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結局倒數(3)蔣夫人(下)
宴席間,賀顏也得到了阿海的回話, 心裏笑了一陣, 覺着這小子機靈、膽大得很,又想, 在十二樓,這類人才絕不在少數, 要不然,那一世絕不會随着蔣雲初辦成一樁樁傳遍天下的大事。
王家母女已經被控制起來, 她便安心應承賓客。
趁着一起更衣的工夫, 賀顏問楊素衣:“王家那兩個, 沒影響你心緒吧?”
楊素衣如實道:“不可避免的,想到了王舒婷的兄長王偁, 随之想到了算計我的楊素雪。”頓了頓,她綻出明媚的笑, “結果是挺高興的。是從楊素雪算計我開始, 你成了我命裏的貴人。沒那些事, 我們再不會有所交集。”
賀顏也笑起來, “我們有緣。”
楊素衣點頭,“的确是。”頓一頓, 又道,“王舒婷那個人,心計大抵與楊素雪不相上下,你還是留神些的好。”
賀顏就道:“我曉得,抽空仔細問問她, 到底存的什麽心思。”這也算是實話,等宴請結束,她就會去見王家母女。
楊素衣放下心來,就找雪狼,“你家那小子呢?半日也沒見到,去玩兒水了?”
“可不就是。天氣越來越熱,巴不得整日泡在水裏,心裏怕是盼着我每日有宴請,顧不上理會它。”
楊素衣笑出聲來。
午後,賓客各有消遣:看戲、打牌、逛園子、下棋等等,各取所好。
賀顏、辛氏陪年長的夫人們看戲。
許書窈、何蓮嬌、楊素衣則幫忙應承年輕的女孩子們,下棋或是逛園子。
有一陣,何蓮嬌與楊素衣單獨相對。前者一本正經地端詳後者片刻,道:“別說,真是美人兒呢,眼下算是與顏顏各有千秋了。”以前不美,以前的楊素衣的氣質不夠純淨從容。
楊素衣誠摯地道:“你才是美人啊,雙眼尤其好看,當真是顧盼生輝。”
好話誰不愛聽呢?何蓮嬌笑一笑,又道:“書窈的美在何處?”
楊素衣道:“腹有詩書氣自華,書窈現身說法。”
“嗯!真是呢。”何蓮嬌用力點頭,“偶爾想着怎麽誇誇窈窈,總想不到合适的詞兒,今兒總算知道啦。”
楊素衣輕笑出聲。
何蓮嬌主動攜了楊素衣的手,往前走去,“如今怎樣?過得可好?如王舒婷那等貨色的,有沒有去找你麻煩?”切實關心起對方的現狀來。
楊素衣一一作答。人家即便是愛屋及烏,也是太難得。
事實證明,蔣夫人賀顏的影響力非同尋常,到下午,已有數位夫人太太閨秀說以後要與楊素衣經常走動着,問清楚了她的住址——這便不是客套了,誠心要相互串門。
她一概如實告知,不枉費顏顏的一片苦心。
宴請曲終人散時,賓主盡歡。
王夫人與王舒婷到了宅院之後,就被人尋由頭分開了,前者與丫鬟婆子去了外院待客的花廳,後者與丫鬟則被安置到外書房院的廂房。
此間沒有仆婦,侍奉飯菜茶點的,都是寡言少語的小厮。
所謂蔣雲初親自過來解釋,一直也沒成真。王舒婷委婉地詢問,小厮只回她一句侯爺忙得很。
所謂抓捕采花賊的事,一直沒有結果,問起時,小厮回一句事情棘手得很。
王舒婷想與母親在一處,提及時,小厮說不行,令堂在與官爺說話。
她說能否四處轉轉,小厮說不行,我家爺與夫人有潔癖。
把她氣得不輕。但因這難相與的小厮,倒讓她忽略了心頭的不安。
下午,喝過一盞茶,她生出倦意,沒多會兒便撐不住了,在一張躺椅上睡了過去。
醒來時,天色已晚,室內掌了燈,貼身服侍的兩名丫鬟不見蹤跡。她奔出門,迎面而來的是小厮手裏閃着寒光的匕首。
她吓得不輕,一步步退回到室內。
至此刻,她才幡然醒悟,母親和自己上當了。可是,是誰做的局?誰敢打着蔣雲初的旗號騙她們?
她大着膽子詢問,無人應聲。
賀顏麽?
不。她不認為賀顏有這樣的心機、膽色,更不認為賀顏能有那麽多訓練有素行事過分麻利的人手。
但除了賀顏,別人又沒理由這樣做。
思忖間,她聽到了賀顏的語聲:
“王家那邊,可有安排?”
有人恭聲回道:“王夫人差遣自家護衛,帶着夫人的名帖回去報信,說路上遇到點事情,夫人好心收留她們在別院暫避風頭,只當做客了,明日上午回府。”
胡說八道!哪個混帳東西騙了母親?!王舒婷氣得眼前直冒金星。
賀顏又問:“王夫人怎樣了?”
“小的讓她與身邊的随從睡了,明早可醒。”
“也好。”賀顏說着,款步進門。
燈光影裏,賀顏身着玄色箭袖深衣,長發如男子一般束在頭頂,雙眸燦若星辰,流轉着的光華,疏無暖意。
她睨了王舒婷一眼,轉身,“随我來。”
王舒婷不得不聽命行事。
賀顏轉到外書房院燈火通明的正屋,在書案後方落座。
有一身玄色長袍的青年男子進門來,奉給賀顏一盞六安瓜片。
王舒婷看他一眼,臉色更加蒼白。他就是白日裏自稱錦衣衛千戶成廣的人。
阿海看也不看她,靜靜退下。
王舒婷六神無主地站在室內,好半晌才能出聲:“蔣夫人,這是何意?”
賀顏慢條斯理地喝了兩口茶,輕輕放下茶盞,一瞬不瞬地凝視着王舒婷,“離開蔣府,便要去賀府,真是沉不住氣、藏不住話。”
王舒婷心弦一緊。難不成,賀顏已經知曉她得知了那個秘辛?不能夠啊,她對母親都守口如瓶,近前的丫鬟亦不知情。
賀顏沒錯過她眼中一閃而逝的驚懼疑惑,心裏便有數了,“你想用我那件事換取什麽?”
這種套話逼問的路數,她以前根本不會,但是,所見的那一世裏,阿初演繹了很多次,就算現學現賣,對付王舒婷也綽綽有餘。
王舒婷抿着幹燥的雙唇,“我不知道夫人在說什麽。”
賀顏淡淡一笑,“可曾想過下場?”
王舒婷驚懼之餘,只覺得對方與以往大有不同,那樣的沉着,那股子給人的壓迫感,都是以往所沒有的。難道這才是賀顏的真面目?
她迅速盤算着:說知情,且告知了一個賀顏不認識的人以防萬一,大抵還有可能毫發無損地離開這裏;繼續否認而賀顏認定的話,說不定會吃些苦頭,但只要撐一半日,父親便會尋過來。
到底怎麽辦才好?
賀顏道:“你是否承認,我都不會輕饒。可曾想過,今日你若到家母面前搬弄是非,家母會是怎樣的心情?殺人未遂便無罪麽?我從不會這麽想。”
這是套話加激将法。說到底,對方還沒承認什麽,自己又是僅憑推測行事,總不能一直自說自話。
王舒婷心裏已有計較,只是,要斟酌好最恰當的方式。
賀顏笑微微的,竟是有商有量的态度,“你今夜出現在哪家浪蕩子面前可好?你知道,讓你睡過去,易如反掌。”
王舒婷咬了咬牙,挺直了脊背,先前的怯懦遲疑轉為強勢,“我從不知道,蔣夫人竟能将這種事閑閑道來。”
賀顏道:“我記得,你與楊素雪慣于壞人名聲,我效法一次又何妨?”
王舒婷其實被噎得不輕,沒形于色而已,冷笑道:“我以往的那些過錯,如何比得過賀侯爺?将景家餘孽養在府中多年,若聖上知情,該得到怎樣的罪責?至于令堂,被枕邊人蒙騙了這麽多年,該醒醒了不是麽?”
承認了。賀顏的目光更冷,寒涼似雪,“憑據。”
王舒婷将她的反應視為被戳到了痛處,因而振振有詞:“憑據?那些有悖常理的事,只要反複推敲,任誰也會起疑。你要什麽憑據?此刻該做的,難道不是解釋麽?只有你賀家給出合乎情理的解釋,這事情才能忽略不計。”
“要解釋?你算個什麽東西?”賀顏牽出鄙薄的淺笑。
王舒婷如何也沒想到,對方會大喇喇地說出這種話,整張臉由白轉紅。
賀顏重複之前問過的一個問題:“你想要什麽?”
王舒婷如墜雲裏霧裏,卻不能不照實回答:“錦繡前程。”
賀顏微一颔首,“連帶的,讓我及至蔣府任你拿捏。”不是詢問,陳述事實而已,“你猜怎樣?若是三兩日之前,你大抵都會得逞,最起碼,你會攪得我們家宅不寧。現在不行了。你運氣不夠好。”
王舒婷似懂非懂,卻因末尾的話生出莫大的失落。
賀顏問:“誰告訴你那些猜測的?”
王舒婷搖頭,“休想。但是,我已将此事告知別人。我若出事,你也休想再有安生時日!”
賀顏輕笑,“我等着。”
“……”王舒婷沒料到,對方有恃無恐到了這地步。
“現在,商量一下你的下場。”賀顏換了個更為舒适的坐姿,“第一,王家母女路上被謊稱蔣府護衛的歹人劫持,在一所宅院逗留一個日夜,消息明日下午便會傳揚得滿城皆知,母女二人要如何自證清白?——注意,王夫人不曾與我相見。
“第二,與上一條一樣,去掉王夫人。
“第三,什麽都沒發生過,明日上午你們回府,三日後,你服下一盞變成啞巴的藥,自行落發,遁入空門。”
語畢,賀顏微不可見地側了側頭。她聽到了雲初的腳步聲。
外面的蔣雲初正在皺眉:給那個蠢蠍子劃出的道兒,怎麽那麽好?太心軟了些。但他不能幹涉,不能害得她朝令夕改,但是,可以幫她加點兒佐料。
作者: (╥╯^╰╥)修修改改的,我已經要懵掉了,先貼出這兩章讓你萌看着,晚上放出餘下的兩章哈~
上上章的紅包馬上送出,這兩章的晚上一并贈送,記得留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