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洩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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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澤傷重,昏迷不醒,所幸煙羅神幫他止住了血,命是保住了。他傷得這般嚴重,實在不宜長途跋涉,朝鈴和煙羅神只好帶着他到附近的廢棄村莊尋了間小屋落腳。屋子還算寬敞,有桌子有屏風,只是沒有床。旁邊的屋子都塌了,肮髒的瓦片碎一地,剩下半面黑牆埋在沙礫裏。
朝鈴鋪好松軟的稻草堆,煙羅神把他放上去。他臉色蒼白,眉間無意識地颦蹙着,清俊的眉眼多了幾分蕭瑟和脆弱。朝鈴真不希望他就是那個散布疠木枝的家夥,他怎麽會管朝鈴的父親叫義父呢?一切真相只能等他醒了再問個清楚。
沒過多久,夜色降臨,煙羅神奔波了一天,剛入夜就睡了過去。朝鈴從廢墟裏尋出木碗,去井邊打水。剛出門,便見雪見神立在院中,神色寂寂。月光披在他肩頭,他渾身瑩白,發梢好似在發光,像畫卷裏走出來的神仙公子。朝鈴看也不看他,把他當空氣,從他身邊經過,要去打水。他卻伸出手,拽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懷裏。
“你幹嘛!”朝鈴仰頭瞪他。
他米白色的眼睫下,眸光剔透而冰冷。
“好壞不分,愚笨的鈴铛。”他說。
“好壞不分?”朝鈴哼了聲,“怎麽的?你是好神明,小狼是壞神明?我只知道小狼從來沒有害過我,而你心懷不軌!”
“何謂不軌?”他眯起眼。
朝鈴戳他的胸口,“你自己心裏知道!”
“你是吾的寵妾,”他緩緩道,“侍奉吾,是你的本分。”
朝鈴:“……”
朝鈴覺得這只貓真是怪,自從堕落成惡兆神,和以前越來越不一樣了,簡直是性情大變!從前對她不屑一顧,見天地說她醜,現在又偏要她侍奉他,“寵妾”這種惡心巴拉的詞兒都說出口了。朝鈴才不願意,難道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她朝鈴就可以揮之即來呼之即去?
“我呸!”朝鈴瞪視他,“去你大爺的寵妾。”
她推開他,走向井邊打水。雪見神立在一側,看她費勁兒地拉繩子,夠水桶。她空有一身神力,卻不懂得運用,打個水仍用凡人的法子。他輕輕彈指,井中水珠一路直上,漂浮在空中,恍若無數晶瑩的氣泡。朝鈴忍住驚奇的眼神,回頭看了他一眼,假裝出不屑一顧的樣子,端起碗,一顆一顆地把水珠戳進碗。
她端着水回屋子,輕手輕腳走過屏風,雪見神見她是朝狼神而去,又見狼神幹裂的嘴唇,登時明白了,這小丫頭打水是為了那只可惡的狼神。月見、郁澤,雪見神不明白,她心裏怎麽可以裝這麽多不相幹的家夥。他眸中覆上冰霜,驀然閃現在朝鈴的身側,握住她的腕子,把她拉回屏風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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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動作極用力,朝鈴吃疼,不小心松了手,碗打在地上,水潑了一地。
“你幹什麽!”朝鈴怕吵醒屏風那頭的煙羅神和郁澤,小聲低呼。
“當着吾的面侍奉別的男人,”雪見神一字一句道,“朝鈴,你逃跑、撒謊、處處留情,數次挑戰吾的底線。”
朝鈴被他這一通大罪砸在腦門,登時不知道怎麽辯解,只能罵道:“你有病吧你。”
“侮辱神明,你罪加一等。”他的言語冰寒刺骨。
旁人被他這般冷的眼神注視,早已雙股戰戰,獨朝鈴膽大包天,再次出言不遜。
“你呢?”朝鈴學他,一項一項數他的罪,“你喜怒無常、冷酷無情、強取豪奪,你還數次挑戰我的底線呢!”
“蠢笨的凡女,”雪見神冷冷道,“你以為你這般救得了那狼神?天禦刀下,從無生機。”
他當着她的面兒,指尖虛空一點,只見郁澤脊背上的傷結起了冰霜,冰花簌簌蔓沿了整個脊背,他無意識地發着抖,嘴唇凍的烏紫。
朝鈴沒想到雪見神還有如此後招,想喊煙羅神起來幫忙,雪見神卻豎指在她唇間,在她耳畔道:“煙羅神也無用,吾之術法,唯吾可解。”
“你!”朝鈴壓抑着怒火,告訴自己要理智,“小狼好像和我父親有關系,隐岐川到處是散發疠氣的疠木枝,你沒發現麽?這疠木枝就是兩年後隐岐川疠氣的源頭,如果小狼死了,線索斷了,或許我們就找不到我父親的下落,也救不了隐岐川的百姓了!”
“狼神死了,吾亦能找到朝問玄。”他摩挲她的下巴,“他勾引你,吾必殺他。”
“什麽勾引我!?”朝鈴急了,“我們剛見面他就被你給打暈了,他怎麽勾引我?”
“那便是你傾心于他?”他眼神更冷了。
“……”朝鈴算是明白了,只要她對旁的雄性生物施以善意,在他眼裏就是水性楊花。
朝鈴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道:“我不喜歡他,也不喜歡月見神,更不喜歡你。”
她的話兒說得無比認真,雪見神竟無法判斷她是在說氣話,還是真這麽想。
雪見神的心仿佛被誰掐住了,隐隐作痛。他真想不通,既然不喜歡他,為什麽要為他以身犯險,深入那危機重重的雪見城?既然不喜歡他,為什麽要千裏迢迢追過來,打聽他的行蹤?她總是這般,對每個人都傾心以待,讓人忍不住向她靠近,迷失在她燦若朝陽的笑容裏。可惜在她眼中,他和月見神、狼神,乃至其他阿貓阿狗都沒什麽分別。
“無妨,”他維持臉上的冷漠,“吾亦讨厭你。”
朝鈴聞言,更氣了,被欺負的是她,他居然讨厭她?世上怎會有這樣的貓!
她恨道:“那你幹嘛老要我侍奉你!你就這麽喜歡你讨厭的人在你眼前晃?”
“他方神明俱有侍妾,吾沒有。”
“你找別人不行嗎?”
“就要你。”
“為什麽,你不是讨厭我嗎?”
雪見神以冷笑回應:“呵。”
朝鈴:“???”
什麽意思?到底是讨厭還是不讨厭啊!
她忽然發現,和這只貓根本說不通道理,完全是白費口舌。
“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放小狼一條活路?”朝鈴直截了當地問。
“小狼”,好親昵的稱呼。雪見神大袖下的拳頭緊緊握住,他和月見都不曾有她的專屬愛稱。果然,狼神月見和他,她最喜歡虛僞的狼,其次是醜陋的黑貓,最次才是他。
“第一,”他冷聲道,“不許叫他小狼。”
朝鈴不懂他這個要求的目的是什麽,“為什麽啊?”
他冷冷掃了她一眼,她妥協,說:“行,可以,随便,你讓我管他叫小狗都行。”
“第二。”他低眉注視她,緩緩出聲。
朝鈴不卑不亢,直視他銀色的眼眸。
他薄唇輕啓,道:“吾要你侍寝。”
“你……”朝鈴顫抖着出聲,“你再說一遍。”
雪見神撫摸她涼絲絲的發,“鈴铛,你聽清楚了。”
她忍不住掉眼淚,“你為什麽非得把我和你綁在一起?”
因為你會逃跑,會頭也不回地離開。雪見神拂去她滾燙的淚珠,把她攬入懷抱。
“嫁給吾,”他低聲說,“吾生生世世只你一人。”
“我不要。”她哭泣,“我不喜歡你!”
“還想要狼神活麽?”
她吞聲飲泣,不出聲了。
他把她打橫抱起來,她知道這次是逃不了了,真的要侍寝了。朝鈴縮在他懷裏啜泣,淚水流了滿面。他把她帶到另一處院落,距離狼神和煙羅神歇憩的地方遠遠的,把她放上床,解開她的衣帶。
她不斷安慰自己,就當被狗咬,不對,就當被貓咬了,不怕不怕。可當她看見他褪去雪白的衣袍,露出那粗雄巨物時,還是忍不住害怕地哭泣。
“我會死掉的!”她踹他。
這一踹剛好踹到他方才與月見戰鬥留下的內傷,嘴角洇出血絲。他蒙住她的眼,不動聲色擦去唇邊的血跡,親吻她的嘴唇。
“莫怕。”他笨拙地安撫她。
“貓的叽不是很小嗎,為什麽你那麽大?”她崩潰。
她總是說一些怪話,他有些無奈,“別說話了,閉眼。”
他撫摸她脊背,幫她放松,她緊張得絮絮叨叨,“我會不會懷孕,生下一只半人半貓?”
“……你不會。”
“我會被你捅死。”
“你不會。”
“我會下半身癱瘓。”
“你不會。”
“我會……”
他忍無可忍,咬住她的唇,把她亂七八糟的話堵在嘴裏,做到最後。
夜色寂靜,疏疏葉影在窗棂外搖曳。只見房內玉肱輕送,渠荷滴瀝,喘息一陣緊似一陣。神明器欲難量,朝鈴被糾纏到深夜。
一只黑貓輕盈地落在屋檐上,血紅色眸倒映着房中的香豔景象。雪見太大意了,竟然沒有發覺他的靠近。當然,或許是因為他被這家夥打得化不了人形,神力微弱到感覺不到。
這不是他第一次被兄長打了,他已經習慣,只是失去神力讓事情變得很麻煩。
房中帳簾深擁,露滴牡丹開。他低着眼眸,神色晦暗不明。
原來這才是侍寝。他被朝鈴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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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見神:我頓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