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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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辦公室,厲西钊轉頭沖正腹诽他的許知月示意:“過來。”
許知月走上前,心有不快:“幹嘛?”
厲西钊伸手,手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在許知月皺眉前先問:“你自己說過的話,不記得了?”
“我說了什麽?”許知月問完随即想起來,是她昨天在飛機上說的,回頭要把銀鷹獎章送給厲西钊。
當時她确實腦子一熱就說了,現在想想那種情況下還有心情說私事,她也夠出格的。
厲西钊瞅着她,眼神分明寫着讓她自己看着辦。
許知月:“……東西在家裏。”
厲西钊拿了落在辦公室的東西,沖她道:“那回去。”
“現在?”許知月驚訝道,“這才四點不到。”
厲西钊:“你要工作?”
許知月:“你明明知道我停飛等着調查……”
厲西钊:“嗯,那就回去。”
好吧,他是老板,他說了算。
回家許知月上樓去自己房間取出她珍藏的獎章,送給厲西钊的時候還有些不舍:“你得好好收着啊,千萬別弄丢了,我只有這一枚。”
厲西钊接過獎章在手裏摩挲了一下,看向她:“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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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啊,”許知月當然不會承認,笑容滿面,“給你也一樣。”
“我會收好了。”
厲西钊蓋上盒子,鄭重道。
許知月微微一愣,突然這麽認真,她都不知道怎麽接話了。
“你……”
稍一猶豫,她問出了從昨晚開始就一直想問的問題:“你怎麽不跟我說讓我換個工作?你其實有這個想法的吧?”
厲西钊了解她,她也了解厲西钊,從昨晚起厲西钊的情緒就不太對,許知月稍微想想就能猜到他的心思,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攤開來說,免得又跟以前一樣溝通不善産生矛盾。
厲西钊眸光閃爍了一下:“為什麽這麽問?”
許知月:“你是有這個想法的吧?”
厲西钊沒有否認:“嗯。”
許知月:“但你沒有跟我提?”
“提了有用嗎?”厲西钊反問她,“你會答應?”
他早已知道飛行事業是許知月的畢生理想,他能為當年的不理解跟許知月道歉,如今就更說不出口讓她放棄。
再多的擔心害怕,他都只能選擇相信,相信許知月能行。
許知月誠實說:“不會答應。”
厲西钊輕哂:“所以我提什麽?等着你再跟我分手一次?”
當年就是這樣,因為這件事,許知月最終決定甩了他,他不會再給許知月第二次機會。
許知月有點無奈:“厲西钊,你是對我沒信心,還是對你自己沒信心啊?我都不知道你原來這麽自卑,這麽怕我甩了你啊?”
厲西钊微眯起眼,眸色沉了幾分。
許知月懷疑大少爺怕不是氣得在磨牙,笑了笑:“你要是覺得我說的不對,那以後就別說這種話。”
笑過她也恢複正經,語氣認真了些:“行了啊,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我說了要跟你分手嗎?你就算真跟我提了,我也不過跟你擺事實講道理,說服你打消主意,我學的就是這個,不開飛機能幹嘛呢?你明明知道的,你就是再擔心害怕,也不能關心則亂吧。”
“我沒提,”厲西钊的聲音有些悶,“你自己做假設而已。”
許知月:“那你就別一直想昨晚的事情了,那種概率可能這輩子就碰上那一次了,不會那麽倒黴的。”
厲西钊皺眉:“你還想有第二次?”
“那當然不。”許知月趕緊搖頭,英雄女機長什麽的,雖然說出去好聽,但她只想做個普普通通的打工人,真沒興趣再拿命賭榮譽。
厲西钊勉為其難點頭,算是被她哄好了。
看厲西钊這會兒心情有轉好的跡象,許知月趁機問:“那蘇娉的事情……”
厲西钊:“你讓我高興了?”
許知月氣沉丹田,送他一個标準的露齒笑:“你要怎樣才能高興?”
銀鷹獎章都送你了,還不高興過分了啊。
厲西钊:“走吧。”
許知月:“去哪?”
厲西钊轉身先走:“去外面吃飯。”
許知月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是要去補過情人節。
她追上去,雙手挽住了厲西钊一邊胳膊,在厲西钊側頭目光落過來時,再次沖他笑:“吃完飯順便去看個電影呗?”
之前厲西钊說他很久沒去影院,沒空也沒人一起,其實許知月一樣有大半年沒去過了。
厲西钊神色動了動,在許知月含笑的目光注視下,拉下她一只手牽住。
“走吧。”
迫降事件發生一星期後,許知月的手腕徹底養好時,終于得到了解除停飛的通知。
至于蘇娉那邊,投訴最後不了了之了,本來就是乘客故意找茬的情緒發洩,厲西钊的助理又特地打了招呼,結果自然無人追究。
不管怎麽說,許知月這個女朋友特權,總算起了作用。
複飛之後許知月第一個班是飛國際,去澳洲。
這還是許知月升單飛機長後第一次執飛國際航線,而且這次又有厲西钊同行。
按厲西钊自己的說法,他去那邊談個生意,同行的還有他家總部公司的人和助理,但特地選擇搭乘許知月這班飛機,總歸不是巧合。
飛機進入巡航階段,吃晚飯時,許知月一擡頭,看見前方漸次鋪開、肆意流淌在雲端的晚霞,怔了怔神。
她飛了這麽多年,累積了數千個小時的飛行時間,卻從未用心欣賞過舷窗之外的景色,即便是百無聊賴的自動駕駛巡航時間,她都寧願趁機休息一會兒,而非把心神浪費在無意義的詩情畫意上。
因為這些在別人看來難得一見的景致,都是她日日所見稀疏平常的畫面。
但是今天,或許是經歷了一次劫後餘生,又想到客艙裏的某人,她的心态确實起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乘務長進來收餐盤時,許知月将人叫住,笑道:“幫我個忙吧?”
頭等艙中,厲西钊用完晚餐,開了閱讀燈正在看書,乘務長過來,小聲問他:“厲總,許機長邀請您去駕駛艙參觀,您去嗎?”
厲西钊擡目看向面前笑容燦爛的乘務長,對方肯定道:“許機長說,請您現在過去。”
厲西钊的目光微微一頓,他之前兩次提出要去駕駛艙參觀,都被許知月拒絕了,今天許知月竟然主動邀請了他。
駕駛艙內,知道厲西钊要來,兩位副駕駛正襟危坐,再不敢偷懶打瞌睡,并且把許知月後方的那個位置讓了出來。
厲西钊被乘務長帶進來,兩位副駕駛跟他打招呼,他随意點了點頭,在空着的那個位置坐下,許知月全程沒有回頭,聲音傳來:“月亮快出來了。”
厲西钊知道她的意思,他曾經問許知月有沒有在飛機上看過月亮,提醒她下次注意看,那晚在衛星電話裏,許知月親口說下次會試一試,今天便是她實現約定的時候。
所以邀他一起進來看。
天際依舊有大片極致渲染的紅霞,如鋪展開濃墨重彩的畫卷。
月亮從其後露出了明而亮的輪廓,躍然雲上。
皓月的光輝摻進晚霞的餘韻裏,指引着航線行進的方向。
厲西钊安靜看了片刻,收回的視線落向他前方的許知月。
浮光月影停于她臉側,卻成了陪襯,不及她萬一。
他的月兒是雲上的月亮,也是他心頭唯一的明月。
沒有在駕駛艙久待,天色漸暗下後,厲西钊起身回去了客艙。
不久乘務長進來送水,遞了張字條到許知月手裏。
不用問也知道是誰做的,和上回一樣,只有厲西钊這麽幼稚。
厲西钊讓她落地之後跟自己一起走,許知月笑笑,把字條收進褲子口袋裏。
旁邊神經緊繃了半天的副駕駛終于放松下來,調侃她:“沒想到許機長和厲總是這樣談戀愛的。”
人在駕駛艙的時候不交流,離開之後又傳字條來。
這算是情趣嗎?
許知月笑而不語。
這種事情他們念書的時候厲西钊就沒少做,這些小的習慣,她知道厲西钊是有意保留。
她也一樣,時隔十年的再一次戀愛,還能找回當初的感覺。
她很樂意陪厲西钊一起玩這樣的游戲,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