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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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醫院,兩人選擇步行前往金昭所在的烤肉店。
将至午時,太陽微曬,路邊的人行道窄,岑歲走在前面,吳語走在後面,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走着,背上漸漸冒出薄汗。
岑歲望着前面的路,卻感覺如芒在背。當時一時沖動,就把這事兒一股腦都倒給了吳語,現在真的要把這倆對他來說重要的人介紹給對方時,心裏又有點別扭了起來。
“那個……”兩人異口同聲。岑歲停下來,回過頭,吳語也擡起頭和他對視,一步之遙,岑歲看見了吳語的眼睛裏倒映着自己。
倆人都笑了,吳語往前幾步和岑歲并肩,一只手摟過他的肩膀,先開口:“歲歲,你別覺得不自在。”
吳語站在矮一點的馬路上,岑歲就站在高了一個臺階的人行道上,被他帶着繼續往前走。
“我來看你不是因為覺得你和男的談戀愛奇怪,也不是因為你考了第一來慶祝,當然我不是覺得你考第一不厲害,我當然是肯定你的實力的哈!”吳語笑了一下,用他那獨有的不正經跳躍式聊天讓被陽光曬得有點尴尬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岑歲也跟着揚了嘴角,吳語看着他,又收起了那副不正經,認真地說:“我就是想你了,歲歲。”
岑歲腦子裏突然蹦出了高一時和吳語一起上學的畫面,中考後在同一個教室再次相見,吳語從新教室的最後面跳着跑到前面的門口,一把摟住他,大喊了一句春晚經典臺詞:“我可想死你了!”
兩幅畫面重疊在了一起,發生了這麽多事兒,吳語還站在他身邊。岑歲沒有說話,吳語總是能看透他的心,看見他的倔強,看見他的焦慮,看見他的尴尬,但有他在,這種情緒就一下子又消失了。
“謝謝你,吳語。”岑歲也反摟過吳語的肩膀。
吳語擡起另一只手,輕輕拍了下岑歲的帽檐:“诶,大恩不言謝啊!咱們誰跟誰呢!走,全速前進,爺爺我現在要去會會拱了我小白菜的豬!”
兩個少年推搡着向前走着,像道路兩邊排排的樹,挺拔朝氣,正值青春。
一進商場,氣溫立馬下降了十個度,吳語舒服地喊:“熱死爺爺我了!”
岑歲打開手機,看了看烤肉店的名字,直奔着去。吳語左顧右盼,像沒來過一樣新奇,轉眼一看好哥們已經走出十萬八千裏了,又屁颠屁颠狗腿地跟了上去。
岑歲走進店裏,一眼就看見了顯眼的金昭。夏天的烤肉店,雖然空調打得很足,但因為人太多,一走進去就是一股熱浪,有三五成群的好友,也有聚餐的白領,還有其樂融融的一家人,金昭一個人坐着,整個人都散發着一股格格不入的冷氣。
像是心有靈犀般的,金昭擡起眼正好對上了岑歲的眼睛,那股冷意瞬間散去,眼睛裏帶上了光,整個人變成了毛茸茸的狗狗。
“醫院有點事兒耽擱了,來晚了。”岑歲走過去,自然地坐在了金昭的旁邊。
吳語在對面坐了下來,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金昭打探。
“外面熱不熱?”金昭偏過頭,明明發出的是問句,但是手已經拿着紙巾去幫岑歲擦汗了。
岑歲瞟了一眼對面正在瘋狂打探自己和金昭的吳語,抓住了金昭的手腕,一股熱意傳到了手心裏。
“我自己來。”岑歲用另一只手拿走了金昭手裏的紙巾,自己擦了起來。
金昭低頭笑了笑,拿起水壺幫岑歲和吳語各倒了一杯水。
“你好,我是金昭,你就是吳語吧,經常聽我家歲歲提起你,今天終于見到了。”金昭從容地把水杯遞給吳語。
吳語接過水,條件反射地說了句“謝謝”,然後回味金昭剛才說的話,我家歲歲。
“你好,我是吳語,和你家歲歲穿一條褲衩長大的好哥們!”吳語大大咧咧地說着,還朝着低頭喝水,只露出一雙小狐貍一樣眼睛的岑歲油膩wink了一下。
岑歲默默地坐在一邊,再一次被吳語無語到了,輕輕嗆了一聲。
“慢點喝。”金昭把岑歲用兩只手捧着的杯子挪走,露出了因為熱而紅撲撲的臉蛋和嘴唇。
真的很想狠狠親一口正在害羞還裝自然的男朋友。
金昭的喉結滾了滾,想想還是算了,在男朋友的熟人面前還是要給三分薄面的。
岑歲看着用來遮掩自己尴尬的杯子被拿走了,又轉過頭看了看金昭的眼神,像是餓急了一樣,直覺現在很危險。
于是趕忙岔開話題:“餓死了,你點菜了嗎,怎麽還沒上來?”
吳語也跟着附和道:“對啊,昭哥我餓死了,你點了些什麽菜啊,把我含辛茹苦養了十幾年的歲歲都拐走了,我可得吃回本才行。”
金昭往後靠在座椅上,一只手悄悄地放在了岑歲的腰後,隔着薄薄的布料捏了一把小肉,然後若無其事地轉過頭,看着吳語:“放心,管夠。”
店裏人不少,岑歲耳邊都是嘈雜的人聲和烤肉的滋滋聲,腰上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了一只大手,還流氓般地捏了一把,頓時汗毛豎了起來,不由自主扭了一下,想把那只帶有占有欲的手抖掉。
但金昭偏不遂他意,又用了點力氣,把岑歲箍緊了一點,轉過頭眯着眼說:“歲歲,坐過來點,那邊等會要上菜。”
“對啊對啊,歲歲你往裏面坐點兒,等會上菜了別濺到你身上去,”吳語專心致志地吃着面前的花生米,像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居委會大媽,什麽事兒都想摻和一腳,“要不你坐我這兒來,我這兒空。”
岑歲覺得自己要是再反抗就成了欲拒還迎了,象征性地往金昭的方向靠了點兒,然後轉過頭悄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旁邊還有人呢,把手放開。
得了一個帶着傲嬌威脅的眼神,金昭就感覺被小貓咪撓了一下手心,感覺渾身舒坦。
“就坐這兒吧,那邊空調太冷,我怕歲歲吹了感冒。”金昭回絕了吳語的提議。
吳語突然被甜甜的戀愛秀到了,怎麽兩個男人談戀愛也這麽膩歪啊!默默給自己點播了一首,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車裏。
夜晚,三個人突發奇想地要去山上露營,吳語美名其曰“紀念我們終将逝去的青春”。
紮好帳篷,三個人坐在星光下,慢悠悠地吃着烤串,喝着啤酒,岑歲呢,喝着桃子味的飲料。
吳語早就喝大了,大着舌頭打着飽嗝,爬進帳篷裏,三秒鐘就傳來了呼嚕聲。
岑歲看着他無奈得笑了笑,小嘬了一口桃子味的碳酸飲料,轉頭又望向金昭。
金昭也喝得差不多,夏夜的風很涼爽,吹得人不由自主地眯眼,他撐着頭也望向岑歲。
“歲歲。”金昭的聲音帶着一絲微醺的意思,又低沉又舒适。
“嗯。”岑歲回。
“歲歲。”金昭只是喊他的名字。
岑歲望向天空,群星閃耀,仿佛回到了剛踏上這片土地時,望向天空的那一瞬。
那群星星裏是否有着所謂的逝去的親人,如果有,他們注視着地面上的人時,眼神一定像今晚的星光一樣溫柔。
他又想起來無數個夜晚,兩個人在星星也看不見的地方互相依偎着取暖,但如今好像早就忘記了那時的寒,只記得對方熨帖的體溫。
“歲——”就在金昭要喊第三遍的時候,岑歲用手勾住了他的後腦勺,在他的唇上親親落下一個吻。
金昭張開眼睛,就像一片濕潤的湖水,盯了幾秒,又加倍奉還。
喘息聲糾纏着蟲鳴,月亮都羞得躲了起來,這一刻,岑歲感覺心才真正回暖了起來。
兩個月不長也不短,但也能改變很多事情。小蝶還是離開了,張老師也辭掉了工作,回到了他的家鄉,在村小謀了半職,岑歲把他在夏令營發現的小行星命名為了“butterfly”,把命名證書寄給了張懷明,希望給他留下最後的念想。奶奶病情雖然表面穩定但也在緩慢地惡化,稍稍讓岑歲震驚的是姑姑找了個女朋友,就是醫院裏的病房護士。吳語去歐洲玩了一個月,樂不思蜀。雪姐接受了一個酒莊老板的追求,林思逸和任野去了另一個城市,在街頭駐唱時被人拍下來發到網上,莫名小火了一把。
八月底,岑歲和金昭兩人也坐上火車,離開了這座小城。
岑歲突然想起上次坐上這列火車聽見的那首歌,“讓所有很久很久以前,都走到幸福結局的時刻”,熟悉,又陌生,生活到底有沒有幸福的結局呢?
岑歲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他十幾歲的青春裏,在他最狼狽的時候,幸運地遇見了一個人,即使自己也滿身傷痕,也拼盡全力地靠近他,滿心、滿眼都是他,向他伸出手,帶他走出深陷的泥潭,這就夠了。
岑歲望着窗外,想得出神,金昭的手不知什麽時候纏了過來。
金昭側頭看着他,悄悄低頭親吻了一下岑歲的頭發,是蓬松的、令人安心的陽光的味道。
十指緊扣,光明正大,手心的溫度,讓一切回暖。
這不是結局,這才是他們故事的開始,望從此往後,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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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篇文很早很早就開始寫了,2019-2023,其中經歷了太多,不知道如何給這個故事結尾了,也許青春就是沒有結尾的,這個結尾只是對我自己的結尾。
很愛我的歲歲寶貝和小昭哥哥,這個故事不完美,但是也融入了我的很多真情實感,感謝能夠看到這裏的人!
如果有人想看番外我就寫,不想就拜拜啦~再次,感恩大家,感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