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月朗星稀夜,偷香竊玉時。
沈怡從臨時住所偷摸摸地溜出來,沿着花園裏的小徑,朝自己原先住的院子摸去。邊靜玉住了沈怡的房間,睡着他的床,蓋着他的被子,枕着他的枕頭……好吧,其實只有住了沈怡的房間是真的,床單被罩等卻都換成了新的。但是,這并不妨礙沈怡往這方面聯想,然後因為這樣的聯想蠢蠢欲動。
在自己家裏,沈怡閉着眼睛也能找到地方。今晚的月色不錯,沈怡繞開巡夜的家丁,很快就摸到了邊靜玉現在住的房間的窗戶底下。他學貓叫了一聲。邊靜玉在屋裏聽到動靜,連忙把窗戶打開了。
月光下,沈怡朝着邊靜玉伸出手,小聲地說:“來,跳下來,我帶你私奔。”
這話其實說得不太對,因為邊靜玉住的屋子就在一樓,應該說是“跳出來”,而不是“跳下來”。但有那麽一瞬間,沈怡産生了一些浪漫的聯想,把邊靜玉當作了童話裏被囚高塔的王子,而他則是那個為了王子披荊斬棘的勇士。這樣的夜晚其實也和私奔無關,但沈怡卻忍不住要給彼此加一些新設定。
對于邊靜玉來說,這樣的設定就正好戳中了他心裏的某個點。
邊靜玉的心髒猛然跳動了起來,他好像真給自己套上了一個等待心上人帶他私奔的單純小少爺的殼子,有些羞澀,但又有些狂喜。明明不遠處就是門,他卻費勁爬上了窗戶,然後跳進沈怡的懷裏。
心上人在懷,兩個人都覺得心頭那一塊地方好像立刻就滿了。
他們不可能真的“私奔”,沈怡就拉着邊靜玉在窗臺下坐了。今晚的月色确實是好,沈怡側過頭,用嘴唇輕輕碰了碰邊靜玉的臉,說:“你怎麽知道我會過來?要是我不過來呢?那你豈不是白等了?”
邊靜玉沒說話,看着沈怡的眼神仿佛在說,你是不是傻了?他們擁有絕對的默契,怎麽可能弄錯對方的意思?邊靜玉覺得,他甚至可以不聽沈怡說了什麽,有時見到沈怡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思了。
沈怡換了一個問題,說:“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在半路被我哥攔下來了,你就白等了。”
邊靜玉搖了搖頭,還是沒說話。他擡頭望天,柔和的月光輕輕揚揚地灑下來,給他整個人披上了一層銀輝。他想,就算沈怡沒有過來,那麽他的等待也是有意義的。他願意為一個可能性等到天亮。
沈怡學着邊靜玉的樣子,也擡頭望着天上的月亮。
夜晚變得更加安靜了。沈怡朝着邊靜玉靠了過去,把臉擱在邊靜玉的肩膀上,抱怨着說:“我哥防我跟防賊似的……明明你就住在我家裏,結果我和你說話的時間還少了。你總是陪着姚和風……”
他并非是對姚和風有意見,只是變着法子找理由吃醋而已。在這種時刻,“姚和風”只是一個情侶間打情罵俏時用的小道具,沒了“姚和風”,也會有“妮兒”、“當歸”、“沈爹”、“某部珍藏的孤本”等等。
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邊靜玉肩膀上被沈怡靠着的那一小塊地方好像迅速地熱了起來。他低下頭,兩個人的目光就對上了。他們的眼睛裏仿佛都藏着某些危險的欲望。沈怡下意識地直起腰,往後退了一下,邊靜玉立刻就追了上來。只需要一個唇碰唇的親親,沈怡立刻什麽抱怨的話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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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邊靜玉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沈怡的嘴唇。
這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新花樣。或許邊靜玉并不懂什麽新花樣,但男人總有些無師自通的天賦。沈怡只覺得心頭一顫,整個人就像過了電一樣。邊靜玉似乎發現了他的激動,又小心翼翼地舔了下。
邊靜玉玩夠了,沈怡卻覺得這只是個開始。他伸出一只手護住邊靜玉的後腦勺,用舌尖撬開了邊靜玉的嘴唇……這才是一個真正的親吻,夾帶着愛意,也夾帶着濃烈的欲望,是侵占欲,是征服欲。
如果說之前的親吻都停留在幼兒園的階段,那麽現在這個親吻就屬于大學級別了。邊靜玉就像是個上課走神的學生,明明他走神前老師還在黑板上寫着“1+1=2”的簡單算式,可等他調皮了一下後,卻猛然發現老師已經在寫微積分求導了。邊靜玉被動地被沈怡老師帶着求導,腦子裏亂得一塌糊塗。
……
考慮到兩人第二天都要早起念書,沈怡依依不舍地放開了邊靜玉。夜裏偷着賞月歸偷着賞月,他們還知道這段時日的重點在于備戰會試,其他的一切都要給會試繞道。沈怡小聲地說:“前些天工部來人了,拿了伯爺府的設計圖紙給我看……我說要仔細考慮一下,圖紙還在我那裏,你要看看麽?”
沈怡身上有了爵位,就有資格入住伯府,他的府邸應該由朝廷督建。但是,顯武帝的兒子女兒們漸漸都大了,皇子們陸陸續續地出宮建府,公主們嫁人前也要造公主府,工部忙得熱火朝天,一時間就顧不上沈怡這個小伯爺了。所以,工部才會一直拖到現在才來人。待沈怡和邊靜玉成親後,他們本來就打算住到外頭去。如今有了朝廷督建的伯府,他們不能讓伯府空着,這怕是他們日後的住處了。
沈怡問邊靜玉要不要看圖紙,其實就是在暗示成親之後的事。
邊靜玉道:“別的無所謂……想要有個暖閣,無論是冬日看書,還是春日賞景,都再好不過了。”
“好,那就建個暖閣。”沈怡不假思索地說,“暖閣外頭種上各色的花木,冬日有梅,春日有花,四季都有好看的風景。”其實,誰家裏還沒有個暖閣呢?邊靜玉這意見是白提的,但沈怡卻認真聽着。
“你快回去吧……我們該休息了。”邊靜玉小聲地說。他求導求得暈暈乎乎的,都不敢看沈怡了。
“那我明天白天把圖紙帶過來給你看,若有哪裏不滿意的,咱們盡早改了。”沈怡說。他目送邊靜玉進了房間,然後趁着月色又偷偷摸摸地溜回了自己的臨時住所。一想到那個還沒有開始建的伯府,他就滿心雀躍。也許,他應該對父母暗示一下,等到邊靜玉過了殿試,他們的親事該提上日程了吧?
邊靜玉和沈怡的住處都在外院,其實離得不遠,但需要繞過一條長廊。這長廊曲曲折折的,幾步一拐彎,幾步一分岔,顯得很有設計感。妮兒和盼歸這兩個孩子都喜歡在長廊中玩你追我躲的游戲。
沈怡剛從一條岔路走出來,忽然聽到了大哥沈思的聲音。
冷不丁的,沈怡被吓了一跳。
人都是被逼出來的,在這種危急時刻,沈怡連忙想着自救的方法。
夜色中,沈思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輕快,只聽他說:“……你小心腳下,還是扶着我些吧。今晚的月色真好,讓我想起了你曾經送我的那個荷包。你肯定記得吧?上頭的圖案是用銀線繡的雪松……”
虞氏自然記得了,那是她在閨閣裏做的荷包,新婚第二日拿出來給沈思系上的。
沈思和虞氏已經走到了拐角處,沈怡躲無可躲了。眼看着就要和大哥大嫂撞上了,沈怡連忙轉過身,順着原路退回去。幾秒鐘後,沈思不高興的聲音在沈怡的背後響起:“怡娘?你在這裏做什麽?”
沈怡轉過身,嘻嘻哈哈地說:“大嫂,你們出來賞月啊?”
沈思這麽晚還帶着媳婦出來賞月,靈感自然是從沈怡那裏來的,就是白日裏聽到了沈怡邀請邊靜玉賞月,沈思才想到要用這招來讨好媳婦。不過,大哥對此是不會承認的。他才不承認弟弟比他更會讨好媳婦呢。沈思特意把當歸那個頑皮的小子丢去了父母的房裏,這才挪出空擋來和虞氏月下散步。
沈怡繼續嘻嘻哈哈地說:“你們繼續賞吧,我先回去了。”說着,他就朝自己剛剛走過的路走去。
這路是通往邊靜玉的屋子的。
沈思黑着臉說:“你屋子在哪兒呢?你朝哪裏去呢!”
沈怡故意做出了一副被大哥識破了陰謀的沮喪的樣子,說:“我……我回我自己的住處。”然後,他連忙轉過身,走上了另一條真正通往他臨時住處的路,一邊走還一邊回頭望,顯得十分依依不舍。
沈思沒好氣地對虞氏說:“你瞧瞧他!要不是被我們發現了,他這會兒肯定是找靜玉去了。”
虞氏只抿着嘴笑。她從不在沈思面前說沈怡的壞話,哪怕是沈思先提的,她也不會随聲附和。不過,她這會兒也沒法幫沈怡說好話。這大晚上的,要是沈怡真去找邊靜玉,确實有些叫家長着急呢。
沈思帶着虞氏跟在沈怡的身後,眼看着沈怡真回自己房間了,他才帶着虞氏離開。
沈家兄弟在這一刻有着驚人的默契。沈思覺得自己機智地阻止了弟弟做壞事,沈怡覺得自己機智地隐瞞了自己已經做完“壞事”的真相,他們都覺得自己機智極了。相對而言,還是沈怡更機智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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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鬥,呵。沈思想。
跟我鬥,呵。沈怡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