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回來吧,好不好? (6)
了站在外面的顧津津,靳寓廷第一反應是丢掉了手裏的筷子,碗也被他丢回桌上。
孔誠吃驚地恨不得擋在靳寓廷面前,但這會說什麽都晚了。
李穎書不明所以,開口說道。“果然是他啊。”
靳寓廷有些狼狽,也有些尴尬,他萬萬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顧津津。
氣氛僵住了似的,顧津津率先回過神,面無表情地跟靳寓廷打過招呼。“九爺也在這,身上的傷,都好了嗎?”
靳寓廷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站起身來,往前走了幾步。顧津津端詳着男人的臉,“看來是好得透透的了。”
別說他身上那些最嚴重的傷了,就算是臉上的皮肉傷,一個個淤青的地方是不可能消得這麽快的。靳寓廷走到顧津津面前,她視線落到他頸口處。“你不在家躺着,為什麽會在這?”
“津津,我覺得好多了,在這約了個重要的客戶。”
“你覺得騙我挺有意思是吧?”
靳寓廷一顆心往下沉。“沒有意思。”
“你沒有出車禍吧?身上也沒有傷吧?”
靳寓廷緊咬着牙關不說話,顧津津深吸了口氣,“其實不用這樣的,你自己也難受,當病人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說完這話,顧津津轉身往外走,靳寓廷想也不想地追上前。“我只是着急想讓你回來,我也找不到別的法子,津津,我騙了你是我不對……”
“好了。”顧津津頓住腳步,背對着他說道。“我沒有怪你,你回去吧。”
“我知道你在怪我,”靳寓廷走到顧津津身邊,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你先聽我說。”
她擡起眼簾,視線落在靳寓廷頸間,“你那裏的傷口,都是假的吧?是不是身上所有的傷,全是假的?”
靳寓廷啞口無言,只是攥緊了不肯放手,他心裏害怕起來,顧津津沒有大吵大鬧,但她肯定是生氣的。
“你明知修司?F就是這樣走掉的,你還用車禍來騙我。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往我傷口上撒鹽?我看到你滿身是傷,我就會想起他走時的模樣,他身上猙獰的傷口都不讓我瞧見,而你呢?你卻弄了一身的傷來騙我!”顧津津想要将手掙開,靳寓廷見狀,握得越發緊了。
85強留
“我想不到別的法子,我只知道再不讓你回來的話,你會出事。”
“你總能想到理由。”顧津津手臂被他握得生疼,旁邊的李穎書也總算是聽明白了些,但她和孔誠都不好插話。
靳寓廷不打算就這樣放她走,用力拽着顧津津要将她拉回屋,顧津津繃直着雙腿不肯跟他走。“你幹什麽?”
“你也是來吃飯的吧?我這邊剛上齊菜,你跟我進去。”
顧津津用力去掰靳寓廷的手指。“不用了,我還有朋友在這。”
“讓她跟我們一起。”
李穎書趕緊擺擺手。“不用,不用。”
“九爺難道聽不出意思嗎?一頓飯,重要的不是吃什麽,而是跟什麽人一起吃,我現在并不想看到你,與其見了心生不快,還不如不見。”
靳寓廷手指握緊了不松開。“是我做錯了,我跟你說對不起,你也不接受。”
男人面上寫滿了焦急,一雙眼睛全在顧津津的臉上,他生怕手一松她就跑了,他就說不清楚了。李穎書站在邊上都瞧在眼裏,在她看來,靳寓廷這個樣子已經算是低聲下氣了,他滿眼都是顧津津,也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
“我接受了,人也回來了,可以了嗎?”
“你心裏分明是有氣的。”
顧津津輕嘆口氣,“靳寓廷,你究竟要怎樣呢?我都說算了,這樣都不行嗎?”
“你要真不生氣,就不會連頓晚飯的時間都不給我。”
李穎書和孔誠對望眼,孔誠朝她使個眼色,看樣子是讓她勸勸,李穎書只好上前步說道。“津津,要不就在這吃吧。”
顧津津輕垂下眼簾。“不要。”
“我跟你也有幾天沒見了,吃頓飯也不行嗎?”靳寓廷繼續說道。
顧津津扯了幾下,還是沒能将手臂收回去。“你怎麽這樣不講道理?”
“是,我就是不講道理。”
兩人在這糾纏也不是辦法,來來往往也都有人,顧津津看靳寓廷這樣子是不肯放手的,她擡起腳步往裏走,孔誠見狀,忙讓李穎書也一道跟上。
幾人坐到桌子跟前,孔誠讓人添了兩幅碗筷,顧津津看了滿桌子的菜肴沒說話。
靳寓廷坐在邊上,見她不動筷子,便也沒動,李穎書餓得饑腸辘辘,可也不好意思提筷。孔誠在旁邊輕聲說道,“九爺這段日子瘦了挺多的,回來這幾天胃口也不大好。”
顧津津淡淡掃看眼桌上的菜,僵硬的手指動了動,她将手落在筷子上,夾了手邊的一道菜。
孔誠見狀,忙讓李穎書也動筷,靳寓廷則不住往顧津津碗裏添菜。
一頓飯幾乎也沒說幾句話,顧津津看着李穎書在吃東西,直到她吃的差不多了,顧津津這才放下筷子。“我飽了。”
“要不要吃點水果?這邊的茶和飯後甜點都不錯。”
“不用了。”顧津津輕搖下頭。“飽的厲害,不能再吃了。”
孔誠身子動了動,沖邊上的李穎書說道。“李小姐,我們先出去下吧。”
李穎書拿起一邊的包,朝顧津津看了看,顧津津跟着站起身。“我們還有事呢,就先走了。”
靳寓廷聞言,掌心緊握着顧津津的手腕,她扭頭将視線定在他側臉上,“我們真的有事,現在飯也吃過了,我留在這跟你也說不出多餘的話來,你還是把手松開吧。”
“以後,你準備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再也不見我了,是嗎?”
顧津津對上了男人的視線。“不會。”
“真的?”
“真的。”
“那好,那我信你。”靳寓廷說着,手掌松了下,顧津津将手收回去,她拿起包跟着李穎書往外走。
兩人到了外面,李穎書上了顧津津的車,被靳寓廷這麽一攪和,方才李穎書都未和她說上話。
顧津津将車子開出去一段路後,停在了路邊,她什麽話都沒說,将上半身趴在了方向盤上。
李穎書見狀,伸手輕落在顧津津肩膀上。“津津?”
顧津津別過小臉,側臉還貼在方向盤上,“穎書,我是不是變了,跟以前不一樣了?”
“為什麽這樣說?”
“我之前執着于修司?F的死,要不是靳寓廷出了車禍,我也不會回來,可今晚見他好好的,能吃能喝,我就覺得特別諷刺。”
狹仄的空間內,兩人就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時光中,能放肆談心說笑,李穎書端詳着顧津津的小臉。“好像是,你脾氣變好了,這要放在以前,你早就生氣發火了。”
“他也是為我好,不是嗎?”
李穎書輕點下頭。“我也想這麽勸你的。”
“不用勸我,我心裏跟明鏡似的,雖然惱怒,但在他面前卻發不出來了。說到底,靳寓廷跟修家毫無關系,要不是我,他也不會去開罪修輔成。”
“是。”李穎書輕嘆口氣,“那你以後又有什麽打算呢?”
“離所有我在乎的人,遠一點,包括你。”
“開什麽玩笑。”李穎書也是簡單,也從未聽顧津津深講過修家的事。“我們這樣的關系,你還要離我遠點嗎?”
顧津津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坐直了上半身,将車子重新發動後送李穎書回去。
靳韓聲在醫院躺了三天,都不見商陸的身影。
秦芝雙也懶得過去了,靳家的人已經完全不理會這事了。
助理推開病房門進去時,靳韓聲背對着門口坐在床沿處,他兩手撐在身邊,背影落寞,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這三天內,他經歷了所有的失望,如今真是連一點點的希望都沒有了。
助理小心翼翼走到他身邊,“靳先生。”
“都辦好了?”
“是,現在就能回去了。”
靳韓聲握緊手底下的床單,“這幾天,她真的沒來嗎?”
“我在醫院門口和對面的商場都安排了人,只要靳太太一靠近,我們的人肯定會發現她的。”
“所以,她壓根就沒來過,是吧?”靳韓聲嗓音沙啞,目光也是定在一處。
“是。”
靳韓聲還是有些不相信,“她不可能沒有聽到消息的,難道她就這麽恨我,哪怕是我死了,她都不會出現嗎?”
“靳先生,您別這樣。”助理替他想着一切的可能性。“雖然消息放出去了,但靳太太說不定真沒看到。”
“她不可能沒看到的,不可能。”靳韓聲站起身,那些傷口還都在,他走到窗邊,窗簾是拉上的,他一把将簾子扯開。“我是真沒想到,她竟然恨我到那樣的地步。”
助理站在身後沒再說話,男人眼眶內發熱,各種無力感壓得他疲憊不堪,商陸到底在哪呢?
顧津津回來的這大半個月內,忙得幾乎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修善文新學校的事情已經安排好了,她盡管還沉浸在悲傷中,但已經在宋宇寧的接送下,開始去上學了。
顧津津盯着桌上的幾個文件袋,這是剛跟影視公司簽訂的幾個合同,新公司成績斐然,只是她卻連個分享的人都沒有了。
門口傳來陣敲門聲,顧津津雙手交握,輕輕喊了聲。“進來。”
宋宇寧推開門快步往裏走。“津津。”
“怎麽了?”
“車禍那天撞修先生的司機信息已經找到了。”
顧津津雙手一撐站了起來。“什麽?在哪?”
“人,我也已經讓人找到了。”
顧津津忙拿起桌上的手機,“讓人盯緊了嗎?”
“放心吧,盯着呢。”
顧津津走出去幾步,“多安排幾個人一起過去。”
宋宇寧盯看了眼她的背影。“人太多了反而不好,容易打草驚蛇。”
顧津津細想片刻,走到宋宇寧跟前說道。“還是多安排點人吧,同樣的事情不能再發生第二次了,萬一再有人出事怎麽辦?”
“你是怕修輔成的人也在嗎?”
“他既然是替修輔成辦事,這樣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的。”
宋宇寧神色猶豫。“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他的,萬一這次抓不到他,可就前功盡棄了,修先生的仇要什麽時候才能報?”
顧津津還是堅持了方才的說法。“那也不能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顧,我再也不想看到有人出事了。”
宋宇寧還想說什麽,但看到顧津津眼神堅決,也只好答應下來。
坐到車上,顧津津看了眼宋宇寧給她的地址,“一路過去小心點。”
“津津,要真能把他逮住,我一定有辦法讓他開口,到時候修輔成就逃不掉了。”
“希望能順利。”顧津津也是迫不及待地在等這一天。
車子疾馳向前,宋宇寧聽了顧津津的話,安排了不少人一道過去。
來到目的地,顧津津下了車,宋宇寧招下手,讓後面的幾人先行上樓。
這是老式的公寓,連個電梯都沒有,顧津津一步步踩着臺階往上,她心裏既沉重又緊張,先行上樓的幾人到了所在樓層後并未敲門,而是直接在短時間內将鎖撬開了。
顧津津走過去,宋宇寧一把推開門,身後的人也一擁而入。
只是屋內空無一人,顧津津走進客廳,看到茶幾上有幾個飯盒,筷子也掉落在地上,電視機還是開着的,只不過開了靜音。
宋宇寧讓人将屋內仔仔細細找了一遍,可卻不見那人的身影。
“修太太,房間裏面的大床上有翻動的痕跡,看來對方是倉皇之下拿了什麽東西走掉的。”
顧津津垂在身側的手掌緊握了下。“這兒下去只有樓梯,我們一路上來都沒碰到人。”
她忽然想到了什麽,轉身往外走去,顧津津一層層往下找,最後在二樓樓梯間的窗戶上,發現了剛沾上去的腳印。
“看來,我們就差一步。”
宋宇寧懊惱不已。“還是打草驚蛇了,現在追出去都來不及了,就差一步!”
顧津津盯着外面看眼,宋宇寧靠着牆壁一語不發,半晌後,顧津津才轉過身。
“津津,你說我們什麽時候才能給修先生報仇?”
顧津津沒說話,她比誰都着急,可有些事,越着急就越不行。
回到樓底下,宋宇寧讓跟在身後的人都先上了車,顧津津在停車場上站了會,剛要回去,就看到一輛車子疾馳而來。她還未來得及看清車牌,就看到車子停在了她的身邊,緊接着,車門就被用力推開。
顧津津感覺車門就要撞上她了,她往後面退了步,就看到靳寓廷怒氣沖沖下來。
他手指虛空朝她點了兩下,然後開始罵她。“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一個人跑這種地方來,要別人給你設了套怎麽辦?你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顧津津疑惑地沖他看了眼,“我帶了這麽多人,哪是一個人?”
就算他沒看到別人,也該看到宋宇寧吧?
靳寓廷卻聽不進這些話。“你沒帶我的人,你就是孤身一人,誰讓你過來的?”
86曾經愛過,就是現在還愛
顧津津看到孔誠也推開車門下來了,她收回視線,“我過來有點事。”
“什麽事?”
宋宇寧皺了下眉頭,“九爺,這事情好像與您無關。”
“這兒沒你說話的份。”
宋宇寧冷笑了聲。“你未免也太霸道,津津好歹是修太太,我們查的是修家的事,怎麽同我無關?”
“宋小姐,說多錯多,你還是乖乖記着這句話吧。”孔誠在邊上慢條斯理道。
靳寓廷回頭朝樓上看了眼。“人找到了嗎?”
宋宇寧還是忍不住插嘴道。“九爺知道我們過來找誰?”
“聽你這話,是懷疑到我身上了?”
宋宇寧目光緊鎖着靳寓廷不放,“我們剛到,人也剛跑,九爺就來了,确實有點湊巧。”
“你能查到這裏,我們自然也可以,只不過沒想到人就這樣跑了,”孔誠上前步,目光定格在宋宇寧臉上,“那我能不能理解為,是你通風報信?”
“真是胡說八道,我跟着津津,全權負責她的安全,你認為我會做這樣的事?”
“那你認為依九爺和她的關系,會做丁點不利于她的事?懷疑誰都好,總不能懷疑一個曾經跟她同床共枕過的男人吧?”
“你——”
顧津津攔了宋宇寧一把,“你們兩個倒是能吵,也沒多大的事,有這功夫還是想想能不能追上那人吧。”
“你以後有什麽事都要告訴我,特別是找人的事,用不着你親自參與,你今天要是有什麽危險可怎麽辦?”靳寓廷心有餘悸,她怎麽不想想修輔成心狠手辣,就等着要她的命呢?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當心。”
顧津津說完,轉身就要走,靳寓廷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宋宇寧見狀,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卻握住了孔誠攔過來的手臂。孔誠趁勢攔到她面前,靳寓廷手臂攬住顧津津的腰,将她往車門旁邊拉,顧津津剛要說幹什麽,靳寓廷就動作一氣呵成地将她塞進了後車座內。
宋宇寧另一手朝着孔誠伸出去,卻被他輕易克制住。“宋小姐,我勸你善良。”
他将宋宇寧用力推開後,回到了車內,司機也不等靳寓廷開口,直接便将車子開出去了。
宋宇寧追上前幾步。“津津!”
顧津津雙手輕拍下車窗,“怎麽回事!”
“你這樣不聽話,是要給你點教訓的。”
顧津津別轉過身子看他,“宋宇寧有句話是說對了,你還真霸道。”
“我問你,你要這樣闖進去,萬一裏面藏滿了窮兇極惡的人,手裏個個都有刀子,你該怎麽辦?”
“他們手裏有刀,我們也有。”
靳寓廷有些難以置信地盯着她,顧津津将臉別向窗外,被靳寓廷一把攫住下巴轉了回來。“你現在能耐了是不是?這種事也是你能參與的?”
“我有能力自保,我也遲早會逮住他。”
靳寓廷手指加重些力道,目光一寸寸掃過顧津津的臉蛋,“這種日子不适合你去過,你适合有個安靜的地方,給你畫畫漫畫,管理一家公司已是極限,你覺得現在的生活有意思嗎?”
“有多少人能真正選擇怎樣過呢?上天不會給你任性的資本。”
“那,我來給你任性的資本。”
顧津津垂下眼簾。“靳寓廷,你又來了,你怎麽就是不明白,我跟你過去就是過去了,有些事是回不到原點的。”
“那好,你騙我一句,說你已經不愛我了。”
她面色一下繃緊了。“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愛你了嗎?”
“你現在不光不給我未來,就連曾經有過的感情都要否認掉,是嗎?”靳寓廷上半身朝她欺近,顧津津抵着車門,有些心虛,“那我要跟你說,我确實愛過你,只是以後再無可能,你心裏是不是會好受點?”
“你可真懂怎麽去剜別人的心。”
“我現在明白了,愛情并不是必要的東西,靳寓廷,我還有好多好多事要做,我現在也顧不上談情說愛,更加不可能去談那些事。”
靳寓廷看着她,輕咬着牙關說道。“我就不信,你會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愛上修司旻。”
“不管會不會愛上,我現在眼裏看不到別人。”
靳寓廷心頭被砰地擊中,一下難以反應和接受,“那你把我當什麽?”
顧津津直視着靳寓廷的目光,坦坦蕩蕩的,她雖然還年輕,可經歷過那麽多事情之後,性子也被磨出了一定的堅韌,心裏也更加通透。“當我曾經愛過的人,當我曾經的家人,現在的……朋友。”
靳寓廷定定攫住她的雙目。“朋友?”
她手掌在靳寓廷肩膀上輕推了下,她坐直了身子,“是啊。”
靳寓廷忽然笑了笑,孔誠不由透過內後視鏡朝他看了眼,以為他是惱怒,卻不想在他臉上并未看到絲毫的怒意。
宋宇寧的車在後面追得很緊,生怕顧津津會丢了一樣。
車子一路開回顧津津家,到了門口,這才停穩,顧津津趕緊要打開車門,司機卻并未将車鎖打開。
靳寓廷看了眼顧津津的樣子,他手掌擡起、下落,落在顧津津肩膀上。她猶如驚蟄般扭頭看向他,男人手掌在她肩頭拍了拍。“這麽緊張幹什麽,我只是要提醒你一句,以後這樣危險的事不要去做了。”
“好。”顧津津先答應下來。“我還有急事,就先走了。”
靳寓廷示意司機開車門,顧津津剛推門出去,就看到宋宇寧也過來了。
她将車門甩上,擡起腳步往裏走,靳寓廷透過車窗看了眼顧津津的背影,車子開出去一段路後,孔誠這才轉身看向靳寓廷。
“九爺,您笑什麽?”
都被打擊成這樣了,莫不是喜和怒都分不清了,怎麽還能笑呢。
“她說将我當成她曾經的愛人。”
“是。”這話夠紮心了,孔誠覺得這簡直就是斷情滅愛。
“曾經的愛人,那也就是現在正在愛着的人,你以為這麽短的時間內,能說不愛就不愛嗎?她只要承認愛過,就什麽都好說。”
孔誠聽着,這話好像也有些道理,畢竟靳寓廷說顧津津不愛修司旻的時候,她也沒有否認。
可現在最關鍵的是,她并不肯接受靳寓廷,不是嗎?
綠城的冬天很快到來,不止能冷到骨子裏,還能冷到心裏去。
今天是周末,修善文不用去學校,顧津津下樓的時候,看到她一個人坐在陽臺上。
她上前幾步,在修善文身邊坐定。“文文,在想什麽呢?”
修善文手掌捂着水杯,慕然回神,“嫂子。”
“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雪。”
修善文嗓音沙啞着,“我想哥哥了。”
顧津津心裏免不了抽痛下,傷口總需要時間去撫平,千言萬語的安慰都比不上時間這劑良藥,顧津津望向窗外的視線也有些朦胧。“今年過年,你想在哪裏過?”
“那邊已經沒有我的家了,嫂子,我只有你了。”
顧津津伸手輕攬着修善文的肩膀。“那我們就待在綠城,好不好?”
修善文輕點下頭,眼淚一串串往下掉。“今天他給我打電話了,讓我回去過年,說會讓人來接我,我拒絕了。嫂子,你說他憑什麽過得那樣好啊,我哥死了,他卻還能開開心心安排過年的事,不都說惡有惡報嗎?”
“文文,放心,這一天遲早會來的。”
顧津津也想報仇,每時每刻都想,那就像是一塊大石頭一樣,壓得她完全無法喘息,每一天都令她不得安生。
西樓。
孔誠進書房的時候,看到靳寓廷正坐在電腦跟前,他上前兩步,卻見他正在看那時候從東樓拿來的錄像。“九爺。”
靳寓廷頭也沒擡。“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還沒有,看樣子要下。”
靳寓廷視線仍舊定格在電腦屏幕上,孔誠走到他身側。“九爺,事情都調查清楚了,您怎麽還看這些呢?”
“看一看也好,好提醒我當時是怎麽沒來得及抓住她,讓她離開的。”
孔誠沉默了片刻,想到方才秦芝雙來過,“九爺,太太說今年過年,讓您去主樓。”
靳寓廷轉過身,孔誠朝邊上站了站,男人起身走出去兩步,“今年,我想跟她一起過。”
“啊?誰……”孔誠明知故問。
“她應該會留在綠城。”
“但她有自己的親人,您這樣的想法恐怕……”
靳寓廷單手插在兜內,“那我過去跟她一起過,她總不能在大過年的,将我往外趕吧。”
孔誠聞言,吃驚地盯着靳寓廷看,“您真要這樣?”
“又有什麽不可以。”
“到時候還有她的家人,還有修司旻的妹妹,您……”
靳寓廷覺得這些都不算什麽。“你事先不要跟她提起,我到時候直接上門就好。”除夕當天,下起了雪,這也是入冬以來綠城的第一場大雪。
顧津津并未将陸菀惠和顧東升接過來過年,而是帶着修善文一道回去了。在她看來,她如今住的地方冷冷清清,不過就是個居住地,不算是家。一進家門,鹵肉的香味撲鼻而來,這才是家的味道。
顧津津在玄關處換了鞋子,又給修善文拿了雙新的拖鞋,她将大包小包的東西拿進去,放到客廳內。
擡頭的瞬間,她卻想到了靳寓廷,想到她和他一道回來時的光景,原來,已經過了那麽長的時間了。
87纏吻
靳寓廷到達顧家樓下時,天都黑了,司機将車停在路邊,孔誠探頭朝樓上看了眼。
燈火通明,顧家的窗戶也是透亮的,高高豎立在旁的路燈下,雪花猶如飄飛的柳絮,在昏暗燈光的映射下跳躍的特別快。
孔誠推開車門下去,一手打開傘,另一手替靳寓廷将車門拉開。“九爺,到了。”
靳寓廷朝着外面挪動下,起身時,黑色的長大衣垂落在他膝蓋處,空氣冷冽無比,失去了車內暖氣的庇佑,靳寓廷額每一道肌膚都被這種突入襲來的冷氣剜割。
司機将放在後備箱的東西取出來,準備跟着靳寓廷一道上樓。
男人伸出手,将東西盡數接了過去。“孔誠,你們趕緊回去吧,別耽誤時間了。”
“九爺,我送您上去。”
“不用,”靳寓廷面無表情地朝他看了眼,“你們回去吧,家裏也有人在等着你們。”
“但您這樣上去……”
“沒事。”靳寓廷說着,徑自往前走去。
孔誠替他撐着傘,一路将他送進了單元樓,男人腳步輕頓,示意他不用上去。
靳寓廷雙手提着東西往上走,感應燈應聲亮了起來,孔誠怔怔地盯着靳寓廷的背影,空蕩蕩的樓梯間,依稀卻能聽到隔壁人家的炒菜聲傳出來。還有剛出生不久的嬰孩啼哭聲,過年自然是要熱熱鬧鬧的,只是他看靳寓廷的身影,卻覺蕭瑟無比。
孔誠轉身回到車前,他放下傘,坐進副駕駛座內。
司機朝他看了眼,“現在怎麽辦?”
“先等會。”萬一靳寓廷一會就下來,連他們都回去了,未免也太傷感。
“好。”
靳寓廷一步步往上走,燈光在他身前亮起,又在他身後黯下去,他清楚地記得顧津津家住在幾樓,住在哪,他的腳步聲清淡寂寞,視線也微微垂着。
“這……”
耳朵裏冷不丁鑽進陣陌生的聲音。“這不是顧家的女婿嗎?”
靳寓廷擡頭,這樣的樓裏面,進進出出總會碰到些人,不算奇怪,靳寓廷微笑着打過招呼,“新年好。”
“新年好,來過年啊。”
靳寓廷輕點下頭。“是。”
對方其實是有些不解的,真是好久沒見到他過來了,之前聽人說,顧津津還帶了別的男人回來……那這又算是怎麽回事?
陸菀惠嘴巴很嚴實,這種事也探不到她的口風,不過大過年的自家都忙得很,又有誰有這個閑心思去管別人家的事呢?
靳寓廷來到顧家的門口,禮盒的帶子勒得他手掌心發痛,他沒有猶豫,既然早就想着要過來了,又何必再糾結一些別的。
他伸手按響了門鈴,顧津津這會正坐在沙發上,聽到門鈴聲,陸菀惠也從廚房出來了,“誰啊?”
顧津津起身走過去,“估計是鄰居吧。”
一到過年,大家會彼此分發一些好吃的,陸菀惠下午還将新做的包子給人家送去了。顧津津走到門口,一把将門拉開,寒風撲面而來,她不由哆嗦下,眼裏微亮,看到靳寓廷站定在外面。
顧津津吃驚地盯着他,“你,你怎麽來了?”
靳寓廷不給她反應的時間,提着東西往裏走,她從顧津津身側擠進去,陸菀惠還站在廚房口,這會拿着鍋鏟,驚得話也不知道怎麽說了。
“阿姨。”
陸菀惠尴尬地擦了擦手,“你……你來了。”
顧東升聽到動靜,也走了出來,靳寓廷那麽高大的一個人,往那裏一站,仿佛占掉了顧家的半個餐廳。
“叔叔,新年快樂。”
“新……新年快樂。”顧東升和陸菀惠面面相觑,誰也沒想到靳寓廷會過來。
靳寓廷将手裏的東西都放在邊上,然後也沒有要走的意思,陸菀惠趕忙進了廚房。“我的雞湯要幹了,我去關火。”
顧東升不住擦拭着雙手,“要不,坐會?”
“好。”靳寓廷也不客氣,直直走進了客廳,修善文也坐在那裏,這會見了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顧津津跟在靳寓廷身後,修善文忙起身。“嫂子,我先回房間。”
“好。”
修善文轉身就進了顧津津的房間,将門輕輕關上,顧津津迫不及待地開了口,“你怎麽來了?”
“來拜個年而已,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我哪有緊張?”顧津津只是覺得太突然了,更沒想到他會來。“你就算要拜年,白天不會來嗎?”
“白天太忙了。”
顧津津才不相信。“好了,東西也放下了,你家裏人還在等你吃晚飯吧?”
靳寓廷雙手交握下,不說話,顧津津朝他挪近些,“快回去吧。”
顧家本來都要開飯了,飯桌上也已經擺了幾道菜,陸菀惠站在廚房間內,一把将顧東升拉近些。“他這是什麽意思啊?”
“也許就是來拜個年,畢竟之前也是那樣的關系。”
陸菀惠朝外面探頭望了眼。“不像啊,你看都這麽晚過來了,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那怎麽辦?”
“我哪知道呢。”陸菀惠将鍋裏的大肉和整雞都盛出來,“這晚飯還吃不吃了呀?”
顧東升幫忙将菜端進了餐廳,顧津津和靳寓廷也這麽耗着,不管顧津津怎麽催促,靳寓廷就是沒有接話,更沒有要走的意思。
男人雙手交握,顧津津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手背上一道道掐着,那一塊地方呈現出一個個月牙形。靳寓廷也不是無堅不摧的,再怎麽樣,他也是厚了臉皮硬待在這的。
顧津津的房間門并未關上,修善文站在門口,目光透過門縫往外看。
如果修司旻沒有死,他們這個時候肯定是快樂地待在一起,一起過年,一起看春節晚會。她看着靳寓廷,只覺百感交集,眼淚忍不住往外湧,但很多事她還不懂,她心裏很難受,卻不能在顧津津的面前表露出來。
顧東升見這樣僵着也不是辦法,他幾步走了上前,“開飯了。”
顧津津起身,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修善文忙将門打開。“嫂子,是要吃晚飯了嗎?”
“是。”
顧津津見她壓着視線,眼眶紅了一圈,知道她肯定是思念修司旻了。
“走,吃晚飯吧。”顧津津說着,拉了修善文的手朝餐桌走去。
靳寓廷手指交握,孤孤單單地坐在沙發上,顧東升回頭朝陸菀惠看看,兩人也沒了主意。可顧家的人也做不出趕人的事情,顧東升便客氣了一句。“寓廷,晚飯都做好了,要不你留在這兒吃吧?”
“好。”靳寓廷站起身,顧東升小小的吃了下驚,沒想到他會答應。
但事已至此,肯定也要招待的,陸菀惠拿了碗筷出來,顧東升讓靳寓廷入座,一家人很快就坐定了。
窗外煙花聲四起,熱鬧極了,有人家吃晚飯吃得早,帶了孩子在下面玩雪,嬉笑聲一陣陣透過窗戶傳進來,顧津津忙着照顧身邊的修善文。
“文文,多吃菜。”
“嫂子,我自己來就好。”
顧東升問了聲靳寓廷。“要喝點酒嗎?”
“叔叔,您身體不好,如今應該戒酒了吧?”
“是啊,自從上次的事情後,早就戒了。”
靳寓廷拿過邊上的飲料。“我也不喝,我給您倒杯果汁。”
“好。”
顧津津餘光看了眼男人的動作,她心裏堵悶的厲害,修善文不住往嘴裏塞着菜,顧津津看了眼另一個空位。她總是能想到修司旻第一次來家裏時的樣子,如今不過短短時日,他卻去了另一個地方。
這頓晚飯吃得很壓抑,顧東升和陸菀惠本來也是心情不佳,畢竟修司旻的離世對他們來說也是不小的傷感。
客廳的電視機正在播放春節晚會,歡快的音樂聲起,充斥進每個角落。
吃到最後,飯菜都涼了,但一家人很少說話,修善文是第一個吃好的,只是她并未起身。
晚飯過後,顧津津跟修善文說道,“你先去看會電視吧。”
“好。”
顧津津這才将目光落到靳寓廷臉上,“是孔誠他們送你過來的嗎?”
“是。”
“他們人呢?”
“走了。”
顧津津起身,見靳寓廷還坐着,她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拉了起來。“吃得太撐,下樓走走。”
她走到門口,将門打開,靳寓廷知道她什麽意思。“外面下了很大的雪,你帶把傘。”
顧津津拿了一把傘,遞給靳寓廷,他沒有伸手接,跟陸菀惠和顧東升道過別後,靳寓廷走到了門外。
顧津津原本是想将傘給他,再将門推上的,可今日不知道怎麽了,眼睛裏面總覺得有隐隐的刺痛感,想哭,特別是看到靳寓廷如今的樣子。
門口的感應燈暗了下去,男人像是站在黑暗中,僅僅靠着屋內漏出去的一點光照亮他的臉。
顧津津終究不忍,擡起腳步出去。
狹仄的樓道間,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下面,送靳寓廷過來的車子已經走了。有人在停車場上放煙火,這兒是老小區,盡管物業說了不能放,但大多數人還是不管不顧的。
外面下了好大的雪,比靳寓廷來時還要大,漫天飛雪帶着簌簌聲飄落,顧津津将傘打開,“你怎麽回去?”
“走着回去。”
“外面應該能攔到車,實在不行,就打電話讓他們來接你吧。”
靳寓廷将身子往顧津津的傘底下一鑽。“你好歹把我送到小區外面。”
她猶豫了下,“我給你傘就是了。”
“我不習慣自己打傘。”
“靳寓廷,你真是什麽理由都能找得出來。”她盡管無奈,卻還是邁了出去,靳寓廷見狀,跟在她身側。
她手臂舉得高高的,也不夠他的身高,下了整整一天,路上開始有積雪了。顧津津聽到踩壓的聲音傳到耳朵裏,“你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