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傳說中的塑料花姐妹
棗兒是直到正月十二那天才得了秦牧的赦免, 許她不用穿着囚衣才能在白天出門了。
聽小芬說,是紫郢給她說了情, 說好歹棗兒現在在燕子屯名望這麽高,她這些天沒現身門外, 好多人在街上看了都問他怎麽不見棗将軍。這樣下去實在不好跟人交代, 秦牧這才松了口放她出來。
她後來才知道, 那天不止秦牧的極品好酒受到了她的荼毒, 還有張倌人晾在場子裏的兩株好參被她踩得稀爛……
據說張倌人原話是,要是秦牧這個罪魁禍首的主人再包庇棗兒這匹馬霸王, 他就要卷卷鋪蓋卷, 堵在他門口天天哭了。
要知道,金銀易得, 好藥難尋。就是有等值金銀, 也難以換到合心的藥材。秦家先前積攢的好藥材早被秦牧為了籌軍饷給賣了, 急切之間哪裏尋得了好參賠給張倌人?
理虧之下, 少說也得給張倌人一個滿意的交代。當然,棗兒覺得, 肯定某人也想借機打擊報複她。
不過,經此一事後,棗兒之前那股整天飄飄欲上天的滋味算是落到實地上去了。因為,即使是吉祥神仙投胎, 也不得不在秦大魔王手下讨日子過啊!╭∩╮(︶︿︶)╭∩╮
秦牧雖答應了紫郢把棗兒放出來,但再不敢放她一匹馬不加約束地到處胡作,每天上午她由秦牧親自牽到校場訓練, 中午若不回将軍府,就在馬房待着,要回将軍府,必須有烏丸和銀丸陪在一左一右。
棗兒每天望着那兩張一張比一張難看的小苦瓜臉,堵心地連草都要少吃兩筐:可憐的孩子,被迫跟她這樣不省心的馬綁定在一起,也是怪命苦的,她就老實一點,不連累他們了吧!
忽忽一晃,又是一月過去,二月到了。
在北疆,一月和二月除了少過一個新年外,沒有任何區別,反正都是不論人穿再厚,只要在外面站一刻鐘,就要被無處不在的北風吹得晶晶亮,透心涼。
盡管棗兒覺得,她這大半個月真的夠老實了。可烏丸銀丸吃過她一次大虧,無論她去哪,這兩個必然一左一右夾着她,對她虎視眈眈,一刻不敢放松。他倆甚至還把鋪蓋卷搬到了宋昊房裏,連睡覺都要一左一右把她包在中間!
可見兩個可憐孩子對秦牧那別出一格的懲誡心理陰影有多深了。而出于心虛的緣故,棗兒
為了躲避這兩個小哥無處不在的監視,她回馬房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只有在這裏,他們倆才進不來。QAQ
其實馬房裏也沒法子清淨,不過這是因為棗兒的兩個鄰居——其其格和大黑。
秦牧對棗兒的處罰不止于此,他自從得知棗兒的糖已經多到可以賄賂她的馬兄馬弟後,果斷收走了她所有裝糖的荷包不說,又開始限定她每天吃糖的數量了!
Advertisement
棗兒自從變成窮馬之後,大黑就徹底叛變到了其其格那頭,于是這兩個的日常變成了這樣——
“其其格,你真是最美的女神!”
“哦?是嗎?你不是說過,那個小鬼頭才是最漂亮的馬嗎?”
棗兒立刻瞪住大黑,要是大黑敢說不是,她明天去校場上一定給它好看!
“那不一樣,”大黑不愧是最油嘴滑舌的馬,它情意綿綿地道:“小美人兒是最漂亮的馬,而其其格你是女神啊!你已經脫離了馬的形态,你是那天邊的明月,你是那高山上的白雪,你是那花朵上的蜜汁~”
這貨居然說着說着還吟起了詩……
雖然大黑一直沒敢徹底得罪棗兒,可這樣已經夠心塞了好嗎?
因為她就夾在這兩個中間,它們話說得這麽大聲,她連假裝聽不見都做不到QAQ
就這樣被其其格明裏暗裏貶了好些天,在棗兒氣得快要忍耐不住的時候,這天中午吃完了飯,其其格忽然主動叫了她。
“幹嘛?”
見棗兒跟鬥雞似地瞪着她,其其格輕輕笑了一下:“別那麽緊張嘛,好歹姐妹一場,我要走了,總得跟你好好聊聊。”
“誰跟你是姐妹?”棗兒一下跳老遠,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
“什麽?你要走了?女神,你要去哪?”大黑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
“你別插嘴!”其其格先吼了一句大黑,又問棗兒:“怎麽你不知道嗎?你跟我都是米朵彩那母馬生的,不是姐妹是什麽?”
“你說真的?!”棗兒一下蹦了起來,把鑽進她背上取暖的金毛吓得哧溜逃出來,鑽到了稻草裏躲了起來。
其其格很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當然是真的,你以為我願意承認有你這個妹妹嗎?”
“那為什麽沒馬告訴我!”得知這個消息,棗兒表示消化不良。
其其格聳聳肩:“我怎麽知道?我一直以為米朵彩說過的,不過,你長得又黑又胖,跟我一點也不像。”
“誰要跟你像,你這個色盲!我紅紅的才好看呢!”棗兒怒道:“還有,我那是胖嗎?我那明明是嬰兒肥。”
其其格看熱鬧似的看棗兒炸了一會兒,忽然覺得,這個妹妹也沒想象中的可惡嘛。她見棗兒平靜下來,接着道:“好了,我走之前,有事告訴你。”
“什麽事?”棗兒仔細打量着其其格,一看之下還真發現了她跟米朵彩有很多相像之處,比如兩匹馬都是白馬,它們的眼睛也全是杏子仁的形狀,一眼望去,又美麗又溫馴。
當然,這是表象。無論其其格,還是米朵彩,都不是那麽好馴服的。尤其米朵彩,它曾是老汗王的坐騎,老汗王死後,就沒有人能再成功騎上它的背了。
“我這一走,估計再也不會回草原了。你要是哪天見到米朵彩,幫我轉告一聲,說我過得不錯,讓她不要擔心我。”
“等等等等,”棗兒腦子不夠用了:“你說我娘,哦不是,我們的娘,她還活着?”
其其格是真的好奇了:“她當然活着,她活得好好的呢,你為什麽以為她死了?”
“可……可我自從被忽哥由王子帶走後,她從來沒來找過我,我之後去過一次她住的地方,她已經不見了。我問了其他馬,都說不知道她哪去了,難道她不是死了?”
其其格呵呵笑了:“你在說什麽呀?我們的娘那是什麽馬?她怎麽會無聲無息地死了?放心吧,她過得不錯。”
“她為什麽不來找我?”棗兒有點心塞,難道自己是被娘遺棄的孤馬?可她娘不像是這麽冷血的馬啊!
“這我可不知道,就要你自己去問了。”其其格道。
“那她現在在哪?”對這個溫柔可親的馬娘,棗兒還是很喜歡的。
其其格卻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總是在草原的哪一處吧。”
見她再說不出對自己有用的信息,棗兒終于想起來問:“你說你要走了?去哪?”
說到這個,其其格像打了雞血似的激動起來:“大鄭的國都,聽米朵彩說,大鄭國都可好玩了,我還以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去呢!”
“你去大鄭國都?你怎麽去?”棗兒忽然想起那天在東廂聽見的紫郢和邵文盛的對話,明白了:“你跟邵文盛去?還是邵文盛把你買走了?”
“什麽買不買的?”其其格不高興了:“說得這麽難聽,誰叫來的這幾個人當中,就數他對我最有誠心呢,我當然選他了。”
這事棗兒知道。
初五的時候,邵文盛從西洲城來将軍府拜年,表達了自己想買其其格的意向。秦牧卻沒馬上答應他,反而又邀了好幾個西洲城的名流巨賈,說誰讓其其格認可了,就能把她買走。
邵文盛覺得,這不就是找人競價擡價嗎?氣得當時就罵秦牧是奸商,秦牧自然不理他,沒想到,兜兜轉轉,其其格還是到了邵文盛手裏。
想到其其格的高傲,棗兒問道:“你不覺得委屈嗎?你以前的主人可是左渾谷王。”邵文盛家裏似乎是經商出身,邵家這些年便是結了幾個有力的姻親,地位肯定是比不上柔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實權王爺。
其其格鄙夷地瞥了棗兒一眼:“你傻呀,柔然那等苦寒之地,我自然只能跟着王爺,但鄭國這麽富裕,到處都是好吃的好玩的,當然是誰對我好我就跟誰了。”
“他怎麽對你好?”棗兒真的好奇了。
其其格神秘地笑了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其其格說的很快還真的快,下午過到一半,邵文盛就來了。
他身後還跟着四個如花似玉的美女,每個美女手上都捧着一只托盤,托盤上蒙着一只銀色的蓋子,也不知裝的什麽。
邵文盛一揮手,美女們捧着托盤魚貫而入。
棗兒巴在窗口上看着,只見一位美女揭開蓋子,從裏面取出一件水藍色鑲着銀邊的衣服,那衣服四只袖子,這是一件馬衣。
侍女服侍着其其格穿了馬衣退到一邊,第二名侍女取出一把梳子,開始給其其格梳毛。另一名侍女随之上前,她的托盤上裝着四只為天藍色鑲銀邊的無鞋底的靴子套在其其格足踝上,然後是第四個侍女,她把銀盤中裝着的璎珞戴到了其其格的頸間。這其間,梳好毛之後,第二名侍女又取出一把半臂長的金銀粗線,細細的将線編入其其格的鬃毛。
在冬日溫煦的陽光照耀下,金銀線隐在其其格的鬃毛之間,交映出美麗的細光。
其其格的這身行頭可比她壕多了。
顯然,其其格自己也很滿意。穿完之後,她優雅地走到棗兒面前左轉身,右轉身,兩蹄騰空,甩尾巴,做完全套後,她昂着頭得意地道:“怎麽樣?比你漂亮吧?”
棗兒忽然想起來:這不是她第一天穿到新衣服時在其其格面前炫耀過的動作嗎?這麽遠的仇,她居然還記得,并找機會就報複回來了!
說好的姐妹呢?說好的姐妹情呢?
棗兒:“……”枉她剛剛還對其其格生出了一點不舍之情,友誼的小船,真是說翻就翻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