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傳說中的冬狩了
時間說過得快, 也快得很。
轉眼間,宋早回到自己的身體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擺脫了一日三餐餐餐吃草的馬生, 宋早表示很滿意,除了——
“咴!”
蘭花觑了觑宋早的臉色, 見她平靜得仿佛沒聽見一般, 只好小步蹭到窗邊, 伸出手去, 再伸進來時,手裏已多了一封信, 頓時轉化了滿臉驚喜, 道:“小姐,你看, 武安侯又給你送信了!”
宋早生無可戀地看着蘭花那副誇張的“驚不驚喜, 意不意外”的表情, 無語道:“麻煩你換個表情好嗎?你們每天都這樣, 看着很膩的。”
蘭花表情空白了一下,将背着的那只手伸出, 蔫耷下來,幹巴巴道:“武安侯不止給您送了信,還給您帶了禮物呢,您喜不喜歡?”
宋早:“……”讓你換個表情, 不是讓你從“欣喜若狂”轉化到“霜打的茄子”這樣大起大落的!
不過最近她身邊人幾乎都這樣,宋早估摸着,一定是丁香又給她們洗了腦, 才弄得個個都神神經經的,生怕她一個沖動把京城第一金龜婿給得罪了。
估計她們也沒見過,這個年代還有女方家長主動參與叛變到男方,為他書信傳情大開方便之門,幫他打動自己女兒這種事了。這樣的事,別說在古代,就是在現代,也足以讓人瞠目結舌了。
宋早的這雙爹娘思想太解放,讓其他的古人們都有點無所适從了。
對自己父母的開放,宋早還是很感激的,畢竟他們并沒有因為自己很滿意秦牧,就不顧她的意願為她私自做主。
但他們能不能不要叛變得這麽快啊?這才多久,秦牧都能光明正大給她遞東西了?宋早覺得,幸好她思想堅定如鋼,否則姓秦的那厮說不準早就登堂入室了!
窗外五顏六色的馬頭一閃而過。
宋早無奈地叫了一聲:“棗兒,行了別躲了,我知道你沒走,進來吧。”
噠噠的馬蹄聲一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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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早打開手邊的食盒,揚聲道:“今天廚房做了纏絲糖,你若不要的話——”
“咴!”要!
碩大的馬頭立刻塞了進來,歡快極了。
宋早微微一笑,銀箸敲着食盒:“那就要快些進來了,這糖費工夫,廚房可不常做呢。”
噠噠噠噠,鼓點一般的馬蹄聲過後,棗兒進了門。她直奔食盒所在,随即有點懵地眨眨眼睛:糖呢?
宋早就趁着她發懵的那一瞬間撲上去,捏住她的兩只招風耳使勁揉:“你這個叛徒終于被我抓到,我白疼你了!”
棗兒這才知道上當,“嗚律嗚律”地小聲叫着,一顆馬頭在她懷裏拱去拱來:早兒你放開我啦!
宋早哼哼道:“不放!說,姓秦的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每天往我這跑?”頭一天早兒送信的時候,宋早明明已經跟她說好了,讓她別給秦牧傳信,結果她答應得好好的,第二天還是來了。只是大約是心虛,回回都不敢與她打照面,只把信交給她院裏的丫鬟,送完就跑。
這一回,大約是聞到宋早房間裏香甜的糖果味,犯饞了,才沒第一時間跑掉。
棗兒“咴嗚”叫道:早兒,你別生氣啊。我覺得,秦大魔頭不錯的,你為什麽不答應他嘛?
她聽到了什麽?!棗兒說秦牧人不錯?棗兒竟然也會說秦牧的好話??
宋早扳住她的馬頭,扒開她的嘴聞了聞,懷疑道:“說,是不是這家夥又給你翻着花樣做好吃的,讓你來給他說好話?”
棗兒把頭從她手裏掙開:“咴!”你把我當什麽了?我可是堅貞不屈馬呢!
“那你為什麽給他說好話?”
“咴!”跟着他,你以後就有糖吃了啊!
單細胞動物就是這麽好拐。
宋早:“……我不跟着他,我也有糖吃。”
棗兒眨眨眼,仿佛被宋早說服了,但她馬上振作起來:“咴嗚!”其實秦大魔頭人挺好的,你跟着他,不用怕以後會挨打啊。
宋早摸摸棗兒的頭:她從草原開始,一直陪着這小馬跌跌撞撞地求生,其間經歷九死一生,唯有在遇到秦牧後,棗兒的生活才漸漸地安穩,一步步變好,也不怪她會如此念秦牧的好。
不過,宋早一笑:“老是聽你說秦牧壞話,還以為你真多讨厭他呢,算你知道好歹。可我不是你,我要的不只是不挨打。”
“咴?”那你還要什麽?
宋早的臉紅了起來,她輕聲道:“他不喜歡我,我為什麽要嫁他?”這樣跟一匹馬訴說自己的女兒家心事,好奇怪啊。
“咴?”喜歡,那是什麽?
棗兒果然不懂。
宋早眼睛瞥到桌上的書信,神情一下凜冽起來,道:“我不知道喜歡是什麽,可我知道,像這種連書信都要請人捉刀代筆的人,基本的誠意都沒有,你說他會喜歡我,我是不信的!”
秦牧如今雖隔三差五地送封信來,字跡的确是他的,可那信的內容詞藻華麗,文飾漂亮,一看就不是他的風格。
他的風格?
宋早陡然一驚:自己什麽時候對秦牧的風格如此熟悉了?秦牧是什麽風格呢?他做事一向是簡單高效,務求一擊必中,信裏那些粘粘糊糊華而不實的句子怎麽可能是他想得出來的?就像前些日子那出奇不意的求婚,那才是他!
原來,不知不覺地,她竟已對秦牧了解這麽深了……
見宋早想着自己的心事,棗兒吃完了纏絲糖,也不再叫她,自己離了公主府,回到了武安侯府。
喜歡?那是什麽?無憂無慮的棗紅馬也有了心事。
可這個問題對她來說太深奧了,她想了半天,直到小芬進屋也沒想明白,便開口問道:“咴律律?”小芬,你知道喜歡是什麽嗎?
小芬圓圓的臉頓時紅得像蘋果一樣:“棗兒,你怎麽會突然問這個?”莫非……自己的事被這小馬知道了?
棗兒八字眉又扭到一起,發愁道:“咴!”不是我問,是早兒問啦,她說秦大魔頭不喜歡她,她才不要嫁他。喜歡難道不是有很多很多糖吃嗎?
小芬輕輕地吐了口氣:原來不是在說她啊。
可棗兒的問題也讓她為難了:“你是說,縣君覺得将軍不喜歡她嗎?”
“咴。”是啊!
小芬也發愁起來:“縣君是個很好的姑娘,若她覺得将軍不喜歡她,不想嫁給他,那只怕這婚事就難了。”
對公主府和秦家的聯姻,小芬恐怕是除了棗兒之外最開心的人。她是宋氏的族人,早年在定遠侯府見過宋早,對她的印象極好。自從聽說宋早可能會是今後的武安侯夫人之後,小芬一直很高興。
一人一馬兩個好朋友在探讨着心事,并不知道,房間外,一個人靜靜地來了,又悄悄地走了。
是這個原因她才不接受自己嗎?她覺得自己不喜歡她嗎?
那麽,喜歡是什麽?
秦牧二十六年的人生中頭一回産生了迷茫:他喜歡宋早嗎?他為什麽非娶宋早不可?是因為她與自己奇特的聯系而憐惜她,還是因為自己喜歡她,想要與她共度一生?
秦牧發現,他也說不清楚。只有一點可以肯定,宋早這個姑娘,對他而言是獨特的。
不管在情感漩渦中的男男女女有多迷茫多失落,一年的最後一個月終于快要開始了。
在進入臘月之前,大鄭皇室一年主持的最後一項集體活動也即将拉開序幕——該冬狩了。
前頭幾年邊關戰事不停,從皇室到貴族自然不好大肆擺宴,但今年始無前例地打了大勝仗,自然要好好慶祝。
京城上下,只要能搭着邊去冬狩的,各自都想着法子要去一展所能——冬狩不止是游玩宴飲的好去處,若是有一手好騎射本領,說不定就能在哪個貴人,甚至是皇帝面前露了臉,以後也有個好前程。
皇家在京郊的燕山南簏有一個前山圍場,以前每年冬狩就在那裏舉行,為期一般在五至七天左右。
林陽公主自然不必費勁去求一張冬狩的入場券,只是以前因為女兒病着,她懶怠操心這些事,也有些年頭沒去了。
但今年不同,在冬狩開始前的十天,她就張羅着讓人準備了起來,顯然是要好好去玩一場。
宋早在家裏早呆膩了,尤其每天還要雷打不動地抄女戒。這回不用林陽公主動員她出門,她自己就主動列了個單子,讓丁香準備東西時,給她捎上——出門了總不至于還接着受罰吧?就連宋慕這個宅男也高高興興地積極了一回,整天盤算着要多帶幾份紙筆和顏料,好畫一畫雪景。
一家人這些日子以來少有的齊心,在忙忙碌碌中迎來了冬狩的到來。二十三號的一大早,皇帝禦駕先出宮,再是王公貴族,後頭跟着諸臣百官,浩浩蕩蕩數千人朝京郊的燕山迤逦而去。
林陽公主一家人就跟在第二撥人中出發,快到下午時,才走到前山圍場。
下了馬車,宋早因在大漠中見多此景,倒是覺得尋常。反而是宋慕這宅男滿眼的驚豔:“便是不打獵,這一趟也是來值了。”
坐了一上午的馬車,一家人都沒什麽胃口,便随意吃了點熱湯飯。林陽公主想去太後的營帳轉轉,宋慕則背着他的書簍,張羅着出門寫生。
宋早見旁邊營地裏已有好玩的少年男女或騎了馬,或在雪地裏奔跑笑鬧着,她便跟林陽公主道:“娘,讓我也去玩一玩吧。”
林陽公主跟老母雞似地叮囑道:“不許騎馬,不要走遠了,就在這附近走走便是。”
不騎馬?那還有什麽意思?
宋早嘻嘻笑着,一把搶過缰繩翻身上馬:“放心吧,我不會走遠的。”
因着秦牧帶來的新風潮,京裏越來越多的女孩子學起了騎馬。便是不跟秦牧結親,林陽公主也是個趕潮流的人,宋早只提過兩回,她便給女兒買來一匹溫馴的母馬讓她略學一學。
林陽公主阻之不及,見女兒身後跟着幾名侍衛,才略放了心,埋怨道:“真是越大越不聽話了。”
而另外一邊,秦牧一直關注着林陽公主的帳房。見那條紅色的身影騎着馬飛奔出來,他回頭看了一眼棗兒,一夾馬腹,跟了上去。
秦牧的身後,棗兒頂着一頭的雪花,趕緊招呼一聲金毛,也追着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這次能把所有的顧慮一次解決,再拉幾位老朋友出來搞一搞氣氛,就可以完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