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那你也定是清楚, 若要逆轉龍氣之向,此地最适合不過。”宮雲瑞拂手道, 随着他手上的拍聲走出兩位持劍的白衣人。
這兩人謝玄陽見過,他們身負靈力, 手中持着的長劍也不是凡鐵所鑄。這是兩位築基期修士。謝玄陽見狀臉色不變,淡淡看向宮雲瑞, 道, “殿下知道我和三皇子殿下是友人。”
“自然。”宮雲瑞道, “正因你是三皇兄的友人, 才更有資格為成就大事獻力,不是嗎?”
“逆轉龍氣就要以萬人之血獻祭天地。”謝玄陽看了眼一旁的血池。煞氣向來無形, 可現在此池中的煞氣卻讓謝玄陽清楚的感覺到它們是在如何翻滾,其中又是包含着多少人的怨氣, 仿佛有無數聲音嘶喊着不甘。
謝玄陽道,“你殺了萬人。”
“非也。”宮雲瑞輕笑一聲,“我殺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人。成大事還差一人, 而那最後一人…就是道長你了。”
“道長”兩字一出, 那兩白衣修士就閃身一左一右攻向謝玄陽。謝玄陽腳下未動, 上身不過是微微後傾就躲過了同時襲來的兩劍。
劍鋒在他眼前擦過, 交錯。謝玄陽雙目不眨, 就見他的袍袖一震, 那兩人就重重地被摔了出去砸向兩側, 岩石地面都碎出大坑, 一時間碎石飛濺。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只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兩位平日裏被衆星捧月的修士就被解決,沒了動靜。宮雲瑞大笑,“哈哈,不愧是三皇兄府中之人。謝道長,宮某佩服!”
說着他拍拍手,身後又是出現位融合期修士。他道,“來,兩位仙長可要好好招待一番道長,莫失了我五皇子府的風度。”
那修士勾唇發笑,“當然。謝道長能死在我等手上也是福。”
“修仙之人牽扯入如此血債中,兩位不怕天譴?”謝玄陽臉色沉下,問道,“兩位這般有違正道,可還對得起道心?”
“這就無需道長費心了。”修士說罷不再廢話。其中一位手中捏訣,他面前浮出張瑤琴,瑤琴七弦,琴身鑲玉雕花仿若其中有凰鳥翔飛,琴弦根根泛着金光,無一不在提醒旁人此琴的不俗。
“後天至寶。”謝玄陽眼尖,只是一眼就看出了此琴的身份,“琉绛。”
“道長好眼力。”修士道,只見琴身一翻,穩穩落在他盤起的腿上。下一刻琴聲從他指下傾湧而出,琴音清脆悅耳卻也掩蓋不了其中隐含的殺氣,襲向謝玄陽之時仿佛有無數鋒利的鋼線,要将謝玄陽的肉身撕裂。
謝玄陽退身就要躲閃,卻覺身體發滞,這琴音竟還有控制的能力。不過是瞬間的停滞,殺音已至,謝玄陽已是躲閃不及。但他也不慌,反手一揮,袖袍與音刃相交,那音刃竟連他的衣角都沒能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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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同時一道破空之音在他耳旁響起,他雙瞳猛縮,轉頭只見白光閃過,一段墨發伴着幾滴血珠飛躍而出。
謝玄陽後退幾步,血順着他的臉頰弧度從眼角流下,他的眼角處彰着多了道算不上長的細小刀痕。他愕然看着面前的人。
“在下可曾說過,小道長的眼睛非常漂亮?”文冶笑道,手上張開的撒扇搖着都要被他玩出花兒來。他嘴角逸出笑意,面容說不出的邪氣。他道,“在下喜歡得緊,可惜了剛剛沒能讓小道長送來。”
說着他癡迷地貼近手中撒扇的扇沿,那扇沿上顯然有道嫣紅。他嗅了嗅,又伸出舌頭用舌尖輕觸。文冶喉中發出悶悶的笑聲,讓人聽了不忍毛骨悚然。他道,“小道長的血也異常美味。”
謝玄陽擡手抹去眼角的血,“不裝好人了?”
文冶道,“我也沒說過我是好人啊。”
他搖着扇子悠悠走了幾步,打量着謝玄陽發出“啧啧”幾聲,又道,“小道長真是深藏不漏,明明身無修為卻讓幾位修士奈何不能,厲害,厲害。”
謝玄陽淡淡地道,“身為魔修卻能與那幾位和平相處,你也厲害。”
文冶搖着扇子的手頓時一滞,看着謝玄陽的眼神沉下。他先是變得臉若寒霜,接着面容一松重新嘴角揚笑。他道,“小道長不愧是小道長。在下倒是着了你的道,讓你認出身份來了。”
謝玄陽道,“這可就怪不了我了,是你自己将手遞過來的。”
先前在五皇子府文冶借調戲探查他的實力,他又未嘗沒探查文冶的。剛剛知曉文冶修為之時他也是心中一驚,沒想這凡間竟還藏着位出竅期的魔修。這等修者在修仙界、魔界都是擡手間翻雲覆雨之人,也不知這一位是怎看得上相比修仙、魔兩界貧瘠的凡間的,還甘願待在凡人皇子身邊為他所用。
魔修大都放蕩不羁,甘為人下之類的事說出來即使是修仙界的幼童都不信。為魔者心中自傲,饒是謝玄陽這位心在修劍身位魔的人都不喜低人一等,更何況文冶這個純粹的魔。
謝玄陽心中尋思着,道,“我倒不知龍氣對出竅大魔還有用。”
若說是修仙之人甘願幫宮雲瑞逆天扭轉龍氣之向,謝玄陽還能勉強能理解,畢竟若是能有幸沾到一絲龍氣修仙者便有了一飛沖天的可能。但對修魔者可就截然相反了,龍氣乃天地正氣,而修魔要的是與之相反之物,因此龍氣對修魔者來說說是劇毒都不為過。
“當然不是。”文冶道,“劇毒之物怎會有用?”
謝玄陽問,“那你為何?”
文冶搖扇嘻笑道,“因為我是東都人呀。東都的陛下下令,身為臣民怎敢不從?”
謝玄陽聞言一頓。東都是九華四國中最為特殊的一國,其中魔修衆多,人魔混雜分不出界限來。旁國凡人便是凡人,少能遇見修士。可在東都,就連街上賣物的小販都有可能是魔物。
“難怪了。”謝玄陽擡眼将文冶好生打量了番,“貌如文士,好血好美人,佩器為扇,修為出竅。你是東都太傅蔔聞烨。”
文冶撫掌揚聲大笑,“正解!正解!謝道長聰慧過人,在下佩服。”他笑得眼角都溢出些濕氣來,擡手抹去,他道,“小道長這等迷人,在下都舍不得下手了。”
“哦?”謝玄陽看着他,“你能下手?”
“怎麽,小道長還指望誰能救你?莫不是你那位好情人李道長?”文冶道,“別想了,此處早設下護陣,就算是合體老祖來了從外都破不開。”
“那就從內破開。”謝玄陽道。
“從內破開?”文冶像是聽到了令人捧腹不能的笑話,“你?你又不是合體期老祖,你能破開?”
謝玄陽突然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淺笑,“我沒過說自己不能。”
文冶聽着一愣,瞧着謝玄陽臉上的笑容不知怎的心中生起陣不安。他扯了扯嘴角,道,“你能,但你也沒有佩劍。”
“可我也沒說我沒有。”謝玄陽道。
“哦?”文冶道,“我怎記小道長那柄上述木蘇二字的佩劍卸在皇子府中?”
“我有說那是我的佩劍?”謝玄陽淡笑着看了眼一旁從聽見文冶是魔修起就呆愣住的撫琴修士,又看了眼他手中的琴。他道,“太傅閣下不知劍修有本命劍?”
文冶頓時臉色大變,再也繃不住臉上的笑容面具。他心驚道,這謝玄陽還是劍修!他竟還完全沒能探查出!能在他面前掩蓋住修為還能破開魔界秘傳護陣的修士那得是什麽境界的大能?必定是合體,或是更甚!
文冶看着謝玄陽不由後退幾步,他扣着扇根的手緊繃,手背都爆出青色的經脈來,如臨大敵。他道,“不知道長本命劍名何?”
修仙界達到合體期的劍修大能就那麽幾個,他身為魔修大能不可能不知道,可他偏偏不知這位謝玄陽。
謝玄陽反手虛握,空中有絲絲發紅的煞氣彙于他手,一柄劍身通白、劍柄玄黑的長劍漸漸出現在他手中。那劍刃明明白亮如雪卻讓人看了仿佛能見其泛着煞紅的淡光。
謝玄陽舉劍,劍尖遙指文冶。文冶看見謝玄陽手中之劍劍柄上墜着的陰陽佩黑穗随着他的動作微微晃動。
“太傅不聞。”謝玄陽輕笑道,“此劍名為,赤霄紅蓮。”
文冶大駭。下一瞬謝玄陽劍尖猛地一擡,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他頭頂那片不知距地面有多深的石頂破碎開來,露出橙紅的天空。此時已是酉時,太陽西斜将天空染成紅色一片,凡間總稱其為逢魔之時。
昏紅的光線透過石定的洞口照入,落在文冶的面上讓他的臉色更為蒼白。他将視線從謝玄陽身上移開,擡眼看着站在頂口上的衆人,在那一衆以宮鴻逸為首身着盔甲的男人中唯一的白衣長衫之人顯眼無比。
那人垂眼看着他,面無表情的面孔讓他雙唇忍不住發顫。他失聲驚道,“清、清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