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暖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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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成績出來了。

不出所料，岑歲全市第一，成了本市的高考狀元，算是提前拿到了通往華大的通行證。

十四中瞬間成了熱門景點，而岑歲也變成了地方媒體的新寵。

但岑歲不喜歡這種抛頭露面的事情，除了紙質采訪，一切需要露臉的視頻采訪他都回絕了。

吳語一直念叨要來看他的好基友到底被哪頭豬拱了，于是算好日程，再一次坐上了來到新市的火車。

岑歲收到吳語的電話轟炸時，睡得正香，手機不知道在床上的哪個角落，瘋狂輸出着鈴聲。

岑歲沒睜開眼睛，只是皺了皺眉頭，然後用枕頭捂住耳朵，企圖掩耳盜鈴，裝作聽不見。

鈴聲停了。

然後又響了。

過了漫長的一分鐘。

又停了。

再次響起時，岑歲認命地從床上彈起來，掀開被子，抖了抖，一只手機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還不忘瘋狂振動。

他彎腰把手機撿了起來，狠狠地摁下接聽鍵。

“操！吳語你大爺的啊！你看看現在幾點！”岑歲頂着個雞窩頭，穿着老頭背心大褲衩，站在窗戶前看着外面蒙蒙亮的天。

“歲歲，這可不敢，你才是我大爺，你永永遠遠都是我大爺，”吳語在那頭一如既往地賤賤賠笑，“這不是早上的票便宜嘛！喂，我說歲歲啊，早睡早起身體好嘛，快點兒來接我，怎麽一年沒來，這火車站變了這麽多啊？我都不認識了，剛才在火車上憋死我了，出來想上個廁所我都要迷路了……”

岑歲很無語，一大早沒睡醒還要接受吳語的廢話攻擊。

“吳語。”

“嗯？怎麽了，我的小歲歲？你起床了嗎？要不要我給你買點早飯啊，我看火車站外面好像挺多吃的，你想吃啥，饅頭，煎餅，包子，豆漿，油條……”

“你媽為什麽給你取名叫吳語？應該給你取名叫吳廢話。”

“這個得問我媽了哈哈哈！”

岑歲懶得再和這二百五掰扯：“行了行了，我來接你，等着，挂了。”

“诶，好嘞！”

七點還差一分鐘，戴着帽子的岑歲出現在了火車站。他一下子就看見了坐在早餐攤前正試圖直接把整個茶葉蛋塞進嘴裏的吳語。

他走了過去，拎住了那個二百五的後領。

“您倒是悠閑得很。”岑歲說着就放開手，用腳把旁邊的紅色塑料凳子勾了過來，一屁股坐下。

吳語松了松自己的衣領，指指自己的嘴巴，又指指杯子，臉有點漲紅了。

岑歲和吳語做了那麽多年朋友，連他撅起屁股就要放什麽屁都知道，拎起桌上的茶壺，倒了點水推給他。

吳語趕忙灌了幾口，把雞蛋順了下去，然後大口喘起氣來。

“差點兒把爺爺我給憋死了。”吳語笑了笑。

岑歲拿起旁邊的油條咬了一口，帶着一點兒調侃的語氣：“那你正好可以上明天的頭條新聞了，驚！一花季少男竟在早餐攤被雞蛋噎死了。”

“呸呸呸，我才不要這樣出名。”吳語搶走了岑歲手裏的半根油條。

他環顧四周，好像在找什麽東西，然後靠近岑歲，神秘地說：“诶，你男朋友沒來嗎？”

這下換岑歲差點兒被噎了：“咳咳，怎麽，你是皇上啊，出個門要多少人陪着？”

“不是，我就是想看看你那神秘男友到底長什麽樣嘛！”吳語說。

“诶，我發現怎麽一年不見你變得這麽八婆啊？”岑歲用手指彈了彈吳語的頭，“不急，等會再見。”

“行呗。”吳語把油條都塞進嘴裏，又喝了一大杯水，背着包站了起來，“那我們先去看看你奶奶吧，我媽特意囑咐我的，還有這麽久沒見了，我也想去探望一下。”

岑歲點點頭，把賬結了，就在路邊找了輛出租車去醫院。

一路上，吳語都叽叽喳喳的，岑歲發現自己和金昭待久了，早就習慣了平靜的氛圍，吳語的出現又像顆炸彈一樣投入了他的生活，竟然有點不太适應了。

“你說，現在的發展真是快啊，才一年，新市就好像變得不一樣了，嗯，也許是我上次來的時候沒注意看吧……”出租車上，吳語轉頭看向窗外。

岑歲本來想給金昭發個消息，問他有沒有醒了，聽到這話，也轉頭看向一旁。

是嗎？變化很大嗎？岑歲心想。

“有嗎？”也許是生活了一年，竟已在不知不覺中，熟悉了這種小鎮生活的氛圍，也許是有變化的，但在他眼中，好像也并不突兀。

就像每次過年，親戚總會說一句，呀，長這麽高了呀，久而不見，難免會有變化，只不過自己是看不出來的。

來到醫院，奶奶剛好在吃早飯，姑姑今天休假，也陪在一旁。

岑歲走近病房，吳語跟在後面，比他先一步打招呼：“奶奶，岑姑姑，我來看望你們！”

他拿下背上的書包，在裏面鼓搗着掏東西。像哆啦A夢的口袋一樣，吳語從裏面拿出來幾袋補品，還有好吃的，放在床頭。

“奶奶，看您臉色還挺好的，身體還行吧，這是我媽托我帶的，一點點心意，請收下。聽說您病了，我們都很擔心，一直想來看您的，只不過之前一直忙着學習，現在才有空，晚了點。”吳語說得很誠懇。

“诶，好孩子，來就來，還帶這麽多東西，麻煩你了，還記挂着我這個半只腳踏進棺材的老婆子。”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吳語，依舊像以前每一次見到他一樣溫暖。

“哪有！奶奶會長命百歲的！”吳語反駁道。

岑歲心裏一酸，別看吳語平時大大咧咧的，其實他總是心最細的那一個。

“不麻煩，這不正好考完了，我來找歲歲玩幾天嘛！”吳語也笑着回奶奶，“我們歲歲真的太牛了，随便考考就考了個狀元，哎，可又要愁了，我們做了那麽多年同學，接下來又要成為校友了。”

岑清在一旁說：“哈哈，你們去了華大互相有個照應也挺好的，歲歲就是不喜歡出門，我都怕他交不到朋友，還好有你。”

“那可不，我們永遠是最好的哥們兒，”吳語摟住岑歲的肩膀，對他揚了揚下巴，“是吧？好哥們！”

岑歲微微翹起嘴角，輕輕點了點頭：“嗯，好哥們。”

幾人其樂融融地聊了會，特別是吳語，逗得奶奶直樂呵，就是一個開心果。

岑歲在一旁看着，手機在褲兜裏振動，進消息了。

【金昭】你哥們來了嗎？

【金昭】要我和你一起去接他不？

【金昭】你醒了嗎？

【金昭】歲歲寶貝～

接着，還發了一個小貓咪的表情包。

岑歲笑了聲。

那只小貓咪瞪着兩只大大的眼睛，小手動來動去像個招財貓一樣，上面飄着兩個字“早安”。

【岑歲】我早醒了，懶豬。已經接到了，我們在醫院，吳語來看看奶奶。

【金昭】好吧，那中午我請你們吃個飯？

【岑歲】你做？

【金昭】第一次見你朋友，不得隆重點，下個館子？

岑歲發了一張冷笑的表情包。

【岑歲】他不配。

【金昭】哈哈哈，我昨天就定好了，不去浪費，你們等會來就行了哈。

【岑歲】行吧，定位給我。

對面發來了以個定位，是一家烤肉店。岑歲覺得有點眼熟，但又想不起來他是不是去過。

走廊裏傳來一陣吵鬧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有點熟悉，岑歲站了起來往外看，但門是半掩着的，什麽也看不見。

“怎麽了？”吳語問他。

“你坐會兒，我出去看看。”岑歲覺得可能是小蝶，他站了起來，想出去一探究竟。

打開門，一個瘦弱的小小身影站在病房前的鐵質公共座椅上。

确實是小蝶。她光着腳丫子，穿着寬闊的病號服，比岑歲上次見到她時更瘦了一點，對面有一個護士，面露急色，勸她下來。

“你這小姑娘怎麽這樣，我說了你爸爸去買東西了，一會兒就回來，快下來，我們先躺回床上去。”那個小護士說。

“不要，我就要在外面等他，我就要在外面等我爸爸！”小蝶語氣很堅定。

岑歲看着她，好像比之前狀況好了不少，又恢複了第一次見她時的那股想翻天覆地的勁兒。

“小蝶。”岑歲走近了點兒，出聲喊了她的名字。

“歲歲哥哥……”小蝶可憐巴巴地喊他。

“要不我在這兒陪她一會兒吧，她爸爸是我老師。”岑歲轉頭對那護士說。

那小護士端詳了一會兒，看着岑歲确實是個學生的樣，而且他一過來，小蝶就緊緊躲在他背後，揪着他的衣角不放手。

“行吧，他爸爸很快就會回來，”護士說着，看了一眼警惕的小蝶，“她……要有什麽情況，請聯系護士站。”

說完就推着車子走了。

岑歲轉身看着小蝶，輕輕把她放座椅上，小蝶緊緊拉着岑歲的胳膊，靠着他的身體。

“岑歲哥哥，我好久沒見到你了。”小蝶擡起頭來，用那雙大眼睛看着他，裏面水汪汪的，好像很委屈。

“嗯，我來過很多次，每次你都睡得很香，我就沒有打擾你。”岑歲說，“你為什麽一定要在外面等你爸爸？”

小蝶低下頭，看着自己的小腳，大腳趾互相扣了扣，像是在糾結，有點笨拙的可愛。

“因為……每次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我都害怕我再也醒不過來了。”小蝶說。

岑歲不知道再回答她什麽，雖然她很小，但是她什麽都知道。

即使最後一片葉子可以帶來希望，但它不是萬能的神藥，無法與病魔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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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祝大家身體健康，萬事順意，歲歲平安，在這兒給你們拜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