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迎春等人一路快馬飛馳, 辰時不到便趕至地頭。遙見相國寺山門前車水馬龍,人頭攢動。各色馬車排出裏許開外, 遠比迎春兩年前來時熱鬧多了。
賈赦奇道:“怪哉!平日我也路過此地,從沒見過這般多人, 就是初一十五怕也不曾。難不成今日除去圓清大師還有什麽別院高僧開壇講經?”王晟等人亦是疑惑不解。
突聽身邊一個陌生男子接口說道:“放眼天下,恐怕還無人敢在圓清大師面前講經說法班門弄斧吧!”
衆人聞聲望去,只見是一少年公子, 錦帽貂裘鮮衣怒馬, 眉峰高聳,薄唇輕抿。唇紅齒白年紀輕輕,卻眉間深深一道法令,平添幾許陰煞之氣。少年身後跟着一串年輕小厮, 各個布衣短打, 腰間背上各有包裹,鼓鼓囊囊,顯是兵器無疑。
賈赦嘴角抖了抖, 怎麽遇見了他,今日出門忘翻黃歷。突然相遇, 不及下馬,賈赦先拱手為禮道:“原來是東平王世子,幸會幸會。”迎春才知來人是誰,趕忙斂目垂首整個人縮進賈赦懷中。賈赦披風一抖,将迎春整個裹住。賈琏也騎馬上前,有意無意遮擋住東平王世子穆莘看向迎春的目光。
穆莘興師動衆前來相國寺自然不是為了燒香聽經, 更不會是為了偶遇賈赦。恰巧在山門前撞見王晟于穆莘來說絕對是意外之喜。王晟名滿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四王世子地位本來相當,水溶年紀最幼,皮相生得也好,故而美名稍響一籌。偏生京城顯貴中只水溶一人入了王晟法眼,被其收入門下,頓時遠超他們這群“纨绔”一大截,穆莘哪能服氣?
當然在東平王世子及外人眼中,賈琏、賈珠兄弟是王晟為還林海恩情勉強收入門下,不算在內。至于迎春,知她拜師者,唯獨賈府衆人和她們師兄妹三人耳。
穆莘眼紅水溶,處處和他争鋒,早有心結交王晟,只是王晟孤高,更與豪門天生一段恩怨。得罪王晟的那家顯貴說起來也和東平王府沾親,故而穆莘算盤打得再響也沒敢貿然登門拜訪。
今日難得巧遇,天公作美,穆莘沖着王晟在旁這才纡尊降貴和賈赦搭話。此刻賈赦抱拳行禮袍袖拂動間,穆莘才發現賈赦懷中還有一位稚齡女童。
穆莘見那女童眉眼如畫,形容雖小,氣韻天成,甚為好奇女童是誰,便忍不住多盯了幾眼。直到見賈琏舉動,穆莘才覺唐突,趕忙收回視線,也抱拳回禮。
穆莘本就看不上賈赦等人。榮國公去世後,賈府早後繼無人,淪為二三等人家。四王八公聯絡有親,不過面子,私底下,穆莘相當看不上眼賈赦、賈政兄弟。此時也是,穆莘抱拳罷,連客套都省了,直接舍棄賈赦,下馬向王晟走去。
王晟旁觀,見穆莘傲慢,眉頭輕蹙,端坐馬上未動。穆莘卻走到王晟馬前,對馬上的王晟長長一揖,口稱:“小子今日有福,得逢先生。早聞先生大名只是難得一見。唯有多方收藏、日夜拜讀先生文章、墨寶聊慰相思。今日一見,當真聞名不如見面。小子鬥膽請問一句,先生也是來拜訪圓清大師的嗎?”
穆莘這番話語氣真摯、态度誠懇,更是自貶小子,當真禮數有加。想來,他王晟未經殿試如今不過一介舉子,穆莘此舉可謂禮賢下士,給足王晟臉面。王晟若再寒着張臉視若無睹,豈非目中無人、狂妄太過?
王晟只得下馬還禮道:“世子客氣。王某不過随徒前來,若有緣得見方丈大師自然最好。”态度客氣疏離。言下之意更是一切随緣,見或不見均可,無需世子操心。
然而,王晟肯搭理自己已大出穆莘意料。畢竟他平素聲名如何,自個兒也清楚,王晟嫉惡如仇的名頭更是盡人皆知。穆莘趕忙見好就收,誠邀王晟有空去東平王府做客或者承蒙不棄,改日他登門拜訪。一番寒暄後,穆莘和王晟作別,先行離去。
待人遠去,賈琏湊到王晟身邊問道:“夫子,您說不學無術的東平王世子來這佛門重地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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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晟答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怕是和這衆多車馬主人打着同樣心思。”王晟說着随手一指停在前面的幾輛馬車。
只見山門外停放的衆多馬車雖都刻意青帷布幔裝飾,但雕刻精細的輪毂和車沿并趕馬車夫們趾高氣揚的神态、單衣下隐現的彩繡無不顯示着主人的豪奢顯貴。
欲蓋彌彰。
迎春随之望去,心下疑惑更甚。師父從來教她月滿則虧水滿則溢,樹大招風,高處不勝寒。可月初師父卻親賜桂姨(即黃衣婦人)檀香簽并請青衫客幫她揚名,更做主送出“菩薩在世”如此張揚的匾額。師父此舉究竟何意?還有這漫山遍野趨之若鹜的豪門顯貴,難道師父出了什麽事?
思及此,迎春再坐不住,拉着賈赦就要上山。賈琏怕她力弱,要抱她上去。迎春不好意思,卻又心急見到師父,便不再推脫由賈琏背着一溜煙兒跑上山去。
賈琏習武有成,早已脫胎換骨,別說背一個迎春,就是一個年輕小厮也能健步如飛。二人甩開衆人老遠,一路直入碧竹園。迎春此來先派人傳信師父,得其允準方至。
碧竹園內,筍尖初初破土,一派欣欣向榮景象。
涼亭石凳黃袍白眉僧。
時光倏忽,人物依舊。
迎春遙見師父背影,思及恩師厚意,雖日夜拜讀恩師書信手劄教誨卻到底三年不曾相見,便忍不住淚盈于睫。迎春拍拍賈琏肩膀。賈琏會意停步,輕輕放下迎春。迎春正發整衫,輕移蓮步,款行至師父面前,恭敬行禮問安。
再相見,圓清大師益發清瘦,雙眼深陷,白眉随風飄動,頗有乘風化仙之勢。大師招手讓迎春落座。
石桌上,黑白分明,棋局已經擺好。
迎春入座,桌上棋局恰是上回她與師父書信弈棋所剩殘局,她憑借一張古棋殘譜僥幸占得一手先機。照例由迎春執黑先行。
因着勝利有望,迎春格外用心,處心積慮,步步緊逼,妄圖長驅直入直搗黃龍。然而一刻鐘後,黑子已丢盔棄甲,兵敗如山倒,迎春只得起身認輸。
圓清大師袍袖一拂,掃亂棋盤道:“再來。”
迎春沉心定慮,閉目沉思片刻,重置棋局,以守為攻,穩紮穩打,步步為營,最終九子落敗。
圓清大師依舊拂亂棋局道:“再來。”
迎春放空心思,摒除雜念,随勢而行,棋便是棋。
你來我往,縱橫交錯。
一個時辰後,迎春擡頭,沖師父微笑。
和棋!
迎春首次和圓清大師打和,且非僥幸。
圓清大師贊賞點頭,再未拂亂棋局,起身向竹林深處走去。迎春恭敬尾随其後。
“徒兒,今日優敗劣勝何也?”林間清風徐來,圓清大師邊走邊問迎春道。
迎春早有準備,緩緩答道:“第一局得先機有勝手時,弟子心浮氣躁、求勝心切,沖動冒進反漏洞百出,輕易中伏;第二局危機四伏、四面楚歌時弟子卻能整頓心境,重新布局,平心靜氣,步步為營,挽回局面,但一味困守,畫地為牢,到底落敗;唯獨第三局時弟子無心勝敗,不聞外物,心智最清明眼神最通透,才能看通師父棋路格局,僥幸平局。”迎春對答如流。
因她常和師父書信往來盲棋對弈,師父考教她勝敗原因更是常事。迎春早已養成做事随時反思自查的習慣。
圓清大師随口反問道:“那徒兒可自覺何時有了勝負心?”
迎春啞然。
她萬沒想到師父有此一問。勝負心?是啊,她從來和師父對弈求的都是頓悟與突破。何時她有了勝負心?
何況師父從來一語雙關,難道是意指她和二房之間無謂的争鬥?因她表現出了奪權意,二嬸才有了防備心?
圓清大師看着迎春反省沉思的模樣欣慰非常,孺子可教也!為了防止迎春鑽牛角尖自讨苦吃,圓清大師伸指輕點迎春擰緊的眉間道:“争即不争,不争即争。世間衆口難調,問心無愧便是難得事。但求我心适然。如風如水,如臂使指。所謂因勢利導,借勢而為,自然之道。不戰而屈人之兵,上謀也。”
迎春心亂如麻,師父說的話每個字每句話拆開她都懂,合起來她卻不明白究竟何意,只能老實搖頭表明不知不懂。
圓清大師耐心解釋道:“以己卵擊他石,徒兒願為否?”
“不願。”迎春乖巧答道。
“敵人願為否?”圓清大師再問道。
“料同弟子心,亦不願。”迎春推己及人答道。
“若你常為石,他人總是卵,他人可敢攻伐?”圓清大師追問道。
“想必無人膽敢。縱其攻伐,弟子亦不懼之。”迎春揚眉朗聲道。
“如此,世間萬物皆有道,有其勢,佛祖亦可為勢。我佛慈悲,願助天下人。徒兒借佛祖勢,常為石,無人敢輕易欺之也是佛祖慈悲。何況,好人善名遠揚引人向善更是積善修福。”圓清大師一語道破天機,解了迎春最大的疑惑。
圓清大師之所以主動揭破迎春乃他俗家弟子的身份并同意桂姨等人送匾諸般作為,不過是在為迎春造勢,助迎春常為石,不被欺。
出世高僧為她個世俗小兒動用權術,迎春銘感五內,熱淚盈眶,長跪不起也無以謝師恩。
圓清大師似有所感,回頭拉住迎春,沖她咧口一笑,“既是世間人,哪能超于世?既求超于世,便成是非人。心既無世,何由超之。師父的道取割肉喂鷹之途,天下人關懷天下事,有情人走有情路。師父乃紅塵是非人,徒兒不必過于感懷。”
轉眼峰回路轉,竹林已盡,二人行至一處山坡前,只見山坡半邊荒蕪半邊蔥綠。十來個小沙彌穿梭其間,或挑水施肥,或鋤地松土,或播種或收獲,忙得熱火朝天、汗流浃背。
圓清大師找了路邊一塊平整的石頭坐下,拍拍身側,示意迎春也來。行走多時,迎春額頭已見細汗,欠身坐下。迎春擡頭環視周圍,才發現平石高居山頂乃最佳賞景點,山坡景色盡收眼底。
迎春何曾登高望遠,見過這等勞作開荒景象?萬物生長的蓬勃氣息滋潤、感染、鼓動着迎春,她心懷大暢,好似也充滿了使不完的力氣,也想下地播種繞着山坡跑幾個來回。或者縱聲疾呼,邀天上飛鳥與她一同遨游寰宇。
足不出戶,“紙上談兵”的賈二小姐,被人力改造自然的景象所惑,神思邈邈。
圓清大師見狀笑道:“滄海桑田互變,此乃自然大力。開荒拓土,興屋造房是人群小力。以小力抗大力,不智也。此處山巒衆多連綿起伏朝向有南有北土地有軟有硬,唯此處最宜耕種。寺院僧衆便選此處開荒。徒兒掙紮世間亦是如此。趨吉避兇因勢利導,無久困無長貧。徒兒困于內院後宅更需随機應變,不迷本心,強外勢修內德,方可得一世安樂。”
迎春豎耳聆聽教誨,佛法高深本應心平氣和卻心底隐隐不安,頗有暗潮洶湧之感。
圓清大師接道:“世間神童衆多,然多泯然衆人也。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你乃我弟子之事,越晚揭破,于你越不利。此時你尚年幼,多年後如何尚不可期,街頭巷尾可傳為一時美談。但你畢竟身份特殊,神相高僧弟子身份極大可能成你桎梏。若你……”圓清大師忽然停住,轉頭盯着迎春道:“若徒兒想進皇家,為師倒可助你一臂之力。”
迎春聞言激動站起,臉龐通紅,雙手連搖,脫口而出道:“絕不!”她還記得前世元春省親時的言語,那見不得人的去處,她是寧死也不願去的!
圓清大師拍拍迎春腦袋,安撫她莫激動,微笑道:“為師亦無意徒兒去那血腥地。既如此,外勢已備,為防盛極轉衰,徒兒當行善舉做好事韬光養晦。貴人既遇,且把握住。”迎春這才放下心來,明白師父暗示她北靜太妃等貴人可長久交往,深深銘記于心。
二人靜坐山頭,日光和暖,圓清大師周身金光燦燦,像極了大雄寶殿上的金身佛像。迎春被迷了眼,心中既崇敬又凄然,不覺間有珠淚滾落香腮,被風兒卷着飄散無蹤。
若時光停住,一眼萬年,該多好!
似乎只是一瞬間,圓清大師便離開平石,走上林間小道,迎春慌忙跟上。迎春還有疑惑未解,今日師父種種言行隐有交代布局之意。為何突然揭破她的身份,苦心為她造勢?為何山下來了那般多“貴客”?這些疑團猶未解開,迎春幾次開口詢問都被圓清大師以谶語攔回。漸漸迎春竟自認多心,将其擱置一邊,好好享受和師父難得的相處時光。
林徑回環曲折,再兜兜轉轉,也有走完的時候。
涼亭石凳再現,師徒二人再次回到拜師起點。
圓清大師擡手指向竹林外,迎春才發現哥哥賈琏還獨自站在原地,靜候她歸來。
迎春回望恩師,圓清大師擺手笑道:“去吧,和琏小施主好好逛逛相國寺,指不定會有意外之喜。”
迎春領命,正要離去,忽然想起賈瑁,趕忙問道:“徒兒學藝不精,瑁弟之傷不知師父可有良方?”迎春給賈瑁醫治喉嚨一事她早寫信一五一十告訴過圓清大師,只是病好醫傷難治。迎春不忍心賈瑁終身有疾,特特再請師父親自給他看診。
圓清大師道:“賈瑁施主自有緣法,徒兒無需為他操心。”
有了圓清大師金口玉言,迎春自然歡欣無限,給師父行禮告退,樂颠颠跑向林外等候多時的賈琏。
迎春心疼哥哥枯等自己,一路小跑奔向賈琏。賈琏接到她時,迎春已跑出一頭香汗。
“哥哥,哥哥,你一直站在這兒嗎?”迎春脆生生問道。
賈琏不及回答先從懷中掏出一條水藍色汗巾子給迎春揩額頭上的汗珠,半晌才答道:“對呀!以後莫跑這般快,看你這滿頭汗。頂風一吹,若是着涼了怎生是好?”
迎春乖乖伸出腦門給賈琏擺弄,好奇問道:“哥哥怎麽知道師父和我還會回來?”
“我不知道呀,反正我也閑來無事,權當替你們把風。說來,适才我在此練習師父新教我的拳法,恰好被一個路過的小師父看見。他還指點了我幾招少林拳法呢!”賈琏牽着迎春的手邊走邊說道。
“當真?那哥哥好運氣!迎兒也想學少林拳法!”最近迎春沒少看話本,正對義氣沖九霄,仗劍執酒快意恩仇的江湖豪俠欽羨不已,聞言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賈琏“噗嗤”一下笑出聲,轉頭看見迎春眯縫着眼兒斜睨他,趕忙肅容答道:“好好好,妹妹天分驚人骨骼清奇,回去哥哥教你,保準三天便會!”賈琏嘴上狂拍馬屁,心中卻暗暗偷笑,就你這圓滾滾的小身板,練習少林拳法,一個馬步下去變滾地球法還差不多。然而迫于迎春淫~威,賈琏萬萬不敢說實話!
迎春卻信假為真,眉飛色舞地請教賈琏拳法要義,徹底把心中僅剩的那點疑惑扔到了九霄雲外。
二人背後,圓清大師看着他們兄妹說說笑笑走遠的身影,眼露欣慰,也轉身向方丈禪院走去。
方丈禪院內,一株老松樹下。
王晟青衫獨立,見圓清大師進門,趕忙躬身行禮。
圓清大師微笑還禮道:“狀元郎文曲星莅臨寒舍,蓬荜生輝。”
王晟沒想到初次相見,大師便會與他調笑,稍一呆愣,才大方應道:“大師謬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才謝過大師吉言。”
“哈哈,施主豁達。”圓清大師大笑接道。世人只當高僧如入定老松,不問凡俗事,不做是非人。圓清大師卻反其道而行之,儒釋道三家合一,從來自讨苦吃,要往紅塵走,兼濟天下人。
初見王晟,圓清大師仿佛見到弱冠之年的自己,意氣風發仗劍縱馬走江湖。只他佩劍,王晟執筆。
王晟亦然。大師風采兼具谪仙之貌和佛祖寶相,見之不由自慚形穢,以聆聽教誨為此生之幸。
僧衣百結、芒鞋千納的老僧和風華正茂、揮斥方遒的才子一見如故,對坐品茗,暢論古今。
且說迎春記着師父意外之喜言論,拉着賈琏一同游山玩水。迎春不停指着路邊的野花怪樹奇石古建請教賈琏名稱由來。不成想,十有八九賈琏都能答得出來且如數家珍來龍去脈清楚明白。迎春不由對賈琏刮目相看,果然哥哥也早非吳下阿蒙。
二人走走停停,正自得趣,迎春驀然一擡頭,望見對面山頂似有一白衣人在淩空舞劍,矯若游龍,輕如飛鴻。迎春腦中立時蹦出“恩公”二字,不敢置信,以為是她看花眼,趕忙轉頭叫賈琏道:“哥哥快看,對面山頂有人舞劍。”
待賈琏擡頭看時,對面山頂已然空無一人,半點人影不見。“沒有人呀!山頂那般高,妹妹是不是看錯了?”
“是嗎?适才明明……”迎春望着空蕩蕩的山頂悵然若失。難道當真是她看錯了?“想必是我看花了眼。”嘴上雖承認眼花,迎春心底卻總覺得白衣乃故人,唯盼故人一切安好。
不知為何,圓清大師見過王晟後,親自去看賈瑁傷情。診視過後大師細致告知賈瑁調養生息之法,便打發迎春等人離開。
迎春難得出門,更久久未見恩師,師恩難忘不忍驟離。但圓清大師心意已決,師命難違。迎春只得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可憐兮兮離去。車馬走出好遠,迎春還探頭車窗外,癡癡凝視相國寺那一角飛檐。
趕在城門關閉之前,迎春等人進城。車馬剛至寧榮街,便碰上大管家林之孝飛馬奔來。
林之孝行色匆匆,乍見賈赦等人,喜出望外。林之孝翻身下馬給賈赦行禮,起身貼近賈赦小聲說了句什麽。賈赦臉色大變,回頭看看迎春所在馬車,趕忙帶人回府。迎春靜坐車內,萬事不知。
衆人才進二門便有大群丫鬟婆子接住迎春快步往內院趕去。迎春一頭霧水,正要張口詢問。賈琏趕來,輕聲對迎春說道:“妹妹,皇後娘娘懿旨,宣你和祖母明日進宮見駕。”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小仙女久等了!
今日第一更奉上。
羞愧遁走。
愛你們,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