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物理老師這話尖銳刻薄,甚至有些惡毒,怎麽着也不該放在學生身上,老任皺着眉毛第一個反駁:“話不是這麽說的……”
物理老師不耐煩地打斷他:“任老師,你就說我哪句話說的不對?”
餘洲是他最得意的學生,斐諾恰好又是他最讨厭的那一個,他氣得肺快要炸了。
話未落音,辦公室裏的老師們齊齊覺得空間裏的溫度驟然下降了些許,手臂上細碎的雞皮疙瘩也紛紛冒出,就像是突然掉到了冰窟裏。
上一刻還在咄咄訓人的物理老師,這一瞬間卻如背負雪崩,被壓得差點沒站住,手撐了一把老任的辦公桌。
斐諾悄悄扯了一下餘洲的衣角。
老師們的雞皮疙瘩就随之驟然消失了;物理老師面露尴尬地縮回了手,心道奇怪了,怎麽突然一下就沒站穩。
而這一系列的變動由于速度太快,幾乎就是一秒之內發生的,也就沒有人起疑心。
只有斐諾知道,剛才其實是餘洲……
用信息素了。
其實斐諾根本就沒有理物理老師的打算,比這更刻薄、惡毒的話,他在剛分班的那會兒就已經領教過了。
他早就不在意了。
畢竟,他确實一直以來,用的都是學渣的身份。
可這一次不一樣,以後也都不一樣了——
他喜歡了餘洲。
他想讓自己以更好的模樣,去和餘洲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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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餘洲跟他表白。
“來,斐諾,你告訴我,我有哪句話說錯你了?”物理老師直接把矛頭指向斐諾,“你不是學渣?你沒有早戀?”
有些老師是老師,有些不是。
充滿□□味的氛圍裏,斐諾卻一臉輕松,“老師,您确實沒有一句話說得對。首先,我是不是學渣不是以您的标準來評判的。其次,我還沒有追到校草,怎麽能說我們早戀了?”
語氣輕飄飄的,氣人效果卻出乎意料的強,物理老師差點背過去了。
“你要是期中考試能進年級前五,我就向你道歉謝罪行不行?!”物理老師氣得渾身亂顫着,完全意識不到他說了什麽,“以為勾引到餘洲,就能一朝變鳳凰了?!”
辦公室其他老師們都再也聽不下去了——
“學生再不對,也不能人身攻擊啊。”
“身為老師,這樣辱罵自己的學生不太好吧?”
“您不是才剛申請十佳教職工的評選活動嗎?難道忘了其中關于師範、師德的評選條件了?”
老任沒跟這位物理老師搭夥教班之前,就已經聽說了他人緣奇差,當時還很好奇個中原因,只是礙于情面,沒好追問下去。現在也就不奇怪了,這種人品,能有人緣才真怪了!
“您這話過分了。”
斐諾便不生氣,還沖物理老師笑了起來:“我當然會考進年級前五,但也就不用老師道歉謝罪了,那多難看啊,只求老師以後把我當空氣就行。”
“至于早戀,就謝謝老師的鼓勵了,我會争取早點讓它成真的。”
也不知道是誰先笑了一聲,整個辦公室的老師全都憋不住了,笑得不行。
“老任你這學生,還很有幽默細胞啊!”
“是啊是啊,原本批作業批得我要心肌梗塞了,現在笑一下心情好太多了。”
……
物理老師的臉色簡直臭的不行。
但他又不好怼這麽多老師,只得硬憋着怒氣。
老任也笑了:“沒大沒小,你先考出前五再說。”
同時,他為斐諾擔心着,一直吊車尾倒數的成績,期中考試要考到年級前五幾乎是不可能的。
少年人意氣用事、一時嘴快,可以理解,但也要為說的話負責。
“你要考不到怎麽說?”老任問。
現在把話擺上明面說,是為了避免物理老師再私下給斐諾穿小鞋。
“考不到,我退學。”斐諾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物理老師總算高興了一把:“都聽到了啊。”
就斐諾那個成績,不考倒五就是好的了,過了期中考試就能少這麽一個禍禍,他哪哪都舒服了。
有老師“嘶”了一聲,老任也覺痛心疾首,怎麽這麽不讓他省心啊!退學,又不是退房,“……你給我再說一遍?”
餘洲盯向斐諾的臉,在想小朋友究竟是怎樣把“退學”二字,說得這麽雲淡風輕。
沒等斐諾回答老任,餘洲開口了——
“斐諾考不到,我也退學。”
嗬!
老任在線自閉:“……”
這倆學生故意搞他的是不是??
沒等到他倆回到教室的時候,斐諾怼物理老師,且放狠話期中考試要進年級前五、不然就退學的消息已經在全年級傳遍了。
人人震驚。
中午那陣兒,正好也有單獨去找老師開小竈補功課的學生,把過程聽了個大概。
“更可怕的在後面。”
“你快說啊!急死我了!”
那同學故意賣關子,把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之後才緩緩開口:“餘洲說,斐諾退學,他也要退學。”
教室裏頓時唏噓不已,“要我說,物理老師也太過分了。他對家裏有錢、成績好的學生,是一個樣,對沒錢成績又差的學生,又是另一幅樣子。也就斐哥敢正面剛了,真服,大快人心。可是,斐哥真能考前五嗎?”
“怎麽不可能!我斐哥可是我們這屆的市狀元!”楊牧忍不住吼這些吃瓜群衆,雖然知道他們也并沒有什麽多大的惡意,但是莫名讓他很緊張、難受起來,從倒數到前五……他根本不敢去想!如果不去想,那麽還有一點的希望。可偏偏別人要把這種渺茫的希望擺出來講,他真的受不了了。
他吼完這一句,全班都安靜下來了。
倒不是因為他吼得有多大震懾力,而是,斐諾和餘洲回來了。
一前一後,跨進教室,坐到座位上。
“斐哥加油!”
也不知道是誰帶頭喊了一句,全班炸了開來——
“我把筆記奉獻給斐哥!”
“我有精選小題庫!”
“……斐哥就是不能走!”這一句,是林嬌嬌喊的。
生平最大膽的一次,她喊完就直接把臉埋在書裏了。
同班之間的友誼往往就是這樣,平時看不出來,不顯山露水的,可關鍵時候,卻團結得像一股麻繩,誰也別想把他們這個團體擰開。
“謝謝啊!”斐諾笑得眉眼彎彎,站起來,給大家認真鞠了個躬。
“退學是不可能退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斐諾坐下來以後,悄悄看了一眼餘洲。
他才不要讓他的同桌,沒學可上。
還有個戀愛等着談呢!
雖然放了狠話,斐諾下午的課也還是沒有聽,餘洲給了他一本數學複習綱要,上面圈畫了重點,斐諾在翻着看,手中筆寫寫畫畫,算是高中以來最認真學習的一次了。
作為天賦型選手,斐諾往往在假期裏辛苦,半個月時間就可以把下學期的學習內容給吃透了;再加上狂刷各種類型的題目,不斷在心裏翻新、總結,學校的考試對他來說已經完全沒什麽難度了。
所以他不是不聽課,而是提前學會了。
他每次考試低分,也只不過是因為不想把答案寫上去罷了。
但即使有萬分的把握,他也要小心翼翼地準備。
他失誤不起。
-晚上想吃什麽?
餘洲給他遞來一張紙條,上面的字跡隽秀有力,一勾一劃,都幹脆利落。
想吃你行不行。
斐諾這樣想着,有點兒走神,還真把這一行字寫了上去。
……斐諾心虛地用餘光瞥向餘洲,看他專注在試卷上,也就登時松了口氣。
他用黑色水筆把這行字塗掉,在下面重寫了一行:都可以,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紙條遞回來後,餘洲一眼就看到了那行被刻意塗掉的字,然後又掃了一眼底下的字,笑了,小朋友不挑食,還挺好養的。
-你上面寫了什麽?
斐諾惡作劇心起,剛想寫“你猜啊”三個字回敬餘洲的時候,就被英語老師點名了——
“斐諾,你來講一下這道題。”
什麽題?哪道題?
斐諾藏好紙條站起來,和英語老師大眼瞪小眼了一回。
最後還是英語老師放棄了,他也聽說了今天中午辦公室裏的事情,對斐諾期中考試進年級前五不抱任何希望,既然都要退學了,又何必在這關頭為難他呢。
英語老師嘆了口氣:“坐下吧,好好聽。”
“謝謝老師。”
斐諾坐下來的那一刻,不知為什麽,突然想變卦了。
他在紙上寫:“想吃你。”
……然後他就被餘洲灼灼的目光盯了一下午。
也許從來沒有人跟斐諾說過,小朋友不能随便玩火。
當天晚上吃過飯後,斐諾慢慢悠悠地上樓,手才搭上他房間的門把手時——
餘洲從身後鉗住了他的手腕,然後一把将他拉進了自己的卧室。
“你今天課上給我寫的紙條是什麽意思?”餘洲把他按在卧室門上,“想吃我,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