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從來都不一樣
他擦了一把滿額的汗水,走進平時不讓進的院子,看見了一顆巨大的、從沒在部落裏見過的那樣大的柳樹。
男人坐在樹下的桌前,招呼他過去。
“乙姱族全族以‘夜’為姓,你就改姓‘葉’。”
男人一邊對他說着,一邊低頭在紙上寫着,“按照中原人的習俗,給你起了個字,叫‘随風’,葉随風。”
——“單名一個‘逐’字,以後,你就是葉逐。”
男人自顧自寫完了,深潭般的眼睛看向他,問:“字可認得?”
他點了點頭。
男人又在紙上寫了起來:“風容與,是我。‘葉随風’的‘風’,便是‘風容與’的‘風’。”
他看着紙上的字,又去看眼前的男人,男人身上有一股醇厚的桃花香氣,讓他分外的熟悉。
他吞了一口口水,不知天高地厚地問:“風容與,你喝了什麽酒?”
男人沒計較他的冒犯,不知從哪掏出來了一個小小的酒壇。
“這是我親手釀的酒,名喚桃源鄉。”男人把酒遞給他,他太久沒有喝到酒,饞到滿口生津,連忙接過,鯨吸牛飲般喝了起來。
男人對他說:“葉逐,以後你要叫我‘主人’才合規矩。”
最初在影息閣的幾年裏,葉逐還是很恭敬且聽話地用尊稱來叫風容與的。
比如學着前輩們叫“首領”,或是乖巧地喊“主人”,偶爾也模仿偷偷聽來的、風容與的部下們那樣,喊他“将軍”。
後來葉逐開始執行任務,開始常常出閣,開始三五不時在街面上晃蕩,他聽了說書、看了演戲、買了話本,在被窩裏秉燭夜讀。
葉逐開始試探着學書裏戲裏的樣子,叫風容與“老大”。
影息閣的頭目很是憂愁,怕風容與生氣,也怕葉逐帶壞旁的孩子。
風容與很大度,被葉逐叫了多次也不着惱,反而去勸那位頭目:“十幾歲的孩子,調皮些是有的。你說他天賦不錯,若真是要罰,不必口頭苛責,給他的訓練加些難度就是。”
訓練難不住葉逐,頭目也管不了葉逐,葉逐會在閑餘的夜晚跑去閣中的屋頂,等着看風容與會不會過來安排任務,然後溜進頭目三令五申不許他進的院子,跑到最大的那棵柳樹下,纏着風容與要喝酒、要桃源鄉。
一開始風容與很少來,後來風容與幾乎每天都來。
葉逐也在十五歲時,成為了影息閣最厲害的殺手。
那時葉逐認為,風容與對他的縱容,乃是一種惜才的犒勞。
如今葉逐被風容與抱在懷裏,他大着膽子猜想,或許那時起、或許那時以前或者以後,就漸漸不一樣了。
風容與對葉逐與他對其他人,從來都是不一樣的。
當夜,風容與同葉逐抵達了茂城,暗衛已經幫他們安排好了客棧,請了高明的醫生來看。風容與的外傷無甚大礙,內傷則需要多多休息、慢慢調養。
郎中臨走時還多看了葉逐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這位小兄弟也要注意身體,莫要太過操勞辛苦了。”
葉逐今日是有些累到,不做他想,對郎中點頭道謝。
茂城是個頗大的中轉城市,往來商賈貨車不可勝數,自然也繁華奢靡。暗衛訂的乃是一間不錯的客棧的天字一號房,有內外兩室,中夜時以鳥哨為號,進入房間裏拜見風容與。
葉逐懂事地翻出窗戶,小心地合好窗縫,如同一只靈巧的鳥兒一般翻身上了房頂,坐在瓦片上一邊喝着據說是茂城最好的酒,一邊看着月亮發呆。
風容與在與屬下談論要緊的事情,他理應好好警戒,卻沒那麽上心。
——對面屋裏住了三名一路跟過來的殺手,街角也有新的虎視眈眈的面孔,這些小兵小卒,葉逐并不放在眼裏。
風容與已入茂城,不再遭遇邊塞時那樣民衆将士一齊奮力追殺的場面,但夏侯瑁該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派來的殺手如果解決得太過利落不留活口,葉逐怕以後會越來越艱難。
可夏侯瑁真的能有這本事,把手伸到中原的殺手組織裏面嗎?或者是從京中發難呢?
葉逐想着,覺得頭也大了起來。
暗衛沒過多久便從風容與房中翻窗而出,動作比葉逐大了不少,看樣子應是被交辦了任務,急匆匆離去了。
葉逐看着暗巷中的殺手追了一人過去,轉身溜下房頂,落到客棧的另一側,穿過回廊,逮住店小二說燒一大桶水,随後從正門進了房間。
“老大,我叫店小二搬浴桶來,你泡個藥浴可好?”
風容與看着葉逐高高興興地走進門來,帶進一股酒氣,合了門又往裏走,倒是還知道不能沒大沒小沒規矩,乖乖站在了風容與的身側。
風容與瞟了葉逐一眼:“我滿身外傷,才敷了藥纏了紗布,郎中走前說過半月之內切忌沖水,葉逐,你是沒聽到?”
“哎呀!瞧我。”葉逐不敢說自己大概是聽到了是沒放在心上,邁步要往外走,“那我和小二說,別燒了。”
“燒就燒了,反正身上也要擦洗。”風容與擡手攔了葉逐一下,“一會兒你泡。”
“啊?”葉逐愣了一下,回過身歪頭湊到風容與面前,“老大,你是不是記仇我沒記清你的事情,這樣說來要整我?我好端端的可以去樓下的湯池,要在屋裏泡什麽。”
風容與沒回答葉逐的話,葉逐在他面前搖頭晃腦鬧了一會兒,風容與不為所動,嚴肅地叫葉逐準備筆墨,葉逐只得乖乖應了遵令,把燭燈搬過來,在桌上鋪開紙張,站在一旁為風容與研墨。
風容與給夏侯瀚寫信,沒有避諱葉逐的意思,葉逐卻也不愛看,磨着墨偷偷打哈欠,又覺得站着太累,偷偷瞥了風容與一眼,悄悄地坐下了。
風容與寫好了信,交于葉逐用蠟封了,讓他放在窗外瓦片下,說暗衛天明之前會來取走。
葉逐照做,但不免嘟囔:“老大,外面可有三四五六七八雙眼睛盯着你,且不說今晚會不會殺将進來,你這信一放,立時就被他們偷走了。”
風容與沒做聲,葉逐早就習慣,放好了信後店小二過來敲門,說水已經燒好,連着浴桶一齊搬上來了。
天字一號房除去卧室還有個外廳,葉逐便叫他們把碩大的木桶安置在了外廳。
“老大,水熱的,來擦一下吧。”葉逐探頭叫了風容與一聲,聽見風容與應答,自己轉去外面,翻了翻暗衛送來的藥粉,找了塊幹淨的方巾打濕,把藥粉撒了些上去。
“葉逐。”
“哎,哎,又什麽事?”
葉逐回過頭去,見風容與僅披着一件裏衣走過來,男人露出的上身一半是肌肉,一半是剛纏好的紗布。
風容與在葉逐面前站定,伸出手去摸葉逐的腰,手指一撥,咔噠一聲,葉逐腰間的暗袋便掉了。
葉逐臉上紅起來,趕忙按住了風容與的手:“老大,你要做什麽啊?”
“剛剛說了,讓你泡一下。”風容與低着頭,看着葉逐的眼睛,“葉逐,松手。”
葉逐仰視着風容與,眼睛裏跳躍着不遠處的燭火,好似瞳仁在顫抖着一般,慢慢地放開了自己的手。
葉逐的武器袋被卸掉,随後腰帶在風容與手中緩緩抽出掉落在地,領口到腹部的扣子一顆顆解開,風容與的手伸進來,摸過葉逐的肩膀,當做肩甲的坎肩便被脫了下去,窸窸窣窣砸在地上。
風容與又開始解葉逐腰上的束帶,他一直看着葉逐的臉,一雙手在葉逐身上游走着,脫掉葉逐的褲子,動作熟練得不像話。
“你離開帝京之前,王子殿下還有沒有其他安排?”
葉逐咽了咽口水,風容與的手已經撩開了他的罩衣,葉逐勉強維持着正經的樣貌,答道:“王子以想念故人、敘舊的名義叫走了印沛和我,說會與印沛以及長公主周旋,叫我一路護送你回京即可,沒多說別的。”
風容與嗯了一聲,先是解開了葉逐亵褲的帶子,寬松的褲子掉落下去,露出葉逐還帶着些青紫痕跡的雙腿,又慢條斯理拉住了葉逐身上最後一件遮擋,輕輕挑開了。
“大抵也想到了,和你說太多,你也記不清楚。”風容與低聲說了一句,他一松手,葉逐身上的衣服便落下去了。
葉逐攥着拳咬着唇,他通身赤裸地站在風容與面前,被風容與緊盯着,羞恥得不行,想偏頭躲開風容與的注視,可燭火明滅映得風容與格外俊朗,葉逐又移不開眼睛。
“我也……我也是能幫你分憂的。”葉逐小聲說着,風容與擡起手,用手指去觸葉逐的臉頰,摸得葉逐癢得要命。
“怎麽分憂的?”風容與漫不經心地問,俯下身将唇貼上葉逐的肩,燙得葉逐抖了一下,風容與便直起身來,抱起葉逐,将他放入了浴桶裏。
熱水浸透全身,葉逐抓着浴桶邊沿穩了穩身形,又覺得頭上一扯一輕,高束的馬尾被風容與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