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甕中捉鼈(下)已補齊
夕陽即将隕落,晚風習習。
那所宅子, 位于東大街鬧中取靜的地段, 四下算作鄰居的住戶,皆與之隔着不短的一段距離。
梁王走側門進到宅院, 直奔後花園。
後花園中有一個占地頗廣的竹林,林深處, 翠色掩映着一所精致的小院兒。
走進小院兒,轉入廳堂, 他見到了闊別已久的端妃, 上前去恭敬行禮, “孩兒不孝,讓母妃多有辛苦。”
端妃淚盈于睫, 攙他起身,“這是哪裏話。”随即關切地打量, 見他消瘦許多, 好在眼中銳氣仍在。
梁王扶母親落座, “白雲庵那邊都安排好了?”
端妃颔首, “與那邊的交情有十幾年了,又用了障眼法, 出不了岔子。你呢?”
梁王苦笑,“沒別的法子好想,這兩日稱有些不舒坦,出門之後,一名心腹假扮成我的樣子, 在寝殿歇息。”
端妃寬慰他:“便是被人識破也無妨,橫豎成敗在此一舉。事成了,你再不需過那等不見天日的日子。”
梁王在一旁落座,神色不見絲毫緩和,“話雖如此,仍是要做好萬全的打算。萬一不成——”
這次計劃不成,還有什麽法子好想?端妃目露惶惑。
梁王看出她心思,牽出一抹笑,“沒別的法子,派人繼續查景家諸事便是了,比如當年景夫人逃離出府到一屍兩命,見過什麽人,有什麽遺願——諸如此類,總能找到為我們所用的。”
“十五個年頭了,查起來談何容易。”端妃嘆息道,“這些我也想到了,派人暗查幾年,并無所獲。”
梁王道:“我命曹瑾即日起全力着手這類事情,不論今夜是否事成,他遲早會查出些可用的東西。”
曹瑾是梁王府死士頭領,有能力,更有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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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妃颔首,“這種工夫,何時也該做。”
“這上下最要緊的,是全然扣住賀家、何家、蔣家的軟肋。我吩咐過曹路,今夜帶人夜襲翎山書院,生擒陸休、許書窈、何蓮嬌、羅十七等人——三家的府邸俨然是銅牆鐵壁,沒有可乘之機,可蔣雲初、賀顏的恩師、好友,便不是這般情形了,總能抓住三兩個。”
端妃面露喜色,“這樣好啊,又多了一道屏障,還是你思慮周全。”
随後,母子兩個開始安排眼前事。
他們來此要遮人耳目,不宜調派太多人手,此間共有十八名死士。十八個人守在小院兒內外,夠用了。
夜色漸濃。
賀師虞、何岱的馬車相繼進到宅邸,在人引路下,分別帶着兩名随從來到後花園,穿過竹林,進到院落。
端妃親自迎出門來。
賀師虞、何岱躬身行禮,并不言語。
端妃指一指二人的随從,吩咐身邊的錢嬷嬷:“請他們去廂房喝茶。”
何岱濃眉一挑,“娘娘這是何意?”
端妃一笑,“有要事詳談,除了二位,我信不過別人。再者,二位俱是身懷絕技,真不需忌憚我一弱女子。”
何岱與賀師虞俱是似是而非地一笑,後者道:“既然如此,便讓他們去外面,在車駕前等候。”
“也好。”端妃示意李嬷嬷帶人離開,自己請兩男子進門。
看到端坐在三圍羅漢床一側的梁王,何岱、賀師虞面露訝然。
梁王微笑着,從容起身,“二位都是聰明人,早該料到了才是。”
二人沒搭話,見禮落座之後,賀師虞道:“娘娘本該在白雲庵為皇上祈福,殿下亦該在王府思過,同時在此地現身,可曾想過後果?若被皇上知曉——”
端妃道:“皇上若知曉,只能是聽暗衛、錦衣衛禀明,這一節,就要請賀侯的女婿高擡貴手了。”
賀師虞明知故問:“娘娘這話,臣聽不懂,怎麽講?”
端妃牽了牽唇,壓下了眼底的嘲弄之色,“侯爺難道不知道,你的女婿蔣雲初是禦前寵臣,如今多少人的生死,全憑他在皇上面前的三言兩語。”
賀師虞道:“雲初自當差至今,廟堂內外,我從未聽聞過與他相關的殺戮之事。”停一停,視線掃過梁王,玩味地笑了笑,“倒是以前有些人在其位時,風波是非不斷,不平之事屢見不鮮。”
梁王心中不悅,卻生出幾分狐疑:他們該急着問被請到此地的真實原由才是,賀師虞卻怎麽計較起母妃随口一句言語?
端妃的不悅則到了眼底,心想賀師虞年輕時對皇帝是不是也是這種态度?若是,合該有過那一場立時三年多的磨折。
如今他們母子不得不用他,等到大功告成,便是不想,也要來一出卸磨殺驢。這種人,當真是留不得。
何岱輕咳一聲,望向梁王,說起了家常話:“殿下着實清減了許多,氣色也不大好,身子骨沒事吧?”
梁王先前的狐疑更重,卻不得不應承,笑道:“無礙,多謝國公爺關心。”
何岱笑呵呵地道:“其實仔細想想,那等光景也不錯,衣食無憂,凡事不需挂懷,更不需擔責任。”
賀師虞失笑。
端妃冷了臉。
梁王不動聲色,“若是自己選的閉門不出,光景自然是錯不了,可我這情形不同,國公爺是知道的。說白了,我頭上懸着一把刀,不定何時便會落下。”
“哦?”賀師虞将話接過去,“殿下何出此言?”
梁王耐着性子道:“誰人不知,皇上惱了我,才讓我閉門思過。皇上若是一直不消氣,我就要被一直囚/禁在王府。換了誰能安枕無憂?”
賀師虞笑着擺一擺手,“殿下倒是不需心急,皇上并沒真的惱你。
“去年欽差辦妥了你舅舅的案子,皇上只是按律降罪,并沒遷怒你與端妃娘娘。
“北鎮撫司裏關的那些與你相關的人,就不需說了,大家都知道,得的是秋後問斬的罪名,沒再繼續盤查,更沒連坐。
“這些都是殿下的情面,要是換個人還了得?”
梁王一陣語凝,心裏很是費解:這倆人什麽毛病?真不會好好兒聊天兒麽?怎麽他們寬慰人的話,比明打明地挖苦還紮心?
賀師虞那邊又與端妃找話題:“近日皇上五日一早朝,消瘦得厲害,娘娘可知皇上到底有何不妥?”
端妃不想搭理他,卻不得不應承,這問題她要是含糊其辭,未免讓人認定她在宮裏徹底失勢了。她低頭撫一撫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擡臉時和顏悅色地道:“皇上纏綿病榻,是因舊傷發作。其實是老毛病了,以前每年也會發作一段時間,只是不需要卧床靜養而已。歲月不饒人啊。”
賀師虞斂目聆聽着,聽的不僅僅是端妃的言辭,還有門外的動靜。
他與何岱說這說那,其實是在拖延時間。皇帝不是想看戲麽?他們樂得讓他看整場。
就在這時候,室外傳來一連串極輕微的聲響。
錦衣衛與暗衛得手了。賀師虞唇角上揚,與何岱相視一笑。
随後,賀師虞正色道:“昨日收到娘娘的請柬,委實雲裏霧裏,還請娘娘明示。”
“這是自然。”端妃起身,親自去裏間,将徐昊帶出來。
何岱見了,驚得睜大了眼睛:這人與洛十三竟有五分相像。
賀師虞也顯得很驚訝,卻另有緣故:徐昊的畫像、履歷他爛熟于心,記得那是個謹小慎微做派謙恭的人,此刻看到的徐昊,卻是舉止從容優雅,有着幾分世家子的貴氣。
單說這一節,他很佩服端妃與梁王調/教人的手段。
端妃向徐昊遞了個眼神,便笑吟吟地落座。
徐昊轉向何岱、賀師虞,“晚輩見過何伯父、賀叔父。”
何岱問道:“你是何人?”
徐昊望着他,目露悲色,“先父是您的故人。”
“你……”何岱指着徐昊,沒詞兒了——這種強行陪人唱戲的事兒,他真沒什麽經驗。
賀師虞擰着眉接話道:“我與國公爺故人何其多,要你自報家門而已,怎的這般啰嗦。”冒充阿洛的人,他瞧着只有滿腹的火氣,偏生發作不得。
徐昊退後一步,撩袍跪倒在二人面前:“先父景淳風,不知二位長輩是否還記得他。”
“眉眼确實相似。”緩過神來的何岱道,“說說你這些年的經歷。”
徐昊早已習練過很多次,此刻便神色自若地道來,沒有訴苦的言辭,只偶爾現出一個落寞、難過的表情。
世家子的貴氣、傲氣在骨子裏,不可能一被問起就大吐苦水——端妃、梁王早就想到了這一節,吩咐過手下。
徐昊所講述的景淳風與兒子生離那一節,竟與洛十三所說的有六七成一樣。這種人間慘事,情形大同小異,更何況,方志對追殺景淳風的路線一清二楚,是在哪一帶不見了景家後人之類的問題,端妃很早之前就委婉的套過話。
何岱、賀師虞對視一眼,暗暗心驚:若非見過阿洛在先,今日,他們定會被蒙蔽過去。
至于這些年的經歷,徐昊将生身父母說成是收養他的好心人,為了報答養育之恩,一直瑣事纏身,沒機會進京,尋找為家門昭雪的機會。
何岱、賀師虞聽完,同時起身,忍下心頭的膈應,把這個做白日夢又妄想榮華富貴的少年攙扶起來,“不管怎樣,起來說話。”
端妃則吩咐徐昊:“你下去吧。”
徐昊恭敬稱是,行禮之後,回避到了裏間。
“娘娘這是何意?”賀師虞冷聲道,“我尚有不少問題要問他。”
何岱哼笑一聲,“瞧這架勢,娘娘是将景家後人握在手心兒裏了?”
端妃見狀,反倒綻出愉悅的笑容,“你們想敘舊,機會多得很。說我将景家後人握在手心兒裏,也不為過,但這取決于你們。”
賀師虞、何岱斂目靜默片刻,不是端妃的話不好應對,而是在用聽覺觀望外面的情形。
皇帝已然來了,就在門外——他們聽得出他的氣息,病中人強撐着前來,無法如同暗衛、錦衣衛那般無聲無息。當然,這聲音極微渺,尋常人如端妃、梁王,根本不能察覺。
再一次交換了個眼色,賀師虞道:“那少年到底是不是景家後人,還需更多憑據。”
端妃道:“那張臉不就是十成十的憑據?”
“樣貌相似之人一向不少見。”賀師虞凝了她一眼。
很輕易的,端妃又被他氣到了。他指的是她與一女子的樣貌相似,她生平最痛恨的就是此事。誰願意長年累月做人的替身?
何岱道:“娘娘與殿下到底意欲何為,不妨直說。”
端妃道:“我要你們幫梁王走出困境,日後鼎力扶持。如此,景家後人可安然無恙,景家有昭雪之日可期。”
賀師虞凝着梁王,“這也是殿下的意思?”
“不然呢?”梁王淡笑着反問。
賀師虞神色肅然,“茲事體大,殿下三思。”
“正是三思之後,才有此舉。”梁王唇角的笑意斂去,神色轉為陰沉,“景家後人在我這兒,你看到了。他的生死,不在我,在你們。想為景家昭雪、護景家後人周全的,從來不是我與母妃。”
“殿下慎言。”賀師虞語速很慢,語氣很冷淡,“景家之事,是你與端妃娘娘自說自話,我從未起過那些心思。”
梁王勾了勾唇角,“這樣說來,賀侯已然忘卻景家慘案,也已忘卻自家曾遭受三年磨折?”
賀師虞面無表情,“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更何況,皇上如今待賀家不薄,我愛女的婚事、诰命,俱是皇上所賜。”
端妃刻薄地笑道:“那是給你賀家的,還是給蔣雲初的?”
賀師虞道:“有何差別?”
端妃話裏的鋒芒更盛:“如此說來,日後你賀家會心安理得的受你女婿照拂?你要看着他做那樣一個注定不得善終的寵臣?”
賀師虞冷笑,“娘娘不妨說來聽聽,他做了什麽天理不容的事,以至于您這樣咒他!”
端妃剛要接話,被梁王以眼神阻止。
梁王看出來了,賀師虞為着至親、女婿,已經做出了選擇,母妃與他說的越多,對何岱的影響就越大。他望向何岱,“國公爺怎麽說?”
何岱不看他,斂目看着地上光可鑒人的方磚,“皇上抱恙,太子每日抄寫經文,以盡孝道。在如今,最大的事,莫過于皇上的龍體早日痊愈如初。旁的事,不論如今、日後,我都不想理會。
“殿下與娘娘說的事,以我之見,不如将人交給錦衣衛,讓他們訊問,不論人是真是假,蔣侯爺會在皇上見好的時候禀明。”
賀師虞颔首,“我贊同。”
梁王、端妃看着兩個人,目露驚詫。先前對二人做出的所有推測,一條都沒應驗。是他們忽然變得蠢笨至極,還是這兩個勳貴失了本性?
不可能。
梁王霍然起身,走到兩人近前,來來回回、反反複複地審視兩男子。
同一時間,身在裏間的徐昊坐在太師椅上,一名死士站在他身側,名為保護,實為看守。
死士的心情有些複雜。
他之前聽到了一些奇怪而輕微的動靜,百思不得其解:王爺思慮周全,外面的死士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若有異狀,絕不會沒人出聲禀明。
那到底是怎麽回事?王爺派人做給兩位勳貴的戲?這種戲又能有什麽作用?
正琢磨着這些有的沒的,餘光瞥見北窗開了,死士心頭一凜,擋在徐昊身前,手中長劍剛要出鞘,頸部中了一枚暗器。
他張嘴想要呼喊,卻只有鮮血湧出;他大睜着雙眼,死之前只想看清楚,是誰在這瞬息間要了自己的命。
他如願了,又是瞬息間的工夫,那人來到他面前,穩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形,讓他無聲倒地。
是一身夜行衣的蔣雲初。有皇帝那樣的死命令在前,一些事,他少不得親力親為。
徐昊很清楚地看到了這一幕,前一刻懷疑自己眼花看錯了,下一刻見死士倒地身亡,便想跑,想狂叫,然而他什麽都沒能做——
一把鋒利又冰冷的匕首抵住了他咽喉,那與他年歲相仿的俊美少年目光冷漠之至,讓他意識到,自己的性命在對方眼中一錢不值。他随時都可能死。
僵硬了片刻,徐昊抿了抿幹燥的嘴唇,想說話。總得問清楚,對方的目的是什麽,又知不知道,在廳堂裏說話的都是大人物。
蔣雲初擡起空閑的一手,食指輕輕一搖,用動作示意他噤聲。随後,饒有興致地打量着徐昊。
被端妃、梁王打量時,徐昊誠惶誠恐,卻因視線知曉自己對他們有莫大的用處,不曾像此刻這樣害怕,且有種被人洞悉一切的感覺。
不消片刻,他便轉移視線,惶惑地看向別處。
蔣雲初一面繼續打量他,一面聆聽廳堂那邊的動靜。
梁王審視良久,也看不出個所以然,目光陰恻恻地亮出殺手锏:“此事倒也不用麻煩錦衣衛,蔣侯在禦前護駕,忙得很,我怎麽好意思給他找事做。
“既然二位不在意景家後人的生死,那我這就将他殺了便是。”
賀師虞神色不悅,“那我倒想不通了,娘娘與王爺要我們過來,到底是存的什麽心?”
梁王反問:“你們過來,又是為何?”
賀師虞不慌不忙地取出端妃給自己的請柬,“原本是想将請柬歸還,權當什麽也沒發生,奉勸娘娘不要幹涉宮外的事。此時看來,倒是我錯了。”說着将請柬收回袖中,“回府之後,我便交給我女婿,讓他轉呈皇上。”
“賀侯爺竟與我想到一處去了。”何岱也亮了亮請柬,“今日回府之後,我便命人送到太子手中,請他轉呈皇上。”
又拿他們的女婿說事!梁王恨的目露兇光,冷笑道:“好!離開之前,不妨再加一條彈劾我草菅人命的罪狀!”
“你……”何岱又沒詞兒了,幸好還有賀師虞——
“終究是一條人命,該死該活,當由皇上定奪。”
梁王冷哼一聲,“賀侯的打算,我也看出來了,人到了錦衣衛手中,便等同于到了你手中,放心,我斷不會讓你如願。”
“胡說八道!”賀師虞怒聲斥道,“我只是要你照章程行事,此刻你該在梁王府裏思過,絕不該跑去別處殺人——為着皇上,你也不該在這種時候開殺戮。你哪裏有一點點仁孝的樣子,真是枉為人子!”
梁王一愣,繼而竟是哈哈大笑,“看到這樣賀師虞、何岱,不知九泉之下的景淳風作何感想。所以說,人是不用有知己,有了又怎樣?橫豎多年之後,他們便會将交情一筆勾銷。”
賀師虞別轉臉,不理他了。這種戲,他唱着是真惡心,反過來一想,便開始心疼阿初了——那孩子在皇上面前,怕是時不時就要說違心話。
那邊的何岱已想到了措辭,清了清喉嚨,問梁王:“你說來說去,到底想做什麽?正的反的總要說透吧?到這會兒,我還是雲裏霧裏的。給個痛快話兒,成麽?”
梁王睨着他,“那我就給你們掰開了揉碎了說。
“我們三方不聯手的話,皇上在位期間,絕不可能允許景家昭雪。
“但這事情他不辦,不寫下一道罪己诏的話,景家就不算昭雪。有朝一日新帝登基,就算是讓景家重新立足于京城,也是名不正言不順,且要始終被言官彈劾違背父命這一節——你們放心,皇上一定會留下一道專門交代景家之事的遺诏。
“再說說皇上這場病。都要暗衛、錦衣衛日夜護駕了,你們覺得他還能撐多久?剛剛說什麽來着?皇上痊愈如初?你們自己信?
“他能撐到明年就不錯了。
“所以,二位,為景家昭雪的時間不多了。就算與我聯手,時間也不算多。今夜你們這個态度,便只剩了你們一句應不應的工夫。
“你們應了,我定會盡快為景家昭雪,讓景家重振門楣,為景國公建祠堂。連帶的,你們要幫我在朝堂站穩腳跟,重振聲威。”
何岱與賀師虞沉默下去。
“應不應!?”梁王逼問。
“不應。”兩人異口同聲。
“好,好得很!”梁王笑容猙獰,向裏間揚聲道,“帶徐昊出來!”
徐昊的腿發軟了:梁王會不會當場殺了他?怎麽橫豎都要死的樣子?
蔣雲初收起匕首,拎起徐昊,推着他到了廳堂。
徐昊腳步踉跄着,一進廳堂,就摔倒在地。
梁王語氣森寒地吩咐:“把他給我殺了!馬上!”
蔣雲初俯身,再一次拎起徐昊,閑閑問道:“殿下要他怎麽死?”
梁王一直看着徐昊,根本沒留意死士已經換了人,聽出聲音不對,便是身形一震,待得看清楚那人是蔣雲初,瞳孔驟然一縮,恐懼很快抵達眼底。而這只是開始——
廳堂的門簾一晃,莫坤随皇帝走進來。
“皇上……”端妃驚得站起身來,頃刻之間面色煞白。
梁王卻是身形矮了半截,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頭緩緩地垂了下去。
皇帝慢騰騰地走到梁王近前,語聲沙啞地質問:“朕活不過今年,嗯?”
梁王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感覺置身在最森寒的冰窖之中,恐懼帶來的那種冷,是蝕骨的。他幾乎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怎麽可能?怎麽發生的?
暴怒的皇帝飛起一腳,踹在梁王心口,只有正常力道的三成,卻已讓梁王的身形飛出去一段,落地之後,咳嗽着嘔出血來。
皇帝又轉到端妃面前,問:“在白雲庵為朕祈福?嗯?”
端妃想跪下,可她已經怕得動彈不得。
皇帝甩手給了她一記耳光,狠狠的。
端妃應聲倒地,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但她立刻起身,跪倒在地,也不敢擦拭口鼻湧出的鮮血。
梁王也掙紮着起身,膝行到母妃近前,與她并排跪着。
“大逆不道的兩個畜生!朕這些年真是瞎了眼!”皇帝說着,在三圍羅漢床上落座。
母子兩個忍着痛,大氣也不敢出。稍一回想梁王之前的話,便知今日這一關是難過了。
賀師虞、何岱這才上前行禮面聖。
皇帝敷衍地擡了擡手,又擺一擺手,注意力全都在跟前這對母子身上。他要用最嚴酷的手段懲罰他們,讓他們生不如死。
可是,怎樣才能做到?氣極了,一時間居然想不出。
皇帝視線掃過蔣雲初、莫坤:“這兩個畜生,依你們看,該如何懲戒才妥當?”說話間,右手的手指已明顯顫抖起來。
作者: 跟閨蜜一起生病了,她咳嗽發燒,我頭疼得直發熱反胃,各種擔心,想要是吃藥不見好,就得直接打120來接了。還好,這兩天好多了,起碼體溫正常,就是藥片吃的多,有點兒睡不醒~
你萌千萬乖乖的哦,能不出門就別出門,勤洗手,早晚通風,熬過這一陣,會有很多好事發生的^_^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1212220、忘憂清樂 1個;
愛你們,麽麽噠!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