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美婦

第39章

大雪呼呼下了好幾日也不見停，那日過後，教書先生請假回鄉探親。

白日裏便又只剩下溫子衿一個人溫習功課，而葉姐姐又同往年一般毫無精神。

前幾日還會講幾則經文，近來似是疲憊的很，往往溫子衿推門而入便見葉姐姐在那榻上熟睡。

臨近除夕溫府裏雖沒有往年熱鬧，不過溫母仍舊有許多事務打理。

就連同溫子衿也時常有事，各家宴會酒席自是吃不完，甚至還有許多的女孩子。

一日溫府宴會，溫子衿陪同溫母入席，趙家夫人談笑交談，而随行的便是趙家小姐趙惠，年十五。

年歲算起來要比溫子衿大兩歲，趙家夫人幾次将目光探向溫子衿這方，言語間滿是贊嘆之語。

溫子衿自以禮待之，旁的卻是一句話也不多說。

這是娘親交待的，若是多看一眼，人家說不定以為你對她女兒有意。

到時派媒人上門，那可就鬧的不愉快了。

“我聽聞你家小郎君還未說親，明年該有十四，心中可有人選？”趙家夫人放下茶盞詢問。

溫母笑了笑道：“還未呢，只不過孩子還小，現下一心備科考，親事暫且放一放。”

趙家夫人眼眸探向溫子衿說：“小郎君早些過鄉試本已有功名，看來是要金榜題名。”

“夫人客氣了。”溫母抿了口茶水，“你家小女既已十五，這過個年便要十六，還不打算說親？”

“親自是要說的，就是本想你我二人交情，若是能結親家那也是親上加親，現在看來倒是我多想了，你家小郎君将來是要娶皇家女啊。”

趙家夫人有些不悅。

溫母眉頭輕挑笑道：“若是能成，那可是借趙夫人吉言了。”

這番交談之下，那趙家夫人便攜女離府，侍人收拾着茶盞。

“哎，年底真是最怕這種事了。”溫母放下手中茶盞，緩緩起身。

一旁的溫子衿伸手攙扶着溫母應：“那娘親為何不直接說明呢？”

“趙家在靖洲城那也是大門大戶，直接回拒無異于當面打臉，日後兩家如何來往？”溫母伸手捏了下溫子衿小臉道：“近來偷吃多少糕點，臉上長肉肉了。”

溫子衿怕疼的偏着腦袋應：“子衿沒吃多少。”

外頭的雪難得停了下來，溫母松了手，立于長廊下道：“不過長胖些也好，省的太俊俏，可就糟糕了。”

“娘親說笑了。”溫子衿伸手揉了揉臉，彎着眼眉笑道，“子衿哪能娶皇家女啊。”

溫母頗為正經的打量說：“這可說不定了，你父親去年便有這打算，待你下回鄉試奪解元，入都城趕考，那殿上若是被相中了，說不定真能娶個皇家女。”

“那子衿便不參加鄉試了。”

“你寒窗苦讀這些年，真舍得放棄？”

溫子衿遲疑的未曾應話，溫母出聲道：“總之你且放心去考，凡事有為娘替你打理，別怕。”

“嗯。”

“不過婚事還是早些定下為好，否則若是你父親為你定親，那可就沒得商量了。”

“哎？”溫子衿伸手扯了扯溫母衣袖，“可子衿不想成親。”

溫母擡手揉捏溫子衿長肉的臉頰哄道：“成親多好玩啊，以後子衿就不怕沒有玩伴了。”

溫子衿掙脫開娘親的手低低的念道：“可子衿有娘親和葉姐姐就夠了。”

“可葉姑娘不一定會永遠待在溫府，若有一日她走了，那子衿要怎麽辦？”

“葉姐姐她答應不會離開子衿的。”

“那要是葉姑娘遇到心上人，子衿難不成也要攔着不許她嫁人？”

這話說的溫子衿腦袋有些懵，喃喃道：“葉姐姐她也會成親嗎？”

“傻，人總是要成親的。”溫母将手裏的暖手爐遞至溫子衿掌心應：“為娘早些時日以為葉姑娘她是已入道門的修士，這幾年相處發覺又不太像，反而有些類似佛家的俗家弟子。”

溫子衿接過暖手爐問：“俗家弟子就可以成親嗎？”

“嗯，當然。”

溫母見自家孩子傻的可愛，不禁感嘆個頭長的快，性子倒是一點都沒變。

葉姐姐，會和什麽樣的人成親呢？

“今日出府管家要去購置年貨，子衿要出去轉轉嗎？”

溫子衿點頭應：“好。”

一輛馬車從溫府裏駛出，溫子衿與溫母一同出府。

因着風雪的緣故，好些時日未曾出府，外頭街道積雪堆積的很高，馬車行駛很慢。

家仆們按照溫母的單子購買年貨，這處老字號店鋪裏最出名

便是橙皮糖，香甜的很。

溫子衿見娘親正同掌櫃商談，便自個在滿是甜甜的大堂裏轉悠。

沒想卻瞥見那好久不見的女學者，身旁的女鬼好像已然恢複的不錯。

“小氣鬼，這家店鋪的東西可不便宜，你怎麽舍得來了？”女鬼飄至這方來。

雖然見過好幾回，可自幼的陰影，溫子衿還是下意識的向後躲避。

見有不少人來回從女鬼身影裏穿過，女鬼不悅的移開念道：“這些人真是太讨厭了。”

溫子衿有些想笑，可怕女鬼生氣又只好忍下出聲：“你現下好些了麽？”

“嗯，多虧這冬日裏陰氣重，我才能出來轉轉。”

那女學者手裏提着大小不一的油紙包左右張望，顯然是在尋女鬼的身影。

“她在找你呢。”

女鬼輕哼了聲，仍舊不願動，就像是在賭氣。

溫子衿不解看向那女學者，只見那身旁的紅衣女子手裏也提了不少東西，兩人低頭交談，看着關系很是不錯。

“那家夥真是太可惡了！”原以為女鬼還在生氣，沒想卻一下擠進那兩人中間，伸手握住女學者綁住符紙的左手。

女學者面上擔憂随即消散，似是對着女鬼念叨着什麽。

而那一旁的紅衣女子卻面色不善，好似心情不太好。

三人一同離開店鋪，溫子衿收回神，自顧自的挑了幾樣糖果甜食。

從外頭回府時已是傍晚，待用完飯後，溫子衿提着燈籠回園子。

那方偏院一片漆黑，想來葉姐姐應當是睡了。

次日清早溫子衿提着大包小包的甜食糕點往偏院走去。

外門輕推開，內裏很是暖和，迎面而來暖意将溫子衿靴子旁的積雪迅速融化。

溫子衿放輕步伐入內，那方榻上女子好半倚靠着矮榻并未醒來，連帶手裏的竹卷都散落在榻旁。

因着時常會來，溫子衿聰明備上一個書箱放在這偏院。

一個人安靜的練字默讀，待外頭越發亮堂，溫子衿已經喝了兩杯茶水，那一小碟糕點吃了大半。

冬日裏的窗外沒有蟬鳴也沒有鳥叫聲，只有呼呼的風聲一時響着。

葉染隐約間聞到甜膩的糕點清香時，便知定是她來了。

雖身體僵硬着不願蘇醒，可葉染還是睜開了眼。

少女端坐在榻旁的矮桌，嘴旁還有糕點碎屑，一手捧着書，一手正要去拿那碟子裏的糕點。

這本是溫夫人給葉染備上的糕點，可大多數都被少女吃了。

葉染稍稍靠近了些，看着少女白皙透亮的臉頰因着吃糕點的動作而鼓了起來。

好像真的胖了不少啊。

那沉浸書本的少女忽地停了下來，那細長濃密的睫毛扇了扇，滿是不解地望着正捏着臉頰的葉染。

“不許再吃了。”

葉染輕戳了戳細膩柔滑的臉頰，“我這的糕點都快被你吃光了。”

溫子衿羞得點頭應：“昨日子衿用零錢買了不少糕點。”

葉染緩緩收回手，便看見那堆放在一旁的甜食，緩緩說道：

“甜食吃多了，可是很容易長肉的。”

少女睜大着眼，伸展雙手捂住臉念叨：“真的胖了嗎？”

其實看着挺可愛的，葉染稍稍坐了起來，手裏握着圓枕枕于身後安撫：“只是長了一些而已，小公子還是很俊俏的。”

“可是娘親今天也說子衿長肉肉了。”溫子衿指間捏了捏臉，果然手感都不一樣了。

難怪娘親今早那麽喜歡捏人臉。

葉染眼眸帶笑的望着少女的小動作，指間交錯的觸碰，手感也很好。

“果然糕點不能多吃了。”溫子衿下定決心般的說。

“真的？”葉染可是記得少女每日至少兩碟糕點，這些還不包括她在自己園子吃的。

溫子衿點頭應：“多吃飯，少吃糕點，這才還能再長高些。”

葉染看着少女纖瘦細長的身形，其實對比同齡女孩她并無太大差別，就是那身前好像這些年一直都沒怎麽變。

視線來回停留時，葉染眼眸微暗，不禁又忙移開視線。

少女低着頭露出的後頸，白皙肌膚透着些許青色血脈，好似輕輕一碰就會受傷。

溫子衿側頭看向葉染說：“葉姐姐，怎麽長年都不長肉肉呢？”

葉染眼眸不解的看着少女應：“也許是我平日裏很少吃甜食。”

“好吧。”溫子衿眼眸暗了下來，本以為是葉姐姐有什麽不長肉肉的好法子。

內室裏光亮很是充足，溫子衿捧着書挨着矮榻翻看，偶爾還能在書頁上看見葉姐姐的影子。

溫子衿彎着眼眉笑了笑，突然想起先前娘親說的話。

成親的話，葉姐姐喜歡什麽樣的人呢？

可是這些年從來沒見葉姐姐有提過心上人。

“小公子，今早府邸可有什麽事？”葉染手裏翻着竹卷，想起隐約的探查府邸好像有旁人進來。

溫子衿回神應：“今早那趙家夫人同趙家小姐上門來過。”

葉染指腹微頓，這趙家夫人可是來過不少次數。

想來，定然是為說親一事而來。

“小公子覺得趙家小姐怎麽樣？”葉染不動聲色的詢問。

只見少女似是猶豫的未曾應話，而緩緩側過身來說：“好像是個安靜的姐姐。”

葉染眉頭輕挑，心想這聲姐姐倒是喚的很是親昵啊。

可憐的溫子衿，還完全不知道，危險正在一點點靠近。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