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離別
“公子,那批珠寶也落在她的手裏,你不想想為什麽你讓她出去之後,大批的追兵就來了,燕國太子姬丹是想利用這批珠寶招兵買馬然後推翻秦國?”落山雨的笑意更加濃了,如當頭棒喝一語驚醒夢中人。“哦,對了,在殇葬林裏遇到的慶爺就是她在燕國的護衛—慶匡磊,這個所謂的慶匡磊就是大名鼎鼎的刺客荊軻的弟弟。”
韓意看着落山雨,仿佛要把她吞沒,落山雨答應過她,不涉及慶匡磊的一絲一毫,可如今,她要怎樣才能保護慶匡磊不受到牽連。
扶蘇再也站立不住了,心仿佛被人捅得血肉模糊,然後将大把的鹽狠狠的揉進傷口裏,看着它慢慢的潰亂,冷在最關鍵的時候扶了他一把,才讓他看起來不那麽的窘迫,他還穿着嫁衣,她即将成為他的妻,只是為什麽,為什麽發生這麽多?
到底還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她到底欺騙了他多少,終于知道為什麽她明明喜歡巫少爺,卻要嫁給他,他們之間有國仇家恨,是無法越過的溝壑。
她又想利用他到幾時,利用他殺了他的父王,然後再殺了他嗎,等完成這一切,她就可以與巫少爺雙宿雙栖,為什麽她的眸子清澈如泉,城府如此之深?
“不,我沒有,我并不想推翻秦國,我只想拿回屬于燕國的部分。”湮兒看着落山雨,她如今百口莫辯,可是落山雨又能強到哪兒去,都是燕國的公主,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太異想天開了。”始皇帝終于開口,一副淩視天下的樣子:“燕國早就滅亡了,沒有複辟的可能性。天下在我的囊括之中,要我把它拿出來,癡人說夢。”
所有的人虎視眈眈的看着她,甚至有人還在想她究竟會是怎樣死的,她什麽都為他想,明知道他們之間有一道不可越過的溝壑,可是她躍躍欲試,将自己摔個血肉模糊,好不容易躍過去了,他卻将她推入萬丈絕壁之下,留給她的只有冰冷的背影。
“滾!滾出鹹陽城。”扶蘇似乎在咆哮,可是由于心劇烈的抽搐,連聲音都變得有氣無力的:“滾出鹹陽城,三日之內,交出珠寶!”。湮兒,你是了解我的,走啊,現在就走,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這就是你所說的不要怕,這就是你所說的娶我?”湮兒想要在扶蘇的眼裏找到一絲的寬恕,她看到的只有萬丈雪山,冰冷了自己,也冰冷了她。
“今日,是我們成親的日子。”以前她想讓他發脾氣,找他的不痛快,來證明他對她還是很在乎的。如今他對她發脾氣了,這意味着什麽呢?是在乎,還是厭惡?
扶蘇微微偏過頭,不敢看湮兒的眼,“不會,這一輩,我都不想見到你,別說娶你呢?我要娶的人,不會機關算盡,也不會心狠手辣。”
機關算盡?她到底算計了誰,拿走那一批珠寶,只是為了給燕國将士一個交代。心狠手辣,又是為了誰?每當看到他受傷害,她的神經就完全繃斷了,不顧一切的為了他,到頭來,僅僅因為她迷戀他,千方百計的留在他的身邊,所以這就是所謂的算計?
“哪兒有那麽簡單,拿下她?”始皇帝平靜的說着,“亂黨,當誅!”
身邊的侍衛一哄而上,她穿着血紅的嫁衣,凄美的轉身,脫掉外袍,凝結成一條鞭子,将上來的士兵全都掃下臺階,剩下的人不敢動,随着她的步伐晃動。眼前的這個女人凄美得若妖孽,手段殘忍得似鬼羅剎。
湮兒一步一步的逼近扶蘇,扶蘇立在那裏,風華絕代的冰冷,看着湮兒一步一步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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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恬想出手,冷在扶蘇的身邊,所以冷會保護好他,再說,以扶蘇的身手,也絕對不會讓湮兒傷他分毫的。
湮兒看着扶蘇,多麽美的容顏,多麽孤高的人,湮兒低低的呢喃了一句:“我靠近你,只不過是喜歡你!我迷戀你的一切,如今,我就快成為你的妻了,就讓我再做一個夢好不好,完成這大禮,我不再出現在你眼前,再也不會髒了你的眼。好不好,好不好?”
湮兒拉着扶蘇的衣袖祈求着,淚流滿面,沖刷着妝容,手不停的顫抖,在自己的臉上敷好,擦幹眼淚,慌張的整理着妝容,如今她是他的新娘,新娘一定要□□的。
她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成為他的妻了,如今,就讓她将這個夢做完,将來在亂葬崗裏,她也能笑醒?
冷心裏黯然,多日的相處,湮兒對扶蘇用情多深,他能看出來。如今卻要這樣的卑微的懇求。
“不可能。”扶蘇拂開她的手,決絕而堅強,雖已經花了妝容,依舊美的讓人心疼:“我們已經不可能了,連完成大禮也不可能。”
湮兒沒有重心的往後退了一步,仿佛大地瞬間在腳下抽去,然後她掉進了滾燙的油鍋裏,炸幹了她的一切,可是她卻将心挖出,高高的舉起,心裏裝着都是他,她不能讓他在心裏變小炸幹。
扶蘇說完,覺得自己已經一片空白了,事到如今,她還能逃得出去嗎?她只不過希望自己滿足一個願望,為什麽要這麽殘忍,她問過他,萬一有人騙了他該怎麽辦,他說過人活着,就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可是他自己呢?做錯了事,玷#污了她的清白,難道就不該負責嗎?
不,不能,她這麽做,不過是再想利用他一次,他還有多少感情可以再欺騙呢?他有一雙洞悉世間的眼,明明已經将她看個通透,可為何還有這麽浮華的過往,河過忘川,只是如何才能望,如何停止呼吸,他想罵天地不仁,卻只能怪自己輸她三分?
蒙恬等不下去,正招呼侍衛上去,一劍恍惚,湮兒淚流千行,本來以為睜開眼就會看到自己血淚紛紛。原來卻只是造化弄人?
扶蘇推開湮兒,躲過了侍衛的一劍,扶蘇在空中轉了一個優美弧度,奪走了侍衛的劍,将湮兒手中嫁衣凝結的鞭子化個粉碎,如同飄絮一般,荒蕪了永遠,劍直直的抵在湮兒的脖子上,“那批珠寶在哪兒?”
湮兒苦笑,如今他還念着那批珠寶,真是無情無心之人:“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
“父王,那一批珠寶還在她的手裏,所以此人不能殺。”扶蘇不知道是以怎樣的心情說出來的,那批珠寶就算奪回來了,也是要歸還于民的,以始皇帝的個性,有沒有那批珠又有什麽關系呢?始皇帝所要的不過是樹立皇室威嚴罷了。
“帶下去!燕國的餘孽就這樣死了,難以洩憤,将她處以肩刑。”始皇帝說完揮袖離去,從他置辦婚禮的物品可以看出他對這場婚事的重視,可是沒想到卻是買來一場皇室的笑話。
扶蘇惶恐的看着湮兒,表情悲戚的無以複加的地步,他多想現在直接給她一劍,讓她死個痛快,可是下不了手。
所謂的肩刑,就是用鈎子硬生生的穿入琵琶骨,然後勾在空中,受盡極度的痛苦死去。受刑之人可以痛個天翻地覆,卻是求死不能!
連當時楚國的大将軍兵敗不肯低頭,受了此刑,都跪着求他們将他殺掉,那湮兒又能忍得了幾時。
肩刑?湮兒笑笑,沒心沒肺的笑笑,都死過一次的人,還怕什麽,只求別讓他看見,要不然以他的個性,絕對會自責一輩子。
湮兒被推搡着,走出大殿門口,回頭對着扶蘇莞爾一笑,連淚水都化作漫天飛雨,彌漫了自己的眼:“扶蘇,其實,在這個世界上,你唯獨容不下兩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你自己,如今我希望以我的命來換,你以後對自己好一點,不是自己的包袱沒必要背在自己的身上,你容不下我沒有關系,我認了。可是你要試着容下自己。”
湮兒走過大殿,扶蘇手裏的劍仿佛有了千萬斤,不堪重負,重重的砸在地上,激起花紅無數,一瞬間,漫天飛花,凄美了淚眼,朦胧了風華。
身體仿佛沒有了靈魂,一步一步的挪走着,這大殿走過無數次,為什麽今天變得那麽長,眼角的餘光瞥見落山雨,緩緩地轉過身來:“是你,她已經死了,是你将她毀容,我讓你将她厚葬,是你将她抛屍荒野。”
落山雨一愣,她沒有見過他這樣過,完全變了一個人,以前是一塊冰雕,高貴而冰冷,如今,卻是一個會笑會怒的人,“是我又怎樣,也是我找來韓意指證湮兒的,也是我冒着被處死的危險來破壞你們的婚禮的,我說過我不會讓你們好過的,不會……”落山雨幾近瘋狂,眼角含着淚,噴出來的确是火。
“啪!”一個清亮的耳光,落山雨妖冶的臉上出現紅紅的一片,嘴角滲出血。“這是替湮兒還給你的。”
蒙恬微微動容,沒見過扶蘇打人,不管怎樣的憤怒,他都沒有打過人,更別說打女人,而且這個還是他喜歡過得女人。
落山雨也愣了,故而妖冶一笑:“她活不了,我就不信她還能再活一次!”
扶蘇耳朵裏已經沒有了聲音,只是一步一步的挪回公子府,忘掉該望的一切,讓歲月殁于月散星缺,将你在腦海裏蕩出,留下這半世孤寂。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