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傳說中的坦蕩蕩
紮拉坦半卧在雪地上, 對着宋早身|下的母馬拗出了一個雄壯迷人的姿勢,只是它的眼皮半耷着, 顯得很有些不精神。
宋早看了一會兒,覺得不對勁:“咴!”紮拉坦, 你受傷了?
“咴——”是…唉你這個人類為什麽會說我們的話?!
紮拉坦差點吓得跳起來, 但正是因為他的受傷, 它只能是“差一點”跳起來。
宋早下了馬朝它走過去:“咴?”你哪受傷了?
天空漸漸飄起細雪, 晴了沒有一天的燕京又要下雪了。
等宋早一下馬,那匹母馬立刻跑到紮拉坦的身邊, 在它身上挨挨蹭蹭, 一副思|春思到不行的蠢模樣。
宋早不忍直視地扶額:紮拉坦才是真正的馬生贏家吧?大冬天的,起碼隔着二裏地都能引來母馬為它瘋狂。
紮拉坦掙紮着站了起來:“咴!”你為什麽知道我的名字?
它有一條後蹄比其他三條略粗, 不知道是腫了還是骨頭斷了。
宋早道:“咴!”我是木顏其的朋友, 我知道你是她的父親。
紮拉坦是野馬, 對人類的接近十分敏感。見宋早越走越近, 忍不住揚起了蹄子,作出了防範的姿态。
宋早只好暫時停下來, 繼續問道:“咴?”米朵彩呢?她不在你身邊嗎?
聽見米朵彩的名字,紮拉坦的白眉毛挑了一下,聲音充滿了怒氣:“咴昂昂!”別提她了,要不是她, 我怎麽會是現在這樣?
紮拉坦絕對是宋早見過的最聰明的馬之一,宋早說到有關它和棗兒的信息越充足,越能說明她很了解自己的孩子, 它的身體放松了一下。
宋早心底暗笑:這對馬夫妻肯定是又鬧矛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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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識趣地沒再追問,轉而道:“咴?”能給我看看你的腿嗎?
經過之前的一番交流,紮拉坦的戒心放下不少,它重新卧倒,擡着頭伸出受傷的那條蹄子,道:“咴!”看吧。
這副睥睨的模樣,宋早愣是生出了自己是在被馬主子賞賜的錯覺。
母馬被紮拉坦這副模樣迷得不行,一雙眼睛裏只看得到它一匹馬,它“咴嗚咴嗚”叫着,一個腿軟,差點倒在紮拉坦身上。
宋早伸出手摸它的蹄子,忍不住斥道:“咴昂!”你收斂點,等會我還指望它回去搬救兵救你。你這樣叫它怎麽走?
她說完這句話,紮拉坦竭力維持的坐姿一下就塌了,它悻悻道:“咴。”真是的,一個人類也要管我們馬。
宋早在馬蹄子上使勁按了按,又摸了摸,紮拉坦只是略縮了一下蹄子,她心裏有了數,也松了一口氣:紮拉坦只是受了皮肉傷,最多骨頭開裂,只要骨頭沒有斷沒有錯位,應該不會有大礙。
但它受傷有些久,而且扭傷得也不輕,宋早不抱希望地問道:“咴?”你還能走嗎?
紮拉坦果然道:“咴!”不能!
見母馬恢複了冷靜,只是在紮拉坦身邊流連不去,宋早站起身,對紮拉坦道:“咴!”你在這先等着我們,等會兒——
她頓了頓,前山獵場并不安全,為了滿足皇家貴族的狩獵要求,每年獵場甚至會捕捉一些動物定時往裏投放,裏頭熊罴,狼群,老虎什麽猛獸都有。即使紮拉坦是可力敵獅虎的馬中之王,在受傷的情況下也難保安危。
而且雪越來越大,紮拉坦在雪地裏還無法動彈,時間久了肯定會被凍壞的。
宋早站起身,抽出随身攜帶的匕首——這得感謝林陽公主這個事無巨細,萬事周全的性子。今早出門前,林陽公主把獵裝和弓箭都給她準備好了,現在箭筒還挂在母馬的身上呢,雖然宋早并不會射箭。
她從附近的松樹上砍下幾條樹枝,準備給紮拉坦做個簡單的僞裝。
剛砍了沒兩下,風聲中忽然傳來“噠噠”馬蹄聲,那聲音越來越大,宋早回頭,一人二騎突破風雪,向着她的方向飛馳而來。
宋早眯起眼睛,還沒看清來人,一聲歡快的“咴”聲搶先響了起來:“咴!”早兒,我可找到你了!
“咴嗷?”咦,老紮你怎麽來了?我娘呢?
好吧,不用再看了,來的馬肯定有棗兒一個。至于來的人嘛……
他翻身下馬,一把攬住眼前的姑娘,話語中是深深的慶幸:“找到你了!”天知道眼睜睜看着這姑娘消失在眼前是種怎樣的恐懼!
宋早眨眨眼:“……”喂喂,我什麽時候允許你抱我了?你這是犯規啊!
不過……他的懷抱真溫暖啊。宋早臉皮發燙,對方海馬皮上的出風毛在她的臉上掃得癢癢的。
那頭父女相見卻不那麽愉快,紮拉坦尤其不滿:“咴!”你爹我就在你面前,問你娘那個蠢婆娘幹嘛!
棗兒振振有詞:“咴昂!”你在我面前,我又沒瞎,所以我才問你,我娘去哪了。你不是把她氣跑了吧?
棗兒從小跟米朵彩長大,和她很親。相對而言,對紮拉坦這個親爹感情就不那麽深了。
紮拉坦大叫起來:“咴!”什麽?我氣跑她,明明是她把我始亂終棄又丢下我一個受傷馬自己跑掉的好嗎?
“咴昂?”真的?
宋早聽那邊的父女倆快要吵起來,想掙脫秦牧的懷抱。但她掙了一下并沒掙脫,秦牧反而把她抱得更緊了。
兩匹馬的争吵越來越激烈,宋早顧不得羞澀,只好小聲道:“快放開我。”
秦牧沉默着将她摟得更緊。
宋早只得道:“棗兒快和……那匹受傷的馬打起來了,我得去看着。”
攬住她的懷抱松了松,宋早趁機掙脫開,臉燙極了。她不敢看他,準備先去勸勸那兩匹父女冤家。
然而,她的肩膀忽然被按住,沉沉的聲音自頭頂傳入耳膜:“你不是說過,我不喜歡你嗎?”
宋早一懵:她什麽時候在他面前說過這話?
不等她回想,下巴突然被擡起來,秦牧認真地看住她,雙眼像有兩簇黑火在跳躍:“不,宋早,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喜歡你的。”
轟——
腦袋裏像炸開一束煙火,宋早呆呆地看着他,一切的思維均在這一瞬間停擺。瞳孔中,他的臉越來越近,直到她的額頭觸上一個濕潤溫暖的物事。
那是——
宋早只覺渾身都要冒煙,他,他怎麽會,他怎麽敢……
幸好秦牧的那一吻一觸即回,他即使心裏有再多的想法,可現在天愈發黑了,雪也越下雪大,他必須在天黑之前把她送回去,否則再吹一會兒風,她會生病的。
宋早不知怔了多久,突然驚覺似乎已經很久沒聽見棗兒的“咴”了,趕緊回身看她。
卻見金毛站在棗兒的頭頂,兩只手臂伸長着包住她的腦袋,一雙爪子竟一左一右蒙住她的眼睛,見她看過來,還吱吱叫着對宋早做起了鬼臉。
一旁的紮拉坦不滿地“咴”道:喂,你們兩個人類不要帶壞我的女兒,她到明年春天才正式成年呢。
棗兒立刻“咴咴”發問:怎麽樣?他們是不是親完了?我能看了吧?
大黑則搖頭晃腦地一臉欣慰:“咴!”真不容易啊,主人這條老光棍總算繼承了我的一分衣缽!
宋棗“啊”地小聲尖叫着捂臉:這些家夥都在看她的笑話,實在太壞了!
她的耳邊,是秦牧低沉的笑聲,濕熱的氣流滑過耳垂:“我們回去吧。”
宋早渾身僵硬着跳開,還是看到紮拉坦那明明疼得要死,還在裝十三的站姿才想起來:“棗兒的爹受傷了,你有什麽辦法給它弄回去治傷嗎?”
秦牧道:“我去砍幾根樹枝綁在幾匹馬身上,應該能把它拖回去。”說完,他抽出金鱗劍,沖着松樹走去。
宋早跟着他走了兩步,想去幫忙。結果還沒跟去呢,就看見幾個動物目光炯炯地望着她,尤其棗兒,兩條眉毛都快揚出額頭了,這些家夥,它們分明是在看好戲!她一一瞪過去:以前怎麽不覺得這些家夥這麽讨厭呢?
尤其是大黑,明明是張黑面癱,愣是讓她看出了猥瑣之意:“希律律!”主人的眼光不錯啊,這位美人兒比之前所有的美人兒都好看嘛!有句人類的話叫什麽?活色生香,對,就是活色生香!嗯,果然是我大黑教得好!
這死馬仗着宋早“聽不懂”,說的那叫一個胡吹大氣得意洋洋。宋早聽不下去,忍不住“咴”道:用你那套辦法早被姑娘們打得半死了,吹什麽吹,當我不知道你呢!上次被紅紅踢到的地方還疼吧?
大黑卻表情自然地接下去:“咴!”你知道什麽,主人之前追你,我可沒少出主意呢。
它出主意?用馬語出嗎?
宋早嗤之以鼻,正想反駁,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她好像忘了,這裏除了這幾個動物外,還有一個人類在的!
她表情僵硬地轉過頭去:一定是剛剛被秦牧那一下親昏了頭,才會犯這麽大的錯誤!他應該——
秦牧拖着幾根松枝,似乎沒看到她那見了鬼的神情,他神态自然地從宋早面前經過,仿佛突然就變聾了。
宋早可不敢相信自己會那麽幸運:秦牧的耳目有多聰敏,她再知道不過了!那麽,只有一個可能,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秘密了!
天哪,她居然早就掉馬而不自知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啦,早早終于知道秦牧已經知道,最後的顧慮也沒啦~反正她已經快被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