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暖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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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診所時本就不早了，等挂完水走出小診所，已經快九點，街上的夜市正開得熱鬧，兩人饑腸辘辘。

這個夜市之所以成為網紅夜市，是因為它不像普通的夜市一樣只有美食小吃，而是将路邊兩排長長的攤位打造成了古代集市的樣子，每位店主都精心裝點了自己的小攤，還有人穿上了漢服，所以有很多國風愛好者慕名前來打卡。

雖然岑歲和金昭對這些無感，但還是覺得挺新鮮的，正好肚子餓了，順便找點東西吃。

一路走過去，有很多賣小飾品，小零食的，還有拉着音響唱歌跳舞的，偶爾還會有幾個人穿得仙氣飄飄與他們擦肩而過，氣氛很是熱鬧。

“太餓了。”岑歲言簡意赅，他緊緊地挨着金昭怕被人群沖散。

“你想吃什麽？”金昭有了前車之鑒，把背包背在前面，站在人群裏巡視周圍，想看看有什麽好吃的。

岑歲正想脫口而出一句“随便”，金昭立馬轉過頭來:“別說随便，這兒沒有随便。”

岑歲盯上金昭的眼睛，把随便換了一種說法“那你看着辦吧，我不挑食。”

金昭無奈地看着岑歲笑，他知道岑歲的“不挑食”是指在岑歲的飲食愛好內不挑食。

行吧，他慣的。

想到岑歲發燒剛好了點，此時就算是想吃啤酒髒腰小燒烤，大魚大肉烤豬蹄，他也沒胃口，兩人便選了街邊一家面攤坐下。

一個大叔在一輛仿古制的餐車上利落地下着面，還有一位年輕的姑娘穿着件嫩綠色漢服，圍着淡鵝黃的毛絨鬥篷，在一旁打下手，看起來是大叔的女兒。

“兩位吃點什麽？”那姑娘擡起頭，先看了眼岑歲，然後看向金昭再沒把眼神移開。

岑歲默默地看着那個姑娘，她臉蛋圓圓的，齊劉海，大眼睛，看起來很秀氣。然後又轉頭看向金昭，他圍着那條姜黃色的圍巾，很襯膚色，有種陽光活力體育少年的感覺，确實帥了不少。

金昭擡起頭，流利的下颚線被岑歲一收眼底:“你要吃什麽面？”

岑歲很快将注意力轉移到菜單上，在各種菜名間對比起來，托着下巴說:“要不牛肉面？”

“行，來兩碗面吧，牛肉面，大碗。”金昭看着車篷上的菜單，牛肉面旁有個“招牌”二字，想來應該不會難吃。

岑歲在一旁看着金昭點菜，那位漢服姑娘還盯着金昭一直看。

金昭用手機裏僅剩的零錢支付了面錢，收回手機，看見對那姑娘看着他，便對她禮貌一笑。那姑娘的眼神像小鹿一樣跌跌撞撞地收了回來，轉過頭對大叔報了兩碗牛肉面。

一切都被岑歲盡收眼底。岑歲把下巴埋進圍巾，暗暗地扯了一下嘴角。

過了會，漢服姑娘端了兩碗面走過來，她長發盤起在後腦勺挽了一支簪，流蘇随着動作輕微擺動。

岑歲覺得她特別像一根柳枝在風中擺動，發絲與風纏綿，挑撥着飛揚的柳絮。岑歲又轉過頭來看金昭，心中暗道可惜。

可惜，她看上的男人有男朋友了，主要還很帥。

“兩位的面，請慢用。”姑娘把面端到金昭和岑歲面前，大方一笑，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金昭。

岑歲也看着金昭，把臉埋在圍巾裏看不清表情。金昭壓根沒注意到倆人的視線都在他身上聚焦了，幫岑歲撇開他不喜歡吃的蔥和香菜，又用熱水燙了一遍筷子遞給岑歲。

“快吃吧。看什麽呢，我臉上有東西？”金昭擡眼，正好對上岑歲的眼睛，然後才緩慢地注意到身旁一條柳枝似的身影。

“謝謝。”金昭對那姑娘點了點頭，她笑了，俏皮地回了句不用謝，走回小攤旁攬客。

岑歲搖了搖頭，把圍巾扒拉下來點兒，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

岑歲拌開自己的面，湯水油而不膩，蔥花香菜都被金昭挑了個幹淨，蒸汽騰了上來，拍在臉上暖暖的，滿鼻子都是濃郁的牛肉面味。

“還挺受歡迎的嘛？”岑歲唆了一口，擡起頭，看見那姑娘坐在遠處，想着環境嘈雜她應該聽不見這裏的對話。

“什麽受歡迎？”金昭也吃了一口，“你說這牛肉面？确實挺好吃的。”

“我說你啊，我們小昭哥哥，上到八十老人，下到三歲小孩，這兒又來了個林妹妹。”岑歲吃着吃着覺得有點兒不夠味，拿起旁邊的醋往面裏倒，但他沒想到那醋的瓶口像水龍頭一樣，輕輕一斜就倒過頭了。

金昭看着岑歲倒醋，沒仔細聽着最後一句話，他一下握住了岑歲的手腕，一邊把醋瓶正了過來，一邊說:“你吃那麽多醋？”

“我沒吃醋。”岑歲把醋瓶放到一邊。

“你不吃醋幹嘛放那麽多醋？”金昭問。

倆人根本不在聊同一個世界的醋，一個聊到了太平洋，一個聊到了西伯利亞。

金昭拿過岑歲的碗，把自己的牛肉面推到岑歲面前:“那你吃這碗吧，我才吃了一口，我吃你那碗，我喜歡吃酸的。”

金昭拿過岑歲的筷子把碗裏的蔥花香草扒拉到有醋的那碗裏，然後拉到自己面前。岑歲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倆人剛才一番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

“我沒和你說吃不吃醋的問題，我說那小姑娘盯了你那麽久你沒發現嗎？”岑歲笑了一下，然後繼續吃面前這碗面。

金昭埋頭吃面:“我發現了，但我對她這麽禮貌，你還吃醋？”

“不是，我是看她一直盯着你看，怕她知道你有個這麽帥的男朋友之後受打擊。”岑歲看了一眼姑娘，發現那姑娘也在看着這邊，兩人的視線匆匆交彙，她又慌忙移開。

“不至于吧？我只怕你吃醋。”金昭笑了。

岑歲收回視線:“吃你的醋面吧。”

兩人是真的餓了，三下五除二旋風般搞定了兩碗面，打了個飽嗝，又感覺活過來了。

這個小小的面攤還挺受歡迎，街邊大概四五張桌子，都坐滿了，還有客人在一旁等着。

“我們繼續走走吧。”金昭背起包，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岑歲也點點頭，結果那姑娘一看倆人要走了，連忙小跑了過來。

“诶，等一等！”那姑娘跑了過來，鬥篷上的毛絨球在身後一跳一跳的。

金昭停下腳步，那姑娘很明顯是沖着金昭來的，目的明确:“你好，雖然這樣問很冒昧，可以留一個聯系方式嗎？”

金昭看了一眼岑歲，岑歲挑了挑眉，好像在說:你看吧，我就說她對你有意思。

金昭笑了笑，又回過頭來看着那位姑娘:“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也沒關系……”那姑娘顯然是沒聽清，說了半句才反應過來金昭剛才說的話，她眨巴着眼睛呆呆地看看金昭又看看岑歲。

“噢，是男朋友啊……”姑娘的臉慢慢變紅了，和面攤上挂的兩只大紅燈籠一樣，她又馬上擺擺手，“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看你的形象很好，想問你明天有沒有空，我們夜市明天有個活動，但模特受傷了來不了，所以想問問你可不可以幫個忙，有報酬的。”

金昭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姑娘的來意和今晚的舉止到底是為什麽。

“可是……”金昭看向岑歲，他本來想明天和岑歲出去玩。

那個姑娘好像生怕金昭會拒絕:“那個，我我……我平時也看耽美的，我不會覺得你們奇怪的，如果你們介意我知道了你們的事情，你們就當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不會向別人說的！而且這個活動本來就是地方推廣活動，上面有批資金下來，報酬很高，2000！活動在晚上，不會耽誤你們很久時間的。”

她在嘴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眼神懇切地看着他們。

金昭看向岑歲。岑歲走到金昭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試試？感覺也挺有意思的，還有錢賺。”

“行，那我們加個聯系方式吧。”金昭拿出手機。

“你同意啦？”那姑娘瞪大了眼睛，“謝謝你！噢，到時候你的……朋友也可以一起來，我給你們安排位置。”

“我把你拉進群裏，等晚上收攤了再具體說吧，你們繼續逛吧，我先去幫忙了。”那姑娘一蹦一跳地走開了，看起來很開心。

金昭和岑歲逛了會就回了酒店，岑歲洗完澡，累得倒在了床上。

浴室裏傳來水聲，就和下雨天的白噪音一樣催眠，岑歲暈了半天車，發了半天燒，躺在軟綿綿的白色床單上，感覺自己像一朵輕飄飄的雲。

手機叮咚一響，在岑歲的口袋裏震動了一下。他掏出來一看，是吳語發來的消息。

【吳語】歲哥，你到華市了嗎？

【吳語】你有地兒住嗎，有事兒可以聯系吳文，反正他今年留校不回家過年。

岑歲趴在床上，雙手打字。

【岑歲】到了，我住酒店就行了。

【吳語】那怎麽行，你一個青春帥氣美少男，要是遇上色狼了怎麽辦！！

岑歲笑了笑，看向浴室，色狼不知道會不會遇上，但色狗确實有一條。

【岑歲】我和同學一起住。

【吳語】什麽同學！歲哥！我怎麽不知道！

岑歲不知道該怎麽說，難道說是男朋友嗎？那不就等于在直男朋友面前突然出櫃:我是個gay，我喜歡男人。岑歲倒不是介意吳語知道，只是怕他的小心髒承受不了。

【岑歲】就玩得到一起的朋友，下次見面和你說吧。

【吳語】行吧，不過我必須是你最鐵的鐵子！

【吳語】我把你的微信推給吳文哥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加你，到時候通過一下，他跟他們教授也參加這次的冬令營項目。

【岑歲】謝了。

【岑歲】你永遠是我眼裏最憨的傻子。

吳語發了個微笑揮手的表情，岑歲沒再回，把手機關了扔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