麽感覺,澀澀的。他加快腳步走上去,剛上二樓,就聽到了開門聲。溫瓊芳站在門口等他,笑得很開心。
“小初回來啦?如水說你在學校複習功課,所以回來晚了點,飯給你留着的。”溫瓊芳把狄初拉到餐桌邊,“要不要外婆再給你熱一下?”
菜盤上都蓋着碗,打開的時候,還冒着點熱氣,蒸汽水珠順着碗滴到他的手背上,溫度不高,卻似沸騰的水在燒。
狄初僵硬地拿起筷子往自己嘴裏塞飯菜,溫瓊芳笑吟吟地坐在一邊。
“那個……能幫我倒杯水嗎?”
狄初盡量克制發抖的聲音。
溫瓊芳立刻站起來,微顫的步子有點晃,笑着往廚房走:“水給你倒好啦,開水呢,應該還沒涼透。”
狄初伸出左手在臉上狠狠摸了一把,特別想哭。
這是第一次,讓曾經那個無人與他立黃昏,無人問他粥可溫的少年在十七年來空乏孤寂的心靈上感受到了被人在意的溫暖。
這種溫暖哪怕只是一星半點,也足以燃燒他整個冰冷的靈魂。
太缺乏了,所以太渴望了。
溫瓊芳把水杯放在他手邊,伸手摸摸他的頭:“小初,學習不要太累,身體最重要。”
狄初實際上想說自己好着呢,身體倍兒好。但我不想學習,我來到這裏就只是混吃等死。
狄初說不出口。
他能感受到溫瓊芳的手隔着他頭發傳來的溫度,令人安定。
吃完飯,溫如水出來收拾碗筷,狄初有點不好意思:“我自己來。”
溫如水笑笑:“沒事,你回房間休息會兒吧。”
狄初抿唇問她:“那些人還來找你沒?”
溫如水僵了一下,不自然地撇開頭擦着桌子:“沒有了啊。”
溫如水其實想給狄初說注意一下,又怕狄初再因為她跟那夥人結梁子。今天有人給她解圍了,短期內應該不會再來。
她哥也是學生,學生是該在學校裏安心讀書的,比不得那些混混。
狄初看了看她,沒再說話。他轉身往溫瓊芳的房間走去,站在門口敲了敲:“……那個……”
他想叫聲外婆,張張嘴,嗓子啞了似的沒叫出口。
倒是溫瓊芳應了他:“進來吧小初。”
狄初開門走進去,還有些不自然:“您怎麽知道是我……”
“如水那孩子可沒有敲門的習慣。”溫瓊芳坐在卧室外邊的陽臺上,戴着老花鏡看報紙。
狄初走過去。
溫瓊芳和這裏的大媽大爺不同,她不高聲喧嘩,說話很有教養,總是笑吟吟的。雖然穿的衣服舊得泛白,也保持幹淨整潔,身上沒有老年味,受過一定教育。
“小初有事想跟外婆說說?”
溫瓊芳見狄初很猶豫,主動給了個臺階。
“我想……搬出去出。”狄初剛說出口,恨不得馬上撿回來吃了。蠢貨!這幾天混傻逼了是嗎,懂不懂什麽叫委婉!
溫瓊芳反而一臉平靜,似乎在意料之中:“能說說為什麽嗎?是不是外婆這裏太小了,畢竟你以前……”
狄初立馬否定:“不關以前的事!”
畢竟以前,即使家庭不健全,他也一直住在上百平的精致公寓裏,有着自己獨立且寬闊的空間。而現在,在這片舊居民區,身邊魚龍混雜破敗不堪。溫瓊芳始終覺得委屈了她的孫子,他不屬于這裏,不該在這裏。
“和以前沒關系,只是……溫如水初三了,這麽大一姑娘,不能有自己的空間,像個什麽事兒啊。”狄初靠着陽臺,手指在花盆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
“也是。”溫瓊芳笑笑,“那小初有看好的房子嗎?需不需要外婆幫你找找?”
狄初錯愕,他沒想到溫瓊芳這麽……開明。
他以前那個奶奶,思想迂腐地跟大清未亡一樣。至今想起來都覺得怎麽會有那種老太婆,從此之後他對所有老人幾乎都有先入為主的偏見。
“我……我自己找,快找到了。”狄初眼睛又有些發痛,低下頭狠狠眨了兩下。
溫瓊芳把報紙折疊好,放在一邊的木椅上:“小初,來,過來。外婆跟你說兩句。”
狄初別扭地走了兩步順拐,在溫瓊芳面前蹲下。
“小初,別怪你爸爸。”
狄初一怔,幾乎是下意識流露出道不清的情緒。
“你媽媽的離開,不能怪任何人。”溫瓊芳聲音慈祥,“那是她的選擇,對于她是解脫。人呢,都是這樣,選擇權在自己手上。有的人活着太痛苦,于是選擇死去。每個人往後的路,都靠自己走,所以最後你走到哪兒,都不能怪任何人。”
狄初聽着,覺得溫瓊芳這番話另有所指。
他還沒來得仔細回味,溫瓊芳把手放在他頭上,繼續說:“我們小初成績那麽好,下次考試給外婆個驚喜怎麽樣?我們家還從沒出過大學生呢。”
狄初猶豫半響,點點頭。
“好,我們小初啊,”溫瓊芳開心地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是個好孩子。”
狄初從溫瓊芳房間出去的時候,背對着她聲音有點顫抖:“謝謝你……奶奶。”
溫瓊芳拿報紙的手停頓一下,笑中帶淚,淚裏有花。
來到這裏的第五天,狄初終于把這兩個沉甸甸的字翻了出來。
不是外婆,而是奶奶。
相比選擇換個房源的狄初,下午坐在教室裏抓耳撓腮的祁遲簡直要瘋了。
“遲哥,你胎動呢?”羅智被祁遲在座位上各種蠕動整得心神不靈,“我沒法安靜做筆記了啊!”
“做個屁,瞧瞧你那雞抓出來的字,你敢說複習的時候還認識上面寫的啥?”
祁遲往桌上一趴,狀态十分凄慘。
羅智啧了一聲,徹底放棄做筆記。擡頭往窗外看看:“八月沒飄雪啊,你冤個什麽勁兒?”
“我就……哎不說不說,太丢臉了。”
祁遲揮揮手。
羅智撇嘴:“遲遲,你照照鏡子,臉在哪兒?”
“滾!”祁遲拍了他一巴掌,怒火攻心似的把頭埋在手臂上。
過了會兒,祁遲擡頭,認認真真把事情原委給羅智說了一遍。
“你說怎麽辦?”祁遲嚴肅臉。
羅智把筆頭戳在嘴邊,對祁遲的辦事能力相當敬佩:“狗日的,你真會搓火。遲哥,牛逼!”
“滾,老子沒要你說風涼話,想辦法!”祁遲盯着羅智嘴邊的筆,怎麽看怎麽礙眼。
“要不你去蹲他吧。”羅智說,“既然你哥認識,應該是在隔壁三中讀。”
“蹲他?怎麽蹲?”
“用腳蹲啊,你他媽不廢話嗎?”
“滾!老子問的是文明蹲還是流氓蹲!”
祁遲實在忍無可忍,伸手把羅智戳在唇邊的筆薅進了他嘴裏。
“日!”羅智含混不清地罵了一句,“當然是文明蹲啊!你要想徹底把這事兒黃了,你就趕着趟去耍流氓!”
文明蹲,就是求人。和和氣氣地腆着笑臉等別人。
流氓蹲,就是幹架。揣把大刀牛逼哄哄地往別人門口一站,能招來一車條子。
祁遲左右想想,命比面子重要,他不怕他哥揍他,但怕他哥讓他裹着鋪蓋卷兒睡樓道。這種禽獸不如的事,祁淩真幹過。
而此時被人念叨被人罵的祁淩正在金牛大道某地下室裏。
說是地下室,其實算個廣場。
被本地青春似火的少男少女們稱為“狂”。
名字單單一個“狂”,十分嚣張。
這裏是舉辦地下演唱會的地方,給各種喜愛音樂的年輕人提供造作的場所。
祁淩帶隊的Crush是這裏的常駐樂隊。粉絲衆多,不僅包攬了本地人,名聲還傳到了外邊。每次Crush舉辦小型演唱會的時候,常有外地粉絲跑來。那人山人海瘋狂如斯的陣仗,害得條子總以為在聚衆打群架。
祁淩中午回家純屬偶然,他走到半路突然想起王立的貝司還在他那兒,才突然改道回了家。沒想到碰上如此精彩的一幕。
祁淩坐在工作室的沙發上喝了口水,今天排練地有點費勁兒,鍵盤手和貝司手老出問題。
“你們是昨晚撸多了手抽筋還是間歇性腦殘又犯了?”祁淩叼着煙,熱得煩躁。
偏偏今天地下室裏空調也壞了,還沒來得及維修。
祁淩順手脫掉T恤衫,一身腱子肉暴露在空氣裏泛着誘人的光。
王立在他對面坐下:“穿上穿上,我們這除了你都是鋼筋直,不至于為了鼓勵我們出賣肉體。”
“操,”祁淩樂了,“信不信老子能給你掰彎了?”
王立一臉膈應,把沙發上的抱枕攬在懷裏:“哎,別!誰之前還說現在有目标了準備收收心,邊玩邊追能不能有點操守了你?”
“嘁,別自己貼金。誰說老子要邊玩邊追。”
“反正給你個忠告……”
“知道知道,遲早遭報應是不是?”祁淩不耐煩地揮揮手,“跟我弟一個德行。”
“我看你弟比你像回事兒。”王立站起來,伸手對他點點,“走,繼續練。快到正式表演的時間了。”
“你們知道就好,”祁淩把煙頭戳滅,擰了兩下,“到時候演砸了,提頭來見。”
王立剛出門,祁淩突然大喊一聲:“等等!大立!”
“有事你直說別一驚一乍的。”王立吓得不輕。
“虧心事做多了吧你,這都能吓着。”祁淩笑着跟上來,“北壩那邊最近有人不安生,你幫我帶個信過去。”
“說什麽?”
祁淩壓着嗓子冷笑。
“祁淩還沒死呢。”
狄初上了一下午的課,雖然沒怎麽認真聽,進進出出還是溫習了不少知識。心情還成,祁淩逃課,沒在他面前礙眼,對狄初來說算是天大的喜事。
中午溫瓊芳那些話起了點作用。但也就那麽點,針尖那麽點。
考試對狄初來說很容易,現在還處于進入高三前的補習階段,他壓根不放在心上。在這裏随便考考,也能有個不錯的名次。
回去給溫瓊芳交個差就行,哄老人家開心嘛。容易。
剛出校門,還沒看到平時站在門口的溫如水,狄初首先被抱了束花,就差拉個橫幅的祁遲給閃瞎了眼。媽的,這蠢貨跟他哥一樣腦子全是水。
狄初打算不認識他,往街對面走去。
祁遲眼睛一亮,立刻跟上。拽着狄初把花往他手裏使勁塞:“哥,哥,哥,留步留步!”
“誰是你哥,”狄初煩躁地甩開他,“別拉拉扯扯的以為你想泡我。”
“我……”祁遲被怼地一口血堵在胸口淤積成了金鐘罩,“爺爺,商量個事兒呗。”
“卧槽?”狄初被這聲幹脆的爺爺給說尿了,狗日的,徐陸都沒叫得這麽誠心誠意。狄初差點以為這是親孫子。
祁遲不太介意面子這回事,雖然他總在強調自己是個有面子的人。
“需要搬家嗎?我今天就能幫你搬,明天也行,正好放假。搬完了給你搞個喬遷宴,爺爺你意下如何?”
“不好意思,我打算換個房子。”狄初把花塞回去,提起步子往溫如水的學校走去。
祁遲跟在後面不依不饒,大街上原地撒潑:“爺爺!你不能這麽狠心啊!”
“我日,你控控腦子裏的水成不?”狄初剛準備點煙,被祁遲這一嚎吓得差點把眉毛給燒了。
祁遲截了他的路,攔在前面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爺爺,你看,這買賣真的很劃算!你只需要做三餐,我們也不收你房租。天大的好事啊是不是?”
狄初交叉手臂站在原地沒動:“是啊,天大的好事,麻煩你去找別人。”
“不,爺爺你最合我眼緣,我一看你就覺得是上輩子的冤家,呸,上輩子的爸爸。”
狄初看着祁遲說出這些話時漲紅的臉,煩躁的情緒裏不知不覺揉了點于心不忍。
“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你哥讓你來的?”
從祁遲穿衣打扮,行為方式來看,按理說是個挺要面子的人。能讓這種人在大街上撒潑的,不是被威脅,就是被威脅。
被誰威脅?狄初想來想去,除了祁淩那個腎早衰的龜兒子,沒人會對自己弟弟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
“……是。”祁遲垂頭盯在地上,雙手不自然地揪着衣角。
狄初拍拍他:“別這副表情,不知道的以為你表白被拒了。知道你哥為什麽一定要我租你家房不?”
“他想泡你啊。”祁遲說得理所當然,接着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操,傻逼說出來了!
狄初樂了:“既然你知道,你不反對?”
祁遲看了他一眼,原來人家正主知道祁淩是個什麽鬼德行:“反對無效,他是老大。你要實在不願意就算了,我哥過幾天說不定就忘了這茬了。”
“我要不去,你會怎麽樣?”
“睡樓道,吃飼料,不幫我打游戲。”
……哦,真慘。
狄初揉揉額角:“花是你哥買的?”
“牛逼!爺爺就是爺爺,這都知道。”祁遲趕緊把花放狄初手裏,“我哥讓我去他平時訂花的地方拿了一束。”
平時訂花?看來經常買。
狄初想起祁淩家餐桌上插的那束雅而不俗的鮮花。
騷。太騷了。
狄初從花間拎出一張牛皮紙卡片,捏在手裏質感很上檔次。
展開,內裏用鋼筆龍飛鳳舞地寫着幾行字
——大千世界在情人面前解開褲裆
——綿長如舌吻
——纖細如詩行*
——如你在我心尖上
落款:你的淩。
卧槽,狄初拿着卡紙的手抖了抖,真他媽牙酸。
狄初把卡紙揣進包裏,把花再次還給了祁遲,狄初沒打算抱着花跟二五缺似的在街上逛:“回去吧,別在這兒站着,周圍把我們當猴子看。”
“那你……”祁遲咬牙做最後的掙紮。
狄初越過他,順手摸出橡皮筋紮起垂肩的頭發,祁遲看着他銷魂的背影,有點理解為什麽自己白癡哥哥那麽喪心病狂。
“跟你哥說,讓他準備好。你爺爺明天入住。”
既然要比誰更撩,那就正面剛上來。狄初真沒怕過誰,反正現在做什麽都無聊沒興致,還不如重出江湖讓祁淩見識見識。
要玩,就玩局大的。
愣了半響。
反應過來的祁遲幾乎是哭着給他哥發消息。
—哥!搞定了!誇我誇我快誇我!誇我誇我誇我!啊啊啊啊啊!
—我就是牛逼!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同時,狄初點開微信頁面,找到祁淩的頭像點進去,想了想,只發了意味深長的兩個字。
—等我。
祁淩基本秒回,狄初甚至能透過屏幕感受到對方能撐破宇宙的信心。
——風裏雨裏,我在床上等你。
作者有話要說:
注:“*”
① 出自馮唐 譯
“The world puts off its mask of vasto its lover
It bees small as one song
As one kiss of the eternal ”
最後一句“你在我心尖上”是自己突發奇想加上去的,為了符合淩大爺騷話連篇的人設
狄初初這孩子……看着那麽拽,沒想到挺容易心軟的啊~
遲遲真會用苦肉計~這熊孩子
怎麽看,這局又是淩棒槌贏了?
所以,祁淩VS狄初 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