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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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農場住了一晚,轉日清早吃早餐時,許知月說起一會兒就準備走,林靜語問她不是後天才回去急什麽,許知月解釋她得去一趟布裏斯班。
“我念書時航校的一個教員正巧過生日,約了我去參加她的生日會。”
林靜語有點不高興,自己和女兒好不容易見上一面,她卻還要特地飛去別的城市給人過生日。
“下次媽媽回國去看我吧。”許知月笑着說。
林靜語:“那等你結婚的時候就去,我看那小子還不錯,夠格做我女婿。”
許知月目光落向落地門外,厲西钊正在幫大衛一起修理一臺老舊的手推車,盯着那個人的背影看了片刻,她唇角上揚:“好。”
院子裏,說是修東西,其實是林靜語不喜歡煙味,大衛趁這個機會出來外面抽根煙。
他順手遞了根給厲西钊,厲西钊沒接:“已經戒煙了。”
大衛揚了揚眉,厲西钊又說了一句:“她不喜歡。”
大衛笑了,把煙收回去:“我也想學你,可我這個年紀想戒煙實在太難了。”
厲西钊:“事在人為。”
大衛聳了聳肩,大約是贊同他的。
許知月走出來時,正聽到這最後兩句,推車已經修好,大衛跟她打了個招呼,先進去了裏面。
許知月好奇問厲西钊:“你真戒煙了?”
厲西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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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月想想,似乎确實很久沒看到厲西钊抽煙了,自從他們重新在一起以後。
細算起來,應該是從那次同學會之後開始,因為她那句“一口爛牙讨不到老婆”?
她随口的一句玩笑,沒想到厲西钊竟然當了真,厲西钊這人,有時還是挺可愛的嘛。
許知月這麽想着,忍笑沒說出來。
厲西钊要是知道她把他形容為可愛,一準又要黑臉。
厲西钊将卷起的襯衣袖子放下,目光睨向她:“走不走?”
許知月:“走!”
厲西钊陪她一起搭乘公務機去的布裏斯班,落地是下午一點,午後陽光正熾熱時。
出機場上車後,許知月說起那位邀請她去參加生日會的教員:“她是航校當時唯一的一位女教員,我是僅有的幾位女學員之一,還是年紀最小的外國人,所以她一直很照顧我,我窮得快連生活費都成問題時,也是她借錢給我,要不我那時能不能順利從航校畢業都成問題。”
“你沒跟我說過。”厲西钊突然道。
許知月來這邊之後從沒在電話裏都跟他抱怨過什麽,他并不知道原來許知月碰上過這麽多不如意的事情,最難熬的時候也只能一個人咬牙強撐,不告訴他大約是覺得他不可靠吧,他這個男朋友做得太不合格,難怪許知月會甩了他。
許知月:“……我們那時已經分手了,我怎麽跟你說?”
“之前那些也沒說過,”厲西钊指的是她在繼父家被人欺負的事情,“算了,以前的事情不提了。”
再多說也沒有意義,許知月不需要這種十年後遲來的安慰,他沒有在事情發生時去到許知月身邊,錯過了就是錯過了,遺憾沒法再彌補,只能往前看。
生日會在主人家中舉辦,規模不大,許知月的到來無疑給了這場生日會的主人意外之喜。
“沒想到你真的能有空來。”
笑容滿面的女教員拉着許知月的手說話時,親昵不下她與林靜語之間。
如果說這些年是嚴衛民代替了父親的角色指引許知月成長,那麽面前這位吉瑪女士就是在那段最艱難的歲月裏,于許知月亦師亦友,更如同母親一樣關心照顧她的人。
所以許知月也想帶厲西钊來給她看看。
厲西钊看出許知月對這位吉瑪女士的尊敬,與人問候時彬彬有禮,格外客氣。
女教員笑着沖許知月豎起大拇指,是在肯定她,她的眼光很不錯。
許知月已經不再是十幾歲時因為失戀,偷偷躲在停機庫的飛機後面哭泣的小姑娘,當年她将許知月從那裏帶出來,告訴她命運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只需等待,今天的她已經等到了。
許知月唯一沒有說的是,厲西钊就是當年的那個人,那個這麽多年從未真正從她心裏離開過的人。
她等待的是命運,也是再一次與她重逢的厲西钊。
傍晚時分,許知月帶着厲西钊離開吉瑪女士的家,去往附近的航校訓練基地。
吉瑪女士已經先幫他們跟人打了招呼,讓他們可以進去借飛機一用。
走進停機庫,許知月摸着停在那裏的從前自己慣常開的機型,想起一些往事,一時有些恍惚。
“知月。”
聽到厲西钊的聲音,她擡眸看去,厲西钊就站在飛機的另一側,正斂目安靜看着自己。
現在是十年後的她和厲西钊,不是當年,提分手的是她,難過卻無人訴說只能一個人躲起來哭泣的也是她。
許知月回神,沖對面的人笑了笑,神采重新飛揚:“上去嗎?”
厲西钊已先一步進去機艙裏。
兩座的小型飛機,許知月閉着眼睛都能開的機型。
飛機推出停機庫時,厲西钊忽然問:“非飛行執照持有人,坐在你飛機副駕駛的,我是不是第一個?”
許知月笑彎起唇角:“恭喜厲總,答對了。”
飛機沿着跑道助跑起飛,翻滾的麥浪逐漸退後,越過山光水色、阡陌縱橫,迎着綴滿雲間的晚霞,往更遠的方向去。
許知月從容操縱着飛機,輕聲道:“我第一次在這裏飛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傍晚,帶我飛的人就是吉瑪女士,她說只要我是真心喜愛飛行的,那麽不管別人說什麽,我此刻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會辜負我。”
厲西钊側頭看她,她的眼睛被擋在墨鏡之後,只能看到不斷眨動的眼睫,和暈開在眼尾眉梢的暖色霞光,昭示着她心情的愉悅。
“那張照片,也是在這裏拍的?”厲西钊問她。
許知月一下沒聽明白:“什麽照片?”
厲西钊:“你應聘機長時,放在簡歷前頁的照片。”
許知月笑了:“你說那個啊,是在這裏,那是我第一次單獨飛,很開心,很興奮,我到現在還記得那時的心情。”
厲西钊:“今天呢?今天開心嗎?”
許知月回頭看了他一眼,笑容更燦爛:“嗯,見到了媽媽,還見到了吉瑪女士,當然開心。”
厲西钊轉開視線,許知月笑夠了才接着說:“最開心的,當然是我的副駕駛位置上終于坐上了第一個非飛行執照持有人,而且是你啊,我的男朋友。”
聽到最後那五個字,厲西钊眸光微動,輕點了點頭:“嗯。”
再往前,便到了海上,流雲長風、滄溟碧落,綿延不見盡頭。
許知月操縱着飛機在海面盤旋,和厲西钊說:“我一共飛來過這裏四十六次,每一次看到雲流動的形态和方向都不同,很有意思。”
厲西钊:“算得這麽清楚?”
“是啊,”許知月笑道,“每一次都記着呢,今天是第四十七次了。”
厲西钊:“今天的有什麽不一樣?”
許知月想了想,回答:“很輕柔,像水一樣。”
也許是她心情好,所以看什麽都覺得溫柔似水。
厲西钊沒再問,安靜與她看同一片風景。
暮色更沉一分時,許知月眼中的神色也更柔和了一分,她看向厲西钊揚起唇角,眼睛即使藏在墨鏡之後,厲西钊也看清楚了其中的情緒。
他取出早已準備好的那樣東西,在許知月視線重新落向前方時,牽住了她一只手。
許知月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滑進了自己的無名指上,目光移過去,果然是一枚閃閃發亮的戒指。
厲西钊故作鎮定:“結婚吧。”
許知月收回手握住駕駛盤,輕聲笑:“你這是跟我求婚?有你這樣直接戴上戒指後再求婚的嗎?”
厲西钊:“你答應了?”
許知月覺得厲西钊這人有時也狡詐得可以,她要是不答應,就必須同時松開兩只手取下戒指,但飛機現在是手動操縱狀态,她不可能這麽做,所以也就不可能取下戒指。
見許知月沒表态,厲西钊道:“那就是答應了。”
許知月:“我考慮一下。”
厲西钊擰眉:“還要考慮?”
“考慮一下怎麽了?”許知月堅持,“下飛機時告訴你。”
天際餘晖逐漸斂盡時,他們的飛機返航,二十分鐘後平穩着陸在飛行訓練基地的跑道上。
厲西钊先一步跳下飛機,繞到駕駛座這邊,朝着許知月伸出手。
許知月坐在開了艙門的駕駛座裏沒動,笑歪着頭看着他。
“厲西钊,你是誠意十足的嗎?”
厲西钊肯定道:“是。”
許知月:“以後也不變?”
厲西钊:“不變。”
許知月笑容明媚:“為了讓你能在三十歲時成功擺脫詛咒,不至于真的孤獨終老,我勉為其難答應吧。”
厲西钊黑沉雙眼裏閃動起亮光,他伸開雙臂。
許知月出了機艙,利落跳下,跳入面前人懷中。
月亮奔向他。
厲西钊擁住他失而複得的月兒,他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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