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王子和癞蛤蟆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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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恒想站起來，但一個沒站穩滑倒在瓶子上，酒瓶碎了，碎屑全被他壓在身下，他痛得發顫卻又無力起身。

他看見一塊較大的玻璃碎片滑到了他的臉邊，只是他沒有像普通人一樣起身将碎片丢掉亦是處理身後碎了一片玻璃渣。

那一刻他就像是失了神智，左手不自覺地拿起它，在右手手臂上劃了一道深深的痕。

他之前也是這樣子，像這種事已經發生過很多次。

他擡起手看着鮮血直流，身體依舊躺着不起來，血就順着胳膊流到了肩膀，滴在臉上。又忽然反應過來，緩慢坐起身體，把衣服脫下将碎屑抖下來又穿回去。衣服被酒浸濕了，風一吹竟有些涼意。

謝恒掏了掏口袋，卻發現口袋裏沒有紙巾，只摸到他今天沒收的那張沒看完的紙條。

借着月光，那紙條上的字朦朦胧胧，勉強看得清。紙條有些褶皺，看得有些費力。

——“我覺得謝持就像是等待公主之吻的青蛙王子，所以費盡心思去讨好謝恒，太感人了~。”

——“6，你童話故事看多了吧。不過為什麽謝持是青蛙王子？”

——“他那頭發一頂綠帽子就能蓋住，，所以他是青蛙王子，我和我朋友都這麽叫的。而謝恒碎發多，蓋不住，當公主正合适”

——“你是真不怕謝持削你，膽大包天了。”

紙條上的內容他看完了，謝恒将紙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倚在陽臺牆上。他才不是公主，也不想當。如果謝持當青蛙王子，那他當癞蛤蟆吓走公主，再不然就當只箭毒蛙，誰都別想靠近青蛙王子。

貼近右手的褲角已經被血染成了鮮紅色，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在這黑夜裏，血腥味更加濃重。他擡起手臂到嘴邊，像只野獸一樣舔紙傷口。

董同學說得也沒錯，他現在的行為和“神精病”沒什麽兩樣，但那又如何，除了他哥沒人知道這件事。他承認他有病，他的病是因為何芳，自我保護和反抗是他的铠甲，但當铠甲下的人開始自我傷害時，人們不會稱呼他為勇士，而是稱呼他為病人。

他不喜歡這個稱號，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和正常人一樣，只是心情不好罷了，別人不理解，但他哥理解就好。

其實在酒瓶摔碎的時候謝持就已經醒了，但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出去。謝恒躺過的枕頭現在也是濕的，他不想讓弟弟流淚。他抱着那個枕頭，仿佛這樣就能止住謝恒的眼淚。

他想出去看看，想看看謝恒是不是又在傷害身體。

于是他小心翼翼下了床，看到謝恒就在陽臺正中央坐着，後背濕了一片。

轉頭看到地上散落的酒和玻璃，他又明白了發生的事。他輕輕叫了一聲，謝恒沒應，他便脫下身上的外套蓋在他身上，将他拉進溫暖的懷裏。

那是謝恒第一次發現校服外套竟然可以這麽暖，之前穿兩件還覺得不夠呢。

謝持環着他的脖子，輕輕抱着他，看着那只受傷的右手，他的嘴裏像上了塞一樣說不出話。

他弟心情又不好了，不過還好，他胸前的創口貼沒有掉。

謝持抱着對方許久也沒放開，誰也沒想說話。

謝恒望着月亮，一刻鐘，兩刻鐘，那月亮不見了，反倒是身上的人越來越熱。他的心跳連他自己都聽不見，真不知道謝持為什麽老是喜歡靠在他的胸旁聽，難道能聽到煙火綻放的聲音嗎？

他覺得不能，但他哥的心髒那能聽到。

“哥。”他轉過頭叫他。

謝持低聲應着，抱着他的同時抓起受傷的右臂左右端詳。

“你愛我嗎？”

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吻上了謝恒的嘴角，像是懲罰般在他唇邊輕咬了一下。

“我愛你，你一直都知道的。”

是啊，他一直都知道謝持愛他，但就是要親耳聽到才覺得才安心。

謝恒突然覺得手也不是很疼了，換來了一句我愛你那他就穩賺不虧，雖然沒有這傷也一樣。

謝持給他上藥和包紮，只要明天不把校服外套脫下來就不會被發現。而他也漸漸意識到謝恒的抑郁症似乎更嚴重了，自殘的地方也逐漸由隐蔽到明顯，甚至會為自殘留下的痕跡編造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

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吻去謝恒眼角的眼淚，不斷地安撫他。

“阿恒，去睡覺吧。”

“好。”他沒有拒絕，像個年幼的孩子一樣爬上大人的床，還會偷偷給身邊人讓出更多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