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等獎獲得者(三合一)
“下一個要登場的是紡織廠的職工林菀秋。讓我們期待她帶來的民族舞——《相戀》。”頓一頓, 主持人又說道,“請最後一位參賽選手溫茵茵做好準備。”
聽到這聲音,林菀秋渾身一個顫栗。
她的腿……
那鑽心的疼痛狠狠地折磨着她, 她的臉色已然白得出奇, 一只手緊緊壓着地面, 卻沒有辦法撐着自己站起來。
不行,無論如何, 她都要完成這演出。
林菀秋深吸一口氣, 對溫茵茵溫聲道:“茵茵,你……能不能扶扶我?”
林菀秋的聲音是輕軟的,可眼神中的不服氣與不甘心卻是顯而易見。
溫茵茵站在她的面前, 居高臨下地望着她,沒有任何憐憫。
只是崴了腳,就疼成這樣了嗎?
上一世自己被她一把推下井,整整癱瘓幾十年, 那樣的疼痛,林菀秋是否能夠想象?
溫茵茵冷眼看着她, 而後找了張木凳子坐下, 閉上眼睛,默念着自己一會兒要上臺朗誦的詩篇。
看着溫茵茵這冷漠的樣子,林菀秋幾乎不敢相信。
過去溫茵茵的心是出了名的軟, 偶爾她的表現露出馬腳,只要稍稍說幾句好話, 溫茵茵就立馬原諒。
現在怎麽會……
“有請紡織廠職工林菀秋……”
這催促聲,讓林菀秋沒有辦法再耽擱。她咬着牙, 忍着劇痛,扶牆站了起來, 一瘸一拐地走上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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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菀秋的動作非常緩慢,可上臺的那一刻,還是讓人眼前一亮。
她穿着一身民族舞的服裝,看起來格外有韻味,舞蹈是很具觀賞性的演出項目,因此大家都非常期待。
臺下紡織廠的職工們不知道下午在後臺發生了什麽,更不知道她的腿傷了,此時一個個歡欣鼓舞地吶喊,很有士氣。
若是在平時,聽見這樣的鼓舞聲,林菀秋必然會感覺自己漫步在雲端。可是現在,她卻沒有辦法享受此時此刻的榮耀。
她的腿疼得不得了,每走一步,腳下都像是踩着針。腳踝處仿佛已經完全不受控制,沒有辦法讓她跟着旋律而舞動。
若是照這樣下去,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将這舞蹈完成,腦海中響起了剛才郭廠長說的話,林菀秋驚出了一身冷汗。
她是被期許,勢必拿到獎項的啊!
歌曲的前奏已經過了一大半,林菀秋卻只是站在原地,一動都沒有動。她的臉色這麽差,終于有人看出幾分不妥。
“菀秋這是怎麽了?”
“她該不會是受傷了吧?大家都等着她呢!”
單位裏的職工一個比一個着急,郭廠長冷着臉,恨不得直接起身走人。
而臺上,林菀秋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再耽擱了。
若是不将這準備好的舞蹈呈現出來,她今天完全沒有辦法交差。
于是她慘白着一張臉,開始舞動自己的雙臂。腿已經不能動了,但雙手沒有受傷,林菀秋随着旋律而扭動身軀,一只手就像是綢緞一般飄舞着。
若是她整個人都動起來,這樣的畫面,肯定是美不勝收的。
可問題是,林菀秋的雙腳直直地定在原地,只有雙手在擺動,而腰肢都是僵住的,因此這會兒的她看起來格外可笑。
這段舞蹈的表現太過糟糕,再加上她的表情實在是扭曲,甚至還透着幾分猙獰,讓臺下的人紛紛皺起眉。
“這是怎麽回事啊?她究竟會不會跳舞?”
“不會跳舞就別來報名,這不是浪費大家的時間嗎?”
“虧我們還把家裏的孩子安頓好,跑來看她跳舞。沒想到她居然讓我們這麽失望!”
怎麽會有人将舞蹈跳得如此僵硬?
不是說她很優秀的嗎?
起先還對她的表現非常期待的吳局長不自覺沉下臉。
這彙演的舉辦,是為了讓每一個有才藝的國營單位職工得到一個展示自己的空間,可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上的!
之前還有不少人來報名,但因為此次彙演還給一些村子裏的村民分配了名額,便沒法讓所有報名的職工都參與到其中。
要是早知道紡織廠這員工根本就不是這塊料,那就應該讓有能力的人上場!
文化局的吳局長鐵青着臉,評委席上便沒人敢說話了。
既是不敢說話,也是沒什麽好說的,在大家如此大的期許之下,林菀秋表演成這樣,這不就是欺騙嗎?
一首曲子即将演奏結束,林菀秋的舞蹈,以失敗告終。她不敢相信自己會如此狼狽,紅着眼眶,幾乎要哭出來。
每走一步,都是艱難的,林菀秋終于無法再忍受,在旋律還沒停止之時,就已經拖動着自己的腿,一顫一顫地往臺下走去。
林菀秋鐵青着臉,眼眶已然濕潤,她長這麽大,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
臺下所有的唏噓聲都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若是沒有這本事,何必在這麽多人面前獻醜呢?
林菀秋再也沒有辦法忍受這樣的恥辱,連頭都不回,就要往外走去。然而她還沒走出大會堂的門,就被攔住了。
郭廠長冷着臉過來,狠狠地訓斥道:“林菀秋,你這是成心的吧?我讓你為單位争光,你倒好,存心要丢單位的臉?”
這郭廠長平時對她是很看重的,剛才甚至還帶着副廠長與文化局局長一起過來,可現在——
林菀秋的一張臉已經漲紅,她低着頭,死命賠不是:“是周翩翩被取消了參賽資格,對我懷恨在心,推倒了我。我的腿都沒辦法走路了……”
郭廠長這才發現林菀秋的腿傷得很重,就連原地站立都很困難。
然而,他并不同情:“人家為什麽唯獨對你懷恨在心?這麽多人,她只去推你,是不是你為人有一定的問題?”
到了這個時候,郭廠長已經再不懷疑之前姜主任上報的問題了。
這個林菀秋的人品道德是存在問題的,這樣的人,要讓她繼續留在單位敗壞風氣嗎?
郭廠長的眼神冷得像冰,如利箭一般穿梭而至,讓林菀秋失去了辯解的力氣。
她一臉木然地站在他面前,低着頭,再說不出任何話。
“下面有請上湖村的村民溫茵茵上臺,為我們表演節目——詩朗誦!”
這是最後一個節目了,主持人的聲音都變得更加清朗。
因為這報幕聲,臺下人的注意力便被吸引過來。
“上湖村的村民?剛才那幾個從村裏來的選手,表現得都不怎麽樣啊。畢竟沒見過什麽大場面,平時別說是這樣的大會堂了,就連鎮上都不一定去過呢,上了臺肯定會怯場。”
“照我說,這文化局就是多此一舉,說什麽鎮上鄉裏是一家,其實就是走一個形式而已!看這些村裏來的選手一上臺,直接就被碾壓,還不如不來呢。”
倒不是大家瞧不上農村人,主要是剛才一連上來好幾個選手,那演出完全是充滿着漏洞的。她們沒有做好準備,才藝也不豐富,紅着臉連聲音都發不出來,聽到自己的歌聲被話筒放大,立馬就閉嘴了。
一個就算了,每一個都是這樣,自然讓人沒個好印象。
因此這個時候,也沒人期待最後的詩朗誦表演,大家都是興致缺缺,甚至還有人打起哈欠,心裏恨不得早點回家去,可之前領導就叮囑過,必須要等到比賽結果出來才能離開,一個個便只能耐着性子看下去。
可就在大家最是心不在焉之時,溫茵茵出場了。
觀衆先是懶洋洋地瞥一眼,而後整個人定了神,将視線移回來,睜大了眼睛看着臺上的人。
郭廠長本來還在生悶氣,聽見主持人的報幕,不經意之間轉過頭去,目光落在臺上的那一刻,也是震驚了。
這真的是溫茵茵嗎?
臺上的溫茵茵,穿着一件櫻桃紅的裙子,裙子上沒有任何花紋,平淡到了極致,卻透出一股簡約的美感。長袖的設計,并不暴露,因此她那張白皙卻又精致的臉龐,便在第一時間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明明是有些怯生生的一張臉,眼底卻散發着沉靜的光芒,仿佛擁有孤注一擲般的勇氣,讓人不舍得移開視線。
而後目光緩緩往下移——
這裙子的版型是窄的,稍胖一些的人都穿不下,但溫茵茵的腰肢卻很纖細,可以說是不盈一握,再往下看,是一雙雪白筆直的腿。這裙子只露出了她的膝蓋和小腿,膝蓋骨平直纖細,小腿白得在發光,并不是瘦得讓人不忍直視,相反,那勻稱的感覺,是最健康卻又充滿着美感的。
她不算高挑,但卻因為腰細腿長,身材比例極好,給人的視覺效果便是更加奪目耀眼。
誰能想象得到,眼前這女同志,竟是從山溝溝裏出來的?
在衆人最是怔愣錯愕之時,顧明煜的目光,也緊緊追随着臺上的溫茵茵。
他深邃的眼底是淡淡的溫柔與篤定,仿佛确信她的出現,必然會讓自己眼前一亮。
或許溫茵茵并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如此令人驚豔,可也正是因為這美而不自知的坦蕩,讓她周身上下散發出的氣質,更加獨特。
他相信,溫茵茵的表現,會讓自己難忘。
更會讓所有人都難忘。
臺上的溫茵茵,并不是感覺不到臺下衆人的目光。
那一道道目光齊刷刷鎖定着她,有那麽一瞬間,溫茵茵很害羞。
其實她知道姚瑞蘭與吳大娘為自己做的裙子有多好看,上一世她在電視上看過一些娛樂報道的節目,女明星們身上穿着與她此時款式顏色都很相似的裙子在機場街拍,大家都誇她們走的是複古風。
這年頭沒什麽複古風的說法,但溫茵茵猜測,這裙子是正好戳中他們的審美了。
只不過,穿着的裙子再漂亮,也只是在一瞬間吸引別人的眼球而已。更重要的,還是演出本身。
黑壓壓的觀衆,讓溫茵茵突然變得有些緊張,她做了個深呼吸,将自己的目光移開,落在評委席上。
她看向顧明煜。
顧明煜的嘴角彎了彎,仿佛已經感覺到她的目光。
溫茵茵默默告訴自己要淡定,她的嘴角揚起,唇角展開一個漂亮的弧度,一對梨渦若隐若現,甜得臺下的觀衆嗷嗷叫。
“太漂亮了!從來沒有見過笑容這麽甜美的女孩子!”
“真好看啊,她別表演了,光是站在臺上沖着我們笑笑,我都覺得值了。”
臺下人頓時來了精神,從頭到腳将溫茵茵打量一遍,一會兒說她紮的辮子好看,一會兒說她的腳踝纖細,甚至連她那雙舊布鞋都被人誇出花兒來。
可正在此時,突然有人問了個問題:“這個溫茵茵,該不會就是以前我們單位那個溫茵茵吧?”
這話音剛落,紡織廠職工坐的那一塊區域裏簡直是炸開了鍋。
當初溫茵茵在單位裏的時候,實在是最不起眼的存在。除了與她同部門的幾個女工友,別人甚至到她離職的那一刻都不一定看清她長什麽模樣。
現在認出溫茵茵的,是當初與她同部門也是同宿舍的淑嫦,淑嫦目不轉睛地盯着溫茵茵看,那眼神實在是複雜得不得了。
既驚訝,又欣慰。
就在大家的議論聲愈演愈烈之時,臺上的溫茵茵終于做好了準備,開始她的詩朗誦表演。
這是一首大家念書時都曾經學過的詩篇,前半部分婉轉動人,後半部分激昂深沉。
朗誦這詩篇的時候,溫茵茵的聲音清脆而又響亮,明明是中氣十足的,聽起來卻一點不生硬,相反,還抑揚頓挫,很是讓人能夠沉浸在她的情緒之中。
仿佛在一瞬間,觀衆們都被她帶領到詩人所呈現的荒蕪場景,殘忍的厮殺戰鬥場面,最是令人痛惜的心緒……
可忽然之間,溫茵茵一頓。
再開口時,是最波瀾壯闊的豪邁景象,最讓人無法割舍的雄心壯志,一字一句,唏噓與信念,盡在此處展現。
這詩朗誦表演,之前在電視上見過,可真正親臨其中,大家都覺得很新奇。
溫茵茵的朗誦,不單單是在聲音之中表達出到位的情緒,她的面部表情,也是恰到好處的。
那剛上臺時的眼波流轉,在開始朗誦之後,就變得極其堅定,眸光平穩鎮定而又有神,嘴角也沒有流露出一絲的笑意,只是以最謙卑而又篤定的神色,将這首詩篇呈現在衆人的面前 。
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溫茵茵仿佛用盡了自己的全力,可對于這樣的表現,她是滿意的。
如釋重負。
她一只手撫着胸口,深深鞠躬,向大家道謝。
直到這一刻,如雷的掌聲仿佛被壓抑了許久,轟然響起。
而在這樣的贊許眼神之中,溫茵茵最先注意到的是評委席的顧明煜。
顧明煜的眼底有深深的驕傲,他仿佛能看出這一路她走得不容易,現在,她終于克服了自己最膽怯懦弱的那一面,站在新的起跑線上。
心頭大石終于放下,溫茵茵抿着唇笑起來,眼底是一片坦然。
不論結果如何,能夠做到這一步,她已經問心無愧。
溫茵茵終于可以放平心态,坦蕩地接受所有的掌聲。
主持人緩緩走上臺,口中盡是溢美之詞,并請溫茵茵留步:“評委席很快就能将最終的結果公布,現在有請所有參賽選手一一上臺。”
臺下已經表演好的選手們沒有再回後臺,而是坐在觀衆席觀賞演出。聽到聲響,便排着隊,從舞臺的側邊過,一一上臺。
這時,坐在最外側一個年輕俏麗的女同志只是不動聲色地坐在那裏,等大家緩緩上臺了,才懶洋洋地擡了擡眼皮。
目光落在溫茵茵的身上,她淡聲問身邊人:“這是誰?”
“柔柔,你來得太晚了,不知道後臺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呢。這個溫茵茵很讨大家的喜歡,剛才有人把她的衣服丢掉,害得她都快要凍壞了。好在顧副局長來了,幫她披上外套,最後還處理了那個小偷小摸的選手。”
說話的人語氣谄媚,很是巴結。
對方卻只是挑了挑眉:“明煜?他什麽時候有心思管這閑事了?”
她與顧明煜認識二十幾年了,兒時就是朋友,後來顧明煜出國,兩個人便斷了聯系。
多年後,顧明煜回國,進入外貿局工作,她在家裏軟磨硬泡,讓父親将她也安排進這個單位。
兒時的回憶對顧明煜來說仿佛不算什麽,他态度冷淡,兩個人至今都沒有坐下來好好說過話。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以自己對顧明煜的了解,他實在不像是熱心腸的人。
她淩厲的目光在溫茵茵的臉上停留。
非常漂亮的小姑娘,還很懂得打扮,半長不短的頭發披散下來顯得累贅,紮起來卻又普通,因此她便編了一個小小的麻花辮,垂在肩頭,看起來更顯靈動。
而她身上那件裙子,更是不一般的,非但不土氣,還能襯得她的膚色更加白皙,一看就是精挑細選……
“外貿局吳柔,請上臺。”
這聲音打斷了吳柔的思索,她站起來,踩着白色的小皮鞋,慢慢走上臺。
這是一個自帶氣場的女同志,一路走上臺,渾身上下散發出一個訊息——她不好接近。只是,再不好接近的人,若是有一張漂亮的臉蛋,仍舊會自然而然地吸引衆人的目光。
吳柔走上臺的時候,之前排成一列的選手,不自覺都往邊上退讓,給她留位置,只有溫茵茵紋絲不動。
吳柔擡眉,直接走到溫茵茵的身邊,站定。
這個人的出現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溫茵茵自然也不會例外。她轉過臉,看了吳柔一眼。深邃的五官輪廓,眼底沒有任何情緒,很冷淡,卻也充滿着傲氣。溫茵茵看着吳柔時,她恰好也轉過目光,那眼神并不算友善,只這一眼,溫茵茵就能感覺到。
只是參加一場彙演比賽而已,結束之後,她們或許永遠不會見面。溫茵茵遇事的時候不會退縮,但也不是一個愛樹敵的人,因此這會兒與吳柔對視時,她微微一笑,表達善意。
可沒想到,對方卻只是不冷不熱地勾了勾唇角,眼底充滿着戲谑,而後直接轉過眸光。
溫茵茵失笑。
哪兒來這麽大的敵意?
“本次的彙演,一共有二十位選手參賽。經評委老師一致決定,最終會頒三個獎。現在比賽結果已經送到我的手上,請大家與我一起感受這激動人心的時刻。”
舞臺上的燈光璀璨奪目,臺下的人望着這一幕,眼睛都看直了。
這比賽,是不是把全蒲城最漂亮的女同志都請過來了?
臺上的吳柔氣質凜冽,邊上的溫茵茵不僅不輸半分,相反還很是大氣,這兩個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人家說的選美一樣!
“我覺得溫茵茵一定會拿第一名的,她的朗誦表演多好看啊,平時在電視上看聯歡晚會,我覺得那些人朗誦的時候特別沒勁。可這個溫茵茵,卻能将這麽平實的項目表現得如此有新意,一舉手一投足,都讓人喜歡得不得了。”
“溫茵茵表現得是好,但你沒聽見剛才吳柔唱歌嗎?那歌聲真好聽,很空靈,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過來似的!而且她那臺風,不得了,比大明星還像大明星呢!”
“溫茵茵的臺風也不錯啊!”
臺下人的議論聲就完全沒停過,不過最後到底是誰能得到殊榮,卻取決于評審們。
剛才評審們讨論得如火如荼,最終敲定了結果,現在這結果被主持人握在手中,留了個懸念,衆人萬分期待。
主持人莞爾一笑:“既然大家這麽期待,那我就直接來揭曉結果吧。”
“三等獎的獲得者,她以一首動聽的琵琶演奏曲給我們帶來了極致的體驗,讓我們恭喜制釘廠的職工——劉美芬同志!”
掌聲響起,劉美芬一臉激動地鞠躬。
“二等獎的獲得者,她的舞蹈惟妙惟肖,身姿優美而又靈動,讓我們恭喜造紙廠的職工——淩清同志!”
又是響亮的掌聲,淩清走到劉美芬的身邊,一臉感觸,唇角的笑意早就已經遮掩不住。
“最後——是一等獎的獲得者!”主持人嘴角一揚,拿着手中的結果走到吳柔與溫茵茵之間。
她的眼神笑容之中充滿着俏皮的意味,擺明是在賣關子,吳柔的神情不緊不慢,仿佛自信滿滿,身旁的溫茵茵卻是成功因為主持人的這遲遲不肯揭開的結果而變得異常緊張。
她付出了這麽多,自然是想要得一個獎項回去的。
剛才這吳柔的表演,她并沒有看到,也不知道是否勝過自己。
溫茵茵的心提了起來,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唇。
主持人賣夠了關子,笑着說道:“一等獎的獲得者,她的歌聲如同由空谷之間傳來,讓我們的耳朵很是享受。這個獎項——外貿局的吳柔同志當之無愧!”
主持人的聲音落下,溫茵茵還來不及露出失望的神色,腦海中系統的聲音已然響起。
【緊急提示:若是不能在本次彙演比賽會中獲得一等獎,則任務失敗。屆時系統将收回上一任務的獎勵,并不再允許宿主兌換額外獎勵!】
這聲音讓溫茵茵的心猛地一驚。
她把這事兒給忘了。
只是——眼下還能有轉機嗎?
溫茵茵垂下眼簾。
沒有得到名次,她不是不失望。
辛辛苦苦做練習與準備,臨比賽之前那一天連睡覺時都念着詩篇驚醒,付出了這麽多,可最後連個安慰獎都沒有得到,她還是有些懊惱的。
可懊惱歸懊惱,倘若此時沒有系統在她耳邊叨叨,她也能很快從這樣的情緒之中走出來。
系統實在是太嚴格了,只因為她沒有獲得第一的名次,就連她前一次的任務獎勵都要剝奪嗎?
那精致美鼻的獎勵可是在她與顧明煜完成第一次約會之後給的,很有紀念價值!
溫茵茵有些沮喪,但總不能與系統說理,只能暗暗嘆了口氣,在心底告訴自己,下一回要更加努力,将系統的獎勵通通給拿回來!
臺下,林菀秋站在大會堂大門的位置,剛想走,卻在聽見公布的獎項之時,頓住了腳步。剛才看郭廠長望着溫茵茵的眼神中滿是驚豔,她心底更怄了,連一分鐘都不願意多逗留。
可是,郭廠長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望着舞臺的方向,她也不好酸溜溜地離開。現在郭廠長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轉身回原位了,林菀秋幾乎是提起腿馬上要走,可是,主持人的聲音,卻慢悠悠傳入她的耳中。
林菀秋的眼睛頓時比燈泡還要亮。
溫茵茵居然沒有得到任何名次!
這一刻,林菀秋簡直要感動到熱淚盈眶,就像是所有的郁結在頃刻之間消散一般,舒了一口氣。
而臺上,吳柔聽到了主持人公布的獎項,嘴角揚起一個勝利的微笑,仿佛早就已經料到會是如此。她邁開腿,緩緩走到那第二、三名的中間位置,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溫茵茵的臉,而後移開。
這冷傲的神情,是家世良好并且自視甚高的人慣有的,仿佛居高臨下,睥睨衆人。
溫茵茵沒有與她對視,但那目光卻望向搭好的簡易頒獎臺,小眼神瞅着,一秒都不舍得挪開。
臺下的顧明煜,被她這表情逗笑了。
就像是一個小女孩,眼巴巴地望着旁人得到的糖果,卻也不哭鬧,似乎早就習慣了一般,默默消化這一切。
其實她可以出聲的,因為她的表演,并不比任何人糟糕。
但是,若是她在這個時候表達出自己的不滿,那就不是他認識的溫茵茵了。
評委席上,內勤主任忍不住笑了:“你說這小董真是的,非要賣關子,看溫同志都已經委屈得不行啦。”
顧明煜知道她這話是對自己說,客氣地扯了扯嘴角。
他的視線再一次落到臺上。
溫茵茵站在一幫選手中間,看起來格外水靈顯眼,身旁的胡小丹為她感到遺憾,無奈道:“我還以為你一定會拿獎的,剛才在臺下,我們都覺得你的表現最出色。”
溫茵茵笑了笑:“評委肯定會有他們自己的考量。”
胡小丹望着她恬靜的笑容,不由感慨,大家都是女同志,怎麽有些人就這麽好看呢。
正當胡小丹無限感慨之時,話筒裏卻又突然傳出一道聲音。
“別急,獎還沒頒完呢!剛才的表演,除了領獎臺上的三位同志,你們認為還有誰給你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主持人小董笑容滿面,語氣還很活潑,臺下不少人幾乎在同一時間說出一個名字。
“溫茵茵!”
“溫茵茵……”
這聲音彙聚在一起,格外響亮,溫茵茵愣住了,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們。
這是——要給她一個鼓勵獎嗎?
臺下人可以異口同聲地喊出溫茵茵的名字,只有一個緣由。
溫茵茵的表現如何,大家都有眼睛和耳朵,誰都沒有錯過。剛才大家夥兒還覺得奇怪,為什麽溫茵茵實力超群,卻連個三等獎都不頒發給她?難道評委們欺負人家沒有單位,早就決定讓這些村裏來的選手走過場嗎?
衆人都納悶,因此這會兒便響亮地喊出溫茵茵的名字,沒有任何猶豫。
得到這個答案,主持人似乎很滿意,而這樣的互動,俨然将全場的氣氛推到了最頂點。吳柔看了溫茵茵一眼,不動聲色,眼底卻透着幾分不悅。
主持人笑了起來,握着話筒,繼續說道:“溫茵茵同志的表現,大家有目共睹,評委席的領導們又怎麽可能錯過呢?剛才在決定最後的獎項名單時,進行了一番激烈的讨論,最後,大家一致決定,本次大賽的一等獎,除了吳柔同志,還有——”
溫茵茵屏住了呼吸,眨了眨眼睛,整個人都怔住了。
“還有溫茵茵同志!”
這話音落下,掌聲便更加熱烈,臺下甚至還有人站了起來。
本已經将一條腿跨出會堂大門門檻的林菀秋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猛地頓住腳步,卻不想自己的腳下一絆,直接撲倒在地上。
她的臉着急,疼得龇牙咧嘴,卻還是用手死死撐着地面,回頭看向臺上的溫茵茵。
剛才主持人說溫茵茵也拿了一等獎?這是真的嗎?
不僅是林菀秋不相信,就連溫茵茵自己,都無法确定這是真的。
溫茵茵左看看,右看看,很茫然的樣子,胡小丹笑着推推她的手臂:“你趕緊過去呀!”
這竟不是一個夢。
溫茵茵這才回過神,在主持人的指引之下,走到了領獎臺前。第二、三名的獲得者自動自發地讓開來,将中間的位置留給溫茵茵。
溫茵茵笑着點點頭,表示謝意,而後走上臺。
吳柔冷着臉望向她,面無表情。
一場比賽,兩個并列第一?這在之前沒有先例。
這樣一來,自己的一等獎還有含金量嗎?吳柔的心底冒出了幾分火氣,她根本就不願意與一個農村丫頭站在一起,這是對自己的侮辱。
“接下來,有請評委席的領導上臺,為四位得獎者頒獎!”
這聲音将吳柔的注意力轉移到臺下。
評委席上,三位領導緩緩站了起來,往臺上走。顧明煜跟在最後,光芒卻并不被任何人遮蓋,那淩厲卻又傲人的氣質,讓她不自覺地看向他。
在這一刻,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顧明煜的身上。
溫茵茵又怎麽可能例外?
她望向他,唇角不自覺揚起。這一次,她的眼中沒有彷徨失措,更不再膽怯羞澀,仿佛整個人都變得釋然,眼神無比堅決。
隔着人群,顧明煜與溫茵茵對視,眼底有再也無法抹去的笑意。
上了臺,有文化局的工作人員将獎狀與鮮花遞到三位領導的手中。
淩清與劉美芬接到獎狀,手捧着鮮花,一臉榮幸。
顧明煜手中,也拿着獎狀與鮮花,他慢慢走到吳柔與溫茵茵的面前,頓住腳步。
見他遲遲沒有動作,主持人恍然大悟:“讓兩位選手同時得到并列第一的榮譽,是評委們臨時決定的。因此,這獎狀和鮮花,并沒有提前準備好。”
這就難辦了。
兩個人都是第一名,這獎狀與鮮花怎麽分呢?
吳柔的雙眸,直勾勾地盯着顧明煜看。
她的眼底的冷傲在此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望着他的眼神中,有信任,也有期待。
這彙演比賽,她本來根本沒興趣參加,是在得知顧明煜會成為評委,才決定報名的。她想要讓顧明煜看見自己光彩奪目的樣子,所以才會與這一群人站在一起,被一些她根本就瞧不上的人打量議論。
不過她早就能夠确定,只要自己登場,必然會是最閃亮的那一個。果不其然,現在她終于可以站在顧明煜面前,得到他親自頒發的獎。
只有彼此優秀,才能并肩同行,吳柔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她也确信,自己值得。
臺上氣氛似乎變得膠着,直接牽動了臺下觀衆的情緒。
這獎不管頒發給誰,剩下的那個人,都會失望的。因此觀衆席的議論聲,又是此起彼伏,一刻都沒有停下。
最後,不少人說出心中的想法:“肯定是給外貿局的吳柔同志,畢竟溫茵茵同志是之後才上頒獎臺的呀。”
“我聽說吳柔同志是外貿局吳局長的女兒,無論如何,都不會把獎項給溫茵茵,讓領導的女兒難堪!”
臺下的聲音,必然是無法傳到舞臺上的。可突然之間,有人嚷嚷起來:“看看!我猜得沒錯!”
“這帥氣的領導真的把獎狀給吳柔了……”
顧明煜果真将獎狀交到了吳柔的手中。
接到獎狀的那一刻,吳柔唇角的笑容舒展開來。
她知道的,以他們之間的交情,他自然會将這獎狀留給她。只是顧明煜不按常理出牌,她才有些忐忑而已。
現在,她雙手接過顧明煜遞來的獎狀,眼神明亮,閃閃動人。
溫茵茵轉頭看向她,也跟随着臺下的掌聲一起,為吳柔鼓掌。
其實能夠得到這第一名,她已經覺得自己非常幸運,至于這獎狀與鮮花,一點都不重要,沒有必要讓顧明煜為難。
溫茵茵的笑容溫婉娴靜,沒有一絲遺憾,卻不想,正當她用力地鼓掌之時,顧明煜轉而走向自己的面前。
顧明煜将手中的那束鮮花,遞到溫茵茵手中,低笑道:“表演我看了,很優秀。”
溫茵茵猝不及防,稀裏糊塗地接下這的鮮花,傻傻地捧住,那臉龐,比鮮花還要嬌豔。
一旁的吳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她低下頭,望着自己手中的獎狀。顧明煜将獎狀給了她,鮮花給了溫茵茵。
可是她要這獎狀有何用?
吳柔的眼中太多狐疑,卻不能失态,便冷着臉站在原地,不再多看溫茵茵與顧明煜一眼。
而就在此時,溫茵茵腦海中那道遙遠的聲音,也緩緩響起。
【任務十一完成。】
【系統獎勵冷光皓齒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