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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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歲走在回小網吧的路上,路邊的積雪已經有了融化的跡象。他攏了攏自己的灰色圍巾,和金昭共同走過這條路的那個夜晚仿佛就在昨天。
手機在褲袋裏振動,一條消息進來了。
【金昭】回來沒?
岑歲邊走邊打字。
【岑歲】在路上。
【金昭】這麽慢,迷路了?
【金昭】來雪姐這兒,聚餐。
【岑歲】嗯。
岑歲加快了腳步。
還是白天,酒吧裏沒有客人,岑歲打開小房間的門,一股熱騰騰的白汽争先搶後地湧了出來,原來他們在打火鍋。
“歲歲哥哥,你來啦!”林一諾跑了過來,一下抱住了他的腿,仰頭用大眼睛撲棱撲棱地看着他。
“一諾,過來,別纏着歲歲哥哥,有人要吃醋的。”林思逸坐在一邊,開玩笑地說。
“今天又不吃餃子,吃什麽醋啊?”一諾問。
林思逸低頭笑:“沒什麽,當我沒說。”
“诶,人還是小孩兒,你在那瞎說什麽!”雪姐正在往鍋裏下丸子,眼睛一橫,一記飛刀,“岑歲過來坐哈,金昭去買飲料了,他說你不能喝酒。”
正坐下,金昭就外面推開門進來了。
“小昭哥哥,快來!”林一諾又跳了起來,“我都好久沒見到你了!”
金昭把飲料放在桌上,然後在岑歲身邊坐下。
“剛到?咱奶奶怎麽樣?”金昭貼近岑歲的耳朵,小聲問他。
“嗯,還行,睡着了我就走了。”岑歲也偏着頭和他說話,“我在醫院碰到張懷明了。”
“老張?自從這學期以來,他好像總是神出鬼沒的。”金昭說。
“他女兒最近不太好。”岑歲回。
金昭沒有繼續說下去,單手打開了面前的一罐飲料,推給岑歲喝。
“夠了啊,在家沒膩歪夠,還在這兒撒狗糧,這還有未成年呢,注意影響。”雪姐下完了食材,也坐了下來,笑着調侃聊天聊得旁若無人的兩人。
幾人圍鍋坐,吃得熱火朝天。
“來恭喜昭哥提前成為高材生啊,也預祝岑歲成功考入華大,來走一個!”任野在一旁邀酒。
林思逸也在一旁笑道:“昭哥這朋友真能處,憑自己本事真的能上大學,哈哈哈。”
“操,就你們嘴貧。”金昭笑着和他們碰杯,仰頭幹了一杯酒。
“慢點喝。”岑歲在一旁提醒。
“知道。”金昭露出笑容,和一顆熟悉的虎牙。
雪姐看着他倆,笑着問岑歲:“歲歲你呢?我聽金昭說你要去華大學天文啊,這東西可太高級了。”
岑歲正想和金昭說這事兒,他搖了搖頭說:“我是要去華大,但不是天文系,而是醫學院。”
幾人愣了一下,林思逸轉而稱好:“醫學院?當醫生好啊,白衣天使,救死扶傷,以後有病就找你了啊,小歲歲。”
金昭也愣住了,他低聲問岑歲:“怎麽回事?”
“反正就這麽決定了,等會和你說吧。”岑歲夾起一個丸子,放進嘴巴裏,露出一個滿足的表情。
酒足飯飽,岑歲和金昭告別了大家,回到了小網吧。
“所以剛才你說你要去醫學院,到底是怎麽回事?”金昭坐了一會消食,但還是想不明白,“我不是阻止你,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不是一直想學天文的嗎?怎麽一下子又要去學醫了?”
岑歲如實地向他一一道來,從夏令營前的動搖,到親身體驗後的感覺,再到吳文吳語倆兄弟的對話,以及剛才和張懷明在醫院的交談。
一步又一步,岑歲想要學醫并不是一時沖動的所作所為,而是深思熟慮後的慎重選擇。
“我支持你的一切選擇,如有需要,上刀山下火海,為您在所不辭。”金昭只說了一句話,剩下的所有語言都融在了擁抱裏。
岑歲也反抱住他:“我不需要你為我上刀山下火海,如果真的要上刀山下火海,我們就一起。”
金昭笑了:“好,我們一起。”
不再是逃離,而是飛往屬于我們的未來。
時間像一本被燒着的日歷,帶着萬物一起回暖,在春風吹來的時候,越燃越快,湊近一看,已經快要燒着眉毛。
一模,二模,三模,過關斬将,岑歲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穩居全市前三。
金昭處理好了父親的後事,保險公司理賠款也下來了,這件鬧事也算是告了一個段落。
六月,黑板上的倒計時只剩下了一個孤零零的數字,在考試的前一天,張懷明難得地出現在了教室裏。
除了岑歲在醫院和他敞開心扉聊天的那一次,之後在學校裏的見面都是匆匆擦肩,張懷明再次出現在教室中,不再是上次憔悴父親的形象,而是一個啰嗦囑咐學生的師者。
他沒有像上次一樣,說過多的話,只是說了最簡單的一句話作為三年高中生活的總結:“同學們,去奔赴你們的未來吧。”
當岑歲坐在考場裏,廣播裏播放着考前提醒時,他的腦海裏還一直回蕩着這句話。
去奔赴你們的未來吧。
去奔赴我們的未來吧。
鈴聲響起,岑歲握了握微微汗濕的手心,揮筆在試卷上疾書。
最後一科考完,岑歲踏出校門,覺得一切就像做夢一般。
回頭看着那個待了一年多的學校,樓間湧滿了人。有人振臂高呼,從這一頭跑到那一頭。有人把白花花的試卷奮力撕碎扔下樓,連帶着青春裏的憤怒不甘,汗水喜悅。還有人跨過人海,逆流而來,飛奔而至。
是金昭,朝岑歲奔跑而來。
岑歲站定,笑着看他像只巨大的哈士奇屁颠屁颠跑過來,早早伸出雙臂等着把他抱住。
“抱一個!”
“歲歲!”
兩人撞了個滿懷,岑歲被撞得退了幾步,金昭用手臂把他緊緊摟住了。然後往下抓住他的手腕,就往背離學校的方向跑去。
“跑慢點!”
“我等不了了。”
“去哪兒啊!”
“帶你私奔!”
少年們的聲音随着風吹向對方,又悄悄落下,藏匿于人潮中。
私奔?私奔!
岑歲忍住笑意,卻忍不住自己的腎上腺激素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飙升,忍不住自己的心跳在随金昭奔跑的過程中跳得铿锵有力。
岑歲被金昭一路拉着跑到了小樹林的玩具飛機旁。他把滑落到手肘處處的書包扔到了地上,在一旁喘着氣。還沒等喘兩口,金昭就把他撲到了飛機上。
今天的陽光有點好,岑歲睜着眼的最後一秒是這樣想的。
肩胛骨隔着一層輕薄的棉質短袖,與曬得微燙的鐵質飛機碰撞在一起,摩擦着,像柔軟的貝類軟肉與海邊的礁石在摩擦着。
唇上比後背的感覺更明顯,更滾燙。金昭欺身而上,咬住岑歲的下唇,吮吸着,又慢慢移到上唇,雨露均沾。
撬開牙齒,舌頭像靈巧的蛇在濕潤的雨林裏纏鬥,金昭層層進攻,岑歲節節敗退。
岑歲抓皺了金昭胸前的衣服,像是溺水了一樣,鼻尖開始冒汗。
金昭暫時放過了他,給了他一個喘息的機會,又留戀地嘬了口,想從被自己親得泛紅的唇上獲取一些未了的溫情。
他蹭了蹭岑歲鼻子上的汗珠:“歲歲,我想吻你。”
“你不已經吻了?”岑歲笑。
金昭搖搖頭。
“我他媽剛才就想吻你了,在寫完卷子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在看見校門口你張開雙手的時候,我就想吻你了。”金昭說得像個情根深種的癡漢。
岑歲聽得耳朵越來越紅,但面色還端着。
“大庭廣衆,別說這麽騷的話行不行,男朋友。”岑歲被金昭壁咚式地圈在懷中,雖然小樹林裏沒有人,但他臉皮薄,還是覺得如芒在背。
金昭勾起嘴角,笑出好看的虎牙:“還有更騷的我還沒說呢……”
他突然靠近了點,嘴唇貼近岑歲紅得滴血的耳朵,低聲說:“其實我最想在床上吻你。”
“想吻你會哭的眼睛,吻你會叫的嘴巴,想吻你會紅的耳朵,還有後背,肚子,手腕……”金昭一一道來。
岑歲立馬伸手捂住他,生怕那三十七度的嘴巴裏再冒出什麽讓人即刻沸騰的虎狼之詞。
金昭被捂住了嘴巴,只能抖着肩膀輕笑,并趁機親了一口他的手心。
癢癢的觸感從手心傳來,觸電般地通過岑歲的全身,讓他不得不又把手縮了回來。
“這就怕了?”金昭說。
岑歲最不經激将法,一下抱住了金昭的腰又貼了上去:“誰怕誰啊?”
正中金昭下懷。
回到了小網吧,于是接下來的比試場地不知怎麽就轉移到了床上。
憋了太久沒有近距離親密接觸的兩個人,就是幹柴與烈火,一碰撞在一起,房間裏的空氣都要燃燒起來了。
像被強力膠黏住了,金昭嘴上忙着索吻,手又忙着脫掉礙事的衣物。他粗魯地扒掉上衣,再去摸索褲子,一只手解開扣子,把外褲連同着貼身衣物一同褪下,不擇方向地扔在一旁。
傻狗男朋友一上床就變成狼狗了怎麽辦?
天旋地轉,岑歲一會兒擡着頭,看着天花板上的暖光燈,眼中氤氲着霧氣與疼痛又滿足的淚水,一會兒又咬牙埋進枕頭,一邊羞恥地聽着床板的咯吱聲,一邊又忍不住從嘴裏溢出勾人的呻吟去附和。
金昭親吻着岑歲的每一處敏感點,讓他的每一個關節都化成了柔軟的水。
金昭從背後親吻着他漂亮又光滑的蝴蝶骨,親吻他迷人的腰窩和挺直的脊骨,引得岑歲陣陣戰栗不停,弓着身子求饒。
岑歲覺得自己的身體熱到快要燒起來,如同一只紅透的蝦,于是金昭就在他的皮膚上留下吻痕,留下唾液來幫他降溫。
一處,一處,又一處,下一處,每一處。
一下,一下,又一下,狠厲的,深處的。
從肉體直擊到靈魂的,每一擊都似乎要把岑歲的靈魂撕成碎片,随着喘息與呻吟被吐出口中。
眩光中,岑歲覺得他們倆此刻就像從高處被抛下的兩張試卷,寫滿了無謂錯對的答案,似是無意間卷在了一起,卻落在隐秘而落滿陽光的樹林裏,連同愛意,擲地有聲。
無所謂了,此刻無需答案,他們滿眼對方,只想私奔,岑歲想。
那就私奔吧。
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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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小小的滑板車~∠( ?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