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瀛洲
韓意由于自己的族人全都被始皇帝處以株連之罪,只有她一個人帶着父親的手書逃出去,家裏已經沒有人了。當初她的父親将她托付給扶蘇,扶蘇曾是她父親的學生,扶蘇對她有責任,所以她就被收進了公子府。
辰時,扶蘇将她帶進府,當初因為錯誤将湮兒帶進來,可是,他沒有後悔過。
如今,一切都回到了最初,回到了錯誤的開始,他心裏那種犯錯誤的愧疚感越來越濃了,就如她所說,在這個世界上,他容不下她,容不下自己。他真的容不下她嗎?如果容不下,為什麽對她從來就沒有懷疑呢?如果容不下,為什麽任由她的任性,一夜比一夜害怕,此生碧落黃泉,錯的是什麽?
“所有的事,問府內管家,要做什麽,你自己喜歡就好。”冰冷的一句話,他已經沒有了溫度,所有的溫度随着那一片大火被燒得幹幹淨淨。
韓意看着他,絕美的臉上映出好看的輪廓,難怪湮兒寧死也要留在他的身邊,“公子,你難道不怪我嗎?”
“怪你?”扶蘇淡淡的一句:“別想多了,怪不了誰。無論誰做了什麽,都必須為自己所做的付出相應的責任,懲惡揚善沒有錯,伸張正義也沒有錯,所以,能怪你什麽?”
這樣的人,難怪湮兒會對他着迷,只是她愛的是慶匡磊,她也知道扶蘇是一杯毒藥,所以碰不得。
“以後,不用等我吃飯了,所有的事,你喜歡就好,還有,不要進湮兒與阿湮曾經住過的房間,也不要傷害芽兒。”扶蘇淡淡的吩咐,以前有湮兒陪他吃飯,可是她走了,帶走了他的一切感覺。他一輩子圍着責任兩個字轉,可是他對她的責任呢?
韓意在府內很少看見扶蘇,基本他都是披星戴月的回來,無聲無息的離去,幾乎不見蹤影。所以她很自在,府內的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沒有誰是常客,如果不是聽慶匡磊的話留下,她早就離開了。
雖然她是正真的韓意,可是扶蘇對她完全沒有對湮兒的一半好,扶蘇以前可以陪着湮兒吃飯,無論什麽,都會想着湮兒,任由她的任性,看着她的胡鬧,也總是舍不得開口打破。可是如今,她幾乎見不了他一面,府內冷清得可怕,就像寂寞的月宮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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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兒有時候還感覺巫主挺貼心的,如果沒有巫主,她該怎樣熬過這些夜,遠處的芽色漫過山崗,又是一個春,萬物無邪,所以值得敬畏。
這裏就是瀛洲,當初陪着扶蘇來到這裏,到處透露着恐怖的信息,如今在這裏生活習慣了,一切美得那麽自然。
層巒疊翠,愁了一波春水,平靜的湖面上不泛一絲漣漪,高大的宮殿輝煌剔透,她喜歡這樣的自然,自然得忘記了自己,忘記了一切。
在宮殿的所倚的後山上,有一片山谷,谷底長滿了各色的花,香氣薏仁,花開微恙,蝶飛風舞,翩翩成雙。
又是一年春夏,湮兒喜歡山谷百花叢中的睡覺,看着雲起雲落,渾渾噩噩,得過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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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匡磊看着她,好幾次都欲開口,卻不知如何說起,想負荊請罪,卻又怕勾起那麽多不該的過去,可湮兒如今這副掩淚裝歡擺出來的姿态讓他那麽的心疼。
“就沒有什麽想與我說的嗎?”湮兒開口,摘取一朵紅的泣血的花,擺弄着,一片一片的摘掉。
“湮兒,我……”慶匡磊心發慌,殺人的時候都是手起刀落,感覺不到一點的害怕,如今卻心慌的窒息,他只是不想讓湮兒跳入火坑,可是為什麽那麽的心慌。
“有時候,你不用說,我也明白!”湮兒丢掉手裏被摘得七零八落的花,“你将我的身份告訴韓意,然後放過韓意,破壞了我與扶蘇的婚事?是這樣嗎?”
慶匡磊立在那裏不動,确實是他算計的,測算好了一切時間,算計好了一切人,把自己也算計進去:“是我,全是我的錯,你要怪就怪我吧,只是不要再這樣了?”
“怪你?我還能怪得了誰!自作孽,不可活!”自己造孽,只能自己承擔,“人活着,就得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不是嗎?”湮兒苦笑,扶蘇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詞,她都記得清清楚楚,所以她就要為自己做錯的事負責。
“湮兒,你不要再這麽沉淪下去,勇敢的走出來,忘掉那負心漢,以後好好的生活,可好?”
“好好生活?你說得真輕巧,為什麽,為什麽你要破壞我的生活,為什麽,為什麽你就不能讓我快樂的度過一生?”湮兒發狂了,飛花滿天。她經過重重阻礙,才換得相守相伴,這時光也太短暫了,短得白駒過隙間那一抹辰光。
“湮兒,你醒醒吧!就算你們在一起又怎樣,你連自己是誰都不敢向他說明,一輩子帶着面具生活,你快樂嗎?紙包不住火,終有一天,一切悲劇還是要重演,甚至悲劇會欲演欲烈?何苦呢?何必呢?還不如早一點快刀斬亂麻,斬斷情絲,如今,你也看到了,你這樣為他,他還是能狠下心,那以後呢?你騙他更多,他是不會原諒你的。無論怎樣,他眼裏容不下沙子,而你,就是眼裏最大的一粒沙子。”
确實如此,滿天飛花彌漫了天際,一如結婚時的那一片花紅,這是如今,這麽美好的風景卻只有一人獨賞,愛過了,也錯過了,剩下的苦與痛只有自己慢慢咀嚼。
天色漸暗,微風拂緯裳,花聆輕輕漾,掀起滿天花絮,美了天邊,也美了紅顏。
“我們回去吧,外面天涼!”湮兒微微開口,她沒有什麽要說的,一切都怪自己,怨不了誰。如果不是她自己貪戀朝朝暮暮,也不會連相思都化作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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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兒,聽哥哥說,我們現在在鹹陽的情報已經斷了,女人美裏的所有女子只聽落山雨的,所以必須……”姬丹還沒說完,被湮兒搶過話。
“所以你想救落山雨出來,是嗎?”湮兒開口說道,難怪韓意說落山雨有手段。
“我知道你不喜歡她,可是要以大局為重,落山雨還有利用價值,女兒美目前是我們最重要的情報網了,所以對我們來說,落山雨的利用價值比她的命更重要。”姬丹是一個太子,也是一個政治家,他玩弄棋子的高明就在于無論是誰,只要有一點利用價值就不會放過。而扶蘇呢,不利用任何人,卻在無形之間,将人利用。所以扶蘇比姬丹可怕。
湮兒早就無所謂,落山雨從始至終都是在被人利用,活着總是比死了好,“你通知高大人一聲,直接再放一把火,那不就得了。幹嘛要與我說。”
“高大人放人當然沒有問題,我只是怕你……”姬丹解釋着:“怕你對她不釋懷。”
“以後,她的事不要再與我說,我也不想聽,你們想怎樣,就怎樣?”湮兒變得越來越對周圍的事不上心,脾氣越來越難以琢磨,如果扶蘇見了,恐怕一定會說她不分老幼尊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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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鹹陽一趟。”湮兒在大家都不留意的時候說出了這句話。
“嗤!”巫主剛在吹滾燙的茶,正要喝下去,湮兒一句話讓他手一抖,茶進入咽喉裏,燙的眼淚直冒:“醜丫頭,你沒吃錯藥吧!哦,不對,你今天吃藥了嗎?”
“我要回鹹陽。”湮兒再一次強調,巫主此刻才覺得湮兒沒有吃錯藥,悠悠的一句:“回去幹嘛,這瀛洲有仙境的稱呼,比鹹陽美多了。而且,你回去幹嘛,沒房沒錢,你還要奮鬥多少年,才能買一所宅子,恐怕你奮鬥到八十歲,還不一定能買得到呢?所以什麽都是浮雲,別老想着去城裏,城裏的生活水平再好,也要有資本滴!”
“我想去把芽兒帶出來,我不能讓她舉目無親。”湮兒一句話讓巫主把剛剛喝下去的水噴出來了。
“就這有這些。”巫主問到。
“恩,芽兒說過,她只有我一個親人,無論如何,我不能讓她難過。”湮兒一本正經對着巫主說。
“你怎麽不早說?”巫主一臉的抱怨:“真是浪費我口水啊!你一句話說明白了,也不用我說那麽多,都口幹舌燥了。”
“你不是在喝茶嗎?”湮兒盯着巫主手裏半杯茶,幽幽的說道:“那你還口幹什麽啊!”
“你個,你個死丫頭,懶得與你廢話。”巫主氣不打一處來,“女孩子,矜持,你懂嗎?”
湮兒一眼把巫主瞪回去。
“我就知道你不懂啦?”巫主擺着一張俊俏的臉,挂着賤賤的笑:“因為你是女漢子嘛?怎麽會懂美女的矜持呢?”
湮兒一臉黑線,每一次被巫主打擊後,總想把他虐個千萬遍,可是總是拿他沒有辦法,真是人至賤,則無敵!
“我說的是真的。”湮兒強調。
“我說的也是真的,你本來就是女漢子。”巫主看着湮兒怒了,就婉轉的笑着:“去,必須去,一定要将小美女帶出來,肥水不流外人田,帶出來陪我玩。”
湮兒實在拿巫主沒有辦法,巫主雖說不怎麽靠譜,說的話非得讓人好好想想,她已經習慣了,習慣了他的毒舌,湮兒對于他的話,一般都是左耳進右耳出,他說十句話,就有九句是廢話,還有一句,一般都是半句廢話,半句可以一聽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