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焚情
傅含璋的手指挑開林夜北的長發,這才發現他的狀況也同樣不太對勁。
原本冰白通透的臉龐此刻已經被潮紅浸染,桃粉迤逦的顏色從眉梢眼角蕩漾開,在柔軟的嘴角勾勒出醉人的酡紅。
他呼吸急促,緊緊閉着眼,細白手指攥着狐裘,似乎忍受着極大的痛苦。
“師尊……”傅含璋摩挲着他的臉,掌心的熱度傳遞過去,林夜北長睫顫了顫,緩緩睜眼。
自從半夜聞到那股詭異的香味開始,他就覺得身體有些不太對勁。
原本已經被銀針壓制下去的寒氣去而複返,在全身經脈中左奔右突,他一面疼痛難忍,一面發冷瑟縮,滿心滿眼都是找到一處熱源靠近。
此刻傅含璋的靠近無異于雪中送炭,他幾乎是急切地回握住那雙暖熱的手,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我冷……”他睜着眼,通透的眸子裏盈着水光,朝傅含璋伸出了雙臂。
平日裏他清冷淡漠,很少有這樣明顯的情緒表露,傅含璋的呼吸一瞬間粗重起來,猩紅的顏色沿着瞳孔擴散,漸漸籠罩了整個眼眸:
“師尊,你在做什麽?”
他隐約猜到自己和林夜北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狀況,恐怕與幽心昙脫不了關系。即使以他強大的神魂之力,都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行為,那麽無情根受損的林夜北只會情況更糟。
那雙淺褐色的眸子已經霧蒙蒙地失了焦,素來色澤淺淡的嘴唇也漫開潤紅,身上的厚裘不知何時已經滑落,露出光潔雪白的半邊肩膀。
“你可認得我是誰?”
傅含璋聲音沙啞,熱氣拂在林夜北耳後,“你可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嗓音嘤嘤嗡嗡回蕩在林夜北耳畔,他苦惱地搖了搖頭,将入耳魔音抛諸腦後,壓抑不住往上竄的寒流,只想貼得離傅含璋更近些。
這個人身上有自己熟悉的味道,溫暖的懷抱讓人留戀,他低聲嗚咽着,唇齒間漏出細碎的聲響:“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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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子微顫,玉面染霞,神情帶着懵懂的誘惑,将傅含璋最後一絲理智消滅殆盡。
天旋地轉,柔韌修長的手指探入濃黑的長發裏,他緊扣着林夜北纖細的腰,低笑道:
“當真考慮好了?”
林夜北仰着下颌,凝視着少年越靠越近的面龐,抿唇點點頭:“要。”
傅含璋深深嗅着他脖頸間清冽的松木冷香,低笑一聲,俯下.身去。
清寒的靜水中游入一尾活潑的紅鯉,攪碎了湖面的明媚星輝,潤澤的水流撫過魚鱗,灑落滾燙銀河,再一同歸入幽暗的深淵。
而在山腹的另一端,沉睡着的蘇同光也不太.安穩。
從他入定不久,鼻端就一直嗅到隐約的香氣,不久甚至有什麽毛聳聳的東西拂上來,搔得鼻腔簌簌發癢。
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睜開眼來,忽然發覺南無月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和自己靠得極近,呼吸相聞。
“阿、阿月?”他一張俊臉臊得通紅,“你、你做什麽……”
話音未落他就發現南無月的狀态不尋常,臉上紅暈湧動,桃花眼中波光潋滟,撐住他肩膀的手指帶了十足的力道,捏得他肌膚生疼。
“喂,你弄痛我了……”他輕嘶一聲,嘗試着推開她的手臂,“到底怎麽了,這大半夜的?”
沒想到南無月執拗得很,順勢攥緊了他的手腕,而當他不經意間擡起眼,恰好撞進了那雙桃花目中。
原本清明的眼眸裏氤氲開淡粉的流光,蘇同光感覺識海中如同被細針蟄了一下,意識立刻模糊起來。
他逐漸忘了自己身在何處,面前是誰,木愣愣地癱軟下身體,又被人緊緊擁在懷中。
“小蘇蘇……”
南無月輕聲笑着,聲線悄然發生了變化,屬于少女的柔軟嬌糯消失,染進了磁性的低啞。
九條粗大的狐尾從她腰後延伸出來,每一條尾上都覆蓋着雪白的鬃毛,根根毛發光澤飽滿,晶瑩閃耀,分別從不同的方位伸出,纏緊了蘇同光的手腕腳腕。
蘇同光神志不清,根本意識不到自己被五花大綁,他睡眼迷蒙地望着南無月,手指觸碰着她敞開的前襟,忽然笑了:
“好石更,好大的饅頭……”
他沒被束縛的手指戳了戳“饅頭”,笑得越發天真無害,南無月的臉卻越來越燙,将他狠狠抵在石壁上,聲音都有些發抖:
“中了我的媚術還敢妄動……真是不知死活的小東西。”
她喘息着擡起手,結界落下,隔絕了一切聲響與畫面。
暗夜無聲,卻有不知名的靡麗在黑暗中漫舞,訴說着無言的糾纏與情愫。
次日早晨,林夜北醒來的時候就感到渾身一片酸軟,他只能勉強睜開眼睛,身子卻幾乎無法動彈。
身後難言之處似乎隐隐作痛,他蹙眉想翻過身,轉頭就望見傅含璋明媚的臉:
“師尊,你醒了?”
小徒弟似乎心情很好,墨黑的眸子瑩潤柔和,他也忍不住牽了牽嘴角:“怎麽這般高興?”
“昨夜能和師尊同枕共眠,徒兒幸福極了,”他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視線不經意地往林夜北領口瞄,“即便立刻死去也沒什麽遺憾了。”
“休得胡言。”
林夜北心頭一動,伸指抵住他嘴唇,簡單的動作卻牽連着周身發痛,他微微喘了口氣:“昨夜可有發生什麽?我為何……全身痛得這樣厲害?”
“師尊昨夜似乎做了噩夢,體內靈力也不太穩定,徒兒嘗試着為你疏導,只怕沒能完全成功。”
傅含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大師伯告訴過徒兒,師尊寒症未愈,要小心看護才是。”
“是麽……”林夜北将信将疑,但看他的表情也不像在說謊,只得暫時按捺下心中的疑惑。
他深吸口氣,通過靈力內視自己的髒腑,卻猛的發覺心口之下,那株幼芽上的裂口延伸得更深,原先只是頂端裂開,如今已經擴展到了莖.幹處。
這怎麽可能?!
林夜北心跳得很快,他嘗試着在經脈中運轉靈力,起初還能流動如常,可過不了多久就胸口悶痛,靈力也被阻塞在經脈之中。
再三嘗試,也依舊是同樣的結果。
他心頭陡然升起巨大的恐懼——
無情根是他的修為根基,一旦受損,必然會影響到自己的修為,如今只是開裂就足以使靈力運轉不靈,倘若未來徹底損毀……
他會面臨怎樣的後果?
是修為盡毀,還是危及生命?
林夜北局促地眨着眼,慌亂的視線逡巡一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傅含璋的身上,胸口酸澀。
他原以為自己無欲無求,在這世間除了情誼深厚的師尊同門就再無羁絆,卻沒想到有朝一日面對眼前的少年,會這樣牽腸挂肚、難以割舍。
含璋他……還不知道自己的無情根衰敗到了如此地步。
若是來日自己真的遭遇了什麽不測,又有誰能保護他,陪伴他成長呢?
“含璋,我……”
林夜北忍着心口的痛楚,低聲開口,可他還沒來得及繼續說下去,不遠處就傳來一聲慘呼:
“哎喲!你輕點,輕點!”
二人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過去,只見蘇同光正扶着後腰,跪坐在地上唉聲嘆氣,一旁圍觀的游思渚和聶弋則似笑非笑,神情玩味。
比起他的愁眉苦臉,身旁的南無月倒是一臉神定氣閑:“怎麽,吃幹抹淨就不想認賬了?”
“我,我不是。”蘇同光咬住嘴唇,眼神躲閃。
他只記得昨晚自己早早就睡了過去,随後就陷入了一場接一場的淩亂夢境,他在夢中輾轉騰挪、渾身上下無處不痛,等到清醒過來,就發覺自己身無寸縷,和南無月裹在同一幅鋪蓋卷裏。
雖說他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可顯然還沒做好進一步發展關系的準備,驚慌失措地想要向對方解釋清楚,卻因為身上的疼痛先敗下陣來。
說來慚愧,明明自己才是占了便宜的那個,為什麽看上去還不如人家小姑娘神清氣爽?
蘇老媽子苦悶地擁着被褥,把臉埋進棉絮裏,半晌才甕聲甕氣地道:
“我會對你負責的……等到大比結束,我就将此事禀告師尊,再去瓊英谷提親。”
南無月梳理頭發的手指一頓,桃花眼中透出幾分戲谑的笑意,又垂下眼眸,化為一片淡漠的荒蕪。她輕嘆口氣,話語中聽不出太多喜怒:
“我也并非胡攪蠻纏之人,你大可不必為了息事寧人這樣說。”
“誰說我是為了搪塞你,我是真心……哎喲!”
蘇同光一個激靈就要撐起身,奈何骨骼“喀吧”一聲脆響,挺直的脊背立刻彎了下去。他痛得直喘氣,卻依舊執着地拉住南無月的腕子:“你信我,信我……”
“大師兄一言九鼎,咱們師兄弟可以為他作證,”
游思渚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悠哉笑道,“此事南道友倒是不必多慮。”
蘇同光面相顯幼,卻是四人中年紀最長者,雖說修士壽命遠超普通人,也确實算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
能夠在秘境中覓得一段良緣,他們又怎麽會不樂見其成?
“好好好,你先安心休息……此事來日方長,再議不遲。”
南無月無奈地扶着他躺下,下意識地望了傅含璋一眼,抿起了唇角。
這場鬧劇之後,又過了幾個時辰,衆人才收拾停當,沿着來時的路線返回。
五日的期限即将截止,他們已經集齊了所需的藥草,當下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保全自身,防範其他修士和魔獸的襲擊。
沿途中橫陳的魔物屍體并不少,看起來極為猙獰可怖,傅含璋握着林夜北的手從一旁經過,忽然心有所動,悄聲問道:
“師尊,你對魔物怎麽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點進來的每一個小天使!真的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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