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身如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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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要從五年前說起,那時候還沒有疠氣之患,困擾隐岐川的是連年大旱。旱災影響了煙羅神的神力,許多百姓的田地得不到神明的庇佑,板結成一塊塊幹硬的旱地,顆粒無收。百姓怨聲載道,有的人活不下去了,攜家帶口自盡于巨木之下。事已至此,隐岐川必須遷徙。當時的主君看中了隐岐川西南方向五百裏外的一些小城,他們背靠龍首山,山脈擋住了北面的風沙,沒有被這次大旱影響。
這些城池中最強盛的一座名叫宛陽,陸氏是宛陽最大的家族,他們供奉自己的氏神,與隐岐川世代交好。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隐岐川的軍隊間行五百裏,兵臨城下。陸家氏神是一只黑貘,神力弱小,與煙羅神不能同日而語。宛陽諸城與隐岐川開戰不久,黑貘神便背棄與陸氏的契約,逃之夭夭。不少親近隐岐川的小城見神明遠遁,也紛紛投靠了隐岐川。而陸氏一族誓死不降,依靠龍首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一線天天險守城,硬生生撐了兩年。
兩年後,宛陽城破,陸氏一族舉族為奴。
煙羅神就是在這個時候來到了宛陽城,隐岐川主君告訴她,這裏将是她新的領地。她巍峨的巨木将挪到宛陽城中心,綠油油的茂密傘蓋罩住整個宛陽城,蛛網般的根系将紮根于宛陽城地底,向四方延展。她将擁有新的子民,新的信徒,他們都會在她的庇護下安居樂業。
只不過戰争還沒有完全結束,陸氏城主讓兒子替他守城,自己屁滾尿流逃到了南面。現在宛陽城破,他兒子成了俘虜,只他還在外頭躲躲藏藏。隐岐川主君請煙羅神稍安勿躁,只要抓住城主陸雲漸,不出一月隐岐川就能夠遷往新址。
可煙羅神等不及,隐岐川太熱了,她的樹幹曬得幹裂,樹葉大把大把地掉。表現在她自己身上,就是她掉了好多頭發。她每天抱着自己墨綠色的長發流眼淚,生怕哪天一覺醒來自己變成了禿子。她迫不及待來到宛陽城,這裏背靠龍首山,沒有風沙,連年多雨,很适合她們樹木生活。
當然,她沒有以真面目降臨。畢竟她是隐岐川的鎮守神,主君苦口婆心地告訴她,她是隐岐川的臉面,一舉一動都代表着隐岐川,萬萬不能随心所欲。于是,她借用了宛陽旁邊一座早早投靠了隐岐川的小城城主傅羽穗的身份。她施了小小的惑心術,所有人見到她,都會自動認為她就是如假包換的傅羽穗。這樣一來,就算她有什麽失儀的舉動,丢的也是別家城池的臉。
她暗嘆,她煙羅真不愧是遠近聞名的神明,就是聰明。
隐岐川大軍在軍營裏舉辦夜宴,邀請了衆多投靠了隐岐川的城主,傅羽穗也收到了請帖。現如今傅羽穗被煙羅神綁在了龍首山一個犄角旮瘩的山洞裏,代替他出席的自然就是煙羅神了。
“攻下宛陽傅家功不可沒,若是沒有傅家告訴我們陸氏兵防,這仗恐怕還得再打半年。”隐岐川主将劉擎向傅羽穗舉杯,“傅城主,今夜你可一定要盡興!”
“一定一定,我一定盡興!”煙羅神也舉杯。
她從來沒喝過酒,隐岐川主君不讓她碰,說樹只能喝水不能喝酒。現下終于有了機會,煙羅神好奇地抿了一口,嗆得直咳嗽。什麽玩意兒,凡人怎麽愛喝這種東西?隐岐川主君說的沒錯,這東西若是拿來澆樹,樹恐怕得枯死。煙羅神納悶地看着席間衆人觥籌交錯,怎麽凡人喝這東西喝不死呢?
劉擎不斷勸酒,煙羅神真怕自己喝死了,一面喝,一面右手背在身後,化為樹枝,讓酒水順着樹枝根管排出體外。一喝喝到半夜三更,煙羅神背後的地上濕噠噠一片,全是酒水。宴席即将結束,煙羅神正要松口氣,劉擎拍了拍掌,士兵押着一隊奴隸上前。座中的城主們紛紛露出暧昧的笑容,吃得紅紅的臉滿是油光。
奴隸們都被下人用水沖洗過,個個幹幹淨淨,不似外頭的那些蓬頭垢面。煙羅神好奇地看着他們,他們伏在堂下,穿得很單薄。其中有一個臉色蒼白的青年不肯跪下,被士兵一腳踢在小腿上,咚地一下跪倒在地。
“将軍,”晉城城主站起來,問,“哪些是陸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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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擎指了指左邊那一片,“瞧,那個女娃是陸雲漸的女兒陸小芽,出落得像朵花兒。”
晉城城主看過去,一個豔麗的少女跪在人群中,見他望過來,悄悄遞了個眼波。晉城城主用劍鞘挑起她的下巴,笑道:“往日你們陸家仗着是貘神近侍,對我們頤指氣使。想不到吧,現在你們舉族為奴,當我們的床上牛馬。”
陸小芽淚眼盈盈道:“我是陸家不受寵的庶女,受盡欺淩,與那些高高在上的陸家子不同,求城主憐惜。”
劉擎道:“這丫頭倒是個識相的,知道和陸家撇清關系。陸家若早日歸降,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境地。瞧後頭那個,陸遠檀,正是鼎鼎大名的陸家少城主。”
晉城城主瞧見了後頭的青年,他被踢折了右腿,伏在地上,滿頭大汗。偏生臉色生得白皙,額間細汗更顯得他俊美如玉。晉城城主一下起了興致,“将軍可要這陸遠檀伺候?将軍若不要,不如把他贈給我。”
“你又不好男風,要他做甚?”
“從前我拜訪陸家,這小子趾高氣揚得很,我要我的女兒嫁給他,他怎麽也不肯,分明是瞧不起我們晉城。現在他落我手裏了,我要把他拉進帳,抽他一晚上刺鞭,以消我心頭之恨。”晉城城主故意用劍鞘戳他的右腿,“怎麽樣,陸少城主,你可願意?”
陸遠檀疼得臉色發白,卻硬忍着沒喊疼。他擡起頭來,一字一句道:“悉聽尊便。”
煙羅神看了半天,終于看不下去了,道:“抽一晚上,他會死掉的!”
劉擎道:“就是,晉城主,你稍安勿躁。你又不好男風,白白可惜了陸少城主的好姿容。依我看,你就帶走陸小芽。至于陸少城主,便讓給傅城主吧。你瞧他,眼巴巴看了陸少城主半天,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了。”
晉城城主恍然,大笑道:“是我糊塗了,忘記了傅城主好這口。行,我不奪人所愛,這丫頭我帶走了!”
劉擎一揮手,士兵得了令,把陸遠檀拖到煙羅神身側。煙羅神看他跪都跪不住了,讓了個軟墊給他,小聲說:“你坐。”
陸遠檀沒理她,抿着唇,額間汗如雨下,似竭力忍着痛。
劉擎笑道:“這陸遠檀就歸你了,今夜他侍寝,你随意處置。”
侍寝!煙羅神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兒。往日她去樹宮溜達,總聽見樹宮的姬妾們争着吵着要給隐岐川主君侍寝。她問主君侍寝是什麽意思,怎麽大家都搶着要侍寝?主君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告訴她。後來她憑借自己的努力,終于明白了侍寝的意思,只是局限于理論,沒有實踐的機會。
現在,她終于可以體會侍寝了!
煙羅神非常興奮,問:“我等不及了,我能不能現在就讓他侍寝?”
陸遠檀的臉色霎時間又蒼白了幾分。
劉擎哈哈大笑,道:“罷了罷了,天色也晚了,我不耽誤傅城主入洞房!”他眯着眼看向陸遠檀,話語中帶着警告,“陸少城主,你可要好好伺候傅城主。莫忘了,你的繼母族妹俱在軍營,你若不識好歹,她們跟着你一起陪葬。”
陸遠檀的袖子下拳頭緊握,手背青筋暴突。半晌,他微微低頭,“我知道了。”
煙羅神歪着頭端詳陸遠檀的腿,問:“你還能走嗎?要不要我背你去侍寝?”
陸遠檀撐着桌子站起來,低聲道:“謝,傅城主,不必了。”
他拖着傷腿跟在煙羅神身後,煙羅神照顧他,故意放慢速度。一程子路,他們走了小半炷香才回到營帳。煙羅神看他的腿傷得十分嚴重,很想替他治一治。
“我先找人幫你治治傷吧。”
他搖頭,“不必了。”
“你不疼麽?”她問。
他坐在床沿,将傷腿搬上床,道:“不勞城主憂心,要殺要剮,只管來吧。”
煙羅神有些為難,她都打聽清楚了,所謂侍寝,就是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奮力搖床板。隐岐川主君與姬妾同房的時候,她躲在屋頂上偷聽,他們的床板就搖得咔咔響。可現在陸遠檀腿斷了,還怎麽搖床板?要是強行搖的話,煙羅神怕把他的腿給搖斷了。煙羅神想了想,道:“好吧。”
她爬上床,睡在陸遠檀旁邊。她越過陸遠檀的時候,陸遠檀的心提到了嗓子口,放在床沿的手微微顫抖。為了家人的性命安危,他已經做好了被淩辱的準備。但是這厮并未撲上來,而是睡在他身側,還嚴嚴實實地蓋住了毛毯。
“你不是要侍寝麽?”陸遠檀蹙眉問。
“我很猛的,”煙羅神說,“我怕你受不住,腿斷了怎麽辦?”
陸遠檀:“……”
煙羅神支起身子,挑起他潔白的下巴,學隐岐川主君對侍姬說話,“等你好了,我再同你快活。小美人,到時候我們大戰三百回合,保管你欲仙欲死。”
陸遠檀長睫微顫,垂下眼眸道:“好。”
他低眉順眼的模樣乖巧又可憐,煙羅神越來越喜歡他了。她使勁兒拍身邊的被褥,“快來睡覺!”
陸遠檀依言躺在傅羽穗身側,縱然同榻而眠,他刻意和傅羽穗保持了距離,身體沒有任何一處碰到他。不知過了多久,夜很深了,靜得只聽得見一疊疊蟬鳴。煙羅神蹑手蹑腳爬起來,小心翼翼翻過陸遠檀,爬下床。
“美人美人,你睡着了嗎?”她細聲喚。
陸遠檀沒反應,煙羅神揭開毯子,冰涼的手指扒拉上陸遠檀的褲腰。
陸遠檀一直沒睡着,察覺到傅羽穗的動作,他竭力忍着,沒有動彈。傅羽穗是遠近聞名的斷袖色鬼,家中豢養的相公數不勝數。他就知道,傅羽穗不可能放過他。果然,傅羽穗忽然一用力,扯下了他的褲子。雙腿暴露在微涼的空氣中,他的心也灰了下去。
煙羅神一寸一寸地摸他的腿,他的小腿腫了一大片,看來是骨折了。煙羅神走到畫屏後頭,一手化出樹枝,一手把樹枝砍下,做了兩個簡易的夾板。她回到床邊,輕輕摸他的小腿。
“美人兒,忍着點!”她忽然用力,把他的錯位的腿骨掰回了原位。
陸遠檀疼得叫了一聲,很快咬住嘴唇,把嗚咽吞了下去。
煙羅神幫他綁上夾板,系了幾個漂亮的吉祥結,“對不住啊,把你給弄醒了,可你這腿不治将來真得瘸了。幸好我上回看了本《落難刀客俏千金》的話本,裏頭的刀客也斷了腿,那小千金就是這麽治的。看我給你打的結多好看,不用謝我。”
他大汗淋漓,氣喘籲籲,隔着蒙蒙的黑暗看床邊的人兒。
“你脫我褲子,便是為了給我治腿麽?”
“要不然呢?”煙羅神看了看他光溜溜的兩條腿,“你的意思是,褲子都脫了,是不是該辦點事?美人兒,想不到你還挺猴急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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