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夢起之十七
CH17梨花
韓信散步到後院,在樹下負手而立,他現在思緒雜亂,想清淨一會。好在殷嫱雖心眼細膩,卻也沒有跟過來追問他的不尋常,只是叫下人給他備了點湯羹,防止他夜間肚饑不适。
忽而一陣腳步聲打擾了韓信的清淨。
他一瞬間以為是李白,可他很快反應過來了。李白的腳步非常輕敏迅捷,不像此人雖然聽上去體重偏輕,但腳步拖沓緩慢,不是老人就是書生。
他回頭,又看見了一個不想見的人。
張良。
他看上去一如既往地儒雅無害,正朝韓信露出慣常的微笑。
韓信眼神一暗,他還沒有忘記之前自己的落魄和張良可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雖然張良一直在明面上是個和稀泥的老好人,可暗地裏不知道幫襯着劉邦行了多少茍且之事,其中一項就是加劇了劉邦對自己的打擊迫害。他認為這個世界裏的張良應該也相差不到哪裏去。
韓信的猜想是正确的。
原身體的記憶告訴韓信,這個世界的張良深得劉邦信賴。
呵,真是不簡單啊,能讓那個劉邦交出全部的信任,城府的确深不見底。韓信瞥了他一眼,眼神裏帶着顯而易見的冰棱,銳利如錐。
張良笑眯眯地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恭賀他晉封齊王,順便吹捧他一二,對于韓信投過來的略帶敵意的目光,張良仿佛毫不在意,仍舊柔和地微笑着,恭謙且溫謹。
韓信對這笑容早已心生厭惡,仿佛他的臉上永遠貼着一張完美的假面具。韓信內心冷笑一聲:不就是客套嗎,好像誰不會似的。于是他也拱拱手,吹捧了張良幾句,詞句甚至比張良剛剛誇贊他的時候還要浮誇矯飾,雖然他的詞彙量不大,但努力挖掘一下能用的還不少。
韓信看見張良臉上微微愕然的表情,不由得從心底裏感謝莎士比亞,看來多讀讀書還是有用的。
張良早已察覺到韓信今天有些不對,可他向來謹言慎行,并且此行目的也已經達到,他不是戀戰的人,見好就收也是一種不錯的政治品格,如今即便讓韓信幾分嘴皮便宜也無妨。于是他匆匆斂了容色,又同韓信簡單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
張良一走,韓信就找了根合适的樹幹背靠上去,嗤笑了一下:嘁,什麽東西。
突然樹幹劇烈搖晃起來,落了韓信一頭一臉的梨花雨。韓信訝然轉身仰頭,只見李白從花樹上驀然鑽出,露出一張燦爛的笑臉:“哈哈哈哈韓大将軍,披花帶露好芳澤!”
真是的,一不留神這家夥就惡作劇成功了。韓信佯怒,眼睛裏卻難以控制地露出笑意:“李白,你給我下來!”
你的出現,總是這樣突然,又充滿驚喜。
“就不,就不!”李白一揚袖子,灑下一大把梨花,清清冷冷的香味像不可見的絲線纏繞在韓信鼻端,花瓣純白勝雪,也比雪花更柔暖俏麗,在空中飛揚的樣子像一群小小的玉蝴蝶。
韓信解下盔甲,攀上樹幹:“你小心啊,我來抓你了!”
李白這次沒有躲,而是蹲在樹上,朝他伸出了手,笑道:“那你快上來吧。”
很久沒有見到這個笑容了,如同照耀着第一縷晨曦的山間清泉,通透純澈又光明閃爍。所有在黑夜裏徒步的旅人見到都會毫不猶豫地向它的方向全力奔跑,哪怕它其實是一條洶湧湍急的河流,他也甘願淹死在其中,化作河床上的枯骨。
韓信竟然一時晃了神,忘了自己在爬樹,手勁差點松掉,被李白一把拽住,語氣裏帶了戲谑:“韓将軍,你行不行啊?”
韓信好笑,他三兩下爬上來,和李白一起坐在這棵古老梨樹的枝幹上,視線越過尖尖的屋脊,望見霞光錦緞,落日熔金。李白伸了個懶腰,對着天邊:“明天又是個好天氣!”他大喊,遠天傳過來一聲聲他的回音。
韓信只是看着他,看他的側臉,看他的發絲上也沾染着梨花。
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個夢就會醒,所以要一直一直看着他,眼睛一分一秒都不能挪開,最好眨都不要眨。
驀地,韓信伸出手,拈了一縷李白的發絲,手指輕輕滑下來。李白察覺到異樣,側頭一看,韓信手心裏捋下了幾瓣雪色的梨花。“你看,你不也是個‘拈花惹草’的。”韓信看着他,笑着說。
“哼,我哪裏有拈花惹草。”李白說完,倒拎起一只禽類,“知道你今天當了齊王,我一介布衣閑人沒什麽好東西,獵了只大雁,喏,拿去烤着吃吧。”
韓信剛伸手要拿,卻見李白手一縮:“慢着。今天還是我生日呢,你又送我什麽?”
韓信還真不知道今天是李白生日,他也不知道李白的生日到底按什麽時間計算。韓信正在為難,突然李白的胳膊肘搭上了他的肩膀,整個人靠過來,一只手伸過來掀開他的外衣,往他腰裏指了指,話語間帶着好聞的酒釀氣:
“喏,這個不錯,給我吧?”
韓信臉燒紅了,他低頭一看,原來李白指着一塊精巧剔透的白玉佩。
韓信忙說:“你想要就拿吧。”
“多謝韓兄。”說完李白一笑,倏然匕光一閃,玉佩上鮮紅的流蘇落到李白掌心。他利落一握,把紅流蘇收到懷裏,笑道:“我看中你這穗子好久了,我就差個劍穗。”
韓信聽了,看着李白帶笑的眼睛,半晌,忽然一個沒忍住,攬過李白抱了個滿懷。
怎麽辦,為什麽突然就産生了想要擁抱的念頭。
會……吓跑他的吧?
如果他要跑,那……抱得更緊是不是就不會跑了?
不行不行,真的是太喜歡太喜歡這個人了,每一次見面都比上一次還要喜歡,再這樣下去,他韓信遲早會發瘋而死。太白身上的味道也太好聞了,如果能聞一輩子,或者直接就着這股酒氣醉死在有李白的夢境裏,也是很不錯的死法。
擱在一旁的大雁撲棱掙紮了一下,李白立刻擡起劍鞘把它重新拍暈,對韓信說:“韓将軍,韓将軍?”
“我不是将軍。”韓信說,“我脫下盔甲了,只是韓信,你的韓信。”
李白還要再說話,韓信又說:“別動,再讓我抱一會,不然我會忍不住想……”吻你。他想吻李白的眉梢很久了,劍一般的形狀,近看卻很柔軟,離去時還能拂過太陽穴,那裏是人的命門,湧着血的脈搏,如果與戀人如此相互厮磨,一定一定會讓他相信地老天荒。到了那時,他就真的沒救了。
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李白沒有聽清最後兩個字,但是直覺告訴他,韓信現在很悲涼,似乎沉溺在某種絕望的情緒中,正在承受着平靜的煎熬。
李白擡起手,按住了韓信的後腦勺靠在自己的左肩上,用下巴貼上了韓信的額頭。“韓信,你家廚子只怕不行吧。”李白輕笑一下,想打破這種沉悶的空氣,“我看到城外有片不錯的樹林,如果你願意,晚上去那裏拾些柴火,我來烤。”
韓信也笑了,說:“好啊。”
天邊的雲霞變成暗紫色,吞滅了這一天最後的日光。
沒有人發現他們在樹上,彼此依靠在一起,手悄悄地握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沒有什麽太大的虐點啦
喜歡小甜餅小糖果的旁友們可以放心食用~
另外歡迎歡迎留評
只有我一個人發文感覺好寂寞(對戳手指)……
對了,關于歷史上邦、良、信的年齡差請無視(捂臉)這文是個綜漫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