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暖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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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歲站在小網吧的路燈底下，看着自己的腳尖，他無聊地用腳踢着小石子兒。

一個，兩個，三個，踢到第三顆小石子兒的時候，他的帽子被掀了一下。

“上車。”金昭坐在他的小電驢上，勾着唇拍了拍後座，阿諾趴在車把手上對他眨着眼睛。

金昭今天沒穿他那件外套也沒穿校服，倒是穿了一件他從來沒見過的衣服，很普通一件衣服，前面是一個線條勾勒的一個笑臉圖案。領口随意扯開着，輕飄飄的衣擺随着吹過來的風似有似無地貼着身體。

岑歲愣了一下，別開臉，跨上車。

阿諾在一旁叽叽喳喳，興奮不已，金昭哼着歌兒似乎心情很好，岑歲還是背靠着坐着。

小電驢轉了個彎，沒有向市中心開去，而是直直地奔向了和重光街隔得不遠的小公園。

岑歲看着逐漸變多的綠蔭和不遠處公園的一片小假山，問:“不是去游樂園嗎？”

“是啊。”金昭答。

岑歲默默地沒有說話。

過了會，阿諾突然蹦跶了一下，說:“哥哥，哥哥，開快點兒！我看見城堡啦！”

金昭往後靠了一下，岑歲一個重心不穩，也往後撞了一下，但就像碰到了海綿墊一樣，立馬彈了出去。

金昭輕笑一聲，往前傾了下身子，對着阿諾說:“好啦好啦，別蹦了，後面的哥哥要掉下去了。”

岑歲也覺得他有點兒過于敏感了，大男人之間不就碰個背嗎，又不是親個嘴兒。

想起親個嘴兒，岑歲滿腦子都是那天他攀着金昭狗啃一樣的嘴對嘴的畫面……

操，岑歲，你清醒一點！

一定是從那次開始，他們之間只要有肢體接觸就變得奇奇怪怪，至少他心裏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說不清是抗拒還是渴望，他的腦子想着:放手放手放手，你這麽做也太變态了！但這身體就是無法控制地想貼上去，想推開又推不開的感覺。

兩人之間隔了段距離，微妙的氣氛混雜着一絲尴尬，要不是阿諾還在車上，岑歲一定已經跳車了。

公園離重光街很近，幾分鐘就到了。三人停在了那座“城堡”前，阿諾一手拉着金昭，一手拉着岑歲，人在這站着，心已經飛走了。

“哇！是城堡！”阿諾蹦蹦跳跳地拽着他們的手。

岑歲擡頭，面前是一座……說不上巨大的充氣城堡，旁邊一個kt板，印着“游樂園”三個字。

裏面還有一個小型的旋轉木馬，看上去也就能坐五六個人，上面的馬匹不能用正常來形容，頭大身子小，搖搖晃晃還翹着腳，特別像一群弱智馬，一看就是粗制濫造用來騙小孩的東西。

“這就是游樂園？”岑歲一歪頭，挑着眉問金昭。

金昭點點頭，笑着說:“嗯。”

岑歲不敢相信地皺了下眉。

“經費有限。”金昭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又低下頭在岑歲耳邊說，“等哥哥以後有錢帶你玩大的。”

岑歲想開口說我有錢，但往口袋裏掏了掏。

咳咳，算了算了，經費有限。

兩人帶着一小孩就在這小破公園裏呆了大半天。

“你真的不玩嗎？”金大傻子第五次陪着阿諾玩那個旋轉弱智馬的時候問，“真的很好玩。”

岑歲坐在小公園的木椅上，鄭重地搖了搖頭表示拒絕。

不過下一秒旋轉木馬啓動的時候，岑歲拿出了手機，打開相機，拉進，咔嚓。

“喂，你偷拍也把閃光燈關了吧！”金昭說。

岑歲低頭看着照片，他手一抖連拍了好幾張，透過相機的鏡頭，樹影重疊，日光閃耀，弱智馬上的金昭，笑容格外澄亮。

“你能別那麽自戀嗎，”岑歲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我在拍阿諾。”

阿諾一聽在拍他，立馬轉過臉來，抱着馬頭，比了個v，說:“哥哥拍我！”

岑歲笑了笑又舉起手機，對準了阿諾準備拍照。

按下拍攝鍵的前一秒，金昭的大臉也出現在鏡頭裏，他像阿諾一樣單手比v，笑露八齒。

“哥哥拍我～”金昭字正腔圓地說道。

“……”岑歲手一抖，差點兒沒忍住把手機砸他臉上。

不過，在岑歲思考要不要動手之前，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好巧啊，你也在這兒。”熟悉的聲音傳來，岑歲轉頭一看，是林思逸和任野。

岑歲皺了皺眉，不自覺地閃開了搭在他肩上的手。兩人背了個包，拉着一個拉杆式音響，看起來剛到小公園。

“嗯。”岑歲向來惜字如金。

任野倒是非常自來熟:“嗨，好興致啊來游樂園玩兒。”

岑歲擡眼看他，淡淡開口:“你們也是。”

“嗨呀，我們這喝西北風賺錢呢。”任野指了指公園中間的那片空地，裏面有個小噴泉，噗噗地往外冒着水花，周圍圍着一群大爺大媽。

“移動點歌機，一首五塊錢，小本生意，概不賒賬，小帥哥，點一首嗎？”任野笑着拍了拍岑歲的肩膀。

岑歲不知道該不該發火，他真的很讨厭被陌生人觸碰的感覺，即使隔着一層衣服，那種黏膩膩的感覺還是會裹上他。

“還一首五塊，黑心買賣。”金昭的語氣帶着笑意，他摟過岑歲的肩膀往後帶了帶，躲開了任野的手，隐隐約約把重心往岑歲身上靠。

岑歲斜眼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撇過頭。

“你別聽他瞎說，他們就是出來練歌的，有的時間還順便給廣場舞大媽放放最炫民族風。”金昭的話就在耳邊還帶着他呼出的溫度。

“你low不low啊，現在大媽可時尚了，我們最近都不放最炫民族風了，大哥！”任野說。

“那放什麽？”金昭收回了手在胸前抱着，“小蘋果？”

任野伸出一根手指頭，擺了擺。

林思逸把那根手指頭掰了回來，說:“最炫小蘋果。”

兩個人相視無言，都被雷到了。

于是現在四個人帶着一個孩子，哦，還有一個放着最炫小蘋果的拉杆音響，坐在老爺子堆裏看着大媽跳廣場舞。

看了會，人群裏突然一陣躁動，一個人影突然蹿進了廣場舞方陣，東竄西竄，看起來像只被貓追着的老鼠。

“卧槽！別追我了！我說了我沒錢！”

“你給我站住！”後面呼啦啦跟着一群人，穿得花裏胡哨的，手裏還舉着手臂粗的棍子。他們一出現，廣場就徹底亂套了。

“你叫我停下我就停下，那我不就成傻逼了嗎？”那人喊。

在歡快的最炫小蘋果的BGM下，所有人叫的叫，跑的跑，都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但是越擠越亂，根本就是亂成一鍋粥了。

任野和林思逸眼疾手快拎着音響就跑，金昭一手抱起了在他腿上睡着的阿諾，一手扣住岑歲的手腕把他拉着走。

走着走着，岑歲的另一只手也被扣住了。

“卧槽，哥，歲哥，救救我。”岑歲回頭看了眼。

他挑了挑眉，這不是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的段立嗎？

段立本來就瘦，一段時間不見更加瘦了，跟個猴兒一樣，眼角都是淤青，但是扣住他手腕的力氣卻意外地大。

岑歲微笑地脫開了他的束縛，說:“我和你熟嗎？”

金昭也回過頭來，他和段立相視無言，然後異口同聲地說:“怎麽是你？”

“誰啊？”任野和林思逸回過頭來看着他們三個環環相扣的人。

“你們先走吧。”金昭把阿諾放下來，讓他跟着任野和林思逸先走了。

任野抱着阿諾，林思逸拖着那寶貝音響，問:“昭哥，沒事吧？”

“沒事。”金昭揮了揮手。

段立還站在原地，他往下看去，金昭剛才還扣着岑歲的手腕，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十指相扣。

“卧槽你們””段立貓着腰躲在人群裏，說話都不敢大聲，“哎呀不管這麽多了，昭哥快救救我！”

段立蹲下來抱住了金昭的大腿，岑歲很想一腳踹過去，這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麽沒皮沒臉的人。

“昭哥，我求你了，最近我是做了很多混事，但看着以前的份上……”那群人的聲音漸漸靠近，段立也越發焦急。

“你不是說別和你說以前嗎？”金昭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

那群人的叫嚣就在身後，還能聽見棍子劃過地面的摩擦聲。

“求求你了！”段立還沒說完，金昭把岑歲的帽子摘了下來扣在了他的頭上，然後一把把他揪了起來，推着往前走。

後面那群人把棍子敲得邦邦響，聽起來讓人膽戰心驚。

“往前走，你別抖。”金昭低聲對段立說，他一只手插着兜，一只手還拉着岑歲，滿臉輕松地走着。

“我，我沒抖……”段立想回過頭說話，一把就被金昭給推了回去。

“想走出公園就別回頭。”金昭說。

段立狠狠點了點頭，說:“哦，哦。”

岑歲沒想明白這兩人之間的一串神秘對話，只是很想在段立屁股上踹一腳，要不是他的手現在被金昭死死摁住了。

三個人漸漸遠離了喧鬧中心。

“放手。”岑歲撞了下金昭的肩膀，小聲地說。

金昭搖了搖頭。

岑歲又說:“疼。”

金昭往下看了眼，兩個人的手死死地攥在一起。當然是金昭單方面用力，把岑歲的手都捏紅了。

他稍稍松了點兒力，但依舊沒放開。

“等等，出了公園再放。”金昭說，“我要保護好你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