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芽兒受害
巫主看着湮兒盯着馬車遠去的地方,就氣忿忿的拉起湮兒,将她拖回客棧。
湮兒對着鏡子梳妝,一梳接一梳,淚落千行,為什麽什麽都沒變,他卻一眼都不願意看。咫尺近,卻不敢有半點言語。究竟做錯了什麽,在哪兒錯的?
當初扶蘇喜歡落山雨,因為落山雨的緣故将她帶在身邊,可是她卻沒有半點奢求,是太貪心了嗎?人不都是挺貪心的,為什麽那麽多貪官都沒有遭到報應,而她就不過貪戀一瞬間,卻要忍受萬劍穿心。真的是愛比很更難寬恕嗎?
巫主看着湮兒一個人坐在漆黑的屋子裏,對着鏡子端坐,淡淡的沒有半點聲響,仿佛連呼吸都沒有,她一向都是少了一根筋,無論多麽小的事,不搞個天翻地覆,定不會罷休,如今又是為了誰傷?他帶湮兒來這裏,只不過希望她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可是如今看來得趕緊離開這一片傷心地。
“我們走吧!”湮兒淡淡的開口,屋子裏太黑,看不見表情。
“那芽兒呢?我現在就把她帶出來?”
“不用了。”
“為什麽?”
“因為他一個人在公子府裏太孤獨了。當初有四個人,言笑晏晏。後來冷走了,再後來,我也離他而去,如今,我若将芽兒也帶走,他怎麽辦?”
“那我們現在就走,乘着城門還沒關。”巫主搖頭嘆息,天若有情,天就不會如此的荒唐。
“我還是想去看看芽兒,絕對不會被發現的。”湮兒對着黑暗裏的暗啞的身影說道。
“好,你開心就好。”巫主沒什麽追求,所以就答應了湮兒。
。。。。。。
枝頭草長,已到春夏,桂花樹下不見了以往的濃濃香氣,枝繁葉茂,公子府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庭院裏,月光正好,如水下,這樣的夜,是最難挨的。
寂寞庭院月如水,枝葉無情撩起清風,可怎麽也吹不冷杯裏熱茶,所以扶蘇緊緊握着那杯茶,看着煙霧缭繞,似那一場天牢的大火,修長的手指關節發白,一如當年湮兒慘白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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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好久不見?”芽兒莞爾一笑,有點疏遠,有點害怕,澀澀的欲言又止。
好久不見?他一直都在府裏,怎麽會好久不見呢?他平時忙,沒顧着這丫頭,長得可真快啊,也出落得越發水靈,就像湮兒。
“什麽事?”淡的如水的聲音。
“湮兒姐姐什麽時候回來?”芽兒澀澀的問着,她本是路邊一個野丫頭,有幸來到公子府,已是天大的恩賜,可是對一個高貴冰冷的人怎麽能讓她不害怕呢?她在骨子裏還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卑微小乞丐。
扶蘇愣了一下,回來?如今,還回得來嗎?一開始她就不該出現。
“湮兒姐姐什麽時候回來?我想她了。”芽兒揉揉眼睛,讪讪地說道。
“怎麽了,在府裏不開心嗎?或是有人欺負你了?”扶蘇一不小心對上了如水的眼睛,竟然看得他有點心慌。
“沒有,可是你是騙子,湮兒姐姐到底什麽時候回來?”芽兒等了很久,才問出這麽一句話問出了這麽一句話,因為她聽說湮兒死了,被扶蘇給害死了,所以就算害怕,她也不能置之不理。
“不會回來了。”淡淡的一句,辨不出悲傷,越讓人覺得虛無缥缈,太淡漠無情。
“她對你那麽好,你是怎麽狠得下心的。”芽兒喃喃的問,聲音被細風拉得很小。
“她不會回來了,你不要怪我,我救不了她。”扶蘇對着一雙清澈的眸子,看得太透,所以有點害怕,害怕面對芽兒,他給不了為什麽,就像他不喜歡解釋一樣,解釋太多不相信也都是徒然。
“怎麽會救不了呢?是你太無情了,你是将來的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還會怕誰?”芽兒懵懂說着。
是将來的王又怎樣,還不是一個人,一個害怕黑夜卻不得不将自己關在黑屋子裏的人,“芽兒,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回去睡覺吧?忘了湮兒。”
聲音是淡淡的溫柔的,沒有太多的表情,也不喜歡太多的廢話。
“我不,我要去找湮兒姐姐,沒有人給她收屍,她就是孤魂野鬼。所以我要帶她回家?”芽兒扭頭就走,或者對着扶蘇說重話,她的腿早已被吓得麻木,有點慢吞吞的跑向那朱紅色的大門。
扶蘇手裏握的茶溫度已經變得暖暖的,此時是最好的喝茶溫度,可是看起來就像喝着人血一樣讓人難以下咽,那端起來的一杯一杯就是血一般的過往,喝不下,非要逼着自己喝下。
“芽兒!”,扶蘇将茶往桌子上一放,就算沒人為湮兒斂屍,可是芽兒知道湮兒的屍首在哪兒嗎?找得到就一定能認出來嗎?
他不是無情人,可是那場大火之後就再也沒看見湮兒的屍首,就算有一具替代的屍首,那也不是湮兒的,雖然當時中了落山雨下的毒,人事不知,可是他也有清醒的時候,所以他一眼就看出那具屍首的輪廓不是湮兒的。
。。。。。。
湮兒來到府外,高牆大院的一如既往的恢弘,随着季節的變換,也不如以往的蕭條。
只是走到拐角處,卻看到扶蘇沖出來,行色匆匆。好像在喊着“芽兒。”
單薄的身影被暮色埋藏,雅黃色的長袍由于人的走動幅度缭亂的擺在空中,辨不出輪廓,看不清人。就算看不清,她也能将他的身形刻下來。
芽兒怎麽了,看他那緊張的面容,芽兒一定是又淘氣了,可是為什麽那麽關心芽兒呢?為什麽就不會關心一下她呢?湮兒覺得此刻非常搞笑,居然連芽兒都嫉妒。
漸漸的不見了蹤影,湮兒一眼穿不過暮色,卻還是癡癡地看着。“真好?”
巫主狠狠的敲了湮兒的頭,“走吧!”
“去哪兒?還沒見到芽兒呢?”
“你來并不是見芽兒的,別騙你自己了,既然見到了,那就離開吧!”
湮兒愕然,巫主好像會讀心術一樣,一眼将她看穿,只是真的要走嗎?
湮兒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的來到城門外,偌大的鹹陽城三個字泛着冷光,終于還是要離開。
“等等,湮兒。”巫主喊道,“你有沒有聽到那邊草叢裏有聲音?”
湮兒細細的聽着,草叢簌簌的作響,還夾雜着一股吞咽的聲音。
“死丫頭,你湮兒姐姐已經死了,看誰敢來替你出頭。就算她出來了,我也不怕,我是皇子,我怕誰?這是她欠我的,誰讓她惹我不開心了,她欠我的沒還上,就由你代勞了。”一個嬉笑的聲音将湮兒從頭到尾冰凍住。
那種奸笑是胡亥的,一個□□裸的小人。
巫主跑得比湮兒快,一看草叢裏一個男子□□着身體,穿着單衣,那種合歡之後的氣味讓湮兒想吐,胃裏泛着苦水,無論怎樣攪個地覆天翻,可是還是吐不出來。
巫主一腳将那少年推翻,芽兒滿身傷痕的映入湮兒的眼睛裏,眼睛游離,空洞絕望,衣衫全部被撕破,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宛如一具死屍。
“鬼啊!”胡亥一聲驚呼,卻被巫主一腳将頭踩進泥土裏,嘴裏吃了好幾口泥。
湮兒抱起芽兒,啞然失聲,扶蘇,你就那麽恨我嗎?
芽兒緩緩擡起手,将湮兒的眼淚擦幹,莞爾一笑:“湮兒姐姐,誰欺負你了,我替你報仇去。”
湮兒心一荒:“好啊,一會兒芽兒幫我打巫少爺好不好,他老是說芽兒比湮兒漂亮。”
芽兒笑笑,“好啊,湮兒姐姐是最漂亮的,少爺說謊話。我累了,先睡一會,見到少爺再叫我。”
湮兒的眼淚簌簌的落下,蝶翼般的睫毛上沾染着晶瑩的淚珠,“不要睡,巫少爺就在這裏。”湮兒扭頭喊着巫主:“少爺,快來。”
巫少爺沒有盯着胡亥,湮兒将芽兒交給巫主之後,咬着牙,胡亥的衣物還沒穿好,就一鞭子打過去,潔白的單衣上出現一道觸目驚魂的鞭傷。
湮兒不顧一切的抽在胡亥的身上,仿佛抽在棉花上一樣,越是抽得重,棉花就會被抽得彈出些許花絮飄在空中,那種快感無法言喻,所以胡亥身上的傷口越是觸目驚心,她心裏的快感就越是加快。
“我殺了你!”胡亥也不甘示弱,那刻骨的疼痛感讓他明白湮兒并不是鬼,一向都是他欺負別人,如今還有誰可以騎在他的頭上撒野,然生于憂患死于安樂,無論他怎樣躲,湮兒卻是一鞭不落的抽在他的身上,漸漸的連進攻都有些力不從心。
湮兒發狠地笑着,就因為她的無禮,所以才害了芽兒,只是不是說冤有頭,債有主嗎?遭到報應的為什麽不是她?
一把劍纏住湮兒的鞭子,宛若一支玉笛一樣迎風而立,那樣的弧度那麽的優美,就像殺人時劊子手刀劃過的幅度,湮兒一怔,該來的還是來了,她希望他注意到她,可是如今這樣冰冷的眼神,是那麽得讓人害怕。仿佛在滴水成冰的大冬天裏從頭到腳一盆冷水将全身澆得透濕。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