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壓寨
俞嘉木背着路湛,整個後背都濕透了,體溫也飙升。
他嚴重懷疑背上的路湛已經要燒熟了,路魔王不僅烤熟了自己還要拉他做墊背的,那東西到底對路湛做什麽了?俞嘉木也不管什麽勞什子的人間條例了,果斷催動靈識,帶着路湛迅速轉移,接着他臉朝下朝酒店的大床砸過去。
失誤了,太慌張沒瞄準。
這思緒剛起了個頭,一個千斤墜對準了他砸了下來。
俞嘉木躲避不及,悶聲一聲,臉怼進了被子,腰和背後快被路湛給砸斷了……
他慢騰騰地從路湛下面爬了出來,又滿頭大汗地幫路湛翻了個身,呼吸平穩、面色紅潤,他把頭低下貼在路湛的胸口,心跳很正常。
魂不附體的症狀也沒有。
俞嘉木伸手把路湛仔仔細細從上到下摸了一遍,确認無誤根本沒有外傷。
路湛的衣服已經被燒掉了大半,他視線落在上面,大概是因為剛才指尖觸摸過,俞嘉木的手指有些發燙。他愣了一下,突然拍了拍腦袋,他轉身迅速抱起被子把路湛整個人都包了進去,只剩下一個腦袋在外面——
路湛體溫太高了,幫他發發汗。
按常理來說,路湛不可能一直無法轉醒?這是怎麽回事?
他一個月老,這不是他的能力範圍。俞嘉木趕快給遠在江洲的和南撥電話,和南接得很快,俞嘉木不等對方說話連忙把路湛的情況說了一遍,主要強調沒有內外傷,唯一的異常是非常高的體溫。
電話那頭的和南半天才抛出了一句,說道:“怎麽可能?他肉體凡胎,那麽高的溫度,還不等你想到辦法救他,就已經燒死了。”
俞嘉木活像是被戳到了痛腳,突然朝着姻緣薄拔高了聲音道:“死個屁!他工資還沒給我發,我陪吃陪玩陪睡陪工作,他暈了,我沒錢拿,天底下哪兒有這麽好的事兒?”
“安瑞克快速退燒,樓下藥店就有賣。沒錢就來個物理降溫,物理降溫你懂嗎?拿點冰給他敷一敷……”和南話說了一半,突然發現他被俞嘉木挂電話了。
和南嘟囔了兩句,俞嘉木這是又被他老板刺激到了,發什麽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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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就把電話挂了,他聽不得那個死字,什麽死啊活啊的,他聽得一肚子火。
還有誰,還能問誰,俞嘉木飛快地翻着聯系人,還有特管局冷開宇,他正努力打字,總按錯鍵他有些焦躁,他餘光突然掃到身側有火光,立刻轉頭看過去,有細小的火焰在被子上跳躍,他暗罵了一聲把被子整個掀到了地上,再去看還處在昏死狀态的路湛。
裸露在外皮膚可以清楚地看出來被灼得通紅,路湛的眉頭緊鎖,嘴唇白得毫無血色,大概是痛得厲害。
俞嘉木的額角突突直跳,他迅速關掉了房間的燈,窸窸窣窣地脫掉了外套,拼命地降低自己的溫度,開始的時候他還可以接受,沒過一會兒他就受不了了。
他像行走在無邊無際的冰原深處。
俞嘉木捏着指尖,感覺到體溫一點點流逝,好久之後他才俯身泥鳅一樣鑽進了路湛的懷裏,兩只手臂扣緊了路湛的肩膀,他只剛剛貼上去,整個身體就盡可能地和路湛貼合,他身上冒出的冷汗很快被路湛的高溫烤幹。
他整個人幾乎被扯成了兩半,他暈乎乎地想起之前看過的那些話本。
那會兒在清蕪島上,話本總要偷偷藏起來看,千萬不要被師父發現,否則要被罰去面壁思過。話本裏都是些纏綿悱恻的愛情故事,人妖戀、仙凡戀還有凡人和凡人的故事。
俞嘉木看過不少,島上就數他看得多,當然面壁思過的次數也是他最多——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話本裏的常用情節俞嘉木倒背如流,就比如療傷情節,書中主角受傷渾身發冷,另一個脫掉衣物用身體幫其驅寒……很感人,他看一次眼眶紅一次,恨不得跑到書裏用紅線把他們綁得結結實實。
但是,路湛受傷了渾身着火是算個什麽鬼的發展?
看在你還可以給我發工資的份兒上,姑且救救你,房間很靜,他很清晰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聽得他更冷了。
他愣了一下低頭報複似的狠狠在路湛肩膀上咬了一口,咬出了一點血腥味他停住了,舌頭在牙印上舔了一下。
“你看你舍棄了那麽多,現在又得到什麽了?到頭來只剩下這麽一副殘缺不全的靈魂,小殿下,你還有什麽?”
那聲音又來了,路湛頭痛欲裂,那聲音像是千百個人一齊發出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刻不停地在他耳邊說着,他的身體很熱,熱得幾乎要炸開了。
這一次的症狀來勢洶洶,他甚至抽不出力氣來抵抗那魔音。
路湛突然感覺身體上的溫度降了下來,無邊的黑暗也飛快地退去了,他感覺身體很輕,像是漂浮在半空。
他睜開眼睛,嘗試着動了動手腳,卻發現他的四肢都被圈住了,他的身體周圍豎着銅牆鐵壁,路湛嘗試着掙紮,然而身體卻不由他控制,他再嘗試又一次落敗。
顯然剛開始的擺弄手腳不過是他們的動作偶然間重合了而已,他幾乎可以斷定,他又在做夢,在夢中他是個旁觀者。
于是路湛感覺他擡起頭往遠處看了看,他能看到雲和天,和往常一樣,但有些不同,他轉過頭便瞧見了飛快倒退的青山,還有山上十分顯眼的那顆他落腳的樹。
他大概是受了天大的刺激,只覺得急火攻心,憤怒地拍打起手臂……不,準确的來說是翅膀。
折騰了半天,只有一邊的翅膀自由了,他有點累,但再接再厲還剩下一只,他正努力,突然有一只手橫空出世揪住他自由的翅膀,接着那一圈銅牆鐵壁松了一點。
還不等他反應,電光火石間他的翅膀又被塞回了圈套裏,路湛感覺到了他要氣昏了,而且這一次圈套更緊了點。
路湛也明白過來,這根本不是什麽銅牆鐵壁,他是被人用手掌包住了。
始作俑者雙手把他捧到了眼前,臉上顯而易見的喜色,雀躍地問道:“咦,你醒啦?”
路湛認出來了,這是長發版俞嘉木。
而他也反應過來了,是這個小鬼把他從樹上搖了下來,如今居然還用手攥着他,“大膽!你要做什麽?”
俞嘉木不怕他,笑嘻嘻地說道:“總在山上多累啊,上山累,下山也累,我帶你去我們島上玩……島上有一大片桃花林,沒有累死人的山要爬,特別有趣。閉門思過也特別有趣。”
“還不放開我!我要回去,快快松開,免受焚心之苦!”路湛不想聽俞嘉木吹噓一個破島有什麽好玩的。
“焚吧,把我心燒光了,你也在裏面呢,我們一起。”俞嘉木不肯撒手,哼着歌一路上說盡了島上的好處,實際上他是吹噓了,閉門思過特沒意思,但他現在才不會對他媳婦兒說呢,不然媳婦兒如果不來了可怎麽是好。
被束縛的人掙脫不開,被活生生地擄走了,安置在俞嘉木的房間裏。
“你就在這兒,我還給你準備了一床新被子,我的床夠大吧。”
俞嘉木的聲音在背後,路湛不受控制滿心惱火地往門口的結界上撞,每次都像滑滑梯一樣生無可戀地滑到地面,“……”
突然後方傳來一陣腳步聲,路湛心道不好,果不其然被對方一把攥住,帶到了床邊,“看你這麽小的身體,被子是用不上了,用個手帕就好了,我們一起睡。”
說着路湛就被放在了床上,俞嘉木眯着眼睛拍了拍路湛,說道:“別怕,我不會壓着你的,我睡相很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壓寨夫人了!”
“……”路湛一爪子踢在了俞寨主臉上。
窗外傳來一聲鳥叫,俞嘉木豎起耳朵,外面有個人小聲說道:“嘉木嘉木……師父開始清點人數了!”
糟了,他偷溜了大半天,被抓住就又要面壁思過了。
俞嘉木連忙應了一聲,忽然從床下拿出個盒子,路湛得了自由瞄準窗戶剛要再次嘗試尋找突破口,卻被俞嘉木直接抓住了,“就一下,一下就好了,別動別動。”
路湛想動,動不了。
俞嘉木嘴裏哄騙着,路湛仰着頭不想低頭看,好像看了就輸了。
“好了!”
一會兒過後俞嘉木拍了拍手,迅速跳到了房間門口,接着動了動手指上系着的玩意兒,路湛沒防備,感覺有人從遠方拉他的腳,他一個踉跄仰頭摔在了手帕上。
他翻身一看,他爪子上被系了一根紅線。
線的另外一頭系在遠處的俞嘉木的小手指上,對方十惡不赦的臉上綻放着十惡不赦的笑容,“我去上課!你像這樣動動紅線,我就知道你想我了。”
房門關上,路湛像是離铉的箭一下沖到了窗口,被靈力封住了,他出不去。
折騰了半天,最後他站在床的邊緣歇了會兒,他絕不躺那人的床,這樣想着爪子上的紅線突然動了動。
這還不算完,對方似乎起了性子,紅線的波動像跳舞一樣,甚至想用紅線給他唱首歌。
路湛看着好笑,年輕的軀體的怒火卻燃燒了起來,于是俞寨主剛讨來的壓寨夫人化翅膀為刀,砍斷了他和俞寨主的該死的姻緣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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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沒毛病 哎 風水輪流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