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張失措,一張俏臉上看不出絲毫波瀾,可她的嘴角卻分明是上揚的。
段璟堯後背一涼,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他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他被她算計了,而且是以這樣的方式。
那些記者拍到了這樣的畫面,是不會放過他的,他們只會添油加醋地來形容他此次的傷人事件。
段璟堯難得失控,他向來懂得如何維護好自己的形象,別說是在公共場合打人了,從小的教養告訴他,要想站得更好,一言一行都得謹慎至極。
“段先生,是什麽恩怨致使你對他下這麽重的手?”
“請您說句話吧……”
“是有私人恩怨嗎?方才您打人的一幕我們都拍到了……”
段璟堯擡起眼簾,眸子冷冽如冰般掃向衆人,剛開口的女記者有些忌憚,但這些媒體都是靳睿言那邊的,有她撐腰,她們手裏的筆就能肆無忌憚。
司機跑過來,攔在那些人的跟前。“不要拍……”
為時已晚,段璟堯丢開了手裏的甩棍,他冷漠地看了眼地上的男人。
他雖跟靳睿言鬥得厲害,卻從沒想過要傷她,她倒好,随随便便一出手就要将他給毀掉。
惡意傷人被曝光出去的話,段璟堯的麻煩肯定不小。再加上他方才急昏了,腦子一熱,下手也就不知輕重了。
段璟堯的視線穿過人群望去,靳睿言的車子早就揚長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他的眼裏。
“段先生,說兩句話吧。”
“段先生,據說這人之前跟您有過接觸,還替您辦了不少見不得光的事,您這是替自己掃清障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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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璟堯眼裏裝滿了諷刺,看來她算是在他身上花費了一番心思的,連他動手的理由都想好了。
車上,秘書目露擔憂地看向靳睿言。“把他一個人留在那,真的沒事嗎?”
“方才發生了什麽事,你難道還沒理清楚嗎?”
秘書聞言,頓時全明白了。“您這樣做,就不怕有意外嗎?”
“什麽意外?”靳睿言扭頭朝她看了眼。
“比如,段先生沒有跟過來,再比如您途中真的遇上了什麽意外,或者有人想要趁此機會對您不利。”
靳睿言靠坐進椅背內,望了眼窗外。“小九安排的事,不會出錯的。”
“但您料到了段先生會出手,是嗎?”
靳睿言嘴角處的淺笑微僵,半晌後,她才搖下頭。“沒有,我并沒有十足的把握。但即便他不出手,我也沒有什麽損失,頂多就是無功而返罷了。”
“我方才看到段先生的樣子,吓了一跳,我從未見過他如此不冷靜。”
靳睿言輕握手掌,“我也沒想到他會這樣,超出了我的預料。不過這樣最好,他的一舉一動都暴露在了鏡頭下,我看他還怎麽翻盤。”
秘書聽到這,不由多看了靳睿言一眼,她心裏忍不住想着,這個女人的心和血可能都是冷的吧。
如此計算自己的枕邊人,她一點都不怕段璟堯被她害得從此以後沒有翻身之地嗎?
她當然是不怕的,靳睿言最希望的不就是這樣嗎?
段家再好,背後力量再強大,也應該聽話才是,特別是聽她的話。
顧家的餐廳內,陸菀惠将粥和餃子都端上桌。
靳寓廷走過來幫忙,陸菀惠讓顧津津拿碗和筷子。“先給寓廷盛,他一會吃了還要去公司。”
“西樓又不是沒人做早餐,你非繞個圈子過來做什麽?”顧津津将盛滿的粥放到靳寓廷手邊。
“媽做的好吃,況且我也要來看看爸的身體狀況。”
“我這兒子真是有心了。”陸菀惠開心地大贊。
顧津津覺得無語,眼見靳寓廷剛要坐下,他的手機就又響了起來。
靳寓廷快步走到陽臺上,顧津津見狀,不由跟了過去。
靳睿言在電話那頭沖着靳寓廷說道,“事情辦妥了,辦的不錯。”
男人輕笑聲,“後面的事,我會安排人弄妥當的,您只需想盡辦法讓自己脫身就可以了。”
“這個你放心,出了這樣惡劣的事,我斷不會包庇的。”
靳寓廷嘴角維持着勾起的弧度,一轉身就看到顧津津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88替她擋傷
靳寓廷旁若無人地跟靳睿言說了會話後,這才挂斷。
顧津津裝作什麽都沒聽見的樣子。“你還不吃早飯?再晚可就遲到了。”
“馬上。”
靳寓廷走到餐桌前,顧家的屋子不大,桌子也是小小的。男人坐定下來,不由看了眼廚房那道狹窄的入口處,“不是買了新房子嗎?為什麽不搬過去?”
陸菀惠之前就從顧津津嘴裏得知了這件事,“寓廷,那是你們的新家,以後你和津津可以過去住。”
“我們就住在西樓,況且樹山別墅那裏也能住,給津津的房子至今還是空着的,改天你們收拾下,搬過去住吧。”
顧津津先前也不是沒有跟陸菀惠談過,但陸菀惠的說法是,在這邊住的久了,有感情了,周邊的鄰居處得跟家人一樣。如果搬到新房子那裏,他們還要慢慢适應,再加上能買得起那個地段的人非富即貴,陸菀惠覺得還是住在現在的小區內舒服。
“寓廷,再過來的時候別再往家裏拿東西了,你媽差人送了那麽多,都沒吃完。”
“有些滋補品可以放着慢慢吃,用量和做法都寫在紙上了。”
“是啊,親家母真是太有心了。”
顧津津小口咀嚼着白粥,她還在想着方才靳寓廷在電話裏說起的事。
吃過早飯,孔誠來接他,靳寓廷走了出去。
顧津津幫忙将家裏的衣服都洗了,晾曬起來後,去房間看了眼顧東升。
回到客廳時,顧津津看到陸菀惠将電視機打開,她拿了準備要揀的菜坐定下來。地方臺正在播放新聞,顧津津剛挨着陸菀惠坐下,就看到了段璟堯。
男人的臉上被濺到了血漬,乍一看還以為是他受傷了。
鏡頭畫面一轉,顧津津看到地上躺着個年輕的男人,滿頭滿面都是血,一動不動。
“哎呀,這人不是被打死了吧?”陸菀惠掐着手裏的豆角,“是這個男人打的嗎?不像啊,穿着這樣整齊,長得也好,怎麽對別人下這麽重的手?”
“媽,您不覺得這個人很眼熟嗎?”
陸菀惠啊了聲,等畫面重新定格在段璟堯臉上後,她仔細地在腦子裏回想着。“是很眼熟,我肯定是見過的。”
“他是靳寓廷的姐夫。”
“對了!是他,他怎麽會出現在新聞裏?津津,寓廷的姐姐不是市長嗎?這下肯定都會有麻煩吧?你快打個電話告訴他一聲。”
顧津津站在原地沒動,這還需要她打電話告訴嗎?他方才在陽臺上說的應該就是這件事吧?
電視機內充斥着那些記者的說話聲,一個接着一個地提問,絲毫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顧津津想到了她在新華書店的那次,也是被人這樣圍堵着,他們有備而來,要問什麽,想聽什麽,早就都想好了。
此時的段璟堯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他有個回頭的動作,他身後似乎還有別人。
但電視畫面中,滿滿的都是他的身影,再無他人。
陸菀惠比顧津津還要着急。“靳家的姑爺出事了,津津,你快跟你婆婆說一聲吧。”
“媽,哪裏需要我說啊,靳家肯定早就得知消息了。”
“那該怎麽辦呢?我看地上躺得那人傷的不輕啊,這要是出了人命……”
所以,這就是夫妻嗎?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顧津津雖然不知道傷者跟段璟堯是什麽關系,卻深知他是被人設計了。
一時間,段璟堯傷人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
聳入雲間的辦公樓內,靳寓廷站在落地窗前,孔誠盯着電視牆的方向看了幾眼。
“九爺,靳市長說到底還是段先生的家人,這關系恐怕很難撇的清楚。”
靳寓廷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好一會了,陽光透過雲層照射過來,他面上的晦暗并未因此而消散開。他陡然轉過身,像是想到了什麽事,“既然如此,就把他們的關系徹底曝光。”
“什麽意思?”
靳寓廷快步上前,“你趕緊開個帖子,要匿名。”
“是。”
市長辦公室內。
靳睿言的手機和旁邊的座機都快被打爆了,她充耳不聞,繼續翻閱手裏的資料。
只是今天她的狀态并不對勁,靳睿言煩躁地合起資料夾。
“您怎麽了?”秘書站在邊上,給她的杯子裏加了半杯熱水。
“那邊有消息嗎?”
“段先生被帶進派出所了。”
靳睿言看了眼自己的手機,屏幕上跳躍着一串串熟悉的號碼,段璟堯出了這樣的事,靳家的人會來問她,段家的人自然也需要她出面解決。
靳睿言開了靜音,手掌輕撐在額前,秘書在此時接到靳寓廷的電話。
挂完通話後,她拿了電腦打開網址,将電腦放到靳睿言面前。
她和段璟堯都是公衆人物,他們的關系想瞞也是瞞不住的。
在某個知名的論壇上,一個帖子已經引起熱議,并且被置頂在最上面。
爆料人自稱是被打者的朋友,說是對方蓄意傷人,還是市長的丈夫,這件事一定會大事化了,所以請求民衆的幫助。
這本來就是敏感話題,再加上牽扯到的又是市長的家人,靳睿言看到下面的留言區都快爆了。
“大家等着看吧,不用到今天下午就能放出來,我賭十塊錢。”
“市長的丈夫啊,大家夥散了吧,估計這個帖子很快會被人删掉。”
“勸你還是多找些媒體吧,你朋友要是死了,事情也就鬧大了,要是被打個半死,就自認倒黴吧。”
“……”
這就是靳睿言所處位置上的尴尬,如果她今天真想幫段璟堯,她也伸不出手。
她将電腦合上,秘書在旁邊擔憂地說道。“也不知道是誰發的帖子,現在這樣,對您很不利。”
“你不懂,”靳睿言唇角輕勾。“輿論造勢之後的後果,就可以堵住段家人的嘴。我不是不幫忙,我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但這恐怕對您也會有影響。”
“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從此以後斷了段璟堯想要上位的想法和可能性,我又何須再怕別人?”
再說這件事,只要她處理得當,對她的影響很快就會過去。
靳睿言靠坐在寬大的椅背內,想了下後,沖秘書吩咐道,“你安排下,晚上的時候我親自去趟醫院慰問傷者,還有,安排媒體,我總要給所有的人一個态度,讓他們知道我不會插手這件事。”
“是。”
中午的時候,顧津津要回去趟,陸菀惠從廚房拿了不少糍毛團給她。“帶給你婆婆嘗嘗。”
“媽,不用了,主樓那邊的廚師什麽不會做啊。”
“他們會做,和我給的是不一樣的。”
顧津津拗不過她,只好帶了回去。
來到主樓,商陸和商麒都在,石桌上擺着個老式的唱片機,商麒趴在旁邊看着商陸畫畫,都快睡着了。
顧津津看到桌上還有不少唱碟,唱片機內正在播放着輕音樂,主樓內的氣氛好像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商麒聽到腳步聲,擡了下頭,然後激動地喊道。“九嫂。”
商陸頭也沒擡,繼續專注手裏的事情。
顧津津上前幾步,“大嫂在畫畫嗎?”
“是啊,從上午開始就坐在這了。”商麒打個哈欠,“我都快無聊死了。”
“大嫂在這邊有人陪,你以後不用一直往這邊跑。”
“我媽不放心啊。”商麒單手撐着小臉,“反正我最近不去學校,也沒事做。”
顧津津進了主樓,見秦芝雙正準備出去,她将手裏的東西遞給她。“這是我媽讓我給您的。”
“吃的嗎?”
“嗯,她自己做的。”
“太謝謝了,我一會一定要嘗嘗。”
顧津津沒忍住,小聲地開口問道。“媽,姐夫好像出事了,您知道嗎?”
秦芝雙臉色微變,卻沒有更多的吃驚,“知道,你爸去找你大姐了,醫院那邊有消息了,說人已經醒了。既然人沒事了,璟堯也不會有大事,我們在家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好了。”
靳家應該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面,他們也深信,每個人都擁有自己能解決問題的能力,無需別人多操心。
秦芝雙将東西交到傭人手裏,“待會蒸一下,正好商陸她們也在,一起嘗嘗。”
“好。”
“走,津津,去院子裏玩。”秦芝雙說着,率先往前走去。“你爸怎麽樣了?”
“已經完全好了,天天嚷着要去單位,我們不放心他,讓他在家多休息段時間。”
“對,可不要着急去工作,身體最重要。”
來到院子裏,秦芝雙看了眼商陸,她伸手捏住商陸的肩膀。“不要一直低着頭,肩膀受不了。”
商陸沒有聽進去,秦芝雙拿起桌上的唱碟,沖旁邊的顧津津說道。“津津,我之前聽老九提過,想讓你學跳舞,應酬的時候也能陪陪他,你幹脆就在家裏學得了。”
“我不行。”顧津津不由擺手。“我四肢不協調,就不是跳舞的料。”
“交誼舞很簡單,踩準拍子就行,要不這樣吧,麒麒,你跟你九嫂跳。”
兩個人面對面站着,剛抱在一起就笑開了,靳寓廷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她們甩胳膊甩腿在瞎跳,顧津津那架勢,倒是跟她家小區底下的廣場舞大媽有得一拼。
秦芝雙見兩人胡鬧,也不生氣,自顧跟商陸說了幾句話。
靳寓廷放輕腳步上前,顧津津前後在踢腿,左手臂剛甩出去,就被靳寓廷伸手握住了。
他手掌輕用力,将顧津津往自己身前拽去,她趔趄了幾步,幾乎是撲到他懷裏的。
商麒怔怔地盯着兩人,她看到靳寓廷的手臂圈緊了顧津津的腰。“誰教你這麽跳舞的?”
“我自己喜歡。”
靳寓廷低頭,“來。”
他在她的小腿上輕踢了一腳。“愣着做什麽,動起來。”
“我又不想學。”
商麒站在邊上,覺得她自己就像是個多餘的人一樣,她輕握下手掌,坐回到了商陸身邊。
秦芝雙擡眼看了下,“你們兩個在一起啊,就會玩,還是讓你九哥教吧。”
“是,九哥跳舞跳得好,一定也能教的好。”
顧津津幾乎要跟不住靳寓廷的步子,她想要從他懷裏掙開,“我都說了我不學。”
“跟着商麒跳得倒是起勁,一見到我就想走,顧津津,難道我會吃人嗎?”
“連自己的姐夫都要算計,你比吃人也好不到哪裏去了。”顧津津不客氣地回道。
“你說說,我怎麽算計他了?你又是哪只眼睛看到的?”
顧津津對上他的視線。“我聽到了。”
“你怎麽知道我電話裏說的是他?你聽到姐夫的名字了?”
男人的手掌在她腰際處收緊,顧津津不得不上前,整個人幾乎是被他抱在了懷裏。靳寓廷也不管她步子的淩亂了,反正她一時半會也學不會的。“上次在捐贈儀式上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
顧津津明知故問。“什麽事?”
她擡起頭,正好看到他嘴角上揚的弧度。“那個女生也不知道是被誰說服了,居然只是乖乖上臺獻了花,你說說,誰還能有那樣的本事呢?”
“你說的是給姐夫獻花的小女生?”顧津津目光裏露出不解。“難道她除了上臺之外,還有別的目的?”
“別跟我裝蒜了,我都知道。”
顧津津根本就不肯乖乖地往他的套裏面鑽。“你知道什麽?跟我分享一下?”
商麒的視線定在兩人身上,沒有挪開,在她看來,他們态度親昵無比,完全就沒有她人的存在感一樣。
靳寓廷彎下腰,将薄唇湊到顧津津耳邊。“以後這種事,千萬別參與,你以為幫了他,他就能記你的好?難不成在你眼裏,我就是惡人,姐夫反而是好人不成?”
她倒是沒想過這麽多,只是正好碰上了那件事,她總不能眼睜睜看着,袖手旁觀吧?
顧津津擡起腳,狠狠踩向他的腳面。
靳寓廷嘶了一聲,低頭看眼。“注意腳下。”
“你非要教我的,剛開始學跳舞的人不就這樣嗎?”
“淨胡說,你怎麽不說你沒有天分?”
靳寓廷剛說完這話,又被踩了一腳,本來草地上就有些濕,這會弄得他黑色的皮面上布滿了髒污。
“顧津津,你再故意踩一腳試試?”
“這就惱了?”
靳寓廷将下巴擱在她肩膀上。“跟你說正經的,以後不管我姐和姐夫鬥成什麽樣,這些都不該是你操心的事,你就在家畫你的漫畫,心情好一些後,跟朋友出去吃飯逛逛街就好了。”
顧津津緊繃的身子放松了些,“嗯。”
“答應了?”
“你話真多。”
顧津津拉着他的衣服,“今天上午,我爸單位的人又過來探望了。”
“因為他們出的事,過來探望也是應該的。”
“我多嘴問了一句被你灌酒那人的情況,說是在醫院吃了不少苦頭呢。”
靳寓廷抱着她挪動腳步,“酒又不是我灌的,是孔誠動的手。”
“那我應該謝謝孔誠了?也是,這個恩是要記在他身上的。”
靳寓廷一聽,哪能這樣啊,“孔誠是聽我話做事的。”
這段日子,顧津津心裏的那根弦一直都繃着,即便是顧東升從搶救室出來了,她都沒有放松過。她生怕他的病情反反複複,她那日緊握着筆,在病危通知書上簽下名字時的絕望仿佛還藏在胸腔裏面,一直都揮散不去。
直到此時,陽光打在頭頂,她盯着跟前的這張臉,才深知她最怕的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
顧津津将手抱在靳寓廷背後,身子也主動靠過去,将菱唇貼到他的耳側,“我知道,所以要謝謝你。”
如果不是靳寓廷在她身邊,她肯定在搶救室外就崩潰了,她若崩潰,陸菀惠也撐不住,那這個家也散了。
靳寓廷聽到這話,嘴角的笑意越發漾開。
秦芝雙看在眼裏,也很高興。“我進屋拿點吃的出來。”
商麒呆怔在原地沒動,也沒回一句話。
等到秦芝雙進了屋後,商麒朝身後的主樓看了眼。
商陸好不容易擡下頭,她覺得脖子酸痛無比,忍不住用手在肩膀上輕按。
“姐,”商麒輕踢下商陸的腿,“你看。”
商陸順着她的視線望去,看到顧津津和靳寓廷抱在一起,男人是背對着她的,看不清臉,商陸沒有太大的反應,她手裏的筆并未松開,還想要繼續畫。
商麒壓低了聲音說道,“那是姐夫啊,你沒看出來嗎?”
商陸的視線落到她臉上,看神色有些難受,商麒不動聲色地握住她的手腕,“姐夫怎麽會跟別人抱在一起?”
“不……”
“不什麽啊,姐,你老是這個樣子,姐夫肯定受不了。”
石桌上的唱片機內,播放出來的聲音将商麒的說話聲完全掩去了,所以她才能這樣肆無忌憚地開口。“姐,其實我一直沒告訴你,我在外面看到過好幾次了,姐夫的車上坐着別的女人。他不把她們往家裏帶,可是帶去酒店啊,他公司旁邊的酒店就有他的長包房,多少人将那些漂亮的小姑娘送到他房間裏去……”
“不,不可能的。”商陸蹙緊眉頭,嘴裏重複着這句話,她不知道怎麽去反駁,更不知道為什麽會心慌,她握住筆的手在顫抖起來。
“你別自己騙自己了,你瘋瘋癫癫的,可姐夫總要有個孩子吧。姐,你快看,這女人是誰啊?”
商陸不住盯着顧津津的臉看,她不認識,可又覺得有些認識。
“她有一次被姐夫帶進了西樓,你真沒見過她?還是不想面對?”
商陸順着商麒的話往下想,越想就越是将顧津津的臉和那些女人的臉重疊在了一起。她手掌不住握緊,攥着筆的手心內都是汗。
商麒趴在了石桌上,看着商陸的表情越來越不對,“姐,你也別太難過,大不了過不下去後,就回家嘛。但是爸媽說就算你被趕出靳家,商家也不會要你的,所以你千萬要保住你靳太太的身份,不然的話……”
“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商陸将手裏的筆落在快要完成的畫上,好好的一幅畫幾下就被畫得亂七八糟。
“你不想被打回原形,就不要讓別人接近姐夫,要不然的話,誰都幫不了你。”
商陸的目光望向不遠處,顧津津又踩了靳寓廷一腳,她從他懷裏退開,正低頭看向男人的鞋子。
靳寓廷站着不動了,“你要再這樣,我的腳就廢了。”
“我是真不會踩拍子。”
商陸站了起來,手裏的那支筆越握越緊,她走出去的時候,商麒并沒有伸手拉她。
顧津津和靳寓廷都低着頭,誰都沒有發現商陸正朝這邊走來。
兩人方才練舞步的時候,已經換了個位子,靳寓廷實在看不下去他的鞋子成了這個樣子,他擡頭望着顧津津,餘光裏卻見商陸高高地揚起了手臂。
靳寓廷想也不想地拽住顧津津将她拉到身後,商陸手裏的筆狠狠朝他紮過去,他已經沒了躲避的時間,只能結結實實受這一下。
尖銳的筆尖要是插在外套上,還好,偏偏她這一下紮在了靳寓廷的鎖骨間,那裏只有一層薄薄的布料,顧津津好不容易站穩,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見商陸往後退了兩步。
她忙伸手抱住靳寓廷的手臂,“你沒事吧?”
那支筆掉在了地上,顧津津看到他領口處有鮮紅浸潤出來,商陸吓得怔在原地,滿面慌張。
靳寓廷忙用手捂着傷口。“沒事。”
“啊——”商陸尖叫出聲,靳寓廷剛要上前,卻見顧津津搶先一步來到商陸跟前,她抱住她的肩膀讓她轉過身去。“大嫂,別怕,沒事,沒事。”
商陸閉起眼簾,整個人都在發抖,她沖動的時候哪能想到後果,這會看到靳寓廷身上冒出來的血,就害怕了。
商麒擡起頭,似乎睡得迷迷糊糊,眼看那邊出事了,趕忙起身過去。“怎麽了?”
“沒事。”顧津津手掌在商陸背上輕拍着,“大嫂,你先回東樓吧。”
“我……我是不是殺人了?”
“沒有,我們都好好的呢。”
商麒緊張地端詳着商陸,“我方才睡着了,這……這怎麽又出事了啊?”她擡頭看到靳寓廷的面上忍着痛苦,想要上前細問,靳寓廷沖她輕搖下頭,商麒只好将話吞咽了回去。
“商麒,你先送大嫂回東樓,這邊的事不用操心。”
“好。”商麒走過去就要挽住商陸的手,她卻害怕的縮起肩膀,她想要回頭望一眼。顧津津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她知道商陸一旦見血,肯定會再度受到刺激。
商麒強行拉住商陸的手臂。“姐,先回東樓吧,走。”
“我不想傷人的,他沒事吧?”
“沒事,沒事,九哥沒事。”
商陸兩手垂在身側,走出去幾步後,目露猶疑地看向商麒,“九哥?”
“快走吧。”商麒也不怕商陸胡說八道,反正她瘋了,經常認不清人,她的話沒有誰會相信。
顧津津眼見兩人離開,她回到靳寓廷身邊,男人手掌松開,白色的襯衣已經被染紅了一片。
“趕緊去醫院吧。”
靳寓廷将頸間的扣子解開,還好傷口看着并不嚴重,顧津津仔細看眼,看到鉛筆的筆芯被折斷後殘留在傷口處。
秦芝雙出來的時候,就知道出事了。
靳寓廷的手按在鎖骨前不給她看,顧津津也不想她跟着擔憂,“媽,沒事,就是被鉛筆紮到了,我帶他去醫院處理下就好。”
“是商陸紮的嗎?”
“是。”
秦芝雙看了眼靳寓廷,也不好多說什麽,“我去看看商陸。”
靳寓廷走在秦芝雙的身後,傷口并不大,只是血漬印染在白襯衣上,才會顯得特別吓人。靳寓廷見秦芝雙的腳步越走越快,他忍不住苦笑說道,“怎麽不來關心關心我啊?我估摸着就算把我紮出個好歹來,媽也會先心疼別人。”
“可能是看你被紮得多了吧。”顧津津說到這,腳步不由頓住,她的視線随之落到靳寓廷的腰際。“上次你舊傷複發,我看到了你的傷口,那是怎麽來的?”
------題外話------
可能大概馬上,還是會有個小高潮滴~
89他永遠不會愛上你
靳寓廷的神色一下僵住,手掌不由自主按向舊傷的地方。
他不說話,顧津津也能猜,“被誰紮傷的?”
“你不該關心下我現在怎麽樣嗎?”
顧津津的目光始終定格在他臉上。“是不是就跟剛剛一樣,有人要對大嫂不利,你把她拉開了?”
“你很介意我身上的傷嗎?”
顧津津面對他的視線,倉皇避開,雖說他們是夫妻,她卻沒有底氣說一句你連人都是我的,我問一句你的傷口怎麽了?
她擡起腳步欲要走,但見靳寓廷按着鎖骨間,修長的手指上沾了血,顧津津終究心頭微軟,走過去站到他身邊。“還杵着幹什麽,去醫院啊。”
他騰出一手攥住她的手掌,顧津津原本想要掙開,但想到他方才将她拉到身後的樣子,她只是動了下手指,沒有将手抽出去。
綠城的另一邊,一間簡陋的屋內,裏頭除了一張桌子,兩張椅子外,再無別的擺設。
段璟堯坐着,不肯開口,短發耷在額前,顯出幾許頹廢的性感。
對面的男人輕咳聲。“段先生。”
他眼簾輕動,擡眼的瞬間,眸子內的深邃夾帶了些許的陰鸷,好像要将人卷入其中一樣。臉上和手上的血漬已經幹涸,但看在別人眼裏,多少有些觸目驚心的感覺。
“您這次将人傷得不輕,真是很麻煩。”
段璟堯沒說話,他靠在椅子內,手指輕動下,沾了血的指縫間很難受,對面的人将說話的聲音刻意放輕了。“而且現在輿論也在施壓,都知道您和靳市長的關系,都在猜她一定會幫忙。”
“是嗎?”男人嘴角總算牽動下,“都是怎麽說的?”
“說您一定會安然無恙地走出去,還說您是皇親國戚,傷了人照樣可以無法無天。”
段璟堯不用猜都能明白外面發生了什麽,他出了事後,他身後那些培養出來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不是靳睿言有意為之,那些消息早就被壓下去了。
現在倒好,她什麽好處都落到了,在段家那邊也能有所交代。
她不是不想幫他,只是如今民憤難消,她是不能幫。
“你們還真打算關着我不成?”
“段先生,這次不一樣啊,上頭已經有所指示,必須嚴查、嚴辦。”
這個指示,恐怕也是靳睿言間接下的吧?
她對他真是絲毫沒有手下留情,他對那人下手很重,照這樣看來,是要将他刑拘了。
段璟堯一口呼吸卡在喉間,胸腔內疼痛難耐,沒有什麽比她的蓄意陷害更能摧殘人了。他能容忍她不顧一切往上爬的決心,也能容忍她的很多小動作,但是她現在越來越過分,這是硬生生要将他踩死,還恨不得他永遠不能翻身。
“那你倒是說說,我即将面臨着什麽?”
“傷者的家屬已經來派出所鬧過了,還有外面都蹲守着媒體,我們壓力很大。”
段璟堯面無表情地望了眼門口的方向。“如果公事公辦,我會很麻煩吧?”
“是。”
段璟堯提出了踏進這兒以後的第一個要求。“我要打個電話。”
“這……”
“就算要公事公辦,也不可能連個電話都不讓我打吧?”
對方雖然有些為難,兩邊都不敢得罪,但還是同意了。“好吧。”
“借用下你的手機。”這個時候,靳睿言恐怕是不會接他的電話的。
醫院內。
靳睿言走出病房,秘書就跟在她身邊。
這種事情當然不需要她親自出面,可今天她放低身段,完全是以段璟堯妻子的身份出現在這兒。
“都安排好了?”
“是,一會等您走出醫院,就會有媒體過來。”
“好。”
靳睿言走到電梯跟前,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眼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
電梯門叮地打開,兩人走了進去,她并沒有接。
走出電梯後,手機鈴聲第二次響起,靳睿言快步向前,腳下的高跟鞋踩在堅硬的地面上,她有些迫不及待,這就像是一場戰争一樣,眼看勝利在即,她此時只想早點結束戰役。
從此以後,她最大的隐患被拔除了,至少也能後顧無憂不少日子。
靳睿言看了眼猶在震動的手機,她接通後放到耳邊。“喂。”
“靳市長,很忙嗎?”
靳睿言腳步停住,眼簾擡起望着出口的方向,“段璟堯?”
“這麽驚訝嗎,還是我的聲音,你聽不出來了?”
靳睿言嘴角淺勾起,“我剛探望了被你打傷的人,傷得很重,馬上要進行傷殘鑒定。”
“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面上,你幫我個忙。”
靳睿言背部挺得筆直,心裏是拒絕的,嘴上卻仍舊要說幾句好話。“我也想幫你,但身處這個位子,我是身不由己。”
“你只要別再落井下石,就是對我最好的幫助。”
“現在你在裏面,對我說話難道不該畢恭畢敬嗎?”
段璟堯的冷笑聲傳到了靳睿言的耳朵裏。“你是我的人,我還得對你畢恭畢敬?”
“行了,我答應你就是,我還有事,挂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醫院外面有媒體在等着采訪你吧?”
靳睿言一點不覺得奇怪,段璟堯真是太了解她了。“沒有,我得回家讓傭人準備些你愛吃的菜,等着你出來呢。”
“那你回了家之後,先去看看挂在主卧床頭的那副畫還在不在。”
靳睿言快步往前走着,離出去的門口只有幾步之遙,她不由放慢了腳步。“畫?”
“對,你回去看看。”
“段璟堯,你什麽意思?”
段璟堯聽到她口氣裏的迫不及待,郁結的心頭這才覺得好受些。“本來就是我的私人愛好而已,我沒想到會在今天派上用途,靳市長,我勸你現在最好不要當着媒體的面瞎說什麽不該說的話,不然你會後悔的。”
靳睿言臉色微變,握緊了掌心內的手機。“你幹脆告訴我吧,那副畫怎麽了?”
“那多沒意思,你回去看過之後,就該知道怎麽做了。”
“段璟堯,你威脅我?”
“這不算威脅,我也不需要你出手相助,只要你別再讓你的人動我就是了。”段璟堯說完這話,直接挂了電話。
秘書看到靳睿言的臉色很不好看,她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靳市長,外面的媒體還在等着呢。”
靳睿言将掌心內的手機越握越緊,恨不得将它摔砸在地上,她為人謹慎,這個節骨眼上不敢冒險。
“走,去地下車庫。”靳睿言說完,轉身離開。
秘書自然不敢多問,趕緊跟上前去。
回到段家,靳睿言鞋也來不及換,直接上了樓。
推開主卧的門進去,那副裝飾畫挂在床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從來沒有生疑過。
靳睿言站定在床尾凳跟前,她視線盯着畫面中的少女,她有些害怕上前,但心裏的疑問總要得到證實才行。靳睿言踢掉了鞋子上床,她走到那副畫跟前,看到少女黑亮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靳睿言心裏其實有了些許的猜測,她手落到畫框上,這幅畫很重,當初也是段璟堯執意要挂上去的,她費了很大的勁将它搬下來,這才看到所謂的少女眼睛裏,其實是藏着針孔攝像頭的。
靳睿言渾身冒出冷汗,那副畫被她狠狠地丢到地上,她不用想都能知道裏面拍到了什麽內容。
她千算萬算,沒算到段璟堯卑鄙至此。
靳睿言坐在床沿處,半晌後,才冷靜過來,打通了段璟堯的電話。
男人語氣冷淡,不緊不慢問道。“找到了?”
“你做事也不像沒有分寸的人,有些東西要是曝光出去,對你也沒好處。”
段璟堯才不會再相信她的嘴。“比起我,打上您的名號散布出去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