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大意,沒那麽簡單,我們必須趕在大海之前找到他們,否則--”一提起歐陽海,黎尚正的感情似乎在轉瞬間就被那三個字封閉了起來,重新恢複了他雕塑般的表情,輕輕的說。
“不用太緊張,你不了解黃警官,據我所知,任何一個被他咬住的人,都不是那麽簡單就能逃出來的。更何況他以為你已經死了,人質當然也就沒有用了,他不會回去的。”
“你不懂。我雖然不了解那個黃警官,但我很了解大海,可以說,在這個世界上,我恐怕是最了解他的人了。”眼神直直的盯着前方的某一點,黎尚正以一種緩慢卻不容置疑的口氣說,“所以我很清楚,他很快就會知道我還活着,一定會回來找我的。一定!”
“好好好,就算他真能擺脫警方的追捕逃出來,也沒什麽好怕的。到時候你只要把他催眠不就行了,反正你這麽了解他,又這麽厲害,連我都招架不住。”敷衍的點點頭,我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暗笑他這種杞人憂天的态度。
“不行,我做不到。”完全沒理會我的調笑,黎尚正安靜的說着,仿佛只是陳述一個人人都知道的事實而已,“也許,這種了解,是雙方面的吧。”
被他的沉重所感染,我握着方向盤的雙手也開始慢慢的滲出了冷汗:“sorry,我明白了。那現在我們該往哪兒走,左還是右?”
“不知道,他從沒讓我看到過路。”黎尚正說。
雙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随着車輪在路面上刺耳的打了個彎,我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什麽?你不是吧,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你到底認不認得路?”
然而黎尚正完全沒被我的失控所影響,依舊安穩得很。只見他慢條斯理的取出一條黑布蒙住雙眼,然後用手往前一指,肯定的說:“一直走吧。”
最後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把心一橫,一腳踩在油門上,車就像箭打的似的飛了出去。
黎尚正,我不懂你,一點兒都不懂。面對這份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壓力,我都已經快要發瘋了,但是你,你怎麽還可以這麽鎮靜,你的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麽,我是真的無法理解。也許,如果是歐陽海的話,就能夠明白了吧。畢竟連你自己都承認,你們之間的了解,是相互的。
不過不管我肚子裏轉悠着多少的牢騷,在現在這種非常時刻,都是沒時間分心的。于是乎,我毫無選擇的餘地,只能盲目的跟着一個比我更盲目的人,蜿蜒前進。直到一個黑黝黝的隧道漸漸出現在我的眼前,仿佛地獄的入口一般嘲笑着我們。
“我們到了。”
與此同時,黎尚正迅速的證實了我不詳的猜測,而他冷清的聲音,就這麽詭異的回蕩在這條長長的隧道裏,渲染出一種悲涼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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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人将那些重要的不可或缺的人、事、物,從危險或者罪惡的深淵之中拉離出來,結束其痛苦的時候,即所謂拯救。而毀滅,則剛好相反,就是讓那些你再不願見到的東西徹底的消失,完完全全的一絲不留,不論是善是惡是好是壞,結果都是一樣——再不出現。
這麽看來,拯救,或者毀滅在某個意義上,原來是可以相通的。
當了這麽多年的警察,不客氣說,對于人類的七情六欲恨怨妒仇也經過見過了不少,不論是拯救還是毀滅都不算陌生,但是,能同一時間見到這兩種不同的極端,并且同時作用于一個人的身上,那一天,卻是我這輩子裏的頭一次。而能夠将這兩個截然不同的感情含義那麽和諧的融彙在一起的,黎尚正,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那天我們雖然很順利的找到了隧道,但卻怎麽也找不到人質的下落,沒辦法,由于時間緊迫,最好的辦法就是分頭搜尋,而順理成章,最先找到人質的,自然是黎尚正。畢竟,那是他的妻子。所以,當我終于尋着聲音找過去的時候,黎尚正已經開始了他的救援行動。
一眼望去,黎尚正所在的空地正中擺着兩個大型的密封箱子,很明顯,人質是被關在其中的一個箱子裏,因為他正發了瘋似的拍打着左邊的那個箱子,試圖把它撬開。被他激烈的反應所震撼,我站在角落呆呆的看了他半晌,才想起來上前幫忙,但是還沒等我邁出那一步,一聲槍響就猛地把我的意識拉了回來。
“黎尚正,你居然敢騙我,還跟條子聯合起來耍我,我告訴你,沒那麽容易!你聽着,我是不會就這麽輸給你的。”比我搶先一步,從陰影中顯露出一個人,舉着槍慢慢的走了出來。
我從隐蔽處仔細望去,那個人正是歐陽海,黎尚正沒有猜錯,他果然回來了。
但是如今的歐陽海已經不是我印象中那個斯斯文文,永遠幹幹淨淨不急不躁的樣子了,此時的他,就好像負了傷的野獸一般,雖略顯狼狽卻更加的煞氣逼人,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仿佛蘊含着烈火,随時可能燒毀這裏的一切。在我看來,眼前的這個人已然陷入瘋狂,不可理喻了。
“黎尚正,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垂頭喪氣的,你真的令我非常的開心啊。”随着第二聲槍響,歐陽海又往前逼近了一步,染着血跡的臉上露出一抹嗜血的微笑。
然而黎尚正卻仿佛完全沒有感應到危險的臨近,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喘了口氣,然後一邊繼續搬着一個龐大的汽罐撞擊箱子,企圖把它撞開,一邊以一種閑談般的語氣應着:“能令你開心是我的榮幸,但是沒有拿到鑽石,你還是輸了。”
“沒有!我沒有輸給你,從來都沒有!”似乎被黎尚正的話戳到了痛處,歐陽海再一步逼近到他身前,用槍直指着他的頭,瘋狂的喊道。
微微冷笑了一聲,黎尚正依舊不受影響的撞擊着困住他妻子的牢籠,淡淡的回答:“別忘了,是我送你進監獄的。這麽多年來你一直想着要報仇,卻被報仇催眠了你自己,歐陽海,你其實從來沒有贏過任何人,一直都是個失敗着。”
“胡說!我告訴你黎尚正,不管你承不承認,我早就已經贏了你!”一腳把他踹倒在地,歐陽海怒極反笑,用槍點指着身旁邊的密封箱,對着跪倒在地上的黎尚正殘忍的笑道,“黎尚正你聽着,這個箱子只有我才懂得怎麽開,你就不要再做夢了。你也不看看你剛才那個樣子,六神無主亂喊亂叫的,你知不知道你那個樣子有多可憐,多可笑!癡情是不是,好啊,那我就成全你,這就送你下去陪她!“
“陪她?”擡起頭,從歐陽海出現後的第一次,黎尚正直直的盯着他,望着他,低低的聲音說着,卻無比坦然,“你不知道嗎,自從我遇見你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喪失這個資格了。”
仿佛被什麽東西打中了似的,歐陽海呆怔怔的看着他,似乎瞬時間失了神志。而我,自然抓住這個絕好的機會,一槍打在他的肩膀上,然後趁機拉起黎尚正,拖着他躲在隐蔽物之後。
“臭警察,我就是少算了你那份!”
由于四周圍的空曠,歐陽海的嘶吼聲顯得更加凄厲,我剛想探頭看看局勢,就被一陣陣淩厲的掃射逼得縮了回去。然而從他的聲音和行為來看,我知道,這個人已經陷入了瘋狂,這固然會使他更加兇狠,但同樣的,也會在一定程度上蒙蔽他的理智,露出破綻。
果不其然,經過一陣短暫的火拚,我終于打掉了他的槍,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沖到他面前,利落的将槍筒死死頂在他的額頭上。在那一刻,我真的以為我贏了,我以為我對他的恐懼和戒備只是在心底被放大了,我以為這一切的噩夢,都在此時此刻,結束了。
“快把她們放出來!”我揪住歐陽海的衣領命令道。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這個家夥對于我的威脅完全不屑一顧,就跟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似的狂笑起來,怎樣都無法抑制。這時候,黎尚正也跌跌撞撞的從躲藏處走了出來,卻不是走向我們,而是重新抱起那個汽罐子,一下一下的撞擊着密封箱子。
“哈哈哈,已經死了,救不了了,哈哈哈……”就跟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是置身于死亡的威脅之下似的,歐陽海一邊誇張的模仿着窒息的樣子,一邊笑得前仰後合東倒西歪,不管我怎麽打他,打得多重,卻依然無法制止。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槍響,我下意識的擡起頭,只看見黎尚正的身子微微一晃,慢慢的曲跪下一條腿,而腿上的彈孔正在靜靜的向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