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受傷
風容與曾說過,倘若真的放跑了夏侯瑁,日後可是個極大的隐患,縱然葉逐疲憊至極,身上的傷口來不及處理,但不能懈怠分毫。
最後追出王城十裏,葉逐才逮到了夏侯瑁和一隊二十人馬,葉逐拼盡全力殺掉了全隊的人,對上了夏侯瑁兩個山一樣高大的親兵。
且不說彼時葉逐早已體力透支,就算在平常,靠着巧勁快招的他也很難與這樣力大紮實的人堂堂正正對局,更何況還是對上兩個。
葉逐硬吃了兩人數招,滿口嘔血,找準空隙借力騰空而起,一記鏈錘砸在了夏侯瑁的馬腿上。
馬兒長嘶一聲摔倒在地,鎖鏈纏繞在馬腳上,夏侯瑁也慘叫着墜落下來,葉逐用力拉扯鏈錘将自己拽至馬側,一镖紮穿了夏侯瑁的咽喉。
擒賊擒王,夏侯瑁已死,夏侯瀚與風容與再無後顧之憂了。
身後兩名護衛嘶吼着殺來,葉逐無心戀戰,轉身直奔王城,哪怕被親衛投出的長劍從背後洞穿到胸前也沒有停下。
葉逐記得自己被王城內的士兵救下,半昏迷半清醒地處理傷口,腦子大概也燒了起來,滿心都只剩下了風容與。
他等不到一覺睡起——所謂軍機,瞬息萬變,葉逐已經耽擱了十幾日,他不敢再休息,生怕風容與有一點意外。
他怕他再一次趕不到那烈火滔天的業豐林,他怕他再見到命懸一線的風容與。
“葉将軍,大将軍請您進去。”
士兵的聲音打斷了葉逐的思緒,他稍微怔忪片刻才恍悟自己身在何地——他已經趕到了遂城大營,風容與正在等着他。
葉逐連忙整理了一下身上,确定看不出任何不好的痕跡,才走進了風容與的營帳內。
“屬下見過大将軍。”葉逐覺得自己已經發起燒來,走路好似有點搖擺,怕風容與看出端倪,一進帳中便連忙跪了行禮。
“起來吧。”風容與坐在桌後,臉被紅色的燭光映襯得影影綽綽,皺着眉看了幾份軍報,才擡起頭去看葉逐,一看之下眉頭卻皺得更緊。
“臉怎麽這麽白?”風容與站起身來,走到葉逐身邊,擡手去碰葉逐的臉。
葉逐下意識想躲,怕被風容與摸出自己在發燒,可是身體遲鈍沒能動彈,又聽風容與問:“怎麽這麽涼。”
葉逐忽然很感激外面狂風如刀,把自己吹透了,把那點滾燙的溫度也吹下去了,他咽了口口水潤了下自己的嗓子,笑了笑道:“站太久了,老大,風要把我吹飛了。”
風容與轉身走去衣架旁,将自己的披風拿來,緊緊地把葉逐裹住了。
風容與的披風大又沉,險些把此時底盤不穩的葉逐壓倒,好在葉逐勉強站定,也沒力氣反抗,由着風容與把自己左右圍了兩圈,還有一大截拖在地上。
葉逐張了張口想說自己要坐一會兒,還沒發出聲音,人就被風容與橫抱起來,幾步走到了桌邊。
帳中只有一把椅子,葉逐被風容與安置在椅子上,風容與就無地可坐,他站在葉逐的背後,胳膊越過葉逐伸到案上去,點了點上面寫着密密麻麻小字的軍報。
“這幾日不少野民部落犯邊騷擾,我集結的這只隊伍才剛剛興起,沒時間多加操練,半數都是聽聞我在為新王招兵,慕名而來的普通百姓。”
“是慕你風大将軍的名,還是王子……陛下的名啊?”葉逐笑嘻嘻地回頭看風容與,他的唇色其實慘白,只是被自己抿了又抿,在昏黃的燈光下看不出來,語氣又輕松如常,風容與沒有察覺出異樣,寵溺地敲了敲葉逐的鼻尖示意他不要再調皮。
葉逐縮了縮肩,抿下唇笑着,風容與扶住了他的肩膀,沉聲說道:“如今最要緊的還是雲崖關那邊,沒有百戰良将,群龍無首,就算依靠地勢險要也難撐過一月,我必須過去。”
“嗯,”葉逐立時懂了風容與的意思,“我替你操練這邊的兵馬,連帶清理周邊部落,老大,你放心去吧,自己注意就好,這事我熟。”
“你在這裏我才放心。”風容與嘆了一聲,語氣好似溫柔了些,問葉逐:“王城之戰可還順利?”
“當然順利,順利極了,我們以逸打疲,殺得夏侯瑁逃出城外十裏,被我一招格殺!老大,等有空的時候,我可得給你好好講解雲麾将軍的英勇事跡。”葉逐仰起頭來看風容與,嘴角翹着,看着看着就覺得風容與在漸漸靠近,他閉起眼來,唇瓣貼上了風容與的唇。
風容與的唇舌都是微涼的,讓葉逐覺得舒緩、溫柔、不想分開。
風容與将葉逐從背後擁入懷中,輕輕親吻着葉逐的臉頰,低道:“我這就走。”
他的聲音有些微的沙啞,最終放開葉逐時,眼中似乎也有很多的戀戀不舍。
“這邊戰事不是小事,雲崖關那邊連吃敗仗,起碼在得到我大勝中原的消息之前,絕不可有任何敗績。”
“好說~老大你就放心吧~”
“別掉以輕心。”風容與捏了捏葉逐的臉,神情又嚴肅起來,“這些百姓功夫不好,也沒有對戰的經驗,操練本就疲憊,還要應對戰事騷擾……”
“就讓他們先安心操練,那些較小的部落軍隊,我一個人就能解決掉,這些年來不都是這樣的嘛。”
風容與知道葉逐的能耐,見葉逐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囑咐了一句“切忌孤軍深入”,也就不再多說了。
葉逐的身上漸漸暖起來一些,他看着風容與站起身來穿上披甲,情不自禁緊了緊包裹在自己周身的披風,試探着問:“老大,這披風能不能給我留下啊。”
他見風容與回頭,又向着披風內縮了縮,整個下巴全埋進了貂毛的領子裏:“好暖和啊。”
風容與看了葉逐一眼,問:“以前不是嫌這東西礙手礙腳?”
“唉,在中原待久了,乍然回到北境,着實冷得不行。”葉逐睜大了眼睛,好像很可憐似的看着風容與。
“你就穿着。”風容與相當幹脆地答應了葉逐,走上前來拎起自己的銀槍,又摸了摸葉逐已經被焐熱的臉頰。
葉逐的臉有些異樣的燙,風容與還當他是被披風捂得太嚴實,終究沒有多想,只道:“營裏給你留了五壇桃源鄉,冷了喝來暖暖身子。”
“多謝大将軍~”葉逐嬉皮笑臉地謝了一句,風容與不再多言,轉身走出了營帳。
葉逐看他離開,終于松了一口氣,瞬間軟了挺直的脊背,癱倒在了椅子上。
風容與快馬加鞭回到都城之時,王座上等待行李跪拜的乃是他的新王。
已經年近四旬的北越王目光炯炯如鷹,穿着北越的狼皮貂領袍,帶着珍稀獸骨制成的項鏈飾品,高居王位,睥睨天下,再也沒有身在中原時的萎縮之氣。
風容與斂了神色,撩開戰袍,單膝跪地,對着夏侯瀚低首抱拳:“臣風容與,見過王上。”
“大将軍免禮。”夏侯瀚擡手示意風容與起身,叫左右退下,等到殿內無人後,夏侯瀚快步走下臺階,拍了拍風容與的肩膀。
“不講虛禮了,君攸,可受傷了?可還順利?”
“一些皮肉小傷,不礙事。”風容與搖頭,面色卻并不太好看,“如今邊塞無将,與中原戰事吃緊,這是最為要命的,我今日見過王上便要立刻動身,前往雲崖關主持前線大局,那些小國又要伺機而動,眼下合适的人只有葉逐,我已将葉逐留在遂城,陛下放心。”
“葉逐?”夏侯瀚略微疑惑了一瞬,“他傷好了?”
“看上去并無大礙。”
夏侯瀚聞言松了口氣:“那就好,那日王城之戰,葉逐獨自追殺夏侯瑁,回來時站都站不住,全身是血倒在城外,是被拖回來的,胸前的劍傷貫穿至背,結果才包紮好,我半夜想去看看,人就已經跑了,聽侍衛說是奉命去找你……”
夏侯瀚搭着風容與的肩膀,嘆道:“君攸,就算他是你的家臣,你也別真把他當個沒命的奴才使喚,他可還是孤王的雲麾将軍呢,此次護駕登位當屬頭功,孤王定要好好獎賞一番的。”
風容與沉默片刻,應道:“是。”
他又飛快地說:“王上孤身一人在都城,千萬事事小心謹慎。”
“你且放心,這裏還有姑母和父親留給我的人。我不過坐鎮王城,并無大事,尚且能分心抓一抓那赫連義。”
夏侯瀚說着,對風容與擺了擺手,“你的那幾個暗衛,多少有點不夠看了,都撤走吧,帶到雲崖關去當探子,正好。”
“多謝陛下體恤。”風容與俯身行禮,不知怎地語速快了些許,“今日容臣告退,待到邊塞戰事穩定,再來拜會陛下。”
夏侯瀚放了風容與出去,風容與快步走出王城,顧不得找個隐蔽的地方,直接自腰間摸出鳥哨,含在嘴裏吹響一聲。
不過片刻,一名暗衛憑空出現,跪在風容與面前:“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