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恨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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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反目成仇的時候我還沒出生呢!”朝鈴無奈。
“對哦……”煙羅神撓了撓頭。
朝鈴低頭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金鏈子,這玩意兒摘不下來,她原本還十分懊惱,想不到如此有用,竟能過濾疠氣。朝鈴想不明白,月見神為什麽要給她這樣的好東西?難不成真如煙羅神所想,他對她有意思?不對不對,雪見神是一只色貓,而月見神恰恰與他相反,是一只不通風月的傻貓,怎麽會喜歡她?估計那傻貓就是随手拿了條鏈子,沒想到是此等寶物吧。
哈哈,那她真是賺了!
有了九牧金鏈,朝鈴毫無顧忌地上前端詳邪怪的屍體。
“煙羅神,有沒有刀?”
煙羅神拔出朱邪刀,遞給朝鈴。朝鈴反手握刀,剖開邪怪碩大的肚皮,掏出他的胃囊。
“你在做什麽?”煙羅神捂着鼻子,蹲得遠遠的。臭氣熏天,她直犯惡心,不斷地幹嘔。
朝鈴切開邪怪的胃囊,從裏面倒出許多未消化的樹皮。樹皮通體漆黑,散發着不祥的黑氣。朝鈴用朱邪刀挑那些樹皮給煙羅神看,“您快來看,疠氣來自難民吃的樹皮。”
煙羅神強忍着惡心上前觀看,“怎麽會?我隐岐川怎麽會出現被疠氣沾染的樹?”
兩個女孩兒對視一眼,立刻動身去周圍尋找可疑的樹木。果然,沒走出多遠,她們便在村外尋到許多黑樹枝。這些奇怪的樹枝插在土壤裏,同周圍的樹木略有不同,不仔細看很難看出差別。最不同尋常的地方,便是它們周圍纏繞着許多巨木根系散發出來的綠色熒光。這麽一看,它們反倒比旁的樹木更神聖似的。
朝鈴讓煙羅神嘗試停止這一片區域的自動淨化。
熒光消失,那些樹枝露出可怖的黑氣來。原來它們周圍圍繞的淨化熒光最多,是因為它們的疠氣最重。此消彼長,當淨化熒光褪去,疠氣就顯露了出來。煙羅神急忙重啓熒光,樹木虬結在一起的根蔓輸送了更多神力來,将屯聚在此地的疠氣驅散。
朝鈴蹲下身端詳那些樹枝,道:“神,您來看,這些樹枝不是自己生長的,是被旁人栽種在此地的。”
煙羅神也發現了,補充道:“這樹枝好像是若木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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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木?”
“是一種生長在南海黑水青水之間的樹,它有能貯存天地各種氣息的特性。我是建木神樹,我的領地沒有若木。”煙羅神憂心忡忡道,“有人特地選取若木枝承載疠氣,栽種到隐岐川。是誰幹這麽缺德的事?”
“煙羅神,您和誰結過仇?”朝鈴幫她分析。
煙羅神低頭掰手指,“龍首山下那些小城算不算?難道是黑貘神,可他早就逃到十萬八千裏之外了,好久沒有回來過了。難道有誰嫉妒我的美貌,想讓我成醜陋的惡兆神?”
煙羅神的腦子是一團漿糊,想半天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如果不是仇家,那就十有八九是朝問玄了。朝鈴心裏發沉,又仔細觀察這些樹枝,問:“您可以判斷出那些樹枝是新栽的,那些是後栽的嗎?咱們找到最新栽種的樹枝,說不定就能找到壞人的蹤跡!”
“這個我在行!”煙羅神拍了拍胸脯。
她閉上眼,以她為中心向周圍伸出無數藤蔓,恍若觸手般探向遠方。越往東,樹枝周圍的土壤越松,樹枝紮入土壤的根系越短,定然是新栽的。她牽着朝鈴往東走,順便一路清除這些害人的疠木枝。走了一段路,朝鈴看差不多了,拍拍煙羅神的手,“壞人估計就在附近了,我們扮成普通百姓,不要叫他察覺端倪。”
煙羅神用力點頭。
二人再次改服易裝,成了兩個紮着麻花大辮子的鄉間閨女兒。
她們走到疠木枝的盡頭,在地上發現了可疑的腳印。
“好像是大狗狗的腳印!”煙羅神說。
“還有貓的。”朝鈴又發現一溜巨大的梅花腳印。
前方傳來打鬥聲,二人藏在草叢裏,悄咪咪靠近。離的近了,二人鬼鬼祟祟地探出腦袋。前面有一只疠氣纏繞的大黑貓,正追着另一只疠氣纏繞的灰狼撕咬。
“兩只惡兆神……”煙羅神看呆了,“他們倆到底誰是壞蛋?”
朝鈴很是震驚,那只灰狼好生眼熟,好像是小狼?他怎麽會在這裏,這裏可是三年前啊!
多日不見,他的體型比原來大了許多,朝鈴幾乎認不出來了。黑貓自然是月見神,可月見神為什麽會攻擊小狼呢?難道小狼是栽種疠木枝的壞蛋,可是不對啊,她印象裏的小狼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貓狼相鬥,明顯是小狼落了下風,渾身帶傷,鮮血猶如泉水般汩汩往外湧。黑蜉蝣騰卷如霧,浮在半空,黑貓在其中化出人形。他露出與雪見神一般無二的模樣,只是頭發漆黑,唇紅齒白,眼角也有妖冶的豔紅。煙羅神瞪大眼睛,低聲道:“難道那就是和雪見貓争奪你的月見貓!”
朝鈴澄清,“他沒有争奪我!”
“小畜生,”月見神睥睨底下的灰狼,唇畔勾出一抹惡劣的微笑,“告訴我你主子的所在,我會考慮讓你死得更痛快些。”
地面上的灰狼亦化出人形,灰色灰眸,清秀的眉眼間滿是堅毅。
“義父于我有恩,我絕不背叛義父。”
“哈,”月見神笑得直不起腰,“你管他叫義父?”
“你笑什麽?”郁澤咬牙。
“堂堂神明,認一個卑賤的凡人做義父?真是丢臉。”月見神的眼神越發涼薄,“既然你不開口,那就留下這身皮毛,給我做身衣裳吧。”
月見神拔出弧刀幽朔,白晝霎時間成了黑夜。一輪彎月高高挂在空中,月見神便在那月下以刀尖指着狼神郁澤。刀尖凝着清冷的月光,這寂寂深夜仿佛只有那月下的神明熠熠生輝。
“哇,那就是能令白晝成夜的幽朔刀?”煙羅神驚呼。
月見神是雪見神的弟弟,郁澤不過是個幾百歲的新生神明,如何能與月見神抗衡,這一刀下去,恐怕郁澤要魂飛魄散。
朝鈴拽着煙羅神的袖子,“別看風景了!您有沒有辦法救救那只狼神?”
煙羅神鮮見地沒有打包票,而是低頭對手指,“那個……黑貓神的殺氣好重,我好像對付不了他?”
“您不是說您可以咬禿雪見神的嗎?怎麽會敵不過月見神?”朝鈴問。
煙羅神不好意思地撓頭,“哎呀……我那是吹牛的啦……”
眼看月見神要揮刀,狼神打足十二分精神,再次化為狼形,渾身毛發直聳,喉嚨中發出低吼。月見神正要落刀之時,忽然停了手,望着遠處“咦”了一聲。
下一刻,霜落雪飄,白發的雪見神在風雪中降臨。
“兄長?”月見神笑吟吟,“你怎的來了?”
朝鈴連忙縮頭,他應該只是察覺到月見神的氣息追來此處,并沒有發現她吧?
“鈴铛,”雪見神漠然開口,“出來。”
朝鈴:“……”
月見神沒有半點兒驚訝的樣子,顯然早已發現藏匿在草叢中的一人一神。
郁澤聽見朝鈴的名字,驀地仰起了頭。
“怎麽辦,要不要出去?”煙羅神很緊張,她總覺得要大禍臨頭了。
朝鈴拽了拽她的衣袖,低聲囑咐,“一會兒我讓他們兩兄弟打起來,咱們趁亂帶着狼神趕緊走。”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但是煙羅神您要小心提防狼神,他沒準是栽種疠木枝的壞蛋。”
“明白!”煙羅神用力點頭。
兩個女孩兒磨磨蹭蹭地走出草叢,郁澤看見朝鈴,雙耳不自覺豎起來。她的變化不大,還同當日在雪見城初見那般,一張不施粉黛的清水臉子,笑起來朝氣蓬勃的,像路邊永遠開不敗的喇叭花。
“雪見神!”朝鈴忽然抹淚,“您明鑒,我并非故意逃跑。當我和煙羅神跑出去,我立刻就後悔了。煙羅神,您說是也不是?”
煙羅神不懂,但非常配合,點頭如搗蒜,“沒錯沒錯!”
“我本想回去尋你,誰知半道兒碰上了月見神。”朝鈴用帕子抹淚,“您也知道,月見神素來對我有那種想法,天天想着怎麽給您戴綠帽子。上回他就……他就……嗚嗚嗚我沒臉說了!”
朝鈴掩面而泣。
月見神至今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侍寝,還饒有興味地點點頭:“我的确讓她侍寝了,這魚水之歡雖不至于傳聞所說令人銷骨蝕魂,但的确舒服。”
雪見神的臉色越發冰寒。
“真的!?”煙羅神插進話來,“什麽時候的事兒?我怎麽不知道?”
朝鈴給了她一個眼色,煙羅神立馬捂住了嘴。朝鈴使勁兒擠了幾滴眼淚下來,潸然淚下道:“雪見神,您聽聽!這次他又強迫我,不讓我與您團聚!”
郁澤憤怒道:“無恥的月見,我必殺你!”
他正要撲上去,朝鈴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耳朵一抖,不自覺縮了爪。
朝鈴淚眼迷離地望向雪見神,“您要替我讨回公道!”
月見神好整以暇,“兄長,可否改日再戰?今日我還有個小東西要處理。”
雪見神緩緩拔刀,風雪愈發劇烈,寒風拂面,刺骨如鋒刃。煙羅神和朝鈴都沒有毛,只能瑟瑟抱緊彼此取暖。
雪見神卻不立刻劈向月見神,而是微微側目,望向朝鈴。
“你出息了。”
他的眼神很冷,朝鈴打了個寒戰,總覺得自己的小把戲好像被他看穿了。
“借吾之手救狼神,”雪見神冷笑,“你以為,吾當真會如你所願?”
話音剛落,他一刀劈向郁澤。刀光乍現,郁澤的脊背豁開一條大口子,鮮血猶如泉湧。朝鈴愕然當場,眼睜睜看着小狼奄奄一息。
月見神笑了,問:“兄長要與我聯手?”
“癡心妄想。”雪見神挾裹着風雪沖向他。
兩個神明在半空中相撞,兩把刀絞殺在一起,霎時間黑氣狂湧,風雪肆虐,周遭的樹木遭遇釋放出的神力,齊齊斷了一截。趁現在,煙羅神卷起狼神和朝鈴,扭頭就跑。她們遠離了戰鬥區域,停下來為小狼包紮。
狼神失血過多,已睜不開眼了。煙羅神一面要淨化他無意識散發出來的疠氣,一面要為他療傷,累得滿頭大汗。朝鈴氣得牙癢癢,雪見神是故意的,他知道朝鈴要救小狼,故意把他砍傷,這樣他們想走也走不了多遠。
無恥、奸詐、冷酷的雪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