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嚴陣以待
《行難醫》的項目周期并不長,傅子越在合同中只簽了90個工作日,還包括了前期的定妝和劇本圍讀。開機日定在了八月初,盧原提前通知到段琅琅,全體演員要求提前一周進組,完成定妝、體驗生活和集體的圍讀劇本。
這麽重要的項目,段琅琅沒有讓底下的執行經紀送組,而是親自跟着傅子越去了,與她同行的,當然還有對接相應工作的宣傳珠珠和照料傅子越起居的助理。她也是第一次接觸盧易生導演的項目,出發前對新聘任的助理耳提面命,不論劇組發生任何事情,好的壞的,都要第一時間與她彙報。至于宣傳,更是肩負重任,這是傅子越首次擔綱男主的電影,還是與盧易生導演合作。段琅琅在進組前就拉着大家開了好幾輪宣傳會,想在前期就把傅子越的名聲打響出去!
照段琅琅看,電影開機儀式當日就值得為傅子越買一個熱搜,當初傳得飛起的尹慕在整個劇組中都查無此人,多半是被傅子越徹底頂掉了。一個正當紅的小生被籍籍無名的男演員搶掉角色,這不正是普羅大衆愛看的戲碼嗎?
三個人在登機口前等待傅子越,情緒上既是滿心期許的欣喜,又有點嚴陣以待的肅穆。
而不多時,他們便看到一輛行駛在機場內的航司貴賓電瓶車緩緩駛來,傅子越坐在一側,戴着墨鏡,手裏還拎着兩個星巴克的袋子。
電瓶車在停機口前停下,傅子越先下了車,卻沒有立刻向她們走來,而是又轉過身去,等着身後的人。
大家這才注意到,剛剛挨着傅子越的,還有一個戴着黑色漁夫帽的年輕男孩,對方什麽都沒拿,只有脖子上挂了一個旅行頸枕,整個人看起來困恹恹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那人下車,傅子越還要伸手扶一下,卻被拍開了。
“我沒事,讓人看見了影響不好。”盛林小聲嘟哝。
傅子越低笑,“還沒到劇組呢,別擔心,經紀人他們都是我自己人,我擔心你。”
昨晚兩人鬧得有點過,彼此都在情緒上,誰也沒喊停。可到了要早起的時候,盛林才發現自己腰酸腿軟,根本爬不起床。要不是不想耽誤傅子越的行程,他都想取消航班了。可這畢竟是兩人有關系以來,傅子越第一次進組,盛林好奇的不得了,這才讓劇組也給他定了機票,想與傅子越同行。
誰能想到,還沒出發,盛林就後悔了。
傅子越本也勸他,要是不舒服就晚一班航班過來,何況他又有私人飛機,不必非要一起。
偏偏盛林粘人到不行,非要一起走,傅子越拿他沒辦法,只能一路小心,生怕盛林擡不起腿的地方被絆跟頭。
盛林擡眼偷偷觀察登機口外面的人,好像并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他們。盛林這才放心,推傅子越道:“你趕緊去和你工作人員打招呼,別讓人家等。”
傅子越無奈,便不再管他,這才走向自己的團隊,同大家道:“早上好,抱歉讓大家久等了,給你們買了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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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傳興奮地搶話:“不辛苦子越哥,真是多謝你啦。”
傅子越一笑,“怎麽和我還這麽客氣?是不是因為太久沒見了?”
珠珠吐舌頭,“哪有,我這是講文明懂禮貌,不過真的哦,好久沒和子越哥一起出通告了,想你想你!”
段琅琅拍了跳脫的宣傳一下,輕斥道:“說話注意點。”
珠珠也不以為意,嬉皮笑臉地回應,“幹嘛啊琅琅姐,我最喜歡跟子越哥的通告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他事兒最少了。”
段琅琅這次真的瞪她了,“還說?”
她畢竟是上司,珠珠立刻閉嘴了。
傅子越心情大好,“沒事,都是自己人,等落地了請你們吃飯。”
正聊着,那個在後面磨磨蹭蹭的男孩總算走到了傅子越身邊。
珠珠一眼認出對方是上次上海活動後臺的人,“哎,子越哥,你帶朋友一起進組啊!”
傅子越正要介紹,那人自己開口:“是啊,你好,我叫盛林。”
“你好啊,我叫珠珠,我是子越哥的宣傳!”
盛林揉了揉眼睛,看清面前小姑娘的模樣,是個個子不高的女孩,身材微胖,紮了個馬尾,看上去就很熱情開朗,招人喜歡。盛林便也笑了,“很高興認識你。”
“盛先生,幸會,我是傅子越的經紀人段琅琅。”段琅琅主動上前一步,既然已經知道且被迫接受了傅子越與盛林的關系,她自然也不能裝看不見,裝不知道了。她認真向盛林道:“非常感謝您這次的幫助,有機會請您吃飯。”
盛林認識這個女人,上次在上海也是她來接待的自己。于是他趕緊擺手,“和我沒什麽關系,還是傅子越演技厲害,震懾四方,這是他自己憑本事得到的,不要太客氣啦。”
段琅琅一笑,并沒把盛林的稱贊當回事,只說:“方便和您加個微信嗎?以後有事我們随時可以聯系。”
“好啊。”盛林倒不排斥,兩人互相加了好友。
正這時,登機口前的地勤人員邀請頭等艙及商務艙的乘客優先登機,盛林便不好意思道:“我太困了,先登機了,等落地再和大家聊。”
傅子越随即也說:“我陪你一起。”
“哎,子越,等下。”段琅琅趕緊叫住自己的藝人,然後向盛林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我有工作上的事想叮囑下。”
盛林自然無所謂,他擺擺手,“你們聊,我先去補覺了,拜拜!”
說完,他便拿了登機牌,徑自去過閘機了。
傅子越疑惑道:“怎麽了?”
段琅琅便叫助理上前,“這是小丁,之後進組是你的新助理,你們加個微信。”
小丁是個年輕女孩,背着雙肩包,很認真的樣子,“傅子越老師您好,未來請多多關照。”
傅子越沒說什麽,他并不是每部戲都用助理,但這是第一次擔綱電影男主,自然不同以往。段琅琅找助理前就和他溝通過,傅子越以往助理都喜歡帶男生,因為工作起來方便。只是他顧慮盛林情緒,怕對方多想,這次特地讓段琅琅找了個話少勤快的女孩,反正除了和劇組對接,傅子越日常起居都習慣自己做,也并不會怎麽辛苦助理。
兩人加上微信,傅子越又準備離開。
段琅琅卻再次拽住了他,拉着傅子越往邊上走了走,“子越,你确定要和盛林一起進組嗎?”
傅子越蹙眉,“不然呢?他是這部電影最大的資方,他想進組看熱鬧,難道盧原會不給他訂票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擔心你們在組裏,關系藏不住,以後更麻煩。”
傅子越當然相信段琅琅的好心,仍搖了搖頭,“沒事,盛林有分寸,我和他談過。他也不會在劇組久留,之後要出國度假了。”
段琅琅這才勉強放心,讓傅子越登機了。
果然,傅子越上了飛機便發現,說要睡的盛林,卻根本沒有睡着,他剛一坐下,盛林便八卦地問:“出什麽事了?你的經紀人故意避開我說,她是不是讨厭我?”
傅子越失笑,“怎麽會?讓我和助理認識了一下,這次安排的是個女孩,怕她沒經驗。”
“噢。”盛林放心,重新在椅子上躺平。
雖然傅子越告訴他已經和經紀人把兩人的關系攤牌,經紀人結果導向,已經沒有什麽意見。可盛林卻想,以傅子越這樣好的條件,經紀人要是知道他居然被自己包養,一定很不甘心吧?剛剛兩人交流的态度,盛林就隐隐察覺,經紀人一副母雞護小雞的态度,生怕自己會上網狂爆傅子越一百條黑料一樣。
他心裏不太痛快,又說不出對方有什麽不對,只好閉口不言。
傅子越見盛林閉眼,才松一口氣。
段琅琅自然對盛林沒什麽惡意,她的防備無非是站在經紀人的立場上,想要保護自己而已。
可傅子越卻知道,盛林固然有孩子氣的天真,在他自己能掌控的世界裏為所欲為。但盛林終歸不是稚子,在他那樣的家庭長大,盛林見識過的人不會比他們在社會摸爬滾打中少。段琅琅今日的警惕做得過了,盛林不可能沒察覺。
他沒立場去控制盛林,只能牢牢按住段琅琅而已。
經過兩個多小時平穩飛行,盛林也補了個充足的回籠覺。
落地後,劇組的人盛情接待,他們得了制片人的囑咐,與男主演同機抵達的,還有本片最大資方“盛總”,因此組裏安排了三輛車來,除了演員統籌,制片主任也親自到了機場。
盛林對這排場見慣不怪,卻并不給面子應酬,他推辭自己困,直接挑了輛車鑽了上去。
傅子越随後也上了同一輛車,對段琅琅雲淡風輕地說:“你和兩位老師一起吧,還能多交流交流。”
段琅琅無法,只好和制片主任與演員統籌坐了另一輛。餘下的工作人員和行李則上了第三輛車,本以為要寒暄個十多分鐘的接機場面,居然速戰速決就結束了。
車剛一開起來,盛林就睜開眼沖傅子越笑,眼神裏光彩熠熠,哪有剛剛裝困的迷糊樣子。
傅子越先伸手把駕駛座和後排的隔板拉了下來,随後才刮了下盛林鼻尖,笑着說:“你這個演技啊,也應該出道了。”
盛林抓住他的大手,拉到自己懷裏抱着,“和你比不了,你早晚要做影帝的,我出道就是揮霍家裏的錢。”
他輕飄飄一句話,卻不知正戳傅子越野心。對方呼吸一頓,轉瞬間,笑容更重。
傅子越知道,盛林是真的喜歡他的表演。
就在進組前幾日,兩人還重溫過一次他演的第一部戲,就是那段令盧易生和盛林都記憶猶新的片段。
傅子越很多年沒看過了,再看到的時候只感到唏噓,他一直以為自己那部戲演的時候太憑沖動,不算什麽好表演。可真正回顧的時候又發現,雖然那時候的自己什麽都不懂,可表達出來的情感卻豐沛且精準。傅子越很難不自戀地想,他對表演,是真的有天賦。
盛林倒是沒想那麽多,即便是回看,也完全沉浸在劇情中。從傅子越開始跑的時候,他一下子就跟着嚎啕大哭,眼淚怎麽哄都止不住,傅子越本還有幾分自我欣賞,到後面完全顧不上,只能不斷幫盛林抽紙,拍肩安慰,然後被盛林狠狠地抱住,無論如何也不撒手。
那天晚上,一切都發生的特別纏綿,盛林以往一直怕痛,有時候需要準備很久,又堅持不了一會便撒嬌喊停。
可是那一次,盛林甚至對進入有些急迫,後面始終抱他抱得緊緊的,舍不得撒手,也不喊停,像一葉浮舟,願意承受所有的海浪。
傅子越對此是很有幾分觸動與驚喜的。
盛林或許喜歡他的臉,喜歡他的身材,喜歡他的性格,這些都讓傅子越沒什麽感覺。他是靠這些來交換自己的所需,被喜歡那只是一份籌碼。
可是盛林自那以後,從來沒有掩飾過對他演技的肯定與欣賞。從他的嘴裏說出來,《行難醫》似乎是他理所應當就擁有的機會,而不是盛林的恩賜。盡管傅子越比誰都清楚,沒有盛林,再十年他也等不到這樣的機遇,無非是蹉跎。
因此,即便盛林這樣替他驕傲,傅子越也只是捏了捏他的手指,嘴上輕聲道:“胡說,我哪有那個本事。”
車輛在高速上飛馳,盛林把窗戶開了條線,任由西北硬朗的風吹進來,他扭回頭,沖傅子越道:“不許妄自菲薄,我覺得你可以,你就一定可以!”
這話太霸道總裁了,傅子越聽了忍不住笑。
但他沒再說話,只有眼神裏藏着不易察覺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