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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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昭哥哥!”阿諾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像只小鳥一樣蹦跶蹦跶飛奔過來,臉上是欣喜的表情。
岑歲的視線一直追随着阿諾,金昭一把抱起阿諾,把小小的一只摟在懷裏。
“小昭哥哥,媽媽說星期六你要帶我出去玩!”阿諾伸出小手捧着金昭的臉。
岑歲看着他被揉變形的臉,莫名地勾起嘴角。
“對呀,那個哥哥也要去。”金昭騰出手指了指岑歲。
“我?”岑歲一愣,也指了指自己,挑眉看着他們。
阿諾滿懷期待地看向他,他把髒話咽回了肚子裏。
“上次答應了雪姐周六幫她待帶一天孩子,”金昭說,“她就同意我們在這兒排練。”
“哦。”岑歲點點頭,不知道說什麽,過了半天才從嘴裏擠出個字。
“哥哥,星期六是什麽時候啊?是明天嗎?”阿諾問岑歲。
“不是,明天是星期三。”岑歲回答。
“那後天呢?”阿諾繼續問。
“後天,後天是星期四。”岑歲還是耐心地回答阿諾。
“唉!那什麽時候才是星期六啊!”阿諾哀嘆一聲,從金昭身上扭下來。岑歲笑了起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的問題。
“林一諾!別老粘着你小昭哥哥!”雪姐從遠處走來,她今天把頭發挽起來了,低低地墜在後邊,別有一番成熟的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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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啦,小昭,歲歲。”她簡單地打了個招呼就拎着阿諾後邊的衣服直接把他拖走了,阿諾的小短手在空氣裏比劃着。
岑歲看着阿諾笑,這小屁孩,還挺可愛。
“阿諾可愛吧。”金昭突然問,“你喜歡小孩兒嗎?”
岑歲看着金昭,金昭眼神遠遠地望着那扇門。其實他對小孩兒沒什麽感覺,就是很普通的道理: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你若犯我我必替你媽教訓你。
“還行吧,別人家的還行,要是親戚家的就很讨厭。”岑歲雖然心裏那樣想,但嘴上還是這樣說。
“我以前特別讨厭小孩兒,”金昭說,“但阿諾不一樣。”
岑歲歪了下頭,說:“為什麽?”
“因為我看他,就像看我自己一樣,”金昭從前臺倒了杯熱開水遞給岑歲,說,“我小時候也算是我媽一個人帶大的。”
“大熱天給我喝熱水?”岑歲接過紙杯。
“這兒只賣酒,沒有果汁,你要喝我去店裏給你拿。”金昭想伸手去拿紙杯。
“算了,養生。”岑歲喝了一口,溫熱的水滾進喉嚨,竟然有點舒适。
他看着金昭,突然想起來那天問金昭關于他爸的問題,他沉默了很久。
“那阿諾的爸爸……”岑歲問。
“當時雪姐才剛開這酒吧,我過來修過電腦,後來這邊缺人我就來兼職了,”金昭給自己倒了杯酒,說,“有一天雪姐晚上沒回來,我就替她守了一夜的酒吧。”
“哦。”岑歲看着熱水的水霧向上飄去。
“第二天雪姐回來了,喝得爛醉,她趴在桌子上莫名其妙地就開始笑,笑着笑着就哭了,我那時候太小,什麽也不懂,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人,我就坐在旁邊,只能看着雪姐哭。”金昭的手指一直敲着桌面,然後舉起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後來她拿出來一個長條的東西,上面有兩條杠。”
岑歲坐在椅子上正咬着紙杯的沿,他愣了一下,好像知道了大概的狗血劇情。
“嗯,她懷孕了,那男的卻不要她了。”金昭說着,仰頭灌了一口酒,“街上的人都說她背地裏不知道在幹什麽勾當,暗地裏都用各種髒話罵她。”
岑歲怔怔地聽着他說話,不由地心裏一緊。
“他們十年前也這樣說過我媽。”金昭的手握成一個拳頭,指節泛白,“但雪姐第二天就像沒事人一樣。她哭完吐完,酒醒了,她說那是她第一個孩子,她決定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後來就有了阿諾。”
“那個時候我爸欠了很多錢,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來。家裏天天有人來追債,我一個人都不知道該怎麽活下去,是雪姐拉了我一把,所以我才能活蹦亂跳地站在這。”金昭指了指遠處的任野和林思逸,說,“他們本來是流浪歌手,在大街上唱歌的那種,西北風喝不下去了,就跟着雪姐來的這邊。”
金昭說樂了,他嘴角微揚:“他們倆二貨總撮合我和雪姐。但對于雪姐,我其實沒有什麽喜不喜歡的感情,我覺得她更像我的姐姐吧。她幫了我很多,我也欠了她很多,我不知道怎麽還,所以只能對阿諾好點了。”
“要是我,我肯定不會生下來的,我會害怕。”金昭扯出一絲笑容,“一般人都會害怕吧。”
岑歲突然覺得他就真的很像金毛,一只被遺棄的金毛。
等岑歲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已經按上了他柔軟的頭發,兩個人都愣了下,岑歲的手指已經插進了蓬松的頭發裏,他想抽回來,金昭握住了他的手腕。
“安慰一下我呗。”金昭拿頭拱了一下岑歲的手。
“我們頂天立地的昭哥是在撒嬌嗎?”岑歲揉了揉他的頭,說,“別怕,你想生也生不出。”
金昭笑了笑:“說的也是。”
兩個人一起笑,混着低沉的低音炮背景音樂,笑聲從肺裏吐出來的時候都好像帶着無奈的喘息。
“我也沒爸,我們一樣。”岑歲突然說。
金昭轉過頭看着他。
“我們都是很酷的人。”岑歲說。
金昭轉頭悶了一口酒,一言不發。
“會好的,都會好的吧。”金昭想伸手摸一下岑歲的頭。
岑歲條件反射地擡手一擋,手又被握住了,他習慣性地反握住金昭的手腕,指甲掐着他的肉。
“嘶——”金昭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屬刺猬的啊?這麽紮人。”
他看着酒吧玻璃上的反光,模模糊糊地兩個人影靠在一起,兩只胳膊纏在一起,影子交織成了一團。
“果然雪姐說的挺有道理,她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你特別像當時的我。”金昭說。岑歲放開了他的手,金昭撐着頭看着岑歲。
“哪像了?”岑歲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他們除了性別男之外幾乎沒有一個共同點。
“不好接近,她是這麽說的。”金昭盯着他的眼睛,露出了他的小虎牙。
岑歲笑笑不說話,然後搖搖頭,用手比了一個“大”字,說:“我和你有個巨大的差別。”
金昭挑着眉毛看他。
“我比你帥。”岑歲笑着說。
金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滿臉寵溺:“行行行,我們歲歲最帥。”
十二點多,岑歲終于回到家,沖了個澡,躺在床上,腦子裏一一列舉着待辦事項。
手機一響,是吳語發的消息。
【吳語】歲,錢有着落了嗎?
【岑歲】嗯,算吧。
【吳語】那就好,我還想着要是你不行,我就算的問我奶奶要錢也要支持我兄弟啊!
【吳語】那你哪來那麽多錢啊?你姑姑給的嗎?
【岑歲】不是,我在兼職。
【吳語】[語音]
岑歲點開,一聲爆破般的“我操!”
【岑歲】你他媽要把我弄聾嗎?
【吳語】不好意思,文字已經無法表達我內心的奔騰之情了!歲哥!佩服佩服!竟然為了學業出賣肉體……
【岑歲】你他媽的幾天不見皮癢了吧?最近豬肉好像還挺貴的?我賣你吧?
【吳語】不說了,查寝了,我先退了。
說完他的在線狀态就變成了離線,岑歲退出聊天軟件,不知道該幹嘛。
手機上那麽多軟件,一點兒也沒有點開的欲望。
他無聊地把首頁滑過來刷過去,一眼看見了貼吧的小藍标,他點了進去。
金昭那條檢讨的視頻帖子已經被刷了下去,現在首頁的熱帖都被“暢想一萬塊錢該如何花”的帖子占據了。
點了幾個帖子進去看,岑歲興致缺缺。
也許勞累讓人沒有空隙去過度悲傷或者想太多,岑歲最近沾床就睡死過去了。
一忙起來,時間就像開了二倍速一樣前進,每天學校酒吧和家三點一線,節目排練也漸漸走上正軌。
星期六,答應了阿諾要帶他出去玩,岑歲起床洗漱的時候給金昭發消息,想問他在哪兒集合。
【岑歲】等會哪兒見?
發完消息,他回過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頭發好像長長了,他順了順頭發,劉海的發梢夠到了眼睛上,該剪剪了。
旁邊的手機一震。
【金昭】我家門前。穿帥點兒,等會去游樂園玩。
【岑歲】我不用穿帥,我就是帥氣本人。
【金昭】臭屁王。那你記得帶你那頂神奇的帽子哈!
那頂會根據人的氣質自動變化字的帽子。岑歲突然被自己戳中了笑點。
【岑歲】我,就,不。
洗漱完,穿戴整齊的岑歲準備出門。
出門換鞋,瞥見了那頂“帥氣”帽就安安靜靜地躺在沙發上,似乎在對他說“戴我呀~戴我呀~”
就不戴!你叫我戴我就戴,那我多沒面子啊!岑歲不看那頂帽子,轉身開門走出去。
剛邁出一只腳,另一只腳就像粘在了家裏。他握緊了門把手,最後還是一個轉身,把帽子扣在了頭上。
哼,戴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