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犀利
扶蘇在茶香的醞釀中漸漸的入寐,這幾天老是精神恍惚,特別想睡覺,有時候心力交瘁。
胡亥不知怎麽回事,在朝堂之上搞出那麽多事,剩下的亂攤子,他一個人之力,實在是太渺小,或許太嚴厲了,他怕胡亥接受不了,可是弄不明白,為什麽胡亥能搞出這麽多事,太累了,所以懶得去說胡亥,一個人靜靜的收拾着那遺留下來的事。
胡亥最近好像變的難以猜測,不過也許是始皇帝的身體越來越差,所以胡亥變得特別孝順,整日入宮伴着君王左右測,這樣也好,扶蘇微微想着,這樣也有一個人可以在父王的身邊,他沒有時間,胡亥有,胡亥可以替他盡一個兒子的本分。
這段時間太累了,就這樣坐着,也能睡着,可是睡着了,也還惦記着沒有做完的事。什麽興建阿房宮,什麽修築長城,什麽征收賦稅,什麽遍尋不死藥?
這些事就像一根繩子,緊緊勒住了他的脖子以下。窒息吧?就這樣窒息下去,變得蒼白,也不會有人看見。放棄吧?那也是一種逃避,逃避了自己的責任,還不如窒息的蒼白。
“公子。”仆人喊着他,卻看他在冰冷的石桌上睡着了,那樣靜谧的畫面令人不忍心打破。
扶蘇微微偏過頭又垂下頭,像一個賴床的小孩子一樣,看得仆人欲言又止,手足無措。
“幾時了。”扶蘇淡淡的一問,那種高貴的氣質陪着淡淡的言語,宛若美玉雕琢而成。
“子時。”仆人盯着扶蘇看,他從來不敢正眼看扶蘇,第一次見這麽美的人,以前真是虧啊!
“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嗎?”扶蘇愕然。
“沒,沒有。”仆人意識過來,剛剛看了什麽,竟敢正眼看公子,是死罪啊!
“饒命,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正式看公子啊!饒了我吧!”仆人跪地,全身瑟瑟發抖。
“什麽事?”扶蘇揉了揉太陽穴,定了定神。
“有一乞丐,跪倒在門口,說要見公子,有大事禀報!”仆人哆哆嗦嗦的說着。
“知道了,下去吧!”扶蘇再一次揉揉眼睛,來保證自己的清醒。
說完往朱紅大門外走去,還順勢屏退所有人,或許君子坦蕩蕩的緣故,讓他對任何人一點戒備之心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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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是我,我是琉月。”
衛琉月喊着扶蘇,聲聲細膩,酥軟入骨。
“琉月?”扶蘇狐疑,還是走了過去,衛琉月一把抓住扶蘇的衣袖,眼淚滑過,瞬間千行。
扶蘇不可思議的打量着衛琉月,真是一指地獄,一指天堂,眼前人頭發缭亂,枯如稻草,錦繡長袍破爛不堪,滑過的淚水沖刷着臉上的污垢,留下了道道瀾闌。
“她沒死,湮兒沒死!”衛琉月拉過扶蘇的衣袖,秀麗的衣角被映入肮髒的痕跡。
扶蘇狐疑看着她,她怎麽知道湮兒沒死,莫非……
“真的,我見過她,她沒有死,活的好好的。”衛琉月一把心酸一把淚的委屈着:“是她把我推入懸崖,還說要殺我!還有,她說她要讨回自己所丢失的一切,欠她的,遲早要還的。”
衛琉月神情慌張,仿佛受了什麽驚吓一般,能将一個絕世風華的女子逼得這樣落魄,湮兒到底是怎樣的可怕呢?欠她的,她一定要讨回,那麽自己呢?欠了那麽多,拿什麽去還,還還的清嗎?
“公子,你相信我,真的,真的太可怕了?”衛琉月見到扶蘇微微的遲疑,就楚楚可憐的說着,再加上她摔下懸崖,受了傷,看起來更加讓人心疼。
扶蘇愣愣的,湮兒怎麽會變得那樣可怕,“走吧,先進府內,我找禦醫為你醫治。”
衛琉月被他扶着,走進府內,那樣冰冷的一個人卻可以這樣溫柔,是為了誰而改變的,看起來是天上白色的飄絮,溫柔而細膩,可是落下來了,卻變成了冷冷的雪花,冷徹心脾。
“公子,你都不想知道她在哪兒嗎?”衛琉月有意無意的提起這一句話,有些事還得靠扶蘇出馬,就像湮兒如果死了,就一定要死在扶蘇的手裏,那樣才有新意,“她在瀛洲,天道的老巢。”
扶蘇其實不想知道的,萬一知道了,他就會不顧一切的去那裏,無論證實着什麽,他都會去,去了之後呢?去了之後再次用“責任”兩個字把自己捆包,變成寧外一個人,殺了她來成全自己。
“我母親也在那裏,她沒有死!”衛琉月提起這一句,眼角閃過一絲悲傷。
扶蘇淡淡的看着她,衛夫人沒死,她不應該高興嗎?可是衛琉月看不出半點欣喜。
“她親眼看見我被湮兒推下懸崖的,卻不聞不問!”衛琉月咬着牙,扶蘇将她帶到院內,坐在一處石凳上。
“不管怎麽說,她也是你的母親,所以無論做錯什麽,做子女的,要包容,也許,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不是,公子,我的意思是說,天底下只有一個人可以讓我的母親不管親生女兒的死活。”衛琉月提醒着,其實在衛夫人阻止她殺湮兒的那一刻,已經猜到了,“我懷疑天道沒有死。”
扶蘇淡淡的情緒裏夾雜着些許不可思議,最終還是塵埃落定般波瀾不驚:“這幾日,你在府內好好養傷,其他的事,直接問管家就可以了。”
“公子?”衛琉月拉着那秀錦的衣袖,“你不怕湮兒以複仇為名發動起義,塗炭秦朝的子民。”
“怕,又能怎樣?該來的總會來的。”淡淡的一句,猶如淡淡的月光,化盡水裏就不見了蹤影。
“天太晚了,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說着招呼兩個丫頭去服侍衛琉月,自己則是揚長而去。
。。。。。。
扶蘇将自己要去瀛洲的消息透露給衛琉月,那完全在衛琉月的意料之中,而且衛琉月雙手加雙腳的贊同。
扶蘇讓管家準備精兵三千我,想一舉蕩平瀛洲的餘孽,雖然手裏握着珠寶,可是在市集上無法大量的流通,所以就預示着他們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去準備軍隊,在國家大征賦稅,過度的勞役,大興土木等,已經讓國庫空虛,所以秦國需要這一批珠寶來安定江山、穩定民心。要不然各方勢力揭竿起義,那大秦王朝将化作泡沫煙雲……
他沒有選擇,那一批珠寶對秦朝江山多重要,他不是不明白,當初始皇帝為了找出幕後的操控者,不惜拿着那一批珠寶以身犯險,他雖然竭力反對,可是還是沒有攔住始皇帝那對權利的迫切渴望,始皇帝不允許別人背叛他,所以才會荒謬到拿着那麽多珠寶去套狼,荒淫無度及時行樂來形容始皇帝真是一點也不假。
蒙恬一聽到這個消息,二話不說,非要跟着去,消滅亂黨是他的責任,還親自率部下随同,沒有什麽,只因為他對扶蘇的支持,或者說是補償,不知道他欠了什麽,可是他心裏感覺天生欠這個人什麽。
扶蘇只是淡淡的一笑,沒什麽放不下的,放不下的只有責任。
。。。。。。
湮兒每天對着駐紮山腳的軍隊久久的凝視,那樣的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就算在眼前,也如同在天邊。
有時候站在絕峰的最高處,任由淩厲的狂風刮着面頰,只是這樣,才能看到山腳下,或許有些許期望,期望映入眼簾的可以是一人絕塵的身影,她知道完全看不見,那麽遠的距離,萬物都化作塵埃,辨不清什麽是人,什麽是物。
還是忍不住了嗎?必須看到她死才可以嗎?一想到當初他殺她時候的無情與冰冷,整個人都被凍結,結局已經被改寫了,她活着,活着翻開了自己人生的扉頁,上面再也沒有扶蘇兩個字。
“湮兒,蒙恬今晚會單獨襲擊絕壁之上,而扶蘇會在海底侵入宮殿之上,打算與蒙恬來個裏應外合。”慶匡磊提醒着,試圖在湮兒臉上找到一絲異樣的感覺,可是沒有,淡定的如水一樣,這幾天一直這樣,淡定的可怕,仿佛馳騁沙場的女将軍,決勝千裏,勝券在握。
“你從何得知?”湮兒看也不看慶匡磊一眼,很久,她都沒有理過這個人,嘴裏雖說不怪他,可是如果不是他,她如今也不會與扶蘇兵戎相見。
雖然知道無論是不是慶匡磊的錯,她與扶蘇終将走到水火不容的那一步,可是慶匡磊給了她一個理由讓她可以發洩,或許無法做到對自己狠,所以慶匡磊就成了她的替身。
“是不是那個所謂的韓意告訴你的,你這麽利用她,就不怕哪一天被狗咬麽?”湮兒無情的諷刺,這個人曾是她的侍衛,她最愛依靠的人,可是如今呢,她不得不防着每一個人。
慶匡磊愣住了,湮兒太犀利了,不再是他的小公主。“湮兒……”
“既然知道了敵人的意圖,還不快去準備,難道要坐着等死嗎?”湮兒對着半壁涯風說着,風浪翻滾着霧層,撩起她的衣角,顯得那樣風華絕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