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若這玉雕是龍是鳳,是虎還是蛇, 那就很普通了, 可它偏偏是龍與狼,這可就有意思了。
自古龍就有帝王之意, 而狼在這東都的意義也不一般, 單單是一聲東都之狼就是指的那群由千年多前由開國皇帝臨武帝率領着将整個九華大陸都攪得天翻地覆的虎狼之師。
如今臨武帝飛升,當初他手下的各大将領也銷聲匿跡,不知是随之飛升而去、是已化作枯骨, 還是隐居哪兒去了。東都之狼不再, 但狼的名號卻是仍存, 如今已是李皇室獨有,而在李皇室中能同時擁有龍狼之像的唯有當今穩坐高堂的皇帝。
如此一來, 這玉雕是什麽也便隐約能猜出來了。謝玄陽将眼前的玉雕從盒中取出,翻了個方向, 向它的底座看去。這龍狼玉雕的底座很幹淨,平整得毫無瑕疵,卻是在光線下不見有瑩瑩的潤光映出。
謝玄陽擡起另一手在那底座上摸了摸, 摸到略微的粗糙感,并不平滑的樣子, 很顯然沒有被打磨過。
什麽玉雕之底平整卻不平滑?除了未成品外就只有被人一刀從完整的玉上切下來的玉雕塊了。
“這不是完整的玉雕, 而是玉玺的上部分。”謝玄陽與幾人說道, 他撫摸着玉質的龍身。這龍的雕刻極為精致,龍鱗栩栩如生令他觸到一片細微的凹凸。
謝玄陽的指腹順着龍尾劃上,逆着龍鱗卻像是順着龍身的經脈來到張開的龍頭, 一股細小的灼熱從龍身中湧出,竟讓他的指尖紅了起來,突如其來的灼痛激得他猛地收回手。
清霄眼疾手快地握住謝玄陽收回的手,看着謝玄陽手指上那被灼出的紅色覺得格外刺眼。他将謝玄陽的手拉到唇前,低下頭去親了親。
“小心。”他道。
許是常年居住在覆雪的山上,清霄身上的溫度總是不高,連他的唇都帶着涼意,卻是這股涼意将謝玄陽指劍灼痛給驅了出去。
“這龍氣有些兇,想來是…...嗯?清霄?”謝玄陽話說道一半,指尖突然感到一陣濕潤。他一看,竟是清霄在輕舐着替他降下那灼傷處殘留的熱度。
不知怎的,瞧着清霄那幅一本正經地伸出些許舌尖掠過他指尖的樣子,謝玄陽竟覺得莫名的色氣,微微張大了些眼,臉上漸漸浮現上紅色。
他“唰”地一下将自己的手從清霄手中抽了回來,愣愣地道,“別、別鬧。”
清霄垂眼看着謝玄陽那只藏進袖中的手,雙眸中閃過一絲遺憾,快得在場之人誰都沒看清。他道,“你傷了。”
謝玄陽紅着臉說道,“我沒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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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家寡人的幾位簡直沒臉看這兩人膩歪,可正所謂打擾人戀愛是要被驢踢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聲互相推脫着,誰都不想上前打擾他們,最後還是柳無情敗下陣來,硬着頭皮幹咳了幾聲,“嗯咳、咳,謝、謝前輩,不知你剛才說的龍氣…是怎麽一回事?”
謝玄陽見有人問話,也趕忙平複下自己被清霄撩得浮動的心思,正了正表情,“你們應該聽到我方才說過這是玉玺的一部分。”
幾人聞言點頭道是,雖然他們沒見過那丢失的傳國玉玺,但還是知道玉玺大概會是個什麽樣子的,這龍狼玉雕的大小的确剛剛好與玉玺上部吻合。
謝玄陽繼續道,“龍氣所在者為皇,玉玺又是皇帝的權章,代代傳遞,定然會沾滿龍氣。而這龍狼玉雕既然是玉玺的一部分,上若是沒有龍氣才屬不正常。只不過…這龍氣有點過兇了。”
他頓了頓,微微攢眉看着玉雕,目光從那玉龍身上移落在其盤纏着的玉制兇狼上,霎時間思緒豁然開朗,松開了眉頭。他喃喃地道,“原來如此。”
柳無情見狀問道,“謝前輩這是想到了什麽?”
謝玄陽點了點頭,道,“我知道這玉雕上的龍氣為何如此之兇了,怕是不僅僅是玉玺的一部分那麽簡單。”
謝玄陽這話讓幾人聽得有些懵,柳無情便是問道,“除了是玉玺還能是什麽?它不就是權章嗎?”
謝玄陽搖了搖頭道了聲非也,“它還是虎符。也是因此這龍氣中夾雜着千萬沙場拼殺而來的血煞之氣,才會變得如此之兇。”
幾人聞言頓時一驚,駭道,“什麽?虎符?!”
衆所周知虎符是調兵憑證,其背面刻有銘文,分為兩半,右半存于朝廷,左半發給統兵将帥或地方長官,調兵時需要兩半合對銘文才能生效。可這龍狼玉雕一來背面沒有銘文的存在,二來其是玉玺的一部分,而玉玺是皇帝之物,怎麽說都不可能分成兩半,将一半分給大将。
謝玄陽當然知道他們幾人在驚訝什麽,向他們壓了壓手示意他們靜下,解釋道,“我說的虎符不是一般的虎符,而是不用分割給大将的虎符。”
“還有不用給大将的虎符?”莫淩煙問道,他身為西涼莫家嫡子,當初混跡在權貴圈好多年,卻是從未聽說過還有虎符不用交給大将。他摸了摸下巴,“不給大将,這兵還怎麽領?”
謝玄陽意味深長地笑了,“當然是皇帝自己領。”
莫淩煙愕然,登時驚得張大了嘴,“自己領?!還能皇帝自己領兵?”
這可是他聽都沒聽說過的,擱在哪個皇室都是天方夜譚。領兵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拿着虎符就可以,平日裏要處理虎符相應的軍營事務不說,每每用起兵來還得親身上陣。
對皇帝來說一次兩次禦駕親征還可以,但誰敢次次都親征?誰敢?!
謝玄陽道,“旁的皇帝能不能領兵,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一位絕對能領兵。”
莫淩煙好奇道,“誰?”
“本就屬武将出身的東都臨武帝,李易山。”謝玄陽擡手就将那玉雕側了過來,微眯起眼在那玉狼沉下的腹部找尋一陣,果不其然找到一個被刻得極為隐秘的“滅”字,字的周圍還有着一圈如火狀的雕紋。他指着此字向幾人展示道,“看這兒,這個是那位臨武帝所率之軍的軍旗紋,便是千年多前橫掃東大陸、一統東都的那支軍隊。”
臨武帝和他那支軍隊的大名就算千年以後的今天都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別說是東都人了,就說是西涼人出身的莫淩煙,或饒是已清修多年的清霄都知道。
“難、難道說…”莫淩煙吞了吞口水,顫顫地說道,“難道說,這、這玉玺就是…就是那支軍的虎符?!”
這還得了?柳無情頓時跳了起來,一把推開莫淩煙,小心翼翼地從謝玄陽手中接過龍狼玉雕,捧着它仿佛捧着此世間最珍貴的寶物。他興奮地近乎失語,張着嘴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啊!□□天策軍的虎符啊!楚雲你快看,天策軍的虎符啊!”
楚雲不太想回應柳無情。雖然身為東都人的他同樣敬仰□□臨武帝和天策軍,但瞧着柳無情這副癡漢的樣子,他在知道這是天策虎符的那一刻心中湧起的激動竟是“噗”的一聲就如被澆上冷水的火焰那般滅了個幹淨。他扯了扯嘴角,“我看到了,這又不是完整的虎符,你激動什麽?”
“對,不是完整的。”柳無情咬着牙握了握拳頭,捧着玉雕在房中來回踱步,又是空出一手狠狠拍在桌上,“不行,絕對不能輕饒那個破壞虎符的混蛋!我定要找回剩下的一半,然後讓那混蛋好好嘗嘗偷東西的下場。讓他連天策虎符都敢偷,哼!”
“對對對。”楚雲連忙點頭附和道,“偷□□虎符真是太丢我們東都俠盜的臉了,是要好好教訓,就交給你了,柳兄。”
“滾。”柳無情冷哼了聲,“誰為了你們盜賊的臉面?自己教訓去。我要教訓的是他偷什麽不好竟敢偷□□的虎符。”
“好好好,我自己教訓。”楚雲道,“不過在此之前,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柳無情噎住了,他還就真不知那個混蛋去了哪,也不知道玉玺剩下一半在哪都,甚至連一絲絲線索都沒了。
就在這時,謝玄陽搗弄着那原本裝着玉雕的盒子,上下翻倒,竟從盒中掀開了一個夾層,層板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制成的,看似是木制的,摔掉在桌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卻不聞木制與他物撞擊該發出的悶響。
謝玄陽看了看确認這夾層中什麽都沒有後,便查看起摔在桌上的層板來。這層板摸起來甚是光滑,像是抹上了一層滑溜溜的清油。其溫度是極冷的,仿佛從板心散發出寒氣,從謝玄陽觸碰它的指尖順着他的經脈将透心的涼意侵入他的身體之中。
謝玄陽道,“這東西真夠冷,不知是什麽。”
清霄見狀也摸了上去,“玄冰。”
謝玄陽道,“哦?聽起來不普通。”
清霄點頭道,“鑄器的好東西。”
謝玄陽頓時來了興趣,能被清霄說是好的東西肯定不普通,要是放到修仙界估摸着得被鑄器師瘋搶。他道,“鑄劍的東西?那這層板看來也不普通了。”
他舉起這層板,試着将它放在從窗中透進的光線下。此時正值未時,日陽雖開始偏西,光線卻是依舊很足。謝玄陽嘗試着透過陽光看它,本以為這層板通身黑色看不出什麽來,沒想它在陽光下卻成了半透的玄色,隐約還能看出內裏刻畫着類似面具的紋路。
謝玄陽道,“這是…”
柳無情湊來一看,“诶,這不是宗人堂的标識嗎?”
作者有話要說: 天策軍:爺不在江湖,江湖卻有爺的傳說。
OBS:此處天策不是劍三游戲裏的天策,就是個名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