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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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機場之後許知月直接上了厲西钊的商務車,厲西钊還确實是來這邊談生意的,不過需要他親自出馬的行程只有一天,他硬是帶上了許知月一起,被外人誤會許知月是他秘書也不解釋。
雷厲風行處理完公事,拒絕了這邊生意夥伴的商務晚宴邀約,傍晚時分,厲西钊陪着許知月單獨離開,去見她媽媽。
林靜語和新丈夫的家在郊外,開了一座農場,日子過得很悠閑。
當年許知月跟着她媽媽初來這邊,林靜語嫁的是一位定居這裏的華裔富商,住在城中心的富人區,看似風光,那卻是許知月人生中最難熬的一段時日,離開了熟悉的朋友、同學,來到全然陌生的異國他鄉,寄人籬下,連話都聽不懂幾句,她在每一個睡不着獨自輾轉反側的深夜,想的全是遠在萬裏之外的那個人。
那一段仿佛已經久遠的歲月,現在想起來,依舊叫她唏噓不已。
“在想什麽?”
開着車往城外去的路上,厲西钊忽然問。
許知月回神,不由有些讪然,現在說這些往事好像也沒什麽意思了:“沒什麽,就是想到剛來這裏時的事情,已經很久了。”
厲西钊:“以前住在哪?”
“市區裏,住了大半年快一年,”許知月道,“後來去了布裏斯班,畢業之後也一直留在那邊,之後就回國去了臨城。”
厲西钊沒再說什麽,目視前方專心開車,夕陽餘晖漸沉入他眼底。
車開到農場時,暮霭已浸染整片天空。
林靜語正在農場上給奶牛喂草擠奶,看到許知月從車上下來,笑着迎上前,給了自己女兒一個熱情的擁抱。
放開人,她目光落向後一步下來的厲西钊,打量了他片刻,沒出聲。
厲西钊走上前,唇角微抿,禮貌問候:“阿姨您好,我是厲西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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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月有些稀奇地睨了他一眼,這人說話竟然這麽客氣?而且他是在緊張嗎?
……厲西钊這個模樣,确實是緊張了吧?
林靜語笑了:“你不是大衛的朋友嗎?我跟大衛結婚時你還來了吧?我記得你,那天謝謝你送小月回去。”
許知月皺了一下眉,她媽明知道厲西钊是她老板,而且應該也看出來他們現在的關系,故意不提,什麽意思?
“媽,他現在是我男朋友。”無奈之下,她只能自己說。
林靜語:“是嗎?那挺好啊,你終于肯帶男朋友來給我看了。”
許知月實話實說:“我們還是高中同學。”
林靜語一揚眉:“那個你念高中時經常跟他偷跑出去約會,然後騙我說去同桌女生家的男同學?”
許知月:“……”
她媽媽怎麽會知道這些?
所以她和厲西钊自以為的早戀,其實雙方家長心裏都門兒清?
林靜語沒再說下去,她談過的戀愛比許知月看過的愛情電影還多,當年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女兒在跟人早戀,只不過她那會兒心情不好自顧不暇,不想管而已。
見許知月有些尴尬,厲西钊開了口,主動解釋:“我跟知月确實是高中同學,念書時就交往過,後來她來了這邊才分手,現在又重新在一起了,我們打算結婚,請阿姨答應。”
許知月一愣,你來之前明明沒有說是來提親的!
林靜語也有些意外,大約沒想到厲西钊會直接說到結婚的事情,她笑道:“別站這裏說了,先進去吧,大衛給你們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至于答不答應結婚的,那等等再說。
大衛見到厲西钊也十分欣喜,他這人愛玩愛冒險,四十歲就不再工作世界各地旅游,在歐洲玩跳傘時結識了厲西钊,雖然大多數人都覺得厲西钊太冷淡不好相處,但他仗着年紀比厲西钊大了幾十歲,說什麽都不太顧忌,跟厲西钊竟然意外地聊得來,因此成了忘年交。
就是沒想到現在這個忘年交來到家裏,說要娶他新妻子的女兒,這倒是很有趣。
而且他覺得厲西钊跟許知月很般配,林靜語還沒表态,他已經先舉起雙手贊成。
林靜語讓他別搗亂,淡定問起厲西钊的家庭、工作,厲西钊一一回答,林靜語聽得神情反而凝重了些,她之前就知道厲西钊是有錢人,但沒想到他家這麽有錢,她自己在感情方面放得開随便結婚離婚,卻不想女兒跟她一樣,下意識的就對厲西钊這種家庭背景的有些猶豫,怕許知月嫁過去會不适應。
“你爸媽知道你跟小月的事情嗎?小月她工作很忙,連跟我這個媽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回,她要是沒法顧家你家裏人會不會介意?如果你要她嫁給你就得放棄自己的事業,那我肯定不會答應的。”
聽到林靜語這麽說,許知月有些意外,她媽媽是最反對她開飛機的人,怕她會像她爸爸一樣,尤其她剛剛才經歷了一次重大特情,她還以為她媽會借機又勸她改行。
厲西钊認真道:“我爸媽都見過知月,也很喜歡她,知月的工作他們很支持,我弟弟也幹的這一行,家裏不會因此有偏見,如果我能娶知月,是她選擇了我,不是我選擇了她。”
林靜語頓時就說不出話了,厲西钊看着話少性情冷,說起許知月時态度卻格外誠摯。
他是真心想娶自己女兒。
入夜,林靜語打發許知月去幫她喂後面院子裏的幾條狗,叫住也要跟着去的厲西钊:“書房的燈泡壞了,你幫我去換一個吧。”
大衛就在客廳看電視呢,非叫厲西钊去換燈泡,還把自己支開,許知月看穿她媽媽的心思,也懶得說了,聽話去了後院。
厲西钊則跟着林靜語去了書房。
換燈泡時,林靜語随口問他:“你跟小月,當初為什麽會分手?你提的還是她提的?”
厲西钊其實不願再說以前的事,但問的人是許知月媽媽,他只能說實話:“知月提的,她當時想考航校,我覺得女生開飛機太辛苦了,也擔心她,一直想勸她學別的,因此跟她有了矛盾,我們那時年紀小又見不到面,溝通不善總是吵架,才分了手。”
林靜語聞言嘆氣道:“原來是這樣,別說你了,我跟她那會兒都快吵得母女反目成仇了,你應該知道她爸爸怎麽去世的吧,我是最不想她去學飛的,但她脾氣倔,非要繼承她爸爸的遺志,最後是一個人離家出走去報了航校。”
厲西钊輕擰了擰眉:“她離家出走?”
“是啊,”林靜語道,“是我把她逼急了,自從她爸爸去世後,我這個媽就一直沒盡到責任,完全忽視了她還是一個小女孩,需要人關心照顧,自私地順着自己的心願把她帶來這裏,她跟我第二任丈夫家裏處不來,被他家的小孩欺負也沒告訴我,連她爸爸留給她的,她最看重的一支鋼筆被人弄壞了,她哭着出門去找地方修,也沒肯告訴我原因,我都是後來才知道的,那幾年我們母女關系幾乎降到冰點,一直到她後來回國工作,才漸漸緩和,可能我确實不是個好母親吧。”
後面林靜語還說了什麽,厲西钊幾乎再沒聽進去。
許知月因為爸爸遺物被人弄壞哭了嗎?他幾乎從未見過許知月哭,即便是在生死關頭,她都能理智判斷,迅速做出決定,他甚至以為許知月天生就是這樣堅強的個性,面對什麽都能從容解決。
但其實她也有軟弱無助,需要人安慰的時候,在懷城醫院的重症病房外,許知月紅着眼睛面對他時,那已經是他的月兒願意展露給他看的脆弱一面的極限,那麽當年呢?當年還只有十幾歲的許知月,是不是比那天更難過?
厲西钊出來時,許知月已經喂完狗,靠在院子外的木栅欄邊擡頭看星空。
厲西钊走上前,許知月依舊仰着頭,輕笑了一聲:“當年來這邊,唯一讓我喜歡的,就是這裏能看到的更璀璨耀眼的星空。”
“嗯,”厲西钊目不轉睛地看她,“是挺好看的。”
許知月收回視線轉向他,歪了歪腦袋:“你說好看你怎麽不看?你有點不正常。”
厲西钊沒有出聲,片刻,擡手幫她把被夜風吹亂的發絲撥去耳後。
“喂,是不是我媽跟你說了什麽啊?”許知月已經大概猜到了,“你聽聽就算了,我媽是怕你欺負我,故意把我說成小可憐呢。”
厲西钊走近她,轉過身,與她一起背靠着身後的木栅欄,擡頭看向夜空。
許知月輕推了一下他胳膊:“你怎麽不說話了?”
厲西钊拉下她的手握住,似全神貫注在欣賞夜景,還是沒理她。
他只是很遺憾而已,遺憾他和許知月之間浪費了的十年。
如果他能早一點低頭,他們也早就重新在一起了。
許知月疑惑問他:“你剛跟我媽說的,是我選擇了你,不是你選擇了我,是什麽意思?”
厲西钊:“字面意思,你自己想。”
他才是向許知月祈求愛的那個人,只要許知月肯要他。
“……”許知月撇嘴,不說算了。
厲西钊将她的手牽緊,與她并肩,看月明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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