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的花

第20章

齊幸運和奧格威鍛煉完後來到了蒙雲星人的宇宙飛船門口。

赤虹推着輪椅，伯宜坐在輪椅上，和齊幸運打了一聲招呼。即便有幻在，伯宜依舊用着當初學會的齊幸運名字的發音方式，像是來自天堂的吟唱聲，缥缈而空靈。

“你們的臉色看起來很紅潤，是剛剛鍛煉完嗎？”伯宜微笑着問道，一如齊幸運剛剛見到他時候的樣子。

“嗯，飛船上能看到嗎？”

伯宜點了點頭：“我沒有辦法跑步，只能每天看你們鍛煉感受一下生命的活力。”

齊幸運來到這顆星球之後，在飛船的窗邊觀察這個人類就成了伯宜的一項生活習慣，為此赤虹還吃了不少醋。

一時無言，四個人站在飛船的門口，望着遠處的景色。黑色的垃圾袋已經很少了，齊幸運忍不住在心裏想到，那些垃圾不會是已經被米娅吃掉了吧。

“齊幸運，你想交換什麽消息呢？”伯宜說話的時候嗓音有些缥缈，像是來自天外的聲音，風一吹就能将他的話吹得支離破碎。

齊幸運看着伯宜虛弱不已的樣子也放輕了自己說話的聲音：“我昨天想了一下，不如我們自己說一些不會過于涉及種族機密的事情，進行一場星際間的和平對話。”

伯宜點了點頭又咳嗽了兩聲，惹得赤虹緊張得手忙腳亂的，恨不得立刻把他抱進飛船裏。

“聽起來很有意思，你可以讓拾荒者系統問問這顆星球上的生物是否願意一起進行這麽一場談話，等過兩天我身體好些了，我們可以一起聊一聊自己的星球和文明。”

伯宜紅色的眼睛裏只有溫柔而沒有謊言，卻讓齊幸運漸忍不住覺得更加違和，那他為什麽要奧格威的血樣呢？

齊幸運眼中遲遲沒有散去的淺淺防備，使得伯宜無奈地笑了笑。

“為了表達我的誠意，我可以毫無條件地告訴你關于蒙雲星人的事情。”伯宜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赤虹打斷了，赤虹打橫從輪椅上抱起了伯宜：“要聊進來聊。”

說完他就徑自進了飛船，齊幸運剛要跟上他，奧格威就謹慎地走在了他的前面。看着奧格威寬厚可靠的背影，齊幸運覺得心裏不知道哪個角落好像有些甜，大概是濃濃的安全感釀出的蜜吧。

奧格威的頭發比初到垃圾星時長了一點，不知道他會不會介意自己晚上幫他剪一下頭發？齊幸運跟在奧格威身後忍不住想到。

飛船內的布置和之前齊幸運來的時候沒什麽差別，只是桌上鋪滿了打印出來的分析報告，看上面的圖片應該是對奧格威的血樣分析。

伯宜察覺到了齊幸運的眼神，開口道：“抱歉，之前是我心太急，讓你的......暈倒了。不過你別誤會，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

前幾天赤虹吃了奧格威的醋，一開始都不願意把齊幸運來訪的真相告訴他。

說完這話的伯宜還給了齊幸運一個你知我知的眼神，讓齊幸運想到了上次來套話的時候編造的那個拙劣的謊言，頓時耳朵燒得通紅。好在奧格威沒有問你們在說什麽，保住了他的一點面子。

伯宜接過赤虹端過來的藥劑一口飲下，将杯子放到了旁邊，開始緩緩講起了關于蒙雲星球的事情：“聽完你就知道我為什麽會要奧格威的血樣了。”

蒙雲星人的種族有一個無法擺脫的宿命，智者必夭。

他們的平均壽命，按照地球人的時間來算，只有三十年。五年的成長期，二十五年的成熟期，最後的半年則會迎來無盡的病痛。越聰明的人死的越早，很多智力測試達到S級的人甚至都沒有辦法活過二十年。

生命很短暫，但是他們的智慧卻超過地球人許多。

當然其中也有特例，一部分蒙雲星人的智慧不高，和普通的地球人差不多，他們的身體素質會相對高一些，壽命也長達四十年左右。他們承擔起了蒙雲星社會中的基礎建設工作。一些特別耗費體力的工作則會由智力等級稍高的蒙雲星人操縱石坦星人去完成。

“我前兩天抽取奧格威的血液，是想知道地球人的基因是否可以被借鑒參考，來延長蒙雲星人的壽命。不過，最終還是失敗了。”

伯宜緩緩說道，另一個物種的文明形式緩緩地呈現在齊幸運面前。

“伯宜，你是醫生嗎？”

“嗯，蒙雲星球上，所有智力等級超過S的人都會被要求成為醫生，為了攻克我們與生俱來的先天病，也為了延長我們的壽命。”

在蒙雲星球上，醫生的人數占到整個社會的40%。與此同時智力最高一群人都會被聚集到中心醫院，因為他們大都已經病到沒有辦法行走，在特級隔離室□□同謀劃關于星球的決定。

“我知道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麽蒙雲星人的科技看起來這麽發達，武器卻這麽落後。因為我們活着還來不及，怎麽會去研究這種可能傷及性命的東西呢。”伯宜像是吟誦者一樣的語調讓齊幸運漸漸放下了自己的戒心，他能感覺到伯宜說的都是實話。

蒙雲星高智慧者的身體已經脆弱到無法承受生産的痛苦，所以所有新生命的出生都安排在了試管之中，從生殖細胞庫調取細胞結合，統一養育。成熟的蒙雲星人每年都需要攜帶自己的智力等級證書到醫院捐獻生殖細胞。

隔離室的智者們會根據社會發展情況規定出今年需要出生的高智商者與普通人的比例，再由醫院按照指令融合生殖細胞。

“我們的技術已經可以保證兩個高智力等級的生殖細胞之間培育出來的孩子不會是普通人，不過他是個例外。”

伯宜指了指在一旁的赤虹，赤虹無奈地聳了聳肩。

“赤虹兩個生殖細胞的提供者都被選入了特級隔離室，照理來說他應該是個比我還聰明的人，卻沒想到他會是個健康的普通人。”伯宜想到了小時候在幼兒室的時候，健康的赤虹被自己騙地團團轉的樣子，忍不住彎起來唇角。

赤虹一看見他的笑就知道他想到什麽，掩耳盜鈴般捂住了伯宜的嘴巴，看不見伯宜的笑，就當他沒有在笑話自己了：“我那是寵你，才不是被你耍的團團轉。”

老攻是要面子的！

伯宜配合地點點頭，眼睛卻還透露着笑意，羞得赤虹想要鑽進房間裏，卻又不舍得留伯宜一個人在房間裏。

“關于蒙雲星的事，我講完了。”大概是赤虹端給伯宜的那杯藥劑效果很好，伯宜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是卻不怎麽咳嗽了。

齊幸運聽完蒙雲星的事，一時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看着伯宜，齊幸運問道：“所以，你的壽命......”

飛船內一瞬間的安靜，赤紅的臉也從羞惱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僵硬，伯宜拉下了他捂在自己嘴巴上的手，與他十指相扣：“我的成熟期大概已經結束了。鑒于我好像是個挺聰明的人，我承受病痛折磨的時間大概會短一點。”

伯宜為了調節氣氛說了個笑話，但赤虹的眼睛已經變得一片通紅了，齊幸運覺得要是伯宜沒有拉着他的手，他可能随時都會暴起。

“齊幸運，不用露出這樣的表情，我就是來這顆星球上養老的。難得有一顆星球能夠提供讓我們呼吸的空氣。這樣飛船也能省點能源，等我死了之後，赤虹就有足夠的能源可以飛回蒙雲星了。”伯宜像是一個看透了生死的人，晃了晃赤虹的手。

赤虹勉力笑着，親了親兩人交握的手。

齊幸運仰頭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将那種酸澀的感覺使勁憋回去，沒準過兩天大家一起交流的時候羅爾羅或米娅會有辦法救伯宜呢。

齊幸運和奧格威從蒙雲星人的飛船出來後，都沉默不語，齊幸運是因為心情有些沉重，奧格威則是因為本來話就不多。

“奧格威，等你當上了将軍，你會怎麽對待蒙雲星人呢？”齊幸運看着遠處越來越少的黑色垃圾袋問道，在齊幸運看來奧格威當上将軍只是時間問題。

“能談和就談和，不能談和就繼續打。”奧格威思索了一下言簡意赅地說道。

“談和？”齊幸運的眼睛亮了一下，如今地球上主戰派也分為侵略派和□□派，侵略派覺得人類要率先搶占資源，□□派則覺得戰争是為了保護地球。在先前的采訪中奧格威從未透露過自己的立場。

“嗯，等你的語言翻譯器。”奧格威說道。之前他從來沒有在公開場合表明自己的立場是因為他根本沒有立場。聽從命令，有仗就打，沒有仗就練兵，他的生活方式就是這麽簡單，是齊幸運讓他學會思考這個問題。

齊幸運的心裏像是吃了一顆混合果味的跳跳糖，說不清的滋味，總體而言是激動的，讓他忍不住想要跳起來，期間又夾雜着種種複雜的感覺，例如：

酸爽的檸檬味--這就是抱大腿的感覺嗎？東西還沒發明出來就被預定了。

甜甜的西瓜味--世界上怎麽會有奧格威這麽好的人！

甜中帶澀的人參果味--太好了，和平沒那麽遙不可及。

千百種滋味之下，齊幸運抓着奧格威的手認真說道：“我會盡快把東西發明出來的！”

看着齊幸運充滿力量地跑進研究室的樣子，奧格威低頭握緊了自己的手，齊幸運與自己交握時的觸感似乎還停留在上面，他的手比自己的細嫩很多，掌心的溫度就像是他這個人一樣，讓人覺得溫暖。

不過語言翻譯器不是立刻就能發明出來的，今天伯宜講了很多話，給了齊幸運足夠多的素材做語言分析，他已經能基本找出其中的語言規律了，但是想要完全準确地翻譯還需要更進一步的語言資料。

整理完對話的齊幸運開始裝扮羅爾羅的屋子。

幻幫齊幸運找到了兩個蛋盒，齊幸運那天和阿丁整理垃圾的時候又找到了一個，他打算用其中的兩個蛋盒給羅爾羅做一個豪宅，剩下的一個給羅爾羅重新做一輛簡易坦克。

齊幸運用把兩個蛋盒連了起來，做成了阿普裏希星式的小別墅。

蛋盒被齊幸運漆成了紅藍相間的顏色，仿照的是羅爾羅身上的花紋，他也不想用這種配色，奈何他只撿到這樣兩桶油漆。新裝修的底托與蓋子之間齊幸運用鏈接鈕扣了起來，之前的蛋盒打開之後就合不上了,才會出現羅爾羅說的兩排的情況。

在能合上的蛋盒旁邊，還分別裝了一個蛋盒的底托和蓋子，這是齊幸運怕羅爾羅睡不慣有頂的地方預留出來的。裏面被齊幸運填充了一些毛絨布，增加其柔軟程度，齊幸運用手指戳了戳，手感還挺好。

将阿普裏希星式小別墅放在窗口晾幹，齊幸運又重新替羅爾羅做了一個簡易坦克，這次的座駕用的不再是籃子而是蛋盒，與羅爾羅的體型更契合，防止他駕駛的時候在裏面滾來滾去的。

忙完了的齊幸運站起來活動着自己已經有些僵直的脖子，按照奧格威教他的放松身體的方式松弛着自己的肌肉：“幻，你能不能幫我聯系一下米娅，問問她明天什麽時候有空，我有事情找她商量。”

齊幸運想着伯宜各個物種互相交流的提議，雖然可以讓幻通知，但是齊幸運覺得還是面對面交流這樣更有誠意一些。

“好。”

米娅的消息回的很快，表示她整天都有空，畢竟她的人生除了搜集資源好像沒有其他的事情了。

忙完所有事情的齊幸運從空間鈕中拿了一把剪刀和一本理發教學書出來，萬事考慮周到的他本來想着要是到了開戰星球沒有人理發怎麽辦，所以特地帶着這些東西。卻沒想到他第一次理發的對象不是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咔嚓）明天給奧格威剪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