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三]夕陽本無恨

第6章 ☆、伍、情知

柳家兄弟給父親去了信，很快就得到了回複。柳五爺爽快的答應來藏劍一看，也立刻啓程往杭州趕來。

柳驚濤把這件事告訴了葉晖，後者自然是千恩萬謝，然而當他把這件事告訴父兄三弟，葉孟秋的神色卻猛的一變。

“他要來……他竟然肯為我兒子來藏劍。”葉孟秋背着手在書房裏踱步，臉上帶着說不出的複雜神情。“柳風骨……”

據說葉老莊主年輕時曾受過柳五爺的指點幫住，因此葉孟秋曾對藏劍上下要求不得和霸刀為敵。然而如今的葉孟秋再也不提以前的事，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多提。

葉英和葉晖皆默不作聲，理智的不在這個時候去觸父親的黴頭。

只有葉蒙傻愣愣的開口：“爹，這不是好事嗎，等柳老莊主過來，三哥說不定就沒事了。”

葉孟秋豁然轉身，惡狠狠的瞪着他——他平生最恨的就是技不如人，偏偏幾乎所有人都覺得他比不上柳風骨。就是清冷的長子和圓滑的次子，很多時候他都能從他們眼中看到不滿，只是隐忍不發罷了。

不，不是隐忍不發……他看了看葉英，這個兒子從來視他的一切要求為無物，恣意妄為我行我素。相較而言，還是葉晖更得他心意，盡管後者劍術不過堪堪達到一流水平，也讓他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刨開前面兩個兒子，其它兒女他就更不怎麽在意了。葉蒙愚鈍又粗犷，從來入不了他的眼；葉炜本來天資卓絕，只是性格過于孤傲，并不與他親近，如今看來也只會讓他失望；葉凡也看不出有什麽過人之處；只小女兒葉婧衣，還能從他這裏得到幾分為父的柔情。

看他臉色不好，葉晖咳嗽一聲，找了個借口支走二愣子弟弟。“老四，你去看看給你三哥熬的藥好沒好，好了就端給他。”

“啊？”葉蒙一愣，他可從沒做過這活。然而被自家二哥一瞪，他也不敢反駁，只能老老實實走出門去。

葉晖又正色道：“柳五爺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既肯來，我等也不能失了禮數，落了別人的口實。父親，此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吧，您與柳五爺也有些交情，想必也想和他暢飲幾杯吧？”

提及往日情分，葉孟秋面色稍緩。“也罷，就由你來安排吧。”

葉晖低眉順眼：“是。”

等和長兄并肩走出房門，确定父親不會再聽到之後，葉晖才嘆了口氣。“我們父親什麽都好，就是心胸也太過狹隘了。柳五爺此行，可別沒把三弟治好，又惹起霸刀的不快才是。”

葉英微微一笑：“那你還肯答應？”

葉晖也是無奈：“為了三弟，再困難我也總得試試吧。”他拍了拍長兄的肩膀。“屆時若是出事，還要有勞兄長搭把手。”

葉英點點頭。“你放心，我自會牢牢看着父親的。”

也是因着葉孟秋喜怒不定的緣故，葉家長子次子的感情倒比一般兄弟還要好上許多。

葉英年少時脾氣內斂，劍術也看不出多好，不知被葉孟秋教訓過多少次。葉晖怕他出事，放下一切喜好一心修習劍術，時不時轉移父親的注意力，又要為兄長遞信送藥，直到葉英劍術初露鋒芒，他才能停下習劍，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

這些年葉英一心向劍，山莊大小事情全壓在葉晖一人肩頭，然而他從未抱怨過一句，兄弟感情可見一斑。走着走着，葉晖倒也來了興致，忍不住調笑了兩句：“幸好那位李将軍此刻不在莊內，不然大哥你也沒時間幫我了。”

葉英擡手拍他一記。“油嘴滑舌。”又道。“多事之秋，就算他真的過來，我也不會讓他進門的。”

葉晖感嘆：“是啊，要是被父親看出端倪，那又是一場腥風血雨了。”也不再多談，和大哥一起朝葉炜的房間走去。

柳風到時，柳夕在大門口迎接他。柳五爺一下馬就看到女兒倚門的身影，頓時心花怒放，走過來摸摸小女兒的臉龐。“冷不冷，多加件衣服吧。”

柳夕抿嘴一笑，摟着他的胳膊撒嬌。“不冷，這裏可比我們那兒暖和多了。”拉着父親朝山莊裏走，自有人牽着柳五爺的馬去馬廄。

柳風骨笑着打趣。“夕兒一向怕冷，不若爹爹把你嫁到這江南來，豈不是正好？”

柳夕掩面羞道：“爹爹讨厭，哪能這樣胡說。”心裏暗忖自己也不過豆蔻，怎麽大哥父親都提起了自己的婚事？

然而經過了夢中那場，她已然決定不會一意孤行。還是等父親和大哥選出人選，她再多看兩眼便是，柳夕心裏這樣想到。

迎面遇到一個熟人，柳夕笑着同對方打招呼。“燕燕，你要出門嗎？”

那姑娘一身萬花弟子的裝扮，回過頭來，露出一張白嫩俏麗的面龐。見是柳夕，她也回以一笑。“夕夕！我正要去西市逛逛，你若有興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柳夕惋惜道：“不啦，我爹爹來了，下次再一起吧。”晃了晃懷裏柳風骨的手臂，自豪的對她說。“這就是我爹爹啦！”

“什麽？！”那萬花弟子眼睛一亮，猛的沖了過來。“柳五爺好，我叫楚燕燕，我仰慕您已經很久了！”

柳風骨，正值壯年的柳風骨，活生生的傳奇啊！楚燕燕星星眼。柳老爺子帥呆了！一看就比葉孟秋好相處！

柳夕嘟嘴：“你一看到我爹爹，就把我給忘了。”卻也不忘給父親介紹新朋友。“燕燕是孫藥王的弟子。別看她年紀不大，醫術可了得啦！”

女兒一出家門就交到了新朋友。柳風骨心裏高興，也不讓她跟着自己了，推着她去跟新朋友出去玩。“我去找你哥哥，你跟這個小丫頭去玩吧。”

柳夕有些左右為難。“爹爹不要我陪？什麽時候都可以和燕燕一起玩啦。”

楚燕燕也附和道：“沒錯，沒錯，什麽時候都可以去西市啊。五爺是來看葉三少爺的吧，我帶您去見見我師父吧！”

于是等柳驚濤柳浮雲見到自家父親，就見他一邊站着一個花一樣嬌媚的少女，兩個姑娘叽叽喳喳的和他說着話，一面拿閃亮的大眼睛看着他。他不由啧啧兩聲，對柳浮雲道：“別看我們爹老了，可還是很有魅力的。”

柳浮雲失笑：“大哥，少說兩句吧，可別讓爹聽到了。”推着他去給自家老爹見禮，随後一行人一同往葉炜的廂房走去。

在門口遇到葉家父子三人——擔心木讷的弟弟壞事，葉晖打發葉蒙去城外買藥去了——柳風骨第一眼看到葉英，不由滿意的摸了摸胡子，對葉孟秋道：“一別幾十年，你的兒子們都那麽大了。此子年紀輕輕，劍心已達臻境，倒也實屬難得。”一副對葉英頗為欣賞的模樣。

葉孟秋臉色一僵，有些悶悶不樂。他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長子愚笨無比，毫無用處，還是日後公孫大娘一語道破，才讓他明白兒女中只葉英最有天賦。不過想想柳風骨最得意的兒子柳浮雲還打不過他的第三子葉炜，他又高興起來，擺出一副謙虛的臉色。“過獎，過獎。”

葉英只微微颔首，卻不是高傲，而是冷淡。葉晖熟知他性格，擔心柳風骨生氣，連忙上前一步道：“柳老莊主不遠千裏而來，葉晖在此誠意謝過，還望老莊主救救我三弟，日後葉晖做牛做馬，也定會報答。”說罷一拜到底，也把話題說回正事上。

柳風骨這才注意到他，一看之下，卻又不由多看了幾眼。随即扭頭對柳驚濤道：“我看你和葉二莊主倒是投緣。”

柳驚濤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柳風骨對葉晖點了點頭。“你很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背着手推開了葉炜的房門。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覺得葉孟秋的設定有點怪啊。

作為一個建立了藏劍山莊，還造出了神劍的大俠（？），照例說應該很帥，可是我總覺得編劇一面在可勁的誇他，一面在可勁的黑他，于是……

我也順手黑了一把，不謝。