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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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市是這列火車的終點站,等岑歲和金昭要下車時,車裏已經沒剩幾個人了。
“醒醒,到了。”金昭推了推睡得正沉的岑歲。
帽子從岑歲的臉上滑落,被金昭接住。岑歲醒了過來,打了個哈欠,揉着眼睛看着窗外陌生的站臺。
“到了?這麽快?”岑歲醒來,聲音有些沙啞。
金昭站了起來,把帽子扣在自己頭上,然後側身出去,去拿行李架上的行李。
“歲哥,你太厲害了,你睡了兩小時,我肩膀快廢了。”金昭把箱子平穩地放在地上,然後活動了一下肩膀。
“我睡這麽久?”不知道是因為睡太久了還是暈車的原因,岑歲頭還是昏昏的。
岑歲站了起來,說:“我來拿吧。”
金昭已經把第二個箱子也拿了下來,動手把岑歲睡亂的發型揉了揉:“怎麽能讓老板娘拿東西呢。”
“誰說要當老板娘了,你才老板娘,你全家都老板娘。”岑歲拿過自己的箱子,把自己的圍巾整理好。
“我全家不就你一個。”金昭說。他看着岑歲氣呼呼的樣子,臉上還因為剛才溫暖的睡眠泛着紅。
“說不過你。”岑歲白了金昭一眼,拖着箱子往門口走。
兩人終于下了火車,站在站臺上,看着腳步匆匆的人群。岑歲和金昭拖着各自的行李箱站在一起,行人紛紛側目。高挑的身材總是很吸引人們的注意,何況是兩個帥哥。
岑歲不知是到了新的環境感覺拘謹,還是因為頭腦昏沉,他一言不發,把下半張臉埋在姜黃色的圍巾下,只露出一雙警惕的眼。
金昭則一如既往地淡定。他順了一下前面的頭發,用一雙好看的眼睛環顧四周,分析着出站口在哪裏。
終于找到了人潮湧動的那個方向,出站口就在左手邊。金昭轉過頭,想讓岑歲一起走,結果看見岑歲一副病殃殃又豎起毛來警惕四周的樣子,不由得想到了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也是這副眼神,這一身隐形的豎起的刺。
“你怎麽魂不守舍的,”金昭用手貼了貼岑歲的額頭,又用另一只手感受自己的體溫:“不會發燒了吧?”
“我沒那麽弱,”岑歲摸上金昭覆蓋在他額頭上的那只手,冰冰涼涼的,“是你手冷,而且我上車前吃了感冒藥。”
“行吧,你背着包,我來拿箱子。”金昭把背包遞給岑歲。然後又把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扣在岑歲頭上,拉過他的箱子:“牽着行李箱,別走丢了。”
“噢。”岑歲眼睛一擡,點了點頭。
就這樣,岑歲背着包,一只手插在口袋裏,一只手緊握着行李箱的拉杆,跟着金昭的步伐往出站口走。金昭一手一個行李箱,長腿一邁,在人群中快速穿梭着。
站口的人總是又多又擠,岑歲走過閘機時差點被人擠得摔倒,一個中年大叔從後面扶住了他,大叔帶了個黑色鴨舌帽,笑起來臉上堆滿了肉,眼睛像一條縫一樣,笑嘻嘻地讓岑歲注意安全不要摔倒了,岑歲轉過頭特地向他道了謝。
“我找了個離你冬令營近的酒店,到時候你方便直接去。”金昭站在路邊看手機。
岑歲湊近了點,看見金昭手裏裏都是他提前做好的攻略:“你前幾天就在做這個?”
金昭看了一眼岑歲,勾起嘴角:“嗯,老板和老板娘的第一次旅行,那不得好好規劃一下。”
岑歲露出的眼睛彎了起來,圍巾下傳來笑聲:“那老板我們下一站向哪兒出發?”
“先去酒店放東西吧,我搜了酒店周邊的吃喝玩樂,有個果園可以摘草莓,有個連鎖游樂場,旁邊是商場,玩累了可以去吃點東西……對了,有個網紅夜市,晚上可以去逛逛。”金昭認真地介紹着。
“可以啊,行程這麽滿,那快點走吧。”岑歲伸手就要打車。
金昭攔下他的手:“等等,這兒有公交車直達的。”
岑歲想了想,點點頭,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确實該省着點花,畢竟他現在不是公子哥了,身上沒錢,這次出門倆人一共就帶了兩千現金,雖然怎麽盤算兩千塊都夠花了,但能省一點是一點。
“也是,”岑歲挑了挑眉,向公交車方向揚了揚下巴,“那開始我們的浪漫公交之旅吧,男朋友。”
金昭笑:“你拿一下零錢,錢包在背包裏。”
“行。”岑歲把包背到前面,拉開拉鏈,翻找錢包。但他翻來覆去地都找不到錢包,岑歲突然有個不好的想法。
“錢包不見了……”岑歲皺起眉。
金昭拉過背包也翻找起來:“不會吧,我剛才上車前才檢查了。”
兩人埋頭在背包裏翻了一通,根本沒有看見錢包的蹤影。
岑歲回想了一下,包是下車之後他才背着的,既然上車前錢包還在的話,那就是在車上或者在車站的時候丢的。
“遭了,可能真被偷了。”岑歲突然想起了出站時碰見的那個扶他的大叔,好像就是他從後面把自己撞到的。
岑歲把剛才那件事說給金昭聽:“肯定是在那兒丢的,我應該把包背前面的,當時頭太暈只想快點出來,沒想太多。”
岑歲懊悔得低下頭,煩躁地揉着自己的頭發,看着兩人對在一起的腳尖。
“沒事,也不一定被人偷了,可能是我不小心丢火車上了,我們回去找找看。”金昭摟了摟岑歲的頭,安慰道。
于是兩人又返回車站,和車站的工作人員說明了情況,留了電話號碼,還借了點零錢,才終于坐上了公交車。
去往城郊的公交車上人不多,車慢悠悠地開着,一路穿過繁華的市中心去往閑适的郊區。岑歲和金昭選了後排靠窗的兩個位置,一上車,岑歲就向後癱倒在了座椅上。
“我怎麽一直感覺暈暈的,不會吃了假暈車藥吧。”岑歲說。
金昭又擡手用體感量了一下他的體溫:“你好像還越來越燙了,等會去醫院看一下吧。”
“又去醫院,我不想去醫院。”岑歲覺得金昭冰冰的手很舒服,用臉去貼他的手。
“你怎麽和小孩兒一樣,小蝶都不怕打針。”金昭捧着他的臉,用手給他降溫。
“我不是怕打針,我是想好不容易出來一次,竟然還去醫院。”岑歲看着他,感覺眼皮昏沉。
“就去配點退燒藥,不然我們的學霸歲哥出趟門就被燒傻了多可惜啊。”金昭哄他。
“你就不能說點好的。”岑歲合上眼,靠在金昭的肩頭。
“好的,遵命。有我在,一定不會讓你燒傻的。”金昭笑着說。
一路颠簸,有金昭這個肉墊,岑歲還是被不平的路給颠醒了。他睜開眼往外看去,比起高樓林立的市中心,眼中空曠不少。可華市畢竟發達,就連城郊都比新市繁華得多,兩人就近下了車,往酒店走去。
這是家民宿式酒店,一對年輕小夫妻開的,地面不大,但是幹淨整潔。岑歲跟着金昭走進去,核對了身份信息,就在二樓入住了。
兩人開了标間,是兩張窄窄的單人床,岑歲脫了圍巾,往床上倒去。
“剛才聽老板說旁邊有個社區診所,你起來,我們去看看。”金昭在他旁邊坐下。
岑歲把臉埋在涼涼的被面上,稍微側了側頭,用眼睛瞥着金昭的手。
“好累,不想動。”岑歲說。
“我抱你?”金昭作勢要去抱岑歲。
岑歲一下從床上爬了起來:“算了,我還是獨立行走吧。”
金昭笑了笑,拿起自己的灰色圍巾幫岑歲圍上:“你戴這條吧,這條圍巾厚。”
然後又拿起岑歲的圍巾挂在自己脖子裏。
步行到診所,測了體溫,岑歲果然發燒了,快要到三十九度,只能留在那兒挂水。這個時間診所沒有其他病人,倆人就坐在病房角落的椅子上,看着瓶子裏緩慢滴落的藥水。
“屋漏偏逢連夜雨,你精心安排的計劃就這樣泡湯了。”岑歲看着自己手上的針頭,無奈地對金昭說。
“和你在一起,不管在哪兒我都覺得開心。”金昭說,“我只要我的歲歲小朋友健健康康的,不要生病,快點好起來。”
“手好痛。”岑歲皺了皺眉,感覺輸入的液體讓手臂冷得發疼。
金昭調慢了滴速:“這樣呢?”
“還是痛。”岑歲說。
“你等一下。”金昭站了起來,往外面走去。
過了會兒,金昭拿了個灌了水的玻璃瓶進來,解下自己的圍巾,把瓶子裹起來,墊在了岑歲輸液的那只手下面。
溫暖緩解了冬天輸液的疼痛,岑歲感覺好多了,慢慢展開了眉頭。
“你哪裏來的瓶子?”岑歲問。
“我問醫生借的,”金昭笑了笑,“醫生還問我幹什麽用,我說我手冷想捂捂手,他還說現在的小年輕怎麽那麽嬌氣。”
“我記得小時候我挂水疼的時候,媽媽也經常這樣做,你感覺怎麽樣?”金昭像個求表揚的狗狗,趴着座椅的把手看着岑歲。
岑歲心裏柔軟得一塌糊塗。他伸手揉了揉金昭的頭發:“昭哥,我現在感覺充滿了愛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