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錯
衛琉月嘴角彎起的弧度剛剛好,既不谄媚也不妖嬈,那樣端莊的修養讓湮兒羨慕,那種天人之姿仿佛與生俱來,沒有掩飾,無需雕琢,美的那麽好,不像她,是那麽的不堪,那副好的皮囊之下,掩蓋的究竟是怎樣的滿目蒼夷,恐怕連自己的也會害怕。
“就憑你,還想殺我!”衛琉月滿臉鄙夷,她認為眼前的人只不過是一個小丫頭,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亡國女,擁有了,不懂得經營,失去了,不懂得放棄!雖然她從來就沒有擁有過,可是她懂的怎樣把握住自己想要的。
湮兒一笑,芽兒拉着她的衣袖,諾諾的,天性膽小,活着就很不容易了。所以湮兒不想自己所愛的人受傷,“行不行,你試試?”
“哼!”衛琉月輕蔑的一笑,“充其量,你也不過是亡國女,你有什麽資格這麽與我說話。”
亡國女,是啊,她就是亡國女,一個階下囚而已,可是階下囚如果不想被劊子手砍殺,身首異處。只能變成劊子手, “你呢?什麽也不是?”湮兒對着衛琉月說着這麽一句恐怖的話。
衛琉月的飛刀尖銳的射向湮兒,一排花瓣齊呼呼的被射下了一片,可是還沒近湮兒的身,卻被一條白绫纏住,排開了一排落花。
“娘?”衛琉月啞然失聲,當初她看到自己的母親死在海底,連屍首都找不到,可是如今,在自己眼前的是人是鬼?
衛夫人高高在上,輕飄飄的,宛如一縷幽魂,絕美的一笑。
“琉月,莫要胡鬧!”衛夫人輕輕一喚,早就該告訴衛琉月她還沒有死,沉入海底,被天道所救,可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衛琉月是如何迷戀扶蘇的,她是知道的。她怕衛琉月将這一切告訴扶蘇,那樣會壞了天道的全盤大計。
“娘,怎麽回事?”衛琉月俨然一尊木頭,她的親娘連她都要隐瞞,是不是太荒唐了?
“沒事,你回來就好!”衛夫人輕嘆。
“你們說夠了嗎?說夠了是不是輪到我解決問題了?”湮兒不耐煩的說着,不是什麽時候,她的脾氣那麽的差,是在扶蘇不顧一切要殺她之後呢,還是她為扶蘇擋了一劍之前呢?
“小賤人?”衛琉月一咬牙,這個丫頭曾經賤如蝼蟻,有什麽資格與她這樣的說話,花枝亂顫,顫的人心發慌。
一個人要贏,就要贏在氣勢,就像扶蘇一樣,那樣的氣勢如恢弘的萬裏蒼穹,包羅了萬物,仿佛什麽都不能與他媲美一樣,所以衛琉月留戀,自己癡迷,落山雨機關算盡。如今在自己的身上,她也找到了那一種氣勢,是不是愛一個人可以将他完全的模仿出來,不自覺的将自己與他聯系在一起,可是他的指尖那麽幹淨,塵埃不染,而自己呢?滿手鮮血,無論怎樣洗,都無法洗幹淨,有時候迷迷糊糊的展開眉睫,還能看着自己手染着鮮血将一盆洗臉水給染紅。
她殺人完全是由于她愛他,可是結果呢?他那滿眼的厭惡讓她害怕,最終還是嫌她機關算盡,心狠手辣,要問什麽是錯,愛着,就是一種錯。
“不要再當我是以前那個丫頭,人活着,就該為自己所做的負責,這是他說的。所以,衛琉月,你就該為自己所做的負責,別忘記,你欠我的,不僅僅是一條人命那麽簡單。”湮兒笑得妖冶,從來都不知道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是什麽滋味,可是如今可以任意妄為,卻不知要如何妄為,所以她想殺人,想變成一個真正的劊子手,可是卻害怕鮮血,害怕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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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兒公主,放了琉月吧!”衛夫人陪笑,那樣美的臉挂着笑,竟是這樣的虛假。天道特別交代,任何人都可以傷害,唯獨湮兒不可以,沒人知道原因。
湮兒自己明白,為什麽天道要這樣的保護她,她的命直接關系到天道的生死存亡,“放了她,可是當初誰可憐過我?”
“我不需要你的可憐。”衛琉月擺起一副很絕的姿态,可是在氣勢上,她已經輸了。所謂輸人不輸陣,可是在氣陣上已經輸了大半,那麽就算贏了,那也是一種輸。
“不需要我的可憐?”湮兒笑出了聲,她給得起可憐嗎?一向不都是別人可憐她嗎?“我偏偏就要給你可憐,你為什麽不需要我的可憐啊!你有什麽比的上我的。”
湮兒奚落,衛琉月的嘴唇發白,要不是衛夫人将衛琉月給攔着,衛琉月早就出手了,衛琉月只不過想一想眼前的這個人有什麽資格可憐她。
“你一直都比我可憐,你母親欺騙你,扶蘇不要你,就連我,都看不起你。”湮兒苦笑着,好不容易憋出了這麽多理由,“你還那麽得意嗎?總有一天,你會覺得你比我可憐。”
衛琉月指甲都掴進肉裏,臉色慘白,以前都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可如今呢?被人這樣罵,一點還口的餘地也不留。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湮兒拉着芽兒走過衛琉月,淡淡的一句:“這裏已經容不下你,你最好趕緊離開,否則,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聲音很好聽,卻如鬼面羅剎,聽得人發抖,她想殺人,可是不想殺衛琉月,因為她要留着衛琉月看看誰比誰可憐?可是為什麽要比可憐呢?都是可憐人,只不過不同的無非是誰被逼成可憐,誰天生就可憐?
無論哪一點,湮兒都略輸一籌,可是她不肯認輸,就像她的倔強一樣,讓人害怕。她自小就成為亡國女,背井離鄉,到秦宮為奴,能不可憐嗎?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人,肝腸寸斷,能不可憐嗎?千辛萬苦的得到,一瞬間失去,怎麽可能不可憐?
衛琉月在背後盯着湮兒,唇邊都咬出血了,冰豔欲滴,美的那樣透徹,可是衛夫人終究抵擋不過衛琉月的戾氣,衛琉月掙脫而出,手裏握着一柄白色絮絨的劍,在于無形中刺向湮兒,沒有一點先兆,她何時受過這樣的侮辱,這裏曾經是她的家,可是如今那丫頭不僅霸占了她的家,還那樣嚣張跋扈,這世界上可以這樣對待她的人,還沒有出世呢?
湮兒早已不是以前的那個湮兒,她知道防衛與戒備,連做夢都都能夢到扶蘇殺了她,無數次,可是每一次都那樣驚醒,她以前那樣恨自己的身份,如果這個身份可以讓扶蘇恨他,亦或者是讓自己被扶蘇刺穿,将魂魄也刺得像個篩子一樣,那就好了,無論是愛還是恨,總有一個理由讓自己與他能夠聯系起來,不至于像一個路人甲,與他插肩而過,之後就像兩行平行線一樣,再無交集。
湮兒的鞭子早就抽出來,只不過想激怒衛琉月,這樣再也不是她的無禮,也給了一個她殺衛琉月的理由,愛一個人那樣難,可是殺一個人為什麽要這麽難?
湮兒長鞭起舞,将漫天的飛花都打散了,飄飄揚揚,點指着萬裏如畫的江山。
衛琉月的狠厲是出了名的,湮兒也不是□□的,尤其是在經過巫主改造之後,更是不容小觑。衛琉月的劍挽着湮兒的鞭子,誰都不肯讓一步,連衛夫人都無法将他們分開,衛夫人不敢幫着衛琉月打湮兒,卻也不肯能幫着湮兒去謀害自己的女兒。可是這兩個人那麽狠的打法,要麽是兩敗俱傷,要麽是一死一傷,無論哪種結局,都不是她所想要的。
飛花盡數飄在空中,仿佛被什麽吸引住,那樣的美的場景,真是美到骨子裏。可是更加壯觀的是兩個比花還要美三分的兩個女子在花枝間亡命的的追殺,漸漸的追逐到天邊的盡頭,在懸崖之上,絕倫的身影映在半輪殘陽上。
最終,兩個人都掉入懸崖,湮兒幸好有一個鞭子将一棵瘦骨嶙峋的樹枝給牽絆住,看着衛琉月急驟的落下去,想要救她,可是無能為力,一聲巨大的水花的聲音隔着濃濃的霧霭穿入湮兒的耳朵裏,心裏頓時舒坦了許多。
湮兒縱身躍過懸崖之上,衛夫人趴着懸崖邊上喊着衛琉月,湮兒拉過芽兒,自然地一句:“她死不了,這懸崖根本沒有多深,別喊了,就算她聽見,也不會回答你的,我如果有一個母親像你這樣,我寧願不要。”
衛夫人冰冷的看着湮兒,“你……”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她确實是一個失敗的母親,自從衛琉月的父親死了以後,她被天道所救,她就迷上了自己這個所謂的恩人,完全就忘記了自己還有女兒這一個事實。
湮兒拉起芽兒的手,笑靥如花,如今還能笑得那樣燦爛,如果扶蘇見了,一定特別失望。如果巫主見了,一定會罵她沒心沒肺。失望也好,沒心沒肺也罷,錯的不是她,她再也不是一個為了扶蘇一個笑可以将自己的腦袋想破的傻丫頭。
人人都想自私的活一次,可是她口口聲聲那樣說,活着就是自私的,要不然她也不會那樣貪戀朝夕,她已經活得很自私了,只不過自己沒發現罷了,她有自己小小的私心,只不過被扶蘇将她的心刺成篩子,漏光了所有她對他的愛戀。什麽狗屁責任,她沒有扶蘇那樣無私無求的心,所以無論怎樣學,還是學不到他的半點皮毛。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